,看到慕隐眸中一点醒来的倦意都没有,就明白了。沈荼将慕隐扶了起来,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慕隐的腰,将脸深深的埋在慕隐的背上。留枫看了一眼,识相的退了出去。“慕隐,你吓死我了。”抱住慕隐的手又紧了紧,仿佛要把自己融入慕隐的骨血。“我以为你死了,我好怕,那个时候的你,一点呼吸脉搏都没有,我真的以为你会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如同悲伤的人吹起的箫声。“慕隐,我真的好害怕死亡。我的爷爷,我的爹娘,我的哥哥,我身边的人他们都被死亡无声无息的带走,那么快,像是眨眼的一瞬间,就不见了,通通不见了,比流星陨落的速度还快。”慕隐安慰地拍了拍沈荼的手,忽然被沈荼一把握住,力气很大,紧紧的,像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慕隐,你看我现在是一国丞相,日子过得舒坦,可是我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我背负着家人被杀的仇恨,还要无时无刻担心着哪天会被人从丞相之位上踢下去,我一点都不快乐,我笑,我对着别人微笑,其实是笑里藏刀。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有家人的保护,可以无忧无虑,纯真浪漫,不用担心哪一顿吃不饱,哪一天便会被仇家找到杀死。每天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上上私塾,累的话弹弹琴,赏赏花。我此刻对着你笑,说不定下一秒你就死在我的手上了,你看,我就是这么的表里不一,我虚伪,我做作,我承认。”慕隐回头,用另一只没有被沈荼握住的手按在她的唇上:“不。”沈荼苦笑:“我知道你同情我,可是慕隐,遇见你,我忽然发现我所有的伪装似乎都成了没有必要。”“慕隐,我似乎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过去。现在,我想跟你说,只跟你一个人说。”“我家,沈家,世代从医,曾经有一个医馆,在天盛国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名声。我呢,便是沈家的大小姐,呵呵,可是,我从小便被家人抛弃,原因呢,大概就是我出生的时候克死了爷爷。对于那个已逝的爷爷,我一丁点印象都没有,我只知道,收留了我的那个瘸了一条腿的乞丐才是我的爷爷,虽然每天都是吃一顿饿一顿的,可是,爷爷都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后来,爷爷年迈,自知时日不多,便去求一个大官,希望能收留我,结果因为脏了那个大官的衣服,被活活打死。那个时候,我恨死了朝廷的官,可是后来你看,我却还是成为了丞相,多么讽刺。”“没了爷爷,我依旧过着乞丐般的生活,我去和其他乞丐抢东西,被打,后来我开始伪装自己,跟自己厌恶的人套关系,示好,从他们手上骗食物填腹。直到被沈家的人找回,告诉我,从今以后,我便是沈家的大小姐。后来我才知,沈家人将我找回,只是因为曾经沈家唯一的女儿,我的妹妹病逝了,又因我的娘亲没法生育了,爹爹又不愿意纳妾,怕沈家无后,才找回我这个被抛弃了七年,沦为乞丐的女儿。兴许是因为曾经乞丐的身份,我的爹娘,连跟我多说会儿话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也不能说对我不好,吃穿住行,没有一样不照顾得周到。我知道,他们除了父爱和母爱,什么都愿意补偿我。我还有个哥哥,据说是爹爹的养子,他对我很好,我犯错了他替我承担,还带我逃课去买冰糖葫芦,还为了亲手制作了一个秋千。也是他,让我感受到了唯一的亲情。”“后来,爹娘也开始对我嘘寒问暖了,那时,我就在想,往后呢,要跟着爹娘学习医术,然后也开一个医馆,悬壶济世。可是,世事难料,十岁那年,仇家找上门,将我全家害死,哥哥本来可以有逃脱的机会,却折回来救我,最终无路可走,抱着我跳崖,最终摔得粉身碎骨。我怀着仇恨,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家人报仇,可是,那时的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呢”“算是巧合,也算是幸运吧,我遇见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宁锡,或许是看上他的权势,或许是想找一个庇护。我求他收留我,或许是看我可怜,也或许是觉得我太烦,他收留了我,让我在他的太子府当一个奴婢。之后的每天,除了做我应该做的事,我在偷偷的观察宁锡,了解他的喜好,投其所好,做一切我不喜欢却能迎合他,讨好他的事。后来,我终于吸引到了他的目光,他的注意。