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云阁”的一个云字给我做名字,没有姓氏。”侯玄演心底长叹一声,柔声说道:“既然如此,以后你就随我姓侯吧,咱们这一辈是玄字辈,你就叫侯玄云好了。”云儿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对这个权势滔天的总督大人,也不再尽是畏惧。反而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或许我以后也有亲人了吧。侯玄演说完匆匆赶到书房,让杨恕将留在苏州的张煌言请来。张煌言从绍兴归了朝廷之后,一直不肯离去。以他的资历声望,去福州混个大员戳戳有余,但是他却认定了苏州才是反清的地方。这个人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跟那些沽名钓誉的假道学不同,是个真有学问、懂机谋的人才。他深知去了福州,皇帝并没有实权,只能在朝廷做个有名无实的大员。听到侯玄演要见他,张煌言兴高采烈直奔侯府,他才二十五岁,有的是精力和雄心。第一次来到侯玄演书房的人,总是被书房内巨大的沙盘吸引住,张煌言也不例外。侯玄演起身迎接,仔细打量这个跟岳飞、于谦并称西湖三杰的年轻人。只见他身材魁梧,看上去没有一点书生病恹恹的样子,反而十分英武。侯玄演依然是开门见山,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张煌言,我要你去江阴、常熟一带,沿江设立收容所。造船往来于江面上,接对岸的难民渡江。收编其中南逃的败兵,收容南逃的百姓。招募青壮,操练兵马,若是江阴常州有变,不必等待调令,你须自行决断,及时支援,行是不行”“下官遵命。”张煌言朗声道。侯玄演眯着眼,问道:“你曾在弘光朝廷做过兵部尚书,跟着我不嫌官品小、职责重么”“反清何惧官小,扶明不怕事繁。小侯大人挽狂澜于苏州,逆大势而北伐,也不要小觑了我张煌言。下官也不是沽名钓誉、钻营官位的碌碌小人。”第八十八章 不解风情的小侯大人送走了张煌言,侯玄演倒头就睡,书房的小床外,微风摇曳着嫩枝。随风摆动的树枝,在阳光下晃动的影子,隔着薄薄的窗纱,映照在侯玄演的脸上。这一抹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添睡意,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身绯色贴身窄袖胸围外,罩着淡青色的稠纱。下身穿着一条雪白色家居喇叭裤的潇潇,手里提着一个餐盒,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听到侯玄演微弱的鼾声,她轻轻放下餐盒,将里面的四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案上。顺手拿起一把小骨扇,坐在床头轻轻扇了起来。树枝的倒影,在他眼前不断地晃动,隔着眼皮变幻出千军万马。睡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侯玄演猛然惊醒,问道:“鞑子来了常州丢了么”潇潇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花容失色,抚着胸口安慰道:“姑爷放心,没有鞑子,没有鞑子。”侯玄演伸手揉了揉眼皮,晃了晃脑袋骂道:“狗鞑子迟迟不来,害的老子提心吊胆,睡觉都不踏实。”潇潇俏颊粉红,刚才受惊的潮红还没褪去,顺着他说道:“他们定是被姑爷的威名吓坏了,不敢来啦。”侯玄演哑然失笑,刚想嘲笑她一句胸大无脑,突然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这么香”潇潇俏脸又红了一层,捏着腰间系的的流苏,低声道:“姑爷鼻子真好使,这是人家从城东最贵的“女儿国”托人捎来的胭脂呢,可贵可贵了”红扑扑的脸蛋,忽然间似是充满了妩媚的女人味儿。侯玄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顺着味道来到案前:“我说这么香,哪里来的红烧肉。”说完直接夹了两口,塞进嘴里,吧唧着嘴说道:“可惜缺了一壶好酒。”潇潇在他身后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拿手比量着,一双小粉拳恨不得捶在他的胸口。侯玄演风卷残云一般吃完,回头一看,疑惑道:“你做什么”潇潇吓得吐了下舌尖,马上转换了一脸温驯,说道:“姑爷,没什么事婢子退下了。”侯玄演哦了一声,将案上的碗碟一推,紧盯着应天府的地图,心思早就飞到了常州一带的山山水水中了。潇潇一阵失望,撅着小嘴气冲冲地拎起餐盒就走,可惜不解风情的侯玄演太过投入,没有感受到她的小动作。