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住些日子,好好陪陪爹爹”玄冥根本就不曾回头征询苏璎的意见,言下之意是,既然他带着凝碧珠住下了,那苏璎也非住下不可了要不,她离了凝碧珠,也会身体大损“太好了”苏璎却未意识到他们父子俩心中各自的小算盘,却天真地拊掌笑道,“这里好漂亮哦,若是住下了,我便可以好好玩玩了”“如此甚好甚好”沧澜子朗声笑道,“璎儿姑娘喜欢这里,那便再好不过了呵呵”于是,玄冥和苏璎便欣然在南海住下了。玄冥住的是他从前的住处,位于南海王宫的僻静之隅,茂林修竹,白墙黑瓦,简洁朴实,而苏璎住的是从前夜心的闺房。她一脚迈进那间空了多年的屋子,一股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仿佛走进记忆深处一般,那屋子里的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淡蓝色的帐幔静静地垂着,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梨花在雨中含苞欲放,竟似昨日刚画的一般。而深蓝色的被子铺得平整,仿佛一直在等她回来95第95章 梨花带雨眼中不知不觉涌上一股温暖的泪意,鼻子一酸,她竟然有点想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苏璎微润的眼眶,玄冥的眸底闪过一丝深邃,关切道:“怎么了”“没”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涩涩笑道,“许是因为灵蓝美玉里面封存着夜心姐姐的毕生精魂,这屋子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好熟悉”听闻,玄冥便柔声安慰她道:“那是正常的现象,你可以感知到心儿的记忆,也常会做一些和心儿的过往有关的梦”他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房间巡视了一番,一边继续说道:“这里是心儿的故乡,对凝碧珠和你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若有什么不适之处,你要及时来告诉我”“嗯”虽然,他眼中的关切许是出于对凝碧珠的担忧,然而,她还是愿意一厢情愿地认为,那关怀是因她而起,那柔情是为她而生。她娇嫩的唇边不知不觉溢出一抹微笑,双眸盈盈:“谢谢帝君的关心,若是有什么不适之处,璎儿会及时告知您的”“那好,你先歇着吧”玄冥眉眼舒展开来,对苏璎淡淡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在这里,璎儿姑娘不必拘谨。”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身姿,苏璎怔怔地出神,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像是一场梦,在梦中,她又来到这熟悉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人。回过神来,她在房中慢慢地踱着步,伸手拂过桌面织锦的桌布,拂过轻垂的帐幔,拂过柔软的被子,夜心的闺房竟似她的心灵栖息之地一般,让她觉得安心,觉得惬意。于是索性在床上躺下,仰头望着帐幔顶端绣着的梨树,还有墙上挂着的梨花带雨图,想来,这夜心颇喜欢梨花她忽然有点明白,北冥天境里那一片无垠的梨花是为谁而栽,等谁归来哎重重地叹了一口,她心中酸酸地想,这梨花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如她的桃花,活泼娇艳的,有生气多了而且而且,她的十里桃花也比北冥天境那片梨花林好看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许是因为长途奔波累了,也或许是因为这舒适惬意的床很容易勾起人的睡意,不一会儿,苏璎便沉沉睡去,虽是午眠,却是一幕连着一幕的梦,凌乱而毫无章序她,哦不,是夜心和玄冥帝君在海边踏浪嬉闹,阳光暖得刚刚好;夜心和玄冥帝君在思无崖边练剑,悬崖下是碧波荡漾的南海;夜心和玄冥帝君在竹林中玩闹,翠竹丛丛,她不小心被枯枝绊倒,划破了青葱玉指,玄冥帝君心疼得差点没掉下泪来从那凌乱的梦中醒来,苏璎的心情异常沉重,坐在镜前梳理一头如瀑的秀发时,忍不住自怜自艾起来哎,想来她也是够可怜可悲的,不但喜欢上一个遥不可及的大神,不知不觉付出了一颗真心,如今竟然连做梦都身不由己了如果可以选择,她不要做那样“美好”的梦,梦里都是夜心和玄冥帝君的幸福,与她无关。可是,她知道,随着灵蓝美玉一日一日变化,夜心的记忆会渐渐复活,会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中。96第96章 琴瑟在御难道,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渐渐被夜心的记忆淹没,要夜夜看着夜心和玄冥帝君曾经的幸福,醒来后黯然神伤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眸子黯然无神,她忍不住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篦子,使劲揉了揉雾蒙蒙的双眸。