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尘的父亲是广安的第一首富,慕谢尧。慕谢尧不过是一介商人,按古代重农抑商之说,他只能算是“人下人”,就算是商人,家产万贯的话,也不得不的让去尊敬一两分。慕谢尧早年经商得道,闯得几分家产,外加他经商手段超群,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广安出了名的大商人,又称“巨贾”。人们都道,“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慕尘作为慕谢尧的长子,自然是要接手父亲的家业的。可这个慕尘,从小就讨厌铜臭味,相反的,他极喜欢药草的香味,常常无事就跑到慕谢尧手下开设的药坊、药炉去玩,缠着那些老师傅一边做药,一边和他说上几句。慕谢尧无奈,心想幼时将慕尘先送出去跟着那些师傅真真正正的学些本事回来,俗话说“艺多不压身”,要是他能在这方面有些造诣,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再等他年纪稍长,把家中的大小事务交给他管,那时,他也没有理由去推脱了。慕谢尧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一个大手笔就把慕尘送到了广安著名的药师卿玄先生门下。慕尘自得其乐的跑过去,却没想到,不及半月,卿玄先生修书一封送到慕谢尧的府上,说了不少文绉绉的话,简而言之,就是他教不了慕尘,把他打发走了慕谢尧奇怪,也没说什么,只当是自己儿子烦扰到了卿玄先生。他又求得广安临近的一个小镇上的“赛神仙”,乌泱泱的将慕尘又给送了去,结果一样,“赛神仙”将所收银两全部送了回来,一样是说“教不了”。慕谢尧这次真的是来气了,慕尘平日里看着挺听话的,怎么就这么不遭人待见呢他叫人将慕尘带到自己的跟前询问,慕尘说也不知为何,自己恪守本分,努力学习,不知何时何地惹恼了两位师傅。慕谢尧也不让慕尘乱跑了,自己亲自去拜访了卿玄先生,想得知自己听话的孩儿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被一再的驱逐。卿玄先生见着慕谢尧亲自拜访,准备了最好的吃食,好好的款待了慕谢尧,看不出一点对慕尘的偏见。慕谢尧也不卖弯子,将他把儿子送到“赛神仙”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直言相问原因。卿玄先生脸上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遣散了周围侍奉的人,说并不是令郎不好,相反,正是由于令郎实在过于优秀,让他不敢相教。卿玄先生回忆道,慕尘来这不到七日,日日苦读,抱着医书一看就是一个通宵,而且乐此不疲,将卿玄先生的藏书看去了大半。光看书也就算了,慕尘夜里看书,白日里就去鼓捣那些药,卿玄先生本以为他是瞎折腾,念着慕谢尧给的银子不少,就算浪费了材料,也没什么不可。但是他将那些药拿来一看,大惊失色,不仅仅是常规的药配的没有一点错,就连那些罕见的药也是分毫不错。要知道,每一个闻名远近的药师都是有看家本领的,他们往往就是凭着那些自己钻研出来而别人没有的药而出名,只有治了别人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你才能在医药界独树一帜。卿玄先生也不避讳,说他能教的都教了,就算是没教的,慕尘也自己琢磨了不少,若是再教下去,他那点“看家本领”就保不住了。说到这儿,卿玄先生老脸通红,丝毫不保留的表现出自己对慕尘的赞赏,他向慕谢尧请罪,慕谢尧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笑着驳回了卿玄先生的歉意,并感谢他的教授。慕谢尧高高兴兴的回家,想着自己儿子在医药界竟能算得上是一个天才,不由自豪起来。慕尘那时不过十岁出头,哪懂人情世故,本以为慕谢尧出门一趟,回来必定要怒气冲天的责罚自己,没想到竟然被他一顿表扬,并且表示再也不反对慕尘去学医了。慕尘懵懂,见着父亲高兴,趁机讨了些银子。他拿着那些银子,告别了父母,说是出门走走长长见识,一年内必定回来,叫他们不要牵挂。慕谢尧自得知儿子的天赋,心中就决定支持他,自然将他放了出去。慕尘年纪还小,不过十三。但生的对医药痴迷的心,他在一年内几乎走遍了整个北辰,走过了不知多少名川大山,也去拜访了许多世外高人。原本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的够多了,直到走出慕府,走出广安,真正的了解到医药的深奥,他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沉迷于此。