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这些人领兵杀回来。如今恰逢乱世,让你们带兵回到各自州府,要好生自顾,切记乱世用重典。但有搅扰后方,乱我反清大业者,就地格杀勿论。安定地方,恢复生产,为来日北伐中原打下基础,这些就仰仗各位了。”几个人眼见他刚刚收复绍兴,就如此信任自己,也都非常感动。纷纷再次举杯,一饮而尽。眼看几个人都独揽一府的军政大权,可以大施拳脚,同为绍兴降臣的张名振也一脸热切地看向侯玄演。侯玄演看着剩下的几个,名气比钱孙等人还要大,张煌言、张名振都是明末有名的硬骨头。“苏州府还有一些地方,至今尚在清兵手里,两位张大人留在我身边,咱们共同剿恢清兵余孽。”举杯共饮之后,厅里众人振奋精神,清兵入关以来,从没有过这样的希望。虽然时日尚短,但是江浙一带的反清大势确实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只要再拿下金陵,就能恢复半壁江山,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这时候秦禾突然走进厅里,大声喊道:“督帅,夏完淳大人收复了昆山、太仓、嘉定,松江府也没有清兵了。”厅里众官员轰然一惊,纷纷面带喜色交头接耳,夏允彝更是激动的把酒杯掉在了地上。侯玄演脸上蒙上一层阴郁,脑子里有个想法让他心烦意乱。他抬起眼来,盯着秦禾,一字一字地问道:“李成栋呢”“李成栋和他的兵马,都消失不见了。夏完淳大人在城外练兵,忽然有人来报,说太仓、昆山的清兵都不见了。夏将军不信,只恐有诈,派出斥候打探,果然都成了空城。夏将军收复了三城,已经赶赴松江府,派下官回来报信,让大人早日派兵,接管这些地方。”众人都知道他和李成栋的血海深仇,虽然高兴,却不再表现出来。侯玄演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股恨意直贯脑门,李成栋只有两条路。第一就是渡江去江北,退回扬州;第二,出海投奔郑氏兄弟,反清复明。眼见侯玄演脸色难看,众人谁都不敢开口,厅里静的落针可闻。这时候一个小兵进到厅里,被诡异的气氛感染,四顾一圈,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吴淞探子回报,李成栋花了三百艘船的财物,贿赂了南安侯郑芝龙,已经率领所有兵马乘南安侯的船,前去福州了。”哐当一声,侯玄演将酒杯重重地砸在身前的桌上,站起身来,一脚将桌子并酒菜踢翻在地。郑芝龙的海盗习性,注定了他不会有什么家国之念。如今的侯玄演对明朝的重要性,就算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郑芝龙权倾朝野,名义上负责整个南明的军事事宜,竟然一点都不顾及侯玄演的感受,贪财逐利接受了屠杀嘉定全城的李成栋。更让侯玄演恨意冲天的是,李成栋贿赂的钱财,正是他抢掠嘉定的。侯玄演眼中神色变幻不定,谁都不敢上前相劝,这时候他从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怀里,夺过酒壶。猛然仰脖灌下一口酒,将醉意恨意化作咬牙切齿地几句话。“秦禾你护送张名振去松江府,招募兵马,训练水师,方便日后渡江北伐。苏州以南,本官就交到你的手里了。”张名振知道,他这是为了社稷,暂时压住了家仇。心里敬佩的同时,深深地鞠了一躬。“谁敢去太湖,说服吴易来投,他若不投我们,日后洪承畴来了,难保不被歼灭。既然都是反清,往日的嫌隙倒是可以搁下,本官不会亏待他。”夏允彝站了出来,深深望了他一眼,弯腰道:“下官愿往。”侯玄演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确实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有一个在吴江做县令的陈子龙,他们两个都是这些义军敬佩的人。“还有那个吴志葵,要是肯降可以既往不咎。你派人去告诉他,若是继续在苏州附近袭扰百姓,我必发兵剿了他。”他受情绪感染,话里的狠厉之意已经没法掩盖。夏允彝不禁为自己的弟子,暗暗捏了一把汗。侯玄演想要剿除吴志葵,可比清兵当时容易多了,和侯玄演为敌,这里的百姓没有人会再支持他。侯玄演说完,迈过被他踢翻的桌子,径直走了出去。