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东的母亲。虽然这裴远珩跟裴远晴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按理来说,她还是要随贺岑东叫一声舅舅的。舅舅裴远珩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对上沈黎那双澄明的眼。“听闻你与岑东结婚三年有余,我刚好不在国内,倒是错过了。”沈黎嘴角抽了抽,总感觉这个所谓的舅舅不怀好意。至少她是没从他刚刚的话里听出什么遗憾。如果有心,从美国回来一趟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沈黎听说过,这裴远珩为人心狠手辣,对待亲人亦如是。而且裴远珩跟裴远晴的年龄相差太大,感情自然也是不深厚的。裴远晴嫁过来贺家的时候,裴远珩还是个孩子,自然是没有姐弟情谊的。还别说又隔了一辈的贺岑东了。“舅舅说笑了。”沈黎捧着茶杯,迎上裴远珩的视线,“不知舅舅今天找我来是谈赔偿的事宜还是叙旧”裴远珩垂眸,眯着眼,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另一只手磨蹭着杯口,笑得像一只狐狸。“当然是”他顿了一下,眸光扫过沈黎的脸,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赔偿。”豆团上号。沈黎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眉头都快要拢到一起了,这人是有病吧。谈个赔偿还来这么好的酒店,还包了整层楼“小舅舅。”“沈小姐,我们还是公私分明的好。”裴远珩唇角一勾,自口袋内拿出一张清单递给沈黎,“不多,就五十万而已。”第238章 裴先生的自白我没有想过会再一次遇到她,就仿佛是命中注定了一样,有些人,有些事如同白驹过隙,雁过无痕。也有些人在你生命的某一刻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或者如蜻蜓点水,却也激起了涟漪。可有些人,你以为你忘记了,然后在某一刻她突然出现,你才发现很多事情你早已刻入了脑海,渗入了脊髓,融入一体了。再一次见到她,看她狼狈的模样。蓦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幕,阳光透过树叶,散落在林荫道上。豆团医血。那个女孩儿牵着一条狗,那条道上充满了她的欢声笑语。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能在那里看到她的身影。高高的马尾,大多时候都是男孩儿的妆扮,有时候倒是穿的挺像个女孩儿,不过只要一动作,立马就显现了原型。那天我是去老师家,结果在半道上就被这女孩跟她的蠢狗给拦住了。竟然叼走了我的钱包,当时我是真的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孩就拖着她的狗跑了。以后,我去老师家勤了些。几乎每天都能碰上她,那女孩自来熟,绕着我就要认哥哥。不过这些,她大抵都不记得了吧。我却是没想到她竟然结婚了,而且还嫁给了贺岑东。我的外甥。那晚我刚从美国旧金山回来,飞机才落地。张叔接我回去,却没想到半途就遇到了车祸。隔着玻璃窗我都能看到她狗腿的模样,点头哈腰的,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半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人。而且做事也十分莽撞,那地方明明不能右拐,她却直直的就过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她那样急是因为贺岑东。而她的婚姻似乎存在着问题。半个月后,我的车被送回来了。我也有了理由去见她。不得不承认,除了本质上的不同,她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都较于小时候变了许多。圆滑,事故,狡黠,这些词用在现在的沈黎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么多年以后,茫茫人海之中,却偏偏一回来就让我遇见了她。以前我从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可自从再一次遇到了她,有些东西,我相信了。别人都说她蛇蝎心肠,仗势欺人,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她需要我,需要我强势了再去护着她。有些女人天生娇弱,需要男人的呵护,而有些女人生来就是个战士,无所畏惧。你们以为战士不会受伤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战士也是靠着无数次的搏命,才一步步练就铜墙铁壁,护住那一颗脆弱的心。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没有缓下来,反而是愈演愈烈。盛夏的天气让人的心夫浮浮躁躁的,一刻也安定不下来。我收起了文档,将电脑关了机,从书房的窗户往下看,正巧就看到沈黎站在院子里的花房前,拿着小铁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身旁的几个花盆都已经碎了,里面的泥土外露出来,旁边还躺着几颗小树苗。小狗围在她身边汪汪的叫着,似在讨好似的,一会儿咬着沈黎的裤腿,一会儿咬着旁边的小树苗。“小闹,别闹了,快让开。”小闹显然是跟沈黎杠上了,一直咬着那小树苗不肯松口,沈黎也是生气了,拿着那小铁锹就对着小闹发狠。我忍不住摇头,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没个正形。沈黎似知道我在看她,转过头就对上我的眼,冲着我瘪嘴,“裴远珩,快拉走你家这只蠢狗。”听得出来沈黎很生气,她平常不会连名带姓的叫我名字,心情好的时候就叫我珩子,再不然就是老公,偶尔开玩笑或者说正事的时候那也是叫我裴先生。我淡笑,为了安抚她也只能下楼去。院子里的花房是经过前两年又修葺了一番,现在的较为之前的还要大上许多。小黎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甚至还在花房内安置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平日里若是没事儿,她也会带着孩子去花房里午睡。小黎画了一幅图,柳园外面有一块空置的地,以前我准备拿来给小黎盖一间画舫,不过她拒绝了。在孩子一岁的时候在两旁种上了树苗,说是等树苗长高了的时候,孩子也就长大了,到时候这柳园就是世外桃源。我换了鞋出门,看见沈黎正追着小闹满院子跑,手里的铁锹已经放下了,倒是换上了一条链子。沈黎一边跑一边扬着手里的链子,嘴上还不停的说着,“你再敢跑,你敢跑我就抽死你,你信不信不信吗我晚上让裴先生炖了你。”“嗷嗷。”