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哪你就去哪”说完这句话我好像觉得有哪里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不过本姑娘向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于是也就不再去琢磨究竟有哪里不对劲了。重晔突然住了步子,有些出神地:“嗯,你去哪我就去哪。”闻言本姑娘那叫一个受宠若惊,那叫一个臣妾惶恐,这个时候本姑娘真想吟一句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抱着子走,说走就走。我尚处在一片震惊惶恐之中,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才好,于是讷讷道:“呃,我上次去月照苑溜了一圈,可无奈碰见了个妖,可无奈那里太大,我还没有逛得尽兴就就天黑了,要不然我们去那里看看吧。”重晔听到这话突然揽紧了我几分,半晌不说话,也不动。我纳闷地看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这月照苑是为北齐先长公主月照所建,月照长公主是自裁,死得惨,重晔他这是睹物思人了。我在心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好端端的,我怎么一不留神又戳中人家的伤心事了,这真是未见佳人,他心如醉,既见佳人,他心更是伤悲啊、白石桥重晔抱着我一路走着,虽然本姑娘那是一点都不重,但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就那么心安理得地让他抱着走,所以一到月照苑我就让他放了我下来。进了月照苑我便是一阵狂奔,上次被妖孽给吓到了,还没来得及碰一碰那秋千就被伊人拉着飞了,这次本姑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即便是妖孽在,本姑娘身后可还有个王上呢我一路狂奔着,可不料却是奔错了道,这一头不知道是闯进了哪里。我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没有秋千,只有一座桥,一座白石桥,倒也是很别致耐看。我抬步踏上那座白石桥,忽的神志有些恍惚,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那日在倚云宫里魂不附体时看到的情景。那情景里小女孩站的那座白石桥和我眼前的这座当真是极像,与其说是极像,倒不如说是一模一样。我恍恍惚惚地又往上踏了几步,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恍然,只听见那小女孩一声一声天真地唤着“王兄、王兄”“王兄”我疑惑地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我刚说出这两个字,身后就传来一声极低沉又带了几分吃惊的声音,“你叫我什么”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这个声音也好像有些耳熟,我回过头去,哦,原来是重晔。重晔面色凝重地看着我,又是伸手将我拉进他怀里,唉,我这个宠物可真谓是尽心尽责,人家拜佛是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到了我这儿,却是三步一拉五步一抱七步摸摸头了。重晔轻轻抱着我,声音也是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我一般,“你记起什么了”我愣了一瞬,随即反应:“哦,我记起那个秋千好像在那边的那条路上。”“千秋”重晔放开了我,疑惑地看我一眼,果然他又是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你从前就很爱那个,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他这句话我听着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我却是不置可否:“嗯,我就是喜欢那个,希望它这次不要再谋害我了,这样我也就不用把它给埋了。”重晔奇怪地看着我,手依旧是放在我的头上:“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被他用手这么摁着头,我有些不满,其实我是讨厌别人碰我的头的,别说是像他这么摁着了,就是连摸也不准人摸的,当然那是不包括师父在内的。我倒是很乐意师父摸我的头,尤其是我学医术表现好受到师父赞扬时,那简直是让我叫一个自傲无比。我这一不满,便想也不想,抬手就拍掉了重晔的手。重晔先是被我拍得一愣,看看我,又是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嘿,这个家伙,还跟本姑娘较上劲了。我愈发不满,又是抬手拍掉了他的手,果不其然,他的确是跟我较上劲了,又是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接下来的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里,我拍掉了他的手一千三百八十二次,他将手搭在我头上搭了一千三百八十三次,我累得气喘吁吁,他却是一派淡然。