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爱戴。听闻皇帝驾崩,再加上越国公拥兵入朝,街头巷尾已经开始了各种揣测,一时间谣言满天飞。陈府内,钱谦益正在收拾细软,料峭春寒的时节,急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守在城外的小厮,早早地就告诉了他,来的不是自己期盼的金声桓的大军,那是苏州北伐军。钱谦益没有告诉自己的好友黄宗羲,一个人跑起来目标小一点,总是安全一些。收拾好了之后,钱谦益回头,深情款款地望着床上还在熟睡的娇妻。昨晚半夜三更,他还要出去和其他三个同谋秘商,为了不让妻子起疑心,就用酒灌醉了她。柳如是酒晕未去,红润的脸颊几缕青垂散,这个年纪的女人,媚而不妖,如同熟透的桃子一般。钱谦益神色复杂,叫过伺候的丫鬟,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说道:“等夫人醒了,务必亲自交到她的手里。”小丫鬟低着头,轻声应诺,钱谦益这才放心,背起行囊带着几个忠于钱家的仆人,就要出逃。刚走到内院门外,一个小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钱老爷这是要到哪里去”钱谦益无心和一个小厮一般见识,他的旧仆人是听说钱谦益回来了之后,专门赶来认主的,忠心耿耿。见到小厮言语轻佻,怒道:“滚开”青衣小厮笑的更加谦卑,就像是青楼欢场的龟奴一般,堵在长廊上,点头哈腰地说道:“钱老爷如此尊贵,岂能亲自走路,小人愿意驾车送您一程。”心急如焚的钱谦益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四个忠仆就要上前,凶神恶煞地骂道:“你找死是不是”两支冷箭从一旁的庭院内射出,嗖嗖两声过后,前面的两个仆人应声而倒,脖颈里小洞泯泯地流出黑褐色的血液。左侧的假山中,另一个小厮走了出来,语气不满地骂道:“你演上瘾了怎着,看你那贱样,真是个当奴籍的料。”钱谦益转头一看,这个小厮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活人,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友黄宗羲。黄宗羲嘴里被塞了不团,身上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看上去软绵绵的,一动不能动。卑猥小厮神色一变,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钱谦益吓得抖似筛糠,结结巴巴说道:“别别杀我,你要什什么”幸存的两个仆人,见事不好,大吼一声就要上前拼命。片刻之后就倒在地上,小厮手里的匕首,滴答答地滴血。“潜象营做事,钱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钱谦益瘫倒在地,被小厮架起,拖着往陈府外走去。钱谦益心丧如灰,已经在心里大骂陈子龙,原来家中小厮都是别人的探子,如何能做的大事。城郊的侯玄演看着眼前这群残兵,心生感动,扬声说道:“你们给我守住金陵各个城门,今天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城。”这些退伍伤兵轰然应诺,侯玄演留下一万人,随着他们奔赴各个城门。“郑汉青,你带人到各个衙门口,凡是带刀的公人、士卒、侍卫,全部控制起来。”郑汉青拱手称命,两万人随着他从两侧分流,奔赴南京各处衙门口。“其他人随我入宫,为吾皇吊丧哭灵。”皇帝驾崩,所有的官员都在皇宫内,陈明遇匆匆赶到殿外,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侍卫们抱拳道:“大人勿慌,标下马上前去探明。”话音未落,张煌言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越国公入朝了。”荆襄会战百八十天,张煌言屡在前线,率领湘军和烈火营并肩作战。对这号角声最为熟悉,那分明就是烈火营的角声。李好贤来到皇宫外,每到一处就留下士卒站在街道两旁,直抵午门。宫门的侍卫胆战心惊,问道:“将军何故,领兵犯禁。”李好贤不答话,伸手一摆,等待着侯玄演到来。侯玄演带着后续的人马,顺着两旁的白衣兵,来到午门前。侍卫统领认得他,抱拳弯腰道:“越国公可是为陛下吊丧而来,何故带兵入宫”侯玄演翻身下马,面沉似水,高声道:“开门”身后几万人,齐声呼喝:“开门”侍卫被这雄浑的吼声震慑,一股冲天的杀意扑面而来,不是百战精兵,绝难有这种气势。