小闹可怜兮兮的叫了两声,躲在一旁的树下,左右的伸头探视,就怕沈黎跑过去把它抓起来给炖了。那无辜的小眼神眨啊眨的,冲着沈黎咬着尾巴。“别闹了。”我走过去,小闹看到我过来,急忙往我这边奔。沈黎一看,那牙一咬,挥动手里的小链子,“你敢跑过去试试你忘了他要炖了你么”“嗷嗷。”小闹这会儿哪儿也不敢跑了,就站在中间,那颗小脑袋在我与沈黎之间摇摆不定。我无奈失笑,看到沈黎那恶作剧似的笑,不禁摇头。她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会儿日头这么大,你就不累”“累啊,怎么不累。”沈黎扔掉链子,冲着小闹踹了一脚,没有踹到,小闹赶忙往屋子里奔。沈黎看没有得逞,恶狠狠的瞪了小闹一眼,又瞪我。“说了不养狗,你偏要养。”“好好好,我的不对。”其实这狗,分明就是她要养的。孩子出生那会儿,她一个人带孩子闷得慌,还说羡慕苏楠家里有两只猫,说什么也要养一只。但是如果养猫就跟苏楠的重复了,所以她半夜三更的拉着我就要我陪她出去买狗。这人啊,真是说风就是雨。“明明答应我今天陪我种树,结果呢你在干嘛你在干嘛”沈黎得理不饶人,上来就揪住我的衣领,嗷嗷的叫,“害得我一个人累死,还有那只死狗,对,那只蠢狗,碍事儿。”沈黎说着,眯着眼,那阳光透过树叶斜斜的射下来,打在我俩的身上。她一顿,歪着脑袋看我。“裴先生,我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我眯着眼,看了一眼那从树叶密布中投射过来的光,不禁有些叹息。所以,她是才想起来吗第239章 贺岑东的自白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这条腿算是废了。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那天的阳光很暖。下了雪,阳光照射在地面的雪上,却不觉得冷。那天来接我的除了我母亲还有我小叔,那个我曾经羡慕又嫉妒的人。他褪去一身清冷,看起来也似乎与常人无异。因为我腿上的伤势还未完全好,就算出院了也不代表就能完全恢复。母亲推着轮椅,小叔则是将我换洗的衣物拿上了车。“公司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接手没有问题吧”回贺家的路上。小叔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我微微怔了怔,开始还不太明白,不过回到贺家了才知道,小叔是准备离开贺氏了,就算没有离开榕城,他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贺氏。“为什么”我问他,他却只是看着我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是啊,这些东西,他的确是不稀罕的。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他从来不屑于贺家的一切,出走的那几年,他在加拿大开辟了属于他自己的公司,这些。大抵很多人都不知道吧。也就只有我,还在为了这些而苦苦挣扎。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原本应该是一对璧人,我们应该是亲人,可随着这些东西的侵蚀。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曾问过我母亲,为什么不肯跟我父亲离婚。为什么不带着我离开。她只呆呆愣愣的坐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她的发髻,直到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温婉贤淑。我不懂她,也不懂我的父亲。在我的认知里,只有讨好了母亲,她才会高兴,而我的父亲早在很多年以前便已经被赶出了贺家。在贺家,只有有权有势才能立足。就算是一家人,也是如此。我第一次遇到了不一样的女孩儿,那是盛夏时候,我随着一群哥儿们去外省郊游。那天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平时什么运动都不在话下的我,竟然在水里溺水。在那一刻,我什么感知都没有了,耳边却响起一阵悦耳的叫唤。那是一位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口吻,那瘦瘦弱弱的身子拖着我的,往岸上游。我的意识很不清醒,可我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她一直在叫我小哥哥。耳边很吵很吵,有风声,有叫声,还有气喘吁吁的声音。等我睁开眼过后,却只听得有人在叫她,她挣脱了我的束缚离开,离开前还说了一句,让我记得她。她说她姓沈,家住榕城。再然后,我只见到了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还有我手里的那一颗念珠。那是她在挣脱我的时候落下的,后来她捡走了其余的念珠,唯独留下了那一颗在我掌心。“贺总,这是裴先生那边送过来的喜帖。”秘书敲门进来,将喜帖送到我面前。那时我正好在看一份并购案,三方合作,这第三方便是裴氏,而裴氏现在的当家人却并非裴远珩,而是裴诺。一年前,裴远珩将裴氏直接交给了裴家后辈中最为出色的一位,他自己倒是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不对,带着沈黎还有孩子一家四口开始生活。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沈黎,裴远珩我倒是见过几次,不过都不是工作场合。每次都是在巡查商场的时候看到他,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手里推着购物车,买的全是一些日常用品,还有孩子的玩具。豆团乐扛。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曾经所崇拜的,努力的目标,如今已然是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看起来,似乎还得心应手。我也去过精神病院看过沈鸢,她已经彻底疯了,甚至连我都不认识了。每天疯疯癫癫,听照顾她的护工说,她每每到了半夜总是会哭,还会问护工,有没有哆啦a梦,她想要时光机。翻开喜帖,上面印着大大的红色的双喜,沈黎跟裴远珩的照片就贴在上面。时隔一年多,沈黎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似乎更好了。上面的时间是下周一,就在柳园宴客。柳园,沈黎与裴远珩的家,我未曾去过,或许这一次是要去的吧。“下去吧。”我挥挥手,示意秘书下去。等到她离开了,我才得以放松情绪。原本以为不会痛,可有些感情是骗不了人了。那个曾经是我妻子的女人,如今却成为了我的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