潇潇承欢不久,刚刚破身,还没有享受到男女之事那种食髓知味的快感。她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姑爷的宠爱。自从来到侯府,小姐还是个女童,她们俩丫鬟俨然主母一般的身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患得患失起来,只想得到侯玄演的欢心。可惜侯玄演现在的心思,满满当当全是常州,是洪承畴的反攻。远在金陵的洪承畴,此刻也不好过,他本来准备消耗一下南方降清汉兵的实力,谁知道用力过猛,来了一个全军覆没。如今兵败而归,丧城失地,不但被留守金陵的勒克德浑一顿臭骂,还收到了多尔衮的公开降旨训斥。勒克德浑乃是代善的孙子,是努尔哈赤的第四代子孙。这个年仅二十六岁,正是野心勃勃的贝勒,一点也不顾及洪承畴的资历和威望。在他眼里,汉人都是奴才,随口训斥几句就跟训斥家里养的狗没有什么区别。今日突然收到多尔衮的密旨,责他受封为平南大将军之后,未立尺寸之功,先丢掉了半个江宁府。勒克德浑从十岁跟着父亲上马征战,累立战功,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派人将洪承畴喊来,又是一顿臭骂。洪承畴一生峥嵘岁月,当初就连崇祯帝见了他,都礼敬三分。整个大明谁见了他都高看一眼的国之栋梁,一旦沦为汉奸,被一个年轻人指着鼻子痛骂,也不敢稍有不恭顺的表情。耳听着勒科德浑蹩脚的汉语,夹杂着满语的侮辱,洪承畴的思绪恍然飘到了当年的松山。当时的洪承畴还是大明的国之柱石,率领着陕甘九边加上大同的兵马,总计十三万百战精锐,集结宁远,与清兵会战。当时自己的本意是徐徐逼近锦州,步步为营,不可浪战。可是兵部尚书陈新甲,是个不知兵事的酸文官,一个劲地促战。大军轻易冒进,被皇太极截断粮道和退路,十三万人土崩瓦解,不战自溃。洪承畴领着残存的兵马,躲进松山府,苦苦等待救援。但是大明的精锐早就死的死,逃的逃,那还有援兵能打到松山。半年之后,城中弹尽粮绝,终于守不住了。总兵曹变蛟没有给他叔父曹文诏丢人,持一杆银枪战死城中。那年的松山,风也劲、雪也急,冷的人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足。看着曹变蛟被鞑子乱刀砍死,洪承畴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至今他还还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天冷。洪承畴败了,多少将他视若神明的大明将领,失魂落魄。祖大寿走出了内城,率众投降。“说话啊南蛮猪、无用的汉狗”这一声咆哮,将洪承畴从冰天雪地的关外,拉回到酷暑难耐的金陵。他弓着腰,不紧不慢地说道:“贝勒爷,奴才指挥不当,罪该万死。但是眼下豫亲王率兵南下,大战一触即发,咱们需筹集粮草,以备豫亲王征讨苏州。这是大事,等奴才为我大清尽完这次忠,再撤职查办不迟。”勒克德浑语气一缓,问道:“江宁府库哪还有什么粮食,都被你扔到苏州城下,便宜了侯玄演了。”洪承畴腰更弯了,说道:“江宁以西的滁州乃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虽是升斗小民,家中亦有存粮。我们可以从百姓手里,花钱买米,充作军粮。”勒克德浑眼睛一亮,他在关外时候,自小就知道遇到荒年,族人没有饭吃就要出关劫掠汉人。抢夺他们的粮食,杀光他们的兵卒,抢来他们的女人,赶着孩子女人,如同牛羊一般入关为奴。他脱口说道:“战事紧急,哪还有时间买粮,我让手下正红旗的勇士去滁州,嘿嘿”第八十九章 黑云压城弘光元年八月初八、伪清顺治二年,应天滁州府。伪清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麾下,满清八旗正红旗兵马二千人,以收缴军粮为名,在滁州屠戮七天。时值中秋月圆之夜,富庶的滁州府,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幸存的滁州人,走出躲藏的阴暗角落,寻找着亲人的尸体。从此之后,滁州再无中秋。消息传来,天下震惊,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州府。正在侯府内宴请百官,共贺中秋的侯玄演,一脚将身前的桌案踢翻。“汉与蛮,不两立我侯玄演与天盟誓,这轮明月照到的地方,汉与女真只能有一个种族能存活”与此同时,金陵城门大开,满汉官员齐聚城外,恭迎他们的豫亲王多铎去而复返。骑在马上的多铎,眼中带着无边的怒气,环顾着跪伏一地的金陵官员士绅。他冷哼一声,带兵进了江宁,沿着秦淮河,直奔大明金陵故宫。身后的官员这才爬起来,跟着他回城。