侍卫统领身边的小兵,已经吓得嘴唇发抖,哆嗦着问道:“怎么办”侍卫统领回头一看,自己的手下哪有一丝能战之意,一跺脚说道:“唉开门吧。”午门缓缓打开,侯玄演带着兵,统统下马步行。过了紫禁城六道宫门之后,奉天殿就在眼前。李好贤心潮澎湃,半年前也是他们烈火营,簇拥着侯玄演,来到紫禁城内。那时这里已经成了满人的马厩,处处都是马尿味。群臣奔出殿外,望着这支人马,全都呆在原地。陈子龙暗道一声苦也,浑身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软绵无力地瘫在地上。被他按在身下的王祥年,趁机逃了出来,一看这个架势,也是愣在当场。侯玄演走到殿前,目光直视殿堂内的灵位,旁若无人。张煌言越众而出,厉声问道:“越国公带兵入朝,是要兵变不成”陈明遇也是一脸忧色,他虽然和侯玄演关系好,但是也不希望看到一个权臣,趁着皇帝尸骨未寒,进宫造反。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陈明遇已经暗下决心,若是侯玄演悍然自立,他也不惜一死。侯玄演不予理会,来到殿内,冷冷地望了地上的陈子龙一眼,一撩衣袍跪倒在地。“臣,救驾来迟啊。”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相大白于天下侯玄演这一跪,殿中文武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只要他不想自立,大明还是需要这个国公的。鼻青脸肿的王祥年,在一旁眼眶泛红,福州行宫那个一身是血,扶着剑守在寝宫门外的身影,又回来了。哭完之后,侯玄演沉声道:“陛下年富力强,近来身体一向安康,突然驾崩必然是事出有因。陈大人,你说对不对”陈子龙一听这话,眼神躲躲闪闪,他确实心中有愧。但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势必是不能承认弑君的。否则一辈子积攒的名望,都会化为泡影,而且还会遗臭万年。不管你以前是什么风评,一旦被人知道弑君,那都是要永远留在史册被人唾弃的。陈子龙梗着脖子,强提起一口气,冷哼道:“陛下自然是心力交瘁,这个原因恐怕你最清楚。”侯玄演望着隆武帝的灵位,长叹一声,这是一个好人,却注定不能在乱世有所作为。因为几十年的囚禁生涯,让他没有足够的阅历和这些无耻文人勾心斗角。但是无论如何,朱聿键都是一个一心北伐,从来没有想过和满清妥协的皇帝,侯玄演望向灵牌,低声道:“我来给你报仇。”他站起身来,走到陈子龙身边,冷声道:“看来你还是不肯承认,那你可认识他么”侯玄演话音刚落,被反绑的金声桓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见到陈子龙,立刻跪着爬过来,大声嚷道:“就是他让我干的,我只是负责前去打苏州,皇帝是他们三个杀得,和我没有关系啊。”金声桓也知道,弑君是绝对活不了的,相对来说打苏州,还可以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他毫不犹豫将陈子龙他们的阴谋说了出来,只为了能够有机会活命。陈子龙脸色一变,外面的王祥年惊叫一声,跳出来指着陈子龙的鼻子,用尖刺地声音骂道:“你这个狗贼,你还有一点人的心肠么,咱家还以为陛下是被你气死的,原来是被你们给害死了,我的陛下啊。”陈子龙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再害怕了,他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现在求得只是留一个好名声。让后人以为是侯玄演用武力杀他,陷害他。豁出去的陈子龙站起身来,狡辩道:“你抓了金声桓,他的性命操纵在你的手里,自然可以信口雌黄。我陈某人一生,行的正坐得端,你纵使一时得势,也休想将污水泼到我的身上。”侯玄演气极反笑,轻轻地拍了拍手,外面的亲卫又丢进一个人来,满殿的大臣都不认识。陈明遇等人,如今已经信了七八分,张煌言、路振飞、刘中藻这些权枢重臣,还在观望。毕竟侯玄演说的事情,太过石破天惊了,弑君这样的恶行,整个历史上也没有过几次。殿中只有王祥年和陈子龙认出了被丢进来的人,分明就是御医李永义。李永义跪在地上,吓得只知道发抖,面色白如敷粉,两根大腿更是疯狂的颤抖,跪都跪不好了。陈子龙吓得面色一变,满朝文臣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见他这个反应,已经了然于心了。“这个人,陈大人想必很是熟悉吧”陈子龙方寸大乱,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他”侯玄演哂笑一声,说道:“你若是聪明一点,就不该这么急着说话,你要是不认识他,他曾经两次进入你的宅子,市井间有的是人证,都亲眼所见,难道是你夫人邀请的”陈子龙一听,悔恨交加,确实自己心绪大乱之下矢口否认,是一着臭棋。