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夺了咱们的风头,恐怕还得等几年。”船边一众年轻将领,看着两人,眼中是无限的崇敬和昂扬的自信。这一年连战连捷,帝国四处扩张,扬威于四合八荒,国人的自信再度回归。六师屡出,靖绥天下。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幅员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隆冬的江风凌冽,侯玄演紧了紧披风,目送大船离去,这才转身回到马车。朱大典到了日本之后,德川家光亲自到港口迎接,各地的大名纷纷前去拜见。朱大典带来的消息,也让他们大为兴奋,攻打朝鲜还有着强大的明朝水师支持,辎重粮草全部用他们自己拿,只需要一些卑贱的募兵就可以逞威于朝鲜,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日本从来不认为朝鲜是值得自己头疼的敌人,在他们看来若无中原王朝的庇护,朝鲜早就沦为他们的领土了。上一次他们进攻朝鲜,只是几十年前的事,相隔并不算遥远。有很多参战的大将,至今还活跃在日本的军中,甚至是各地的大名藩。这些参加过当年攻打朝鲜的日本大将,一致地都看不起朝鲜人,那时候的朝鲜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日本能在朝鲜之战中坚持那么久,朝鲜人功不可没。他们常常提供虚假情报,有一次,明军两千人被朝鲜军叫到平壤城外,被要求帮助他们攻打平壤,当时的领军问城中有多少日本兵马,朝鲜军说一千,然后明军就冲杀了进去,结果里边有一万日军,明军大败,三百多人惨死。这些都不算什么,朝鲜军蠢到连敌我都不分,作战的时候有很多次明军都因为中了朝鲜军的冷箭而导致城池久攻不破。当时日本人势如破竹,朝鲜的大臣们组团跑到北京避难,而当大明的兵部想要从他们嘴里问点情报的时候,这些人竟然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全国沦陷,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甚至还伸手向万历要钱,说拯救他们濒危的政府。时至今日,当初昏庸的那一代君臣早就已经在数次政变中被杀尽,但是日本人还是看不起朝鲜人,他们从来只对战胜自己的民族恭顺。日本江户城中,朱大典和德川家光对面而坐,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张地图。那是上次侵入朝鲜,日本人绘制的地图,朱大典指着釜山说道:“就是这里,从这边登陆之后,我们就可以席卷朝鲜九道。”德川家光和自己的祖父一样,精通汉语,甚至书法造诣很高。他沉思一会,问道:“在沿海几个大名藩,对我并不是很忠诚,这一次我们的武士全部去攻打朝鲜,我很担心这些人趁机作乱。”朱大典笑道:“将军放心,有我的四万水师殿后,谁敢在战争期间挑起事端,我们一定会帮你剿平他们。”得到了朱大典的承诺,德川家光放下心来,大明先进的文明,通过开商口岸,传播到日本。在日本兴起一股汉风热,德川家光本人也十分感兴趣,他未尝没有想过学习大明让自己的日本强盛起来。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巨船大炮,火铳盔甲,都让他垂涎三尺。为此他该特意从自己府下挑选了许多年轻人送到金陵讲武堂,曾经的锁国令最终完成者,已经迫于形势开始追求进步,这一点来看历史上的德川家光能够将德川幕府地统治稳定下来,不光是靠着祖父德川家康的福荫。“这次如果能顺利拿下朝鲜,我想要去金陵一趟,见一见越王爷。”德川家光兴奋地说道。朱大典笑道:“王爷也经常说起将军,想必会十分开心。”德川家光点了点头,低下头倒茶,眼中有兴奋也有狡黠。这次攻打朝鲜,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唯有全军跟大明水师一起合作大战,才有机会学习到大明的精髓。曾经凋敝的明王朝,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重新崛起,这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传奇。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缔造了这个传奇。幕府一声令下,各国诸大名每万石应征召而来。四国、九州六百人、纪州五百人、畿内四百人。骏河、远江、三河、伊豆三百人,由此以东,二百人。尾张、美浓、伊势、近江四百人。若狭、越前、加贺、能登三百人。