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得到你”雨夜,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在布满泥泞的道路上。沉重的车轮飞快地碾过满地幽深的积水,雨珠飞溅而起,形成一道道亮丽的水幕;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水珠像珍珠般攒在一起,沉重地撞击到轿车顶部;冰冷的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涌流而下,又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滑过。在两侧的车窗玻璃上,留下无数道晶莹的弧线;雷声如炮弹般震天轰响,夜空裂开一条条金蛇般的缝隙,刺眼的光芒从缝隙中倾泻而下,倏而照亮了这整片雨夜。黑色的轿车在雨夜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飞到公路的那端去了。十字路口,远远地看见绿灯变成了红灯。前方道路上,从东西方向横驰过来一辆重型卡车。紧接着,汽车离卡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卡车司机也在慌乱地狂按喇叭。轿车突然猛地一个急转,与卡车擦身而过,两辆车划下一簇绚丽的火光,在漆黑的雨夜中显得格外的刺眼。一瞬间,车子又要撞上路边的围栏恐惧和无助充斥着车内外的每一寸空气,尖叫声混杂着鸣笛声还有雨水的声音,划过漆黑的雨夜,仿佛要响彻这一片大地,令人振聋发聩“砰”随着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夜出奇的静,雨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空气中渐渐弥散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淋湿的大地被染上一大片殷红,血和雨交织融汇着,流淌过那一片诡异的大地忽然间,雨停了,雷声也停止了。地上的血水都挥发到空气里,变成了红色的大雾,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黑色的轿车却异常鲜明。尹雪瞳冲进雾里,拼命地朝着黑色轿车的方向跑去。可不管怎么跑,她的脚步还是停留在原地。她一遍遍地大喊,可响应她的却只有自己的回声,和令人窒息的沉默。“雪瞳雪瞳”“不要爸妈政浩不要走不要”雪瞳不停地呼唤着。可大雾渐渐散去,黑色轿车也渐渐消失,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苍白和虚无。“雪瞳”许绍峰摇着尹雪瞳的肩膀,“醒醒,醒醒”月歌也站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尹雪瞳。尹雪瞳缓慢地睁开眼睛,眸中还噙着梦里溢出的泪水。许绍峰赶紧问她:“雪瞳,雪瞳你醒了你还能认得我吗我是谁”尹雪瞳盯了他须臾,无力地吐出两个字:“绍峰”“太好了太好了”许绍峰大喜,“医生说,只要还能清楚地认人,就完全没问题了”月歌也凑到她面前轻轻地问:“雪瞳姐,那我呢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尹雪瞳把视线投到月歌身上,看了她半天,脸上的神情渐渐由木然变成惊喜:“你是你是月歌”“是我是月歌”“月歌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我,雪瞳姐。我在这儿呢。”尹雪瞳激动得泪眼婆娑:“当年我托人四处打听你和政浩的下落,可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她抓住月歌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月歌你知道吗我在梦里在梦里好像听到了政浩的声音。不,不对,我不是在做梦,我好像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感觉他来过这里他是不是来过这里月歌,当年你和他都在那辆车上,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月歌和许绍峰都猛地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许绍峰朝月歌轻摇了摇头,月歌心领神会地对尹雪瞳说道:“雪瞳姐你不要激动,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政浩的你放心”、暗潮汹涌二“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是吗看来我真的是在做梦”尹雪瞳渐渐松开月歌,眼底有一抹显而易见的忧伤。隔了一会儿,她才又微笑着看向月歌,问,“月歌,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嗯。”月歌握住她的手,使劲地点头,“还能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对了”尹雪瞳想起来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天你们出车祸之前,我就在华中附近的那家西餐厅外面看见你了。后来是我和夏夜把你们送进了医院,之后我就一直在这儿了。”“你和夏夜你们认识”许绍峰替她解开疑惑:“她们当然认识了,而且她们还是姐妹。”“姐妹”尹雪瞳更加不解。月歌告诉她:“七年前那场车祸后,我被夏夜他们家收养了。”“原来是这样。”尹雪瞳突然想到什么,她问许绍峰,“逸辰呢逸辰怎么样了”一听到况逸辰的名字,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许绍峰,忽然沉下脸来:“他都害得你出车祸了,你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整整一个星期了可他呢他连看都不来看你雪瞳我真不明白,况逸辰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对他”尹雪瞳心底一阵酸楚,嘴上却仍在为况逸辰开脱:“绍峰你别这么说,逸辰他也不想这样的。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他没事。”许绍峰背过身,走出几步,冷冷地说,“他已经出院了。”“出院了”尹雪瞳既欣喜又有些失落。为什么许绍峰和月歌都在这里守着她,而况逸辰却没有来难道真如许绍峰所说,他连看都没来看过她吗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想找手机打电话给况逸辰。许绍峰走过去夺过手机:“你是要打给逸辰吗他今天晚上不会来了。”“为什么”“今天晚上夏夜邀请他去夏家吃饭,月歌一会儿也会去。”许绍峰朝月歌使了个眼色。月歌茫然地看向他。呆了几秒,才讷讷地点了点头。从病房出来,月歌小声问许绍峰:“你干嘛跟雪瞳姐那样说,万一一会儿逸辰哥真的来了怎么办”“他不会来的。”许绍峰指使她,“你现在给夏夜打电话,就说你今天晚上想回家看看夏森和卓玲,叫她和你一起,顺便把逸辰也叫上。”“可是逸辰哥他迟早会来看雪瞳姐的,你这样又能瞒她多久”“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你没忘记之前答应我的,帮我取得夏森的dna样本吧”“你是说”月歌顿时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夏夜。”傍晚,夏家别墅外的海边,夏夜和夏森漫步在沙滩上。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给天地晕染上一层红色。夏森一边走着,一边追忆道:“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最喜欢让爸爸带你来这片海滩,然后骑在爸爸的肩膀上,跑来跑去的。每当这个时候,你都兴奋地不得了,不停地笑着闹着,好像这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一样。