食百草,翻千山,读古方,不知不觉一年之期已到,慕尘丝毫没有满足,他修书一封给家里报了平安,并说要延长外游日期。这一走,快三年。慕谢尧先前还喊着人出门去打听慕尘的消息,到后来用不着他打听,慕尘的名号就已经传到了广安的每个街巷。第二十八章,少年医师文帝十年,北辰的北疆被蛮夷传染了疫病,以燎原之势侵袭,不出一个月,几乎传到了三分之一的北辰疆土之上。老百姓能跑的就跑,跑不了的就等死,蛮夷趁机入侵,北辰将领也不敢轻易的去疫区抗争,一时之间,边塞一片荒凉。那年慕尘年仅十六,他独自一人,背着药箱赶到北疆,日夜不息的研制能解疫情的药,他的执着终于有所回报,在数次失败后,在自己也染上了疫病之时,研制出能解疫病的配方,救活了一方百姓。朝廷知道了,连忙叫人去讨药方,慕尘留下药方,便飘然离去。那时,慕尘音讯全无已有三个月了,慕谢尧在家中惴惴不安,忽然得闻北疆有位没留下姓名的十六岁少年解了北辰的燃眉之急,慕谢尧拍案一惊,叹道,“定是我家慕尘”果真,一个月后,慕尘风尘仆仆的回府。转眼三年,褪去了幼时的青涩,慕尘生出几分俊俏的模样,乍得出现在慕谢尧的面前,他激动的热泪盈眶。慕尘的母亲赵玥含着泪上前仔细的上下看着自己的儿子,罢了,抱住他忍不住落泪。慕谢尧届时一问,果真如他所想,慕尘正是北疆那位不留名的“神医”。慕谢尧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商人能有一个精通医术的儿子,但是想着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对那位不留名的“神医”赞不绝口,他忽然为自己多年前的决定感到庆幸。于是,他便开始大力支持慕尘研究医理,并让慕尘去自己的医坊中帮忙。渐渐的,慕尘的名声在广安传开,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北疆的那位“神医”,他们只知道那是慕谢尧的嫡子。那一年,靖文之乱,从商的慕府幸免于难,钟离钰闻言慕尘医术高超,请来为自己调理被药物拖坏的身体,没想到慕尘的医术远远高于他的想象。慕尘只用了一个月将让钟离钰身体大好,更在与钟离颜相见后,自请为她修复容颜。从此之后,慕尘与钟离钰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志趣相投的二人很快的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景帝三年,钟离钰被景帝派往边塞,慕尘相伴左右。边塞的蛮夷凶狠顽强,难以击退。第八次相持,钟离钰被乱箭从马上射下,慕尘带领着小部队前去救援,被毒箭划破右肩,拼死将钟离钰救了回去。也正是那一夜,白述的灵魂进入濒死的慕尘的身体内,他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土黄色的军帐,鼻腔里是满满的灰尘味儿。慕尘昏迷前已为钟离钰处理好了伤口,当他再次睁开眼,脑海中清晰的有着两个人的记忆,于是,他便镇定的开始扮演“慕尘”这个角色,开始用脑海中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知识调养钟离钰的身体。边塞的医药条件比不上广安,慕尘带着钟离钰偷偷回到广安,谁料景帝手下细作太多,他还是没能瞒住景帝,回广安三日,就收到了景帝的谕旨。钟离钰一直在昏迷,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数。无奈,慕尘尝试着去易容,试了好几次,终于和钟离钰的面容几乎是一样了。他用银针扎入自己的声带,以此改变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因为你不知道到底在声带的哪一点,可以将你的声音调整到自己希望的那样。为此,慕尘自己对着铜镜试针,颈项上最严重的时候布满了血点,乍一看,很是渗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慕尘找到了那关键的一点,将银针扎入嵌入皮肤,又用易容的技巧遮住之前试针留下的针眼,才完成了这一整套的易容。慕尘将钟离钰带到自己的药坊,而他以钟离钰的身份回到三王府,换了一身衣裳,便按着谕旨上所说的时间前往皇宫。没想到,他会在前往景帝书房的路上,看到那座轿撵,看到轿撵中熟悉的脸庞。他以为她落在了某位嫔妃的身上,不过还好,她只是安府的嫡女。慕尘完美的易容没有让钟离翊起疑,他刚回府,就去打听安子汐的消息,就被钟离颜拦住,钟离颜追问他的伤势,顺口提到雪妃的请求。很巧,还是安子汐,他迫切想去见到了解的女子。