用了三年的时间,他当上了皇帝,然后,我既是依靠跟他的关系,也是用了一些手段坐上了丞相的位置。”说到这,沈荼蹭了蹭慕隐的后背,似乎想把鼻涕眼泪什么的都蹭到了慕隐的身上。“现在,我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身居丞相的高位,可是,我最厌恶的,也正是这个丞相的身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不走下去,便会被人踢下悬崖,粉身碎骨。”慕隐听着,一直都不曾说话,却反握住了沈荼的手,握得沈荼生疼,却不愿意抽出手,这样的疼最真实,手上的疼告诉着她,慕隐此刻就在她身边。她忽然听见慕隐说,“沈荼,往后的岁月,由我来保护你。”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了,或许惺惺相惜,或许天隔一方。慕隐的话,仿佛凌晨寺庙里的钟声,虔诚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如同一座大山沉沉地放在心底,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刻在骨头上,割舍不去。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那已成为过去,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沧海桑田,无论将来山河如何四分五裂,天下归谁往后的岁月,由我来保护你。第二十八章 宴会赐婚更新时间:20140506 20:23:01 字数 3586字不久之后便到了宁锡的生辰,普天同庆,百官畅饮。这一天不用处理公文,只需进宫陪皇帝过生辰畅饮,对于沈荼来说比过春节还舒坦。沈荼带着梓檀坐上马车往皇宫里去,下了车,遇见了一位故人。曹疏疏也是刚刚下车,在沈荼看见她的时候她也刚好看见了沈荼,脸上露出了一个端庄优雅的笑容说:“沈相,若不嫌弃便一起走吧。”“好久不见,疏疏,不,宋夫人。”几乎半年未见,曹疏疏比以前更漂亮了,兴许当初是因为稚气未脱所以不觉得,此刻一看,还真是一个美人。圆润的脸颊,瘦小的下巴,雪白的肤色。在侍女的搀扶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端庄尔雅,婉约如水。当初的曹疏疏,其实话很多呢,每天在她和慕隐面前说得没完没了,如同一只小鹦鹉,不懂事的叽叽喳喳的叫。两人走了一段路,曹疏疏竟是一字不言,当初的她,怎么可能忍得住这么久不说话有一件事沈荼怎么也想不明白,曹疏疏这样一个倔强而又仗义,敢爱敢恨的人,怎么会忽然去当花魁,忽然将自己嫁出去,她似乎说过,要嫁也是小荼先嫁。“其实,我根本就不爱我的夫君。”曹疏疏忽然回头对着沈荼说,沈荼顿了顿,随即又迅速跟上。“不管他对我再怎么好,给了我多大的感动,可是我终究没有动心的感觉,不喜欢,更别说爱。正如我对那个人,不管我为他做得再多,我再喜欢他,他终究是不喜欢我的。”沈荼知道曹疏疏说的那个人是慕隐,除了慕隐又能是谁呢永远脸上挂着天真笑容的曹疏疏,第一次目光中露出了悲伤,随即又用一抹笑容掩盖住,她偏头问沈荼:“小荼,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到一想到他就心就很疼,喜欢到可以为了他生,为了他死”很喜欢的人慕隐的模样顿时浮现在沈荼的脑海里,他的笑,他的皱眉,他作画时的认真,弹琴时的风雅原来不知不觉中,慕隐竟已经深深刻在了脑子里,她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算有吧,我只要想到他,心中就很安心,很开心,想起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会觉得很幸福,但是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一想到他就很心疼。”“小荼,那是你没有尝过爱情的苦,你现在只知道爱情的甜蜜,等有一天你们不得已而分离,你嫁给了别人,而他娶了别人的时候,或许你就会懂了。”沈荼没有说话,她放慢了脚步,走在青石路上,阳光洒了一地的光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手帕湿了一片。有一天,他们不得已而分离,他娶了别人,而她嫁了别人。两人再次相见时,除了问候一声过的好不好再无其他的话可说,而那回答还是心口不一的说“过得好”。也或者,他身旁有如花似玉的娘子,她连走上前问声好的勇气都没有。曾经最熟识的人,到了那一步连话都说不上,那样的话,她每每想到他,除了心疼,应该还会有止不住的悲伤吧。“你听过飞蛾扑火的故事吧”沈荼呆呆地点头。