走到屋外,又是灿烂的阳光,几株梨花在窗外开得正热烈,一片雪白,如云似雪。奇怪,不是已经过了梨花盛开的季节吗为何这里还会有满树梨花她好奇地走到梨花树下,很认真地看着那梨花树,看了半晌才发现那株梨花树下竟放着一颗花容玉魄珠这花容玉魄珠,是四海八荒里难得的宝物,放在花树下可以让花开不败,戴在身上可以让容颜日渐俊美,而这夜心,竟然将这一等一的宝物放在梨花树下,看来,她真的是爱梨花成痴了半日不见,她又开始想念她的灵蓝美玉了,于是决定去找玄冥帝君。虽然不知道玄冥帝君的住处,然而,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或者说是凭着记忆深处那股熟悉的感觉,她竟然走过了长长的石径,穿过一片婆娑的竹林,来到了玄冥的居所。是的,她知道,竹林之后,就是玄冥帝君的居所,不需要人来引路,也不需要有人告诉她,她就是知道。走出竹林,远远便听到一阵清幽的琴声,琴声淙淙,如流水缓缓流过石面,轻轻的,清清的,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她不觉停下了脚步,站在竹林边上听得出神起初是欢快的琴声,似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娇笑,渐渐的,似乎有风吹过,有雨打过,琴声中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愁绪,听来让人心情凝重。在幽幽琴声中,她慢慢的,慢慢的走出竹林,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来到一处白墙黑瓦的屋舍前。一株如需的梨花树下,一张青色几案,一把七弦琴,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段刻苦铭心的相思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琴声里会渐渐染上哀伤,会汨汨地流进她的心田,让她的心泛起一圈圈涟漪一丈开外,她终于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一袭白衣的玄冥帝君。看他安静的侧脸,看他如玉的手指在七弦琴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拂过琴弦,然后,她不知不觉脱口念出这一句诗来:“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念完后,她自己也怔住了要知道,她自小就不喜欢读书,根本就是不学无术的好嘛怎么、怎么突然会念这么高雅的诗了玄冥似乎直到此时才发觉她的到来,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他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冷峻的侧脸一动不动,仿佛僵住了一般。半晌,玄冥才回过头来望向她,眸光清冷,凉薄的唇紧抿着,眼中似有深意。苏璎继续失神,不知不觉迈开步子朝玄冥走过去,来到琴案边,她屈膝蹲下,然后伸手抱过那把桐木制的七弦琴,将琴翻了过来,背面,一行篆刻的红漆小字赫赫在目琴瑟在御,岁月静好。97第97章 雏凤求凰望着那八个篆刻的红漆小字,苏璎呆住了,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玄冥,似乎想从他清冷的眸子里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为何,她会知道这七弦琴的背后刻着这句诗和她的惊讶比起来,玄冥却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镇定自若,也不觉得她的举动有何离奇和怪异,清冷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淡淡道:“这本是心儿的琴,这诗句,亦是心儿刻的”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之所以知道七弦琴背后刻着这句诗,是因为灵蓝美玉里封存着夜心的记忆。苏璎的思绪渐渐清明,抱着琴的手却仍然微微发抖,眼中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自嘲,娇嫩的唇边溢出一抹轻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因为夜心的记忆在作祟,她何必这般激动,何必这般惊讶也许,从今日起,一切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都是因了夜心的记忆;从今日起,她会开始被夜心的记忆淹没,渐渐迷失自己;从今日起,她若是再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来,一定不要再大惊小怪回过神来,她将抱在怀中的琴轻轻放在琴案上,眼中有一丝落寞:“哦夜心姑娘还会弹琴吗”呵呵,不像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从小到大,爹爹和娘亲都不会逼着她去学这学那,也不会压抑她的天性,让她自由成长,然后,她就长成了一个如此无才如此“有德”的女孩子,哎她将琴推到他身前,摆得如方才一般端正,然后静静地在旁边蹲坐着,抬起头来盈盈地望着他,低声道:“可以再听帝君弹一曲吗”“哦”他亦抬头看她,眉梢轻扬,“璎儿想听什么曲子”“凤求凰”她定定地望着他,竟然忘了平时的胆怯和害羞,眸光泠泠。