这些天来多铎的心里怒火滔天,当初他在江南,到什么地方不是一战既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是他前脚刚走,博洛就在苏州城下被人炸的尸骨无存,然后是济席哈在杭州被人削去了脑袋。再后来被寄予厚望的洪承畴,折损十万兵马,丢掉整个常州。这些都是他兄长多尔衮的嫡系,豪格一脉最近上蹿下跳,处处挑衅。许多中间派,墙头草都偏向了豪格和小皇帝。皇太极虽死,但是他的影响还在,忠于他的两黄旗大臣索尼、谭泰等八人会集于豪格府邸,“共立盟誓,愿死生一处”。在这个时节,多尔衮的心腹在江南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这下多尔衮彻底坐不住了,他急令自己最能打的弟弟多铎,率兵重返江南。清兵在江南的所有地盘,都是多铎打下来的。而且巡抚以下三百七十个伪清官员,都是他一手任命的。这个人在江南的影响力,是整个清廷最高的。明故皇宫的奉天殿内,多铎看着殿内的洪承畴,沉声道:“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也不想多问,现在你给我详细讲讲咱们的敌人。”洪承畴咳嗦了一声,说道:“常州守军大概十万人,主将是原江阴一个典吏,叫做阎应元。在宜兴驻守的,只有三万人,主将是逆明原兵部右侍郎朱大典。战事若起,苏州还有浙江各处,能抽调前来常州的,不下五万人。苏州和无锡运河相通,兵马钱粮一日即可以直抵常州。”多铎眉间怒气越聚越多,终于挤成两道竖线,一拍桌子,怒道:“我离开江南才一个月,这些兵马都是从哪冒出来的”洪承畴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自己的对手侯玄演,他顿了顿,抬头说道:“回王爷,逆贼侯玄演先是用诡计诈取了苏州,太湖附近反贼、逆贼争相归附,让他得了两万兵马。而后他使诈降计,害了博洛贝勒,得了刘良佐的降兵,估计五万人。再后来他用声东击西和反间计,除掉了浙江总督张存仁、绍兴鲁王,没费一兵一卒,得了不下十万人马,以及浙江全省。”勒克德浑插嘴道:“最后,他还炸翻了你洪大学士,收缴了你的残兵,怕不是也有个七八万”洪承畴并没有请罪,低着头弯着腰说道:“贝勒爷说的没错,奴才败在苏州,又让他得了五万余人。”多铎坐在太1祖高皇帝坐过的龙椅上,一双大手摩挲着龙头,说道:“这个侯玄演是我们大清的心腹大患,必须把他除掉。将中原地区所有的攻城装备运过江来,准备南征。”就在多铎准备南征攻打常州的时候,松江府的张名振已经将第一批火炮弹药运抵苏州。郑芝龙接到张名振信使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利用抗清大义,前来找自己要火炮弹药的。就在他准备稍微给一点,打发叫花子的时候,张名振的信使的一番话,让他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侯玄演这些人,不是叫花子,而是财神爷他们开出的价格公道公允,甚至还微微高出市价,别说郑芝龙有自己的兵工厂,就算是从荷兰人手里买了再倒卖,自己都能赚钱。一条沿着东南海岸线的军火贩卖线,渐渐成型,新出现的打着侯玄演标签的海上势力,也是十分上道。龚老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吹嘘,他真的拿出了所有钱财的三分之二,孝敬了郑芝龙。如此一来,他们得以在海上立足,龚老三的一身经商才能,开始慢慢展现。郑芝龙如今,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小兄弟侯玄演万分满意,将他当做了自己的财神一般。在军火上,他亲自吩咐下去,凡是卖给苏州的,一律不许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些火药大炮,都被侯玄演运到了常州防线,常州的阎应元抚摸着炮筒,心怀激荡。曾几何时,他只能守在城中,看城外的火炮不断倾泻到自己的城墙上。夺去无数兄弟手足的性命,让他痛恨无比的大炮,如今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顾守正这个常州知府,有点不务正业,政事全部交给下属,自己却日夜奔走于城楼上。他望着黑漆漆的炮筒,开口问道:“阎将军,常州能守住么”阎应元呵呵一笑,说道:“知府大人放心,凭咱们的实力,主动出击尚不敢谈,固守常州能稳如泰山。”两个人一起并肩望着西边,天空山一团乌云正被暴风席卷,往常州这边冲来。天色半明半暗,狂风暴雨一触即发。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随之而来的事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