“飞蛾用自己的灰飞烟灭成全了那簇火苗的明亮,可是火苗怎么会记得这一只傻傻的小飞蛾呢相比飞蛾,我算是好的了,至少,我学飞蛾扑火的时候有另一只飞蛾在身旁保护着我。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连累想保护我的那只飞蛾,却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去追逐那团火苗。”曹疏疏越讲越激动,几乎要哭出来,而那个飞蛾扑火的故事被她篡改得不成形。沈荼摇摇头,握住了曹疏疏的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或许,求不得,就放弃吧。”曹疏疏反手狠狠抓住沈荼的手,停下了脚步,她眼中有些血丝,有意无意的露出憔悴,嘴上不饶人:“那如果是你呢你舍得放弃那个你很喜欢的人吗假如他不喜欢你,假如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这一问又把沈荼问住了,她呆呆地望着曹疏疏眼底的赤红,嘴唇有些颤抖。假如慕隐不喜欢她,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假如慕隐已经有喜欢的人,假如摸着良心问,她舍得放弃吗自然舍不得。“我当初在曹家受尽姨娘的欺凌,那一天,太阳很大,比今天还炎热。我被几个哥哥吊在树上,他们抓很多毛毛虫放到我衣服上,让毛毛虫一路爬,爬到我脸上,小荼你知不知道我最怕毛毛虫,我连蛇都不怕,我就是怕毛毛虫,他们还偏偏用毛毛虫。我怕得几乎要咬舌自尽,可是有人救了我,他比我大两岁,却如同天神一般,那么好看,那么高洁不可侵犯。”“她问我,是否愿意跟着他,我当然愿意。他就像是我的哥哥,很照顾我,可是,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绝对不是妹妹喜欢哥哥那样,我也知道,他对我,只有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后来,他帮我夺回家产,用了一招美人计,让当时的郎中令为了得到我灭了曹家一百六十口。我知道即使我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喜欢我,那时我知道他在费力对付礼部尚书宋怀景,所以我利用花魁这一身份,嫁入礼部尚书府,为他传递情报。这一切都只是我自愿的,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他能记住我,纵使不是一辈子,也莫要忘了我。”听到这沈荼恍然大悟,原来曹家的血案,真的是慕隐设计的,只是,动手的人不是他。而那段时间,似乎是她在费力对付宋怀景,夺回丞相的权利,而慕隐在帮她,曹疏疏则在帮慕隐。听着曹疏疏说慕隐很照顾她,还帮她夺回家产,沈荼心中有些酸涩。慕隐说:往后的岁月,由我来保护你。慕隐,这样温馨而诱人的话,是否也曾对别人说过呢“飞蛾扑火,死得其所,我不会后悔,不后悔遇见他,也不后悔遇见你,小荼。我夫君真的很爱我,往后,我要陪在我夫君身边,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纵使我不爱他,我也不要负他。”沈荼打断了曹疏疏的话:“你说什么呢,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记得我们曾经是好姐妹,将来也是,永远都是。”曹疏疏笑了笑,笑得纯真开朗:“对,一辈子的好姐妹。”两人抱在一起,缓和了一下情绪,曹疏疏又说:“小荼,其实,你比我幸运得多了,希望你可以幸福。”“嗯嗯,疏疏也要幸福,往后等我们都有孩子的时候还要聚到一起,跟他们讲讲我们当初被郎中令的人抓住,住在一起,抢一个馒头吃的光荣事迹。”“往后啊”“宋夫人,您夫君在这里,请随奴婢来。”曹疏疏还没有说完便被来人的声音打断了。曹疏疏对着沈荼笑了笑便离去了。宴会的时候,沈荼见到慕凝靥,她坐到了宁锡的右边,穿着红色描金镶玉的凤袍,头上戴着凤冠,微微一笑惊艳四座,不时的转过头对着宁锡笑笑。宁锡的左边是绾妃,绾妃穿着一件粉色的牡丹裙,感觉瘦了些,脸上也有些憔悴,吃了一会儿饭菜便捂着肚子由宫女扶了下去。据说自从天盛国有了皇后慕凝靥,绾妃是一天天的不受宠了,看了她的样子沈荼也才真真实实觉得。原本绾妃也是美得如同一株牡丹,可是相比慕凝靥的那种惊艳而耐看的美,绾妃简直就是路边野花,遍地都是。可是该怎么说呢,慕凝靥再美,都是比不过慕隐,无论容貌,气质,还是谈吐,或是其他任何一个方面。献完礼,赏着舞,沈荼小口的吃着饭菜,听着宁锡与百官对诗,谈天论地,觉得无趣,这样的宴会还不如跟慕隐拌嘴呢。“皇上,古有韩信国士无双,功高无二,又有萧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一朝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