凤求凰,是夜心当年最喜欢的曲子“只怕弹得不好,希望璎儿姑娘莫要见笑”说着他便低头认真地看着琴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琴弦上,然后轻轻地扬起,双眸微闭,脸上是一贯的清冷。她站起身来,退到远处静静地望着他。玉手一起一落之间,悠扬的琴声自他指尖汨汨流出,白衣银发的男子兀自陶醉在琴声之中,仿佛那琴声不是出自他的手,而是出自他的心这,真是一幅绝美的风景啊眼前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似乎是从她的梦中挪移而来,渐渐熟悉,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那天晚上的月色清淡如水,夜心于竹林中独坐,一袭浅蓝色的衣裳在月色下白如初雪,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汨汨流出,如清泉幽咽。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竹林间悄然走过,黑色的布鞋踩在干枯的落叶上,枯叶破碎的细微声响早已被琴声吞没,因此,夜心毫无察觉。直到那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警觉地抬起头来,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之后,她眼中的惊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厌恶,声音冰冷你来此作甚98第98章 最后通牒话音刚落,那黑色的身影迅疾来到她身边,一把冰冷的长剑已抵在夜心的胸口,黑色的面纱后是一双如丝的媚眼,却透着一丝阴冷。来者何人鬼后,魏宛。“来此作甚”魏宛手中的剑力道重了些许,冷冷笑道,“自然是来杀你”夜心却镇定自若,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你若是杀了我,禺疆哥哥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哈哈哈”魏宛扬眉一笑,利落地收了手中的长剑,“小丫头胆子还真大,竟不怕我鬼后魏宛难道,你没听说过我魏宛的大名”“弑夫夺权,第一毒后,蛇蝎女子世人口中的魏宛,我岂会没听说过”夜心冷冷地嘲讽道。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魏宛掳去关在石室里,吓得肝胆俱裂的小女孩,经过近百年的较量,她早已知道眼前的鬼后是什么样的女子,已能应对自如。“既然知道我是蛇蝎女子,你竟敢不听我的警告”魏宛恶狠狠的双眸在月色下看得清晰,“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禺疆”“只要禺疆哥哥喜欢我一日,我便要留在他身边一日”她根本就不害怕魏宛的威胁,极为厌恶道,“我劝你早日放手,莫要再来纠缠禺疆哥哥了”“哼”魏宛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和阴冷,“喜欢你以为,他喜欢你一时,就会喜欢你一世”“莫要以为你的经验之谈是放诸海内皆准的道理,我不是你,而禺疆哥哥也不是鬼王成烨。”她亦冷冷道,“我们会白头偕老,一世安好。”“你”被揭开那道旧伤疤,魏宛心中疼痛,脸上气恼,恶狠狠道,“你该知道,我魏宛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一世安好,有我在,你绝对得不到禺疆他是我的”“禺疆哥哥喜欢的人是我。”此时,她知道自己无需害臊,只管大胆地宣布她对禺疆哥哥的所有权。“哈哈哈”魏宛轻蔑地大笑,“我无需任何人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他,他就是我的男人谁都休想从我手中抢走我的男人”她的男人哼,听起来可真够不知廉耻她俯身从石墩上拾起七弦琴,抱在怀中,冷冷地望了魏宛一眼般迈开步子往东走去,显然是懒得再和魏宛争辩。魏宛被她冰冷而略带嘲讽的眼神看得颇不自在,复又拔出剑来抵住她的后背,恼羞成怒道:“半年我给你半年的时间,若是到时你还没离开禺疆,我一定会亲手要了他的命”夜心的肩微微一抖,后背僵硬,然而,她却倔强地不肯转过身来,定定地站了半晌,复又抬腿往东走去。“这是最后通牒我说到做到”魏宛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也知道我弑夫夺位之事,连挚爱的人都敢杀,这世间,还有什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