李永义被侯玄演一脚踢道,斥道:“说把你怎么毒害陛下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李永义颤抖着,从寝宫给隆武帝看病开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其中的细节清晰,一查就知道真假,根本无法伪造。路振飞向前一步,揪住陈子龙的衣领,目呲欲裂:“真的是你们害了陛下陈卧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啊你怎么能啊,我的陛下啊。”陈子龙胸中翻江倒海,只觉得脑子里如同万马齐喑,又如同煮沸的汤水,眼前天旋地转。这一世所求为何,这一下尽皆化为泡影。这种人让他遗臭万年,真比死了还要难受,明末多得是平日袖手谈心性,临时一死报君王的废物点心。这些人不是为国而死,也不是为君而死,只是为名而死。他站起身来,摆脱了路振飞的拉拽,如行尸走肉一般,突然眼神一亮,起步往殿中的柱子上撞去。大太监王祥年,嗨呀一声,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快似闪电一般,将他撞倒在地。“你竟然弑君啊,陛下将你从县令调到金陵,做了尚书大人,你就是这样报答他么”马上有亲卫上前,将他牢牢制住,不让他再有机会寻短见。侯玄演咬牙说道:“你现在知道死了,你早怎么不死,弑君啊,我真是小看了你们。”殿中大臣人人唾骂,纷纷指着他怒骂起来,突然外面闪开一条道路,又有两个人被扔了进来。众人一看,竟然是钱谦益和黄宗羲,这两个人在士林颇有声望,殿中基本全都认识。钱谦益一看殿中的情形,行知事情已经败露,脑子一转已经说道:“哼君主无道,宠信奸佞,唐王本就是外藩,根本没有资格承继大统。我等秉承先帝遗址,要将江山还于血亲近藩,有何不对陈卧子何必如此让这些奸佞小人看了笑话。”陈子龙眼睛一亮,马上恢复了生机,附和道:“不错,唐王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而且他还多方纵容包庇侯玄演,有没有子嗣存活,我们看他是想把大明江山,拱手让人,这才行此险计。”侯玄演听得目瞪口呆,胡八万眼尖,已经看到督帅的鬓角头发都要立了起来。侯玄演气到极点,语气反而平和下来,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来就是天子事已至此,弑君者已经全部被抓,满朝大臣望着侯玄演的眼光,就变了味道。无论如何,这个年轻人都要更加的权倾朝野了。侯玄演自己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还有点人君模样的,就只有鲁王了。鲁王虽然有些任性,但是毕竟是做过监国的人,也是坚定的抗清派,而且自己的手下,很多都是原鲁王的人马。张煌言站出来,无视地上的弑君三人,在他眼里弑君者已经不配为人了。迈过步子,凑近侯玄演身边,说道:“督帅,国不可一日无君”侯玄演有心迎回鲁王,又担心他可是自己抓起来的,如果立一个骨头软的,满清一来自己跑了,那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了,想来想去犹豫不决。一旁的王祥年,心事重重,刚从悲愤中清醒过来。走到侯玄演的身边,欲言又止。侯玄演见状,也不愿意在殿上,和刚刚驾崩的的皇帝亲侍走得太近。毕竟满殿的文臣,嘴巴都毒的很,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不够自己恶心的。“陛下遭奸人所害,没有留下遗诏,新君登基不可操之过急。应该深思熟虑,咱们大家商议出一个最合适的结果来。毕竟这个时候,国难当头,错一步就是千秋罪人。”张煌言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到一边,跪地为皇帝吊丧。侯玄演扬声道:“派人晓谕四方,凡是外臣擅立新君,藩室图谋自立者,皆视为谋反。本督拼着扬州荆襄不要,也会先杀反贼,为陛下守住朝堂。”他吩咐手下,将钱谦益、陈子龙、黄宗羲、金声桓、李永义这五个弑君者押回牢中,派重兵看管。然后在殿上,专心为皇帝吊丧。殿上大臣各怀心思,真心实意为皇帝吊丧的,此时恐怕只有几个哭哭啼啼的小太监。这些人自幼入宫伺候皇帝,朱聿键又比较特殊,身边兜兜转转,一直是这几个人,早就形同亲人一般。情势终于稳定下来,内官监们开始搭设灵堂、布置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