越后、出羽二百人。集中于摄津、播磨、和泉港口。各个强藩则共计出兵十万有余,集结在肥前待命。德川出兵五万人,再加上招募的预备队,共计十万大军。大明水师将他们运送到对马岛,等待着侯玄演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将踏上灭朝的征途。水师的战船和接到订单的商船,运送着粮食和武器,看在倭兵的眼中,喜不自胜。“为大明而战,是天大的荣耀和幸运。”这句话流传在各个军营。第四百二十八章 点将征辽金陵城中,侯玄演在校场检阅三军,准备点将征辽。许多军中已经很久不见的老将,在此披挂前来,当先一个就是齐国公李好贤。在他身后,烈火营当年的旧将,再一次聚在一起。当初侯玄演已经派了一群人前去靖北省,但是烈火营四年血战,几乎没有歇息,涌现出无数的战将。刘勇、刘黑七、陈鹏杰等人围在李好贤身边,尽管他已经不再是统兵大将,但是四年北伐打下来,烈火营始终尊他为帅。在堵胤锡的身后,则是忠贞营的旧将,九江侯堵胤锡、襄阳侯高一功并排而坐,袁宗第、郝摇旗等悍将也都到场。浙江钱肃乐、郑遵谦、孙嘉绩等人,在校场之左,安然端坐。从湘西归来的彭柱泽,带着一群狼兵土将,看着台上的侯玄演,战意颇高。李好贤跟堵胤锡关系不错,歪了歪头笑着说道:“王爷还是老样子,往台上一站,恍惚间到让我觉得这是荆襄长沙城。”堵胤锡深有同感,会心一笑,荆襄是他的主战场。北伐四年,他为侯玄演守住了湖广的门户,力抗四大汉奸和两个鞑子亲王。虽然不像夏完淳和李好贤一样攻城略地,稍显名头不足,但是没有人怀疑他的功劳。人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这种国之重将。侯玄演看着台下的旧部,心潮澎湃,北伐功成之后,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波动了。富贵安逸的生活,容易消磨人的斗志,也难怪刘备当年有“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的感叹。侯玄演直起腰杆,扬声道:“诸位,马上就是新年了,今日把大家叫来,却不是为了提前庆祝新年。北伐我们打了四年,打赢了,拿回了我们的土地,救出了我们的百姓,但是仇并没有得报,恨尚未有得消。“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满洲建奴与我等汉人,便是百世不解之仇,非有荡平满洲,杀尽仇寇方能消我之恨。今我布局已成,西有靖北雄兵,东有入朝倭兵相助,蓟辽陈兵百万,江南带甲战将千员。兵强马壮、钱粮盈满、恨意未消,此正是兴兵伐寇,报仇雪耻的时机。我今征辽,师出有名,名曰雪恨,刀锋有指,指向建奴。更有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等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无以告慰先人。”李好贤脸色涨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出列道:“王爷,末将愿为先锋,追随王爷征辽雪恨。”侯玄演轻笑一声,这个李好贤跟当初没有什么区别,一路莽出了个北伐第一功,尚未改掉这个热血沸腾的性格。而且这一次李好贤请命正中侯玄演的下怀,他这一次可不只是为了征辽,还要拿下这最后一个战功,好登顶九五之尊。所以这一仗打下来,自己的心腹嫡系必须得到足够的封赏,也算是从龙之功的好处。“正要你做东路军统帅,去山东、河南收拢各府兵马,前去蓟辽待命。”侯玄演拿出一个将印和佩剑,赐给李好贤,着他前去。李好贤上前领命,侯玄演说道:“朝中赋闲诸将,尽你先行挑选,半个月后我和你在北平相见。”台下的烈火营旧人,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这一回他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李好贤归队之后,侯玄演目光炯炯,看向堵胤锡。堵胤锡闻弦歌而知雅意,站起身来,说道:“下官也愿随王爷出征。”“好,湖广、陕甘兵马任你抽调,半个月后到北平待命。”早有亲兵将准备好的将印、佩剑捧出,堵胤锡领命而退,心中一股暖意上升。身后的忠贞营旧将,也都脸色欣喜。侯玄演望向浙江系将领,众人推着郑遵谦出列,侯玄演说道:“义兴伯,调浙兵来金陵,组成中军,咱们一起北上。”郑遵谦取了将印,领命而归,浙江系的将领纷纷上前,和他私语起来。侯玄演摆了摆手,说道:“这一次从金陵、苏州、杭州、长沙、成都、福州等地的讲武堂中,推举合格者参战,参战人数不得少于讲武堂中的学子数量的八成。