慕尘本准备找个合适的借口去安府的,但是钟离钰昏迷未醒,三王府上下一片大乱,钟离颜有心无力,慕尘只能帮着钟离颜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钟离钰病情稳定,不出三日就能醒来,钟离颜缠着他去买面具,又叫着身旁一个贴身的丫鬟。慕尘那张面皮一直没有取下,便坐在轿子中等着那个奉命的丫鬟去买面具,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心想着这是一个好时机,可以顺路去安府瞧瞧,便想着下了轿子走走,偶遇一处酒家,遂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等着门外寻他的人先走了,再不急不躁的去安府。还好掌柜没见过世面,并不知道这是北辰的三王爷,只以为是什么达官显贵,热情相待。没想到,刚刚上的酒没来得及尝一口,安子汐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以那样特别的方式。安子汐听完,显然是被惊到了,“所以,你现在就在假扮钟离钰”“没错。”慕尘微微一笑,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很是满意,“怎么,是不是被我惊险的经历吓到了”安子汐回神,耸耸肩,“这倒不是,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你又可知道我来到这里经历了什么”慕尘挑着一双好看的眉,将桌上的酒杯倒满,“安氏嫡女,深闺贵女,你定是每日学着女红,学着礼仪。”“错”安子汐接过酒壶,“你的经历你一定想不到”“喔”慕尘轻嘬一口美酒,又将安子汐手中的酒壶抢回。安子汐想起自己滴酒沾不得,遂收回手,高深莫测的道,“你可知四王爷伤重居家,已有好几日。”慕尘点头,有听安子汐一字一句的道,“我来北辰的那日,四王爷欲非礼我,被我踹了命根。”慕尘手一晃,酒杯中的酒飞出去几滴。安子汐含着笑思索道,“想来欲非礼我的四王爷被我踹了命根,刚刚搭讪的那个小子被我卸了膀子若是我没记错,你好像也”第二十九章,初吻慕尘急着申辩,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大力的摇手,“咳咳那是意外”“那可是我的初吻”安子汐被他的态度气的涨红着脸,摊在桌上的手狠狠的握紧。慕尘缓着劲儿,忽闻安子汐的怒斥,不觉心中传来异样的感觉,他将酒杯放下,轻笑着对上安子汐带着薄薄怒气的双眸,安抚道,“我们扯平了,那也是我的初吻。”“”安子汐愣住,慕尘话中带着笑意,语调轻飘飘的,竟让她拿一肚子的气莫名的烟消云散了。慕尘看着她愣神,嘴角笑意漾开,视线一转,忽然落在她的左手上,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低头看去,“你的手怎么回事”“深闺中的女子可比战场上的敌人更难对付。”安子汐摊开手,指腹上的伤痕细长,在白净的手上凸显几分狰狞。慕尘叹气,自责道,“我该早些来的。”安子汐不可置否,左手被他端详着很是不自在,默默的收回了手,想起他刚刚叙述时说道的事情,话锋一转,“刚刚听你的意思,雪妃拜托你来为我治病”“对。”慕尘道。安子汐不解,“我有什么病奥,我想起了,我好像忘了一些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慕尘点头赞同,“没错,雪妃正是因为这儿,才叫钟离颜找我,让我抽出时间来给你治病。”“原来如此,那你治吧。”安子汐双手一摊,“你瞧瞧我到底有没有病”慕尘无语的扶额,“失忆这种病本就是心病。”“话说。”安子汐突然想起慕尘的身世,“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原来那个时代里,你的母亲好像就是一名医生吧我曾听我妈说过,你的母亲是个很伟大的医生,你有很好的天赋去学医,可是你偏偏对它没什么兴趣。”慕尘眼中染上一层暗淡,“不是没兴趣,是我压根就不想去看到和医生有关的任何东西只要一看到,我就会觉得母亲的死就是因为她当初选择了成为一名医生,而不是别的”安子汐默然,她想起自己的妈妈说过,白述的母亲是一位优秀的白衣天使,她永远站在第一线上,从未退缩过。因为她的敬业,白述和她相处的时间甚少,她和自己丈夫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少上加少,她几乎将所有都奉献到了医疗事业上,而且,从未后悔的。这样一个令人尊重的女子,却在白述五岁那年,在疫区感染上鲜有的病毒,不治身亡。这也怪不得,白述会这么痛恨和医疗有关的一切事物。但是现在,他落在了一名药师的身上,只要他想要活下去,就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