厅里的官员,虽然同情他和嘉定,但是平白收复了这么多的失地,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希望,越来越大了。第六十六章 路见不平侯玄演走出顾家,对着顾有德耳语一番,让他继续款待好赴宴的官员。至于他自己,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隆武朝廷里皇帝只是一个傀儡,郑家兄弟把持着朝政,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郑芝龙如此蔑视自己,公然收容招降自己的仇人,未必没有想到这严重的后果。再往深处一想,这个海盗头子,根本就没想过反清复明。在他心里,看得见摸得着的金子才是实打实的东西,其他的都是虚名。怪不得清兵一下福建,这个老贼就不顾儿子反对,悍然降清。杨恕招呼过马车来,侯玄演摆了摆手,说道:“杨叔,随我走一走,我们徒步回府。”穿街过巷,走过热闹的苏州街头,侯玄演心中的抑郁之气渐渐散去。反正是群狗汉奸,既然凑到了一块,老子以后一定一锅端了。想到李成栋和郑芝龙凑在了一起,本来还打算慢慢发展自己,以图北伐的侯玄演下定决心,先把后方安定了再说。“有机会,我还要去一趟福州啊,不知道龚三叔在那边怎么样了。”杨恕顿时来了精神,跟他讲起福州的事来,龚老三和郡主一道,凭借着圣眷和团结,已经发展的红红火火。尤其是福州靠近海岸,海运大行其道,处处都是商机。侯玄演听得津津有味,慢慢走到了一处门口车水马龙的富丽楼前。一个胖大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差点迎面撞上侯玄演。护在一旁的侍卫大惊,拔刀在手,吓得和尚魂不附体,求饶起来。侯玄演斥道:“把刀放下,一点小事,何必恐吓百姓。”抬头一看,楼上三个大字“怡红院”,侯玄演顿时鄙夷起来。本来还想好言安抚一下这个和尚,这下乜视着他,嘲讽道:“大师好兴致,来这种地方不和清规戒律吧”和尚见他有侍卫保护,也不敢托大,挠着头皮憨笑道:“阿弥陀佛,小僧早就还俗了,哈哈。”这时候一个龟奴咋咋呼呼推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瘦弱姑娘,来到楼前,怡红院里众婢仆和嫖客神情踊跃,纷纷跟出来瞧热闹。侯玄演随手揪了个龟奴,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哪一出”侯玄演今儿请客,穿得是便服,龟奴只当他是个恩客,赶紧陪笑:“慈恩大师送来的一个野丫头,不识时务挠花了咱们张大爷的脸,张大爷花了大钱,说要当街把她剥光了让街坊们瞧瞧乐子,这会儿正褪了鞋袜咧”胖大和尚转身就要溜走,杨恕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制住。“你往里去”胖大和尚急道:“小僧还有急事,你为何揪住我不放,我又没犯事。再说了,你是什么人,轮得到你来管么”侯玄演心情本就不好,冷声道:“让他闭嘴。”侍卫们一拳打在胖大和尚的面门,让他满嘴是血,不敢再说话。侯玄演转而望向龟奴,说道:“再敢动手,我把你这个淫1窝拆了”话音刚落,侍卫们冲上前去,将正在撕扯女孩衣服的龟奴打飞。女孩惊弓之鸟一般,抓着衣襟夺路奔逃,一溜烟到了侯玄演背后。她不过十三岁四年纪,一双大眼水灵灵的,身子虽未长成,但胸口已见浑圆隆起,撑得月牙白的棉布小衣高低起伏,形状温润绵致,犹如一对可爱的玉兔。“害她的,是哪个张大爷”龟奴不知道他的身份,狐假虎威地叫道:“是咱们苏州船王,张文顺员外的大公子。”说完看向侯玄演,只见对方毫无表情变化,龟奴暗叫一声坏了,这下碰到硬茬子了。这些迎来送往的龟奴,最会察言观色,一看侯玄演神情就知道,这个人没有把苏州船王张文顺放在眼里。张文顺不就是上次想要献城的那个地主老财,本想饶他一命,这次算他倒霉。侯玄演回过头去,因为身长高出女孩一头,居高临下,见她衣襟开散,裸露出粉嫩的肩颈肌肤,雪玉一般的香肩上,尚有浅红的抓痕。胸前小丘贲起,裹入棉布小衣,虽不如霁儿的那般丰盈,却依稀挤出一抹细嫩雪白的乳沟,别有一番风情。看得他怦然心动,暗忖:“没想到这样稚龄的少女,身子竟也别有风情。”少女不明所以,揪紧衣角、簌簌颤抖,显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侯玄演脱去绸衫,裹在她的身上,尽量露出和善的表情。“你为何被这胖和尚卖到青楼,有何委屈尽管道来,本官给你做主。”