我重重哼了一声:“哼,反正也不少一块肉。”当然我说的这个肉并不是指的我身上的肉,这身上的肉掉不掉于我而言是无赶紧要的,我说的这个肉指的是碗里的肉。反正他将不将手搭在我头上,我都不会少吃一块肉,所以这个并不算是我输,反倒是他,堂堂一个王上,非要跟我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当真是失了天家风范。重晔更加用力地摁了摁我的头,语气淡淡:“你是要我抱你过去还是自己跑过去”我不满地瞥他一眼:“我自己跑过去。”我又是想了一想,改口道,“是走过去。”说完这话,我就一路不知是走还是跑的往秋千处去了。其实我心里是极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秋千的,可碍于面子,我却是死要在面上做出一派平静和极其风轻云淡的模样来,可我心里一着急,这脚上就不听使唤,脚十分反抗我走得这般慢,于是它自己便擅作主张地加快了速度。对于脚这一谋朝篡位的举动,我自然是不允的,于是在我与脚的一番争斗中,我便很是尴尬地处于了一种介于跑和走之间的状态,就暂时将这种状态简单命名为脚意图不轨谋朝篡位我拼命不从以死相抵最后我俩平分秋色各执一方吧。于是我脚意图不轨谋朝篡位我拼命不从以死相抵最后我俩平分秋色各执一方地到了秋千处,一到秋千处我便是欣喜若狂,妖孽不在,秋千处也是空空如也。我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咕哝:“秋千啊秋千,你怎么这么孤独的一个人在这儿呢没有关系,我小余儿来陪你了。”我欢脱脱地一屁股坐到了秋千上,又得意忘形地朝着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重晔欢喜大叫:“重晔,你来帮我推推吧”重晔拂了拂方才穿过灌木丛时沾在他衣服上的叶子,淡然扔下一句“自己玩”就径自走到了不远处一颗树旁坐了下去,然后果然他就不再理我,只倚着那棵树闭目养神了起来。我无言,明明刚刚还对我百依百顺,现下里却又是不搭理我了,这果然是帝王无情啊不过他无情,我和秋千却是有情,所以这并不能影响我荡秋千的好兴致。我欢喜地荡着秋千,秋千似乎也很是喜欢我陪伴它,于是它越荡越欢乐越荡越欢乐。为了回报秋千的热情,我干脆站到了秋千上,高高地荡了起来,越荡越高,越荡越高,然后悲剧就来了,秋千它似乎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这哪里是越荡越高,分明就是越飞越高,且根本就停不下来。唉,秋千它又要谋害我了,我悲叹一声,闭上眼绝望而又平静地等待着厄运的来临,可我不曾想,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整个天地竟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子的平静而平静了。是的,天地平静了,秋千也是平静了,我偷偷睁开一只眼,唯恐惊动了秋千,可当我睁开眼看见眼前铁一般的事实时,我瞬间明白我这是误会了,天地并没有因为我的平静而平静,只不过是重晔紧紧拉住了秋千的绳子。我尴尬地笑了一声:“呵呵,你睡醒啦”重晔神色淡淡地看着我:“往后我会待在我看得见你的地方。”对于他这种豪无半点干系又没头没脑的话,我早已是习以为常,所以也就懒得去琢磨也懒得去问他了。那天,我和好久没见的秋千兄相聚了好久,以至于后来我竟就那样抓着秋千兄的绳子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月暄宫,夜也已经是深了。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摸了摸咕咕大叫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边唤来水苏给我拿了一些点心来一边又问她伊人怎么还没有回来。水苏告诉我,伊人搬去了偏殿,说是一张床上睡两个人有些挤了。我纳了闷,我和伊人从小就睡一张床,这丫头天天见不到人不说还愈发奇怪了,又想了一会儿,我心中敲定,伊人定是有心事,而那个心事想来应该就是离玉了。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想着主意,这宫里的点心虽说瞧着是精致,但比起外头那些街头巷尾的小店里做的却是少了些风味多了些中规中矩。我吃得正好,水苏却是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被她这不明来由的举动吓了一惊,忙放了手中刚咬了一半的点心,嘴里被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水苏,你这是做什么”水苏低着头,似乎有些激动亦是有些失声:“娘娘,水苏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可娘娘为了水苏却不惜冒犯王后娘娘,娘娘对水苏的恩情,水苏感恩戴德没齿难忘,以后水苏一定当牛做马誓死以报娘娘大恩。”这个丫头实在单纯得很,我今日对她的不过点滴之恩,她却是要以命相报了,想来她幼时也必定是吃了不少的苦,没什么人对她好过吧。