那个时候,爸爸不管心情多么糟糕,只要一听到你的笑声,都会被你感染,心情自然地就会好起来。”夏夜微笑着:“是啊,那个时候好像永远都那么开心,一点儿烦恼也没有”“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爸爸也老了,驮不动你了。”“怎么会呢”夏夜感喟道,“从小到大,爸爸的肩膀扛起过很多东西。在我心里,它一直都那么宽厚有力,永远都是我心里最坚实的后盾和依靠。”夏森心酸地一笑:“可就算爸爸还和以前一样,你也再不是从前那个整天绕着我转,不停叫着爸爸、爸爸的小女孩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或许很快,你就会有新的家庭,到那个时候,能给你最多支持和依靠的人,就不是爸爸了”“哎哟爸,你看你说的。”夏夜摇着夏森的胳膊撒起娇来,“就算我以后嫁人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没有人能够撼动的,您就放心吧。”夏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纠结了很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你和那个孟星河,是怎么认识的”“就在我从法国回来的第二天,我一个人划船去海上的一个小岛。结果船沉了,我掉到了海里,是孟星河救了我。”“什么掉到海里”夏森大惊失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都没有告诉我们”夏夜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省得让你们再担心嘛。”夏森敛笑道:“以后可不能再一个人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知道了。”夏夜乖乖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夏森:“爸爸,可以给我讲一些你年轻时候的事吗,关于你和飘絮阿姨的。”夏森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夏夜笑得若无其事:“我只是好奇,那位飘絮阿姨既然是爸爸的初恋情人,又是星河的妈妈,那她一定是个大美人吧。”夏森沉吟许久,终是叹息道:“飘絮,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她温柔、善良、知书达理。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她,都会忍不住为她心动。只可惜”夏夜想起月歌刚来到夏家的那天晚上,卓玲对夏森所说的话。她神色烦忧地看着夏森:“爸爸,如果七年前,你在上海遇见飘絮阿姨的时候,她告诉你说她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会为了她放弃我和妈妈吗”夏森愣了愣,缓缓地说道:“夏夜,有些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了解的个中感受的。如果你今天爱的人还是逸辰,而你却选择了孟星河,你就会理解爸爸当年的心情了。”“可是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不是吗”夏森反问道:“那你能保证,你对逸辰就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吗”夏夜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夏森轻叹一声,微言大义地说道:“孩子,婚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人的感情就更加复杂。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够一辈子只爱一个,并且和他白头到老”夏夜沉思片刻,抬起头问他:“那你爱妈妈吗”“我和你妈妈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夏森停了停,说,“或许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和你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夏夜低垂下头,寻思了半晌,才喃喃开口:“对不起爸爸,我刚刚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当年我还劝妈妈说,飘絮阿姨已经去世了,让她不要因为她而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想到我自己现在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夏森揉揉她的脑袋:“傻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爸爸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踯躅着问她,“夏夜,你告诉我,你真的已经认定那个孟星河了吗”夏夜想了想,慎重地点点头:“他对我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夏森心情复杂地沉默着,良久才开口:“算了,咱们不谈这些了,快回去吃饭吧,你妈妈还有月歌和逸辰都等着呢。”他转身朝着夏家别墅的方向走去。“爸爸。”夏夜叫住他,“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夏森回过头:“你说。”夏夜踌躇着说道:“你真的不认识孟叔叔吗就是星河的养父,尹家以前的管家。”夏森呆了一瞬,知道夏夜对他已经有所怀疑,索性也不隐瞒她:“你说孟远山”“孟远山”夏夜一脸迷茫,“他不是叫孟达吗”想了想,又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就是他对不对他以前叫孟远山你和他早就认识了”“我曾经在上海遇见过飘絮,知道她们家管家的名字也不奇怪吧”夏森的理由并非不合理,但夏夜想知道的是:“你和孟叔叔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夏森尴尬地笑笑:“怎么这么问”“上一次他听我提到你的名字时,他的态度有些反常。你们之间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矛盾或者恩怨”夏森心中一凛。夏夜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得跟她解释道:“孟远山曾经是一个杀人犯,而我正好是他那起案子的公诉人,所以他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可能会有一些吃惊吧。”“什么孟叔叔曾经是个杀人犯”夏夜惊耳骇目,倏尔又茅塞顿开:原来孟达之所以那么激动,只是因为他不想让夏夜和星河知道,他曾经是一个杀人犯夏家别墅里,卓玲和张嫂正在厨房忙碌,月歌和逸辰坐在沙发上。逸辰问月歌:“雪瞳她醒了吗一会儿吃完饭我想过去看看她。”“不用了。”月歌连忙摆手,“雪瞳姐还没有醒过来,你去了也是白去。况且绍峰哥在那里守着她,还有那么多医生护士,今天这么晚了,你还是改天再去吧。”话音刚落,夏夜和夏森就回来了,在玄关处换鞋。卓玲端着菜到餐桌上,对着那俩父女和沙发上的月歌和逸辰喊道:“饭菜都齐了,可以开动了。”“让我看看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夏夜跑过去,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晚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五个人坐在餐桌前,就好似回到过去,像家人一样地聊着。夏夜问逸辰:“对了逸辰哥,我前几天听嫤娴说,你今天要去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