嘿嘿,我送别卫国公朱老将军时候,他说这些小子辈的想要夺了咱们的风头,恐怕还得等几年。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不给后辈留机会,将来的仗还多着呢。”众将闻言一怔,不解其意,征辽一旦成功,哪里还有仗可打。连漠北都置省了,难道还要往西打不成侯玄演无心的一句话,引起了下属们的猜测,却不知道他心中的丘壑。将来几十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仗打。江南几个大工厂,在军队的订单刺激下,不断扩大规模。但是仅仅扩大规模,总有个饱和的时候,这时候他们就要想办法了。于是各种技术应运而生,中国人什么时候缺少过发明创造的智慧了,四大发明冠绝整个人类,至今也不得不承认是文明前进的重要的一步。在金陵和扬州,已经有工厂开始使用蒸汽动力了,虽然还不完善也让侯玄演很是欣喜。他需要做的就是给汉人创造一个土壤,自己的同胞们绝对不会让他失望。技术先进到一定的时期,就是一个时代变革的开始,到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橡胶、矿产、木材的无限需求。这些东西,都不是白送的,都需要强大武力的保护下,才能去和白皮人争夺。侯玄演也不会现在就跟他们解释,有些事非得等到事到临头,不然根本无法说清楚。点将完成之后,侯玄演在府上大摆宴席,邀请这些旧日部将赴宴。王府内热闹非凡,恍如当年的军营一般,觥筹交错间,不知道多少的故事,在席间被重新提起。有豪迈自豪的战事,也有战死的英灵伙伴,酒入喉中,滋味各不相同。第四百二十九章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点将之后仅隔了一天,侯玄演便和郑遵谦一道,带着浙兵前往北平。越往北走,天气越冷,等到了畿辅一带的时候,大雪纷飞皑皑覆盖千里,一脚踩上整个小腿都陷在雪中,将士行军的速度再次耽搁下来。侯玄演干脆带兵到大名府中修整,此时山东的兵马已经从登州陆续通过船只运送到天津卫登陆。李好贤调兵遣将,反倒比侯玄演早到北平,和阎应元会师一处。大明府,中军大帐内两排兽面灯柱上,插着通红的蜡烛。大名府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宋朝时候一度成为四京之一的北京,是“千百处舞榭歌台,数万座琳宫梵宇”的雄壮城郭。可惜的是,建文三年的一场洪水,裹挟着泥沙将大名府永远埋在了底下。如今的大名府,乃是在旧址旁新建的,早就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城高地险、堑阔濠深、鼓楼雄壮和人物繁华。侯玄演坐在大帐之内,看着从北平送来的情报,关外的老对手从撤出去的那一天就知道,早晚还有一场决战。一阵被风吹进来,凉飕飕地灌进侯玄演的脖子,抬头一看是郑遵谦,正在掸肩上的雪。侯玄演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么”郑遵谦坐定之后,轻声道:“下官突然记起一件事来,特来和王爷商议。”“哦什么事。”侯玄演放下手中的密卷,抬眼望向自己的麾下大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这么多人征辽,就算后方钱粮足够,也很难在这种大雪中运送过来。这一回不比以往,光我们浙兵就不下八万人,山东、河南、湖广、陕甘兵马恐怕不下二十万,北平还有厚土营十几万人马。靖北、日本都需要钱粮,万一运输出现问题,几十万人可等不了啊。而且今年大雪这么厚,来年开春激战正酣的时候,这些雪一化就是泥泞不堪的道路,根本无法运粮。”郑遵谦难得想的这么细致,自己都感到一阵后怕,匆匆赶来跟侯玄演报告。侯玄演食指勾起,刮了刮额头,说道:“我本来将运辎重的事寄托在海运上,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铺开的太广了。”郑遵谦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帐外寒风呼啸,就像是野兽的嘶叫,让侯玄演心烦意乱。他蹙眉说道:“这一年来,我不停地运送辎重给阎应元和夏完淳,甚至同意他们将当地的税收征用。但是如今看来仍不保险,我们在辽东苦寒之地,和生于斯长于斯的关宁辽兵和满洲建奴作战,今年又降大雪,是我们没了天时。他们还占据着山海关,咱们再失地利。一旦粮草供应不上,就怕军心打乱,我们失人和,就算优势再大,这三点失去了也很难取胜。”一连串的胜利,让侯玄演有些放松,今夜和郑遵谦的一番对话,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