我上前扶起了水苏,见着她脸上有些泪珠便随手用袖子帮她擦了擦,“我待你好不过是因为你也待我好,今日周王后刁难我时,你不也是挺身而出为我说话了吗所以咱们俩算是扯平了,你也不要说什么当牛做马以命相报的话了。”水苏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可可那不过是奴婢的本分,娘娘您身份尊贵,奴婢奴婢只不过是个低贱的”我打断了她:“水苏,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有本分要对另外一个人好的,你看那笼中的金丝雀,说得好听点,是瑞鸟,说得不好听点,不过是个被关在笼子里出不来的畜生,娘娘奴婢什么的,也是一样,左不过是个称呼,重要的事莫要自己轻贱了自己。”水苏难掩激动地点了点头,又怕我吃点心吃得渴了,便去帮我倒了杯凉茶。我吃完了点心,沉思了良久,迟疑了良久,抚额了良久,痛苦了良久,最终我是大义凛然一去不复返地开了口:“水苏,明天请左相大人过来一趟。”、又见离玉我十分尴尬地望着坐在我对面笑得妖娆的妖孽 ,妖孽亦是用他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眨巴眨巴望着我。我沉默了半晌,正思忖着该如何开这个口,不料妖孽却是抢先开了口:“小余儿,我们今天去哪里玩”我干咳一声:“咳,妖、左相大人,你认错人了,我是当今北齐王的云妃,不是什么小余儿,按照礼数,你应当叫我云妃娘娘。”虽然我知道他懂得窥天之道,我的身份定也是瞒不过他的,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他注意我们之间的身份,不管我是不是真正的云妃,只要当今的北齐王说我是那我就是。妖孽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云妃娘娘,”他突然顿住了,又一鼓作气急急欢喜开口,“小余儿,我们今天去哪里玩”我:“”我强撑着镇定,不再去计较这个无关紧要的称呼问题,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左相大人,你觉得我妹妹伊人如何啊”妖孽眨巴着眼睛看似天真无辜地问我:“小伊人不是小余儿的妹妹吗,云妃娘娘”噗,我吐他一脸血,又在心里强撑着不发作,“那个,梁大夫前前些天突然那个吐血身亡了,本宫已经找人挖了个坑将他埋了,本宫,那个,看伊人着实是可怜,梁大夫又救过本宫的命,所以,那个本宫就收伊人为妹妹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恰逢水苏和另外一个小宫女过来添茶,那个小宫女一边添茶一边奉承道:“娘娘可真是菩萨心肠,那日奴婢和另外几个宫女奉王上的命领那梁大夫回月暄宫时,瞧见那梁大夫突然晃晃悠悠的就像要晕倒了一般,这果不其然,的确是个短命的。”噗,我喷她一脸血,她才是个短命的。那小宫女继续奉承着:“说来那梁大夫和娘娘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不过也就是几分而已,是万万比不上娘娘这般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而且那梁大夫平日里瞧着脸色就不大好,一看就是个病秧子,哪里比得上娘娘您这般明艳动人。”噗,我又是喷她一脸血,她才是个病秧子。这几天我为了扮云妃,特意在脸上抹了些胭脂,还涂了唇脂,又换上明艳的衣服,再加上我和云妃本来就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旁人自然是瞧不出来的。我面上一派端庄心里却是翻云倒海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小宫女颔首领命这便退下了,可小宫女刚一走,妖孽便是“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欢乐,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我狠狠地剜他一眼,他立马收了笑,换出一副极其严肃的脸来。我无言,要他当个左相这简直就是屈才了,他应该去唱戏,没错,他就是应该去唱戏。瞧瞧他那纤细的小腰,瞧瞧他那妖媚的小脸,瞧瞧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细眼,再瞧瞧他那千变万化万变不离其宗的换脸本事,不去唱戏真真是可惜极了,如若我是戏班的班主,我保准让他红得发紫、紫的发黑,黑得发臭,臭得只剩下白骨磷磷。我微微抽了抽嘴角,又问了一遍:“那个,左相大人,你觉得本宫的妹妹伊人如何啊”我重重咬了“本宫”这两个字,希望能对他有点警示作用,可妖孽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还极其不满地瞟了我一眼,嗔怪道:“我叫离玉。”我:“”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十分想一巴掌拍死他,极其想一巴掌拍死他,但为了伊人的终身幸福我是咬牙忍了:“那,离玉,你觉得本宫的妹妹伊人如何啊”妖孽欢喜地朝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