少女见他威风凛凛地怒斥龟奴,心中好感倍增,再加上侯玄演俊朗斯文,一看就像是个好人。她怯生生地抬眼,泫然欲泣,泣诉道:“奴家本是杭州钱塘县令任航之女,后来清兵杀了阿爹,奴也被这群恶人虏来,和一群姐妹关在一处。他们说是要把奴奴和一众姐妹,押到京城,献给一个什么摄政王。押送奴奴的清兵到了苏州,住在寒山寺里。不知道为何,有一天突然都逃了。这些寺里的和尚,不愿意让我们还乡,说我们吃了寺里粮食,就将姐妹们卖到青楼”侯玄演听得须发竖立,头皮发麻。少女见他面色骇人,俊朗的脸上变得狰狞,吓得不敢再说。道家,乱世下山救世,盛世闭关修行。佛教,乱世封山避世,盛世开山迎香火。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并非尘世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道长一般都是仙风道骨,瘦骨嶙峋。而佛则是体态丰盈,肥头大耳。何故“通知衙门,给我拆了这个淫窝,怡红院老板买卖忠良之女,罪不容诛。张文顺那厮,勾结清兵,迫害忠烈孤女,把他家抄了,所有船只收归衙门。至于这群和尚,是时候整顿一下了”第六十七章 一本正经寒山寺本是苏州一处败落的寺院,但是因为一首枫桥夜泊,成了文人名士聚集的地方。侯玄演带人进了寺里,迎面一个僧人懒洋洋地倚在门口,闭着眼睛假寐。听到脚步声,猛然睁开眼,只见凶巴巴的一队士兵,杀进了寺里。小沙弥怪叫一声,忙不迭跑到寺里报信去了。侯玄演率众进到寺中,只见正殿门口露台中央,立着一个铜鼎,鼎上刻着“一本正经”四个大字。侯玄演冷笑一声:“一本正经,真亏他们说的出口。”被他调来的捕头杨青山脸色一红,说道:“督帅,这是两句话,背面还有“百炼成钢”四个字。”原来这个鼎也是有典故的,还牵涉到佛道之争。有一次寺里僧人和道士起了纷争,较量看谁的经典耐得住火烧。佛徒将金刚经放入铜鼎火中,经书安然无损。为颂赞这段往事,就在鼎上刻此八字以资纪念。听完杨青山的解释,侯玄演更加鄙夷,不用想就知道这群印度阿三的粉丝,一定是用了江湖上下三滥的伎俩。若是经书烧不坏,和经书里的内容没啥关系,八成和书的材料有关。一个白净胖大的和尚,带着一群僧兵,骂骂咧咧地赶了出来。待他看到侯玄演身后的几百人,都手执利刃,老和尚慌忙将手里的棍子背到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在地上。他单掌稽首高宣佛号,脸上似有莹光流动,宝相庄严,如神佛附体。“阿弥陀佛,施主前来鄙寺,不知所谓何事”侯玄演恍若未闻,转身跟杨青山说道:“一会把这个铜鼎,运到武备司,我看能做不少箭头。”老和尚耸然一惊,一向都是他们算计别人的钱财,而且都是背后算计。这个年轻人,却当着面商量起抢自己东西了。侯玄演转身往向他,吐了一口唾沫,骂道:“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惜生了一副狼心狗肺。听说你们和多铎的兵合伙,要进献一批我们汉家女子,给大清摄政王多尔衮”老和尚神色从容,淡定地说道:“施主不可轻信人言,我们寒山寺乃是天下十大名寺,寺里僧人虽说佛法不甚高明,但是一心向善,万万做不出那等事来。”侯玄演气极反笑,也不揪出怡红院逮住的和尚来揭发他。他笑吟吟地上前,指着铜鼎说道:“听说你们寺里有一本金刚经,丢到火中也烧不坏,是也不是”老和尚心中一喜,宣了个佛号,说道:“施主所言不差,来人啊,快去把宝经拿来,让施主一看。”他心里想的是,让侯玄演见识下烧不坏的经书,他还不心悦诚服从此礼佛敬佛。侯玄演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既然是经久流传的事,想必是真的。”僧人么都面露喜色,只有老和尚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高僧模样。侯玄演接着问道:“纸遇火不焚,真是千古奇事。那你说,这是经书材质的缘故,还是经书内容的威力”老和尚呵呵一笑,说道:“自然是佛祖留下的经文显灵。”“好,金刚经乃是佛门宝典,想来众位都会吟诵”和尚们不知何意,都点了点头。侯玄演笑道:“人乃万物灵长,纸乃是死物。死物因为记载着经文,都能有如此威能,想来人更是如此。我们这里都是一群俗人,大师们却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