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早就消了火,将朱琳灏递到跪在地上的周玉洁怀里。一大一小两个噘着嘴抬眼看他,侯玄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周玉洁美目一盈,流光暗转,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侯玄演轻咳一声,说道:“带她回去罚抄三字经一遍,抄不完不许睡觉”朱琳灏脸色一苦,她最烦读书写字,四岁就敢上树掏鸟蛋的女中豪杰,碰到笔杆子就发怵,闻着墨水味就犯晕,看到纸张恨不得倒头就睡。侯玄演眨了眨眼,笑道:“要是抄完了,我带你出宫玩三天,不用早朝。”朱琳灏长长的睫毛下,圆圆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开,仿佛发着光一般,问道:“真的嘛”“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周女官,快去书房,快走。”朱琳灏瞬间充满了斗志。侯玄演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往春和殿走去,这里本是西宫,现在成了灵药的住处。寝宫内灵药坐在太师椅上,悬着的白皙脚丫来回晃动,天气炎热下小妮子竟然不着箩袜。臂间绕了条薄罗纱披帛,再外罩一袭金绿色的圆形织锦云肩,丝毫不怕春光外泄,毕竟这里只有一个男人能来。听到脚步声,灵药嘴角一扬,已经知道是谁来了,脸上的两个浅浅的梨涡,暴露了此时的心情。侯玄演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她的身后,灵药倏地一下跳了起来转过身,扑到他的怀里。一把将轻盈的少女横抱在怀里,侯玄演笑道:“叫我来宫中做什么”“想你啦。”灵药吐着舌尖,俏皮地说道。侯玄演眯着眼,似有实质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游弋,灵药媚笑着讨好道:“爷,有正事,你先看桌上。”侯玄演低头一看,桌上摆着一封奏章,落款赫然是云南黔国公。“云南沐家他们要做什么”“沐家对朱家忠心耿耿,咱们的举动,他们看不下去喽。”侯玄演抱着灵药坐到太师椅上,仔细读了起来,果然是这个意思。云南沐家对朱明确实是忠心耿耿,他们的祖先沐英安徽凤阳回族人。小时双亲亡故,朱元璋将他收为养子。洪武十四年,朱元璋让沐英与傅友德、蓝玉率兵三十万万征云南。云南平定后,沐英留滇镇守,其镇滇十年间,大兴屯田,劝课农桑,礼贤兴学,传播中原文化,安定边疆。第二年沐英因义母马皇后病逝,悲伤过度而咳血。洪武二十五年,沐英又因太子朱标的去世,遭受打击而患病,于太子死后的两个月,病逝于云南任所。沐英死后,朱元璋十分痛心,命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沐氏子孙世代承袭,镇守云南。他们的封号是黔国公,沐王府只是因为沐氏在滇久,威权日盛,尊重拟亲王,所以当地的百姓称黔国公府为沐王府。从此沐王府与国同休,镇守云南,上奏章的正是当代黔国公沐天波。他直言摄政王受封王爵已经逾矩,尊加皇父更是形同谋反,言辞激烈,慷慨陈词。不得不说,这个黔国公沐天波确实是个大明的忠臣,手里有兵有权,云南就是他的根基。侯玄演眉头一皱,云南难道要提前上演护国战争不成。你想做蔡锷,我可不是袁世凯呐。第四百五十九章 训子沐天波一纸诏书上到朝廷,先别说侯玄演的反应,先把整个云南的文武官员吓得够呛。摄政王兵威布于四海,区区云南一省之地,哪里敌得过近百万的北伐军。云南的官员也不都是铁板一块,彭柱泽大闹西南,云南的土司全部撤了,新来的流官无不出自侯玄演的门下,谁会随着沐天波扯旗造反。这是一个以死抗争的封疆大吏,在侯玄演登位前夕的最后一击,尽管毫无杀伤力。抱了死志的沐天波,震天蹲在府中谋划,等待着侯玄演露出獠牙,对云南发兵之后,他好率众抵抗。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金陵那边毫无动静,这一封奏章就像是消失了一样。黔国公府上,沐天波神色黯淡,他刚刚收到了贵州布政使张扬的回信,对方在信中为侯玄演歌功颂德,洋洋洒洒几千字叙述当年摄政王在川黔交界平定四大贼人,还了贵州四川一个安宁。还劝导沐天波洗心革面,主动去金陵请罪,收回此前的不敬话语。砰地一声脆响,上好的瓷杯碎了一地,周围的下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沐天波将书信撕碎,愤然站起身来,瞪着眼环视一周,片刻之后又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大明到了现在,或许比当年满清南下还让人绝望吧,满人虽强犹有无数志士奋起。如今满朝上下,四海之内,人人都不敢和侯玄演作对,岂不是让他轻易篡位念及至此,沐天波年轻的脸上满是心力交瘁的无可奈何。他十岁承袭黔国公,任征南将军,至今已有二十二年。沐家祖训世世代代与国同休,忠于老朱家和大明,沐天波也是在这种教导中长大的。一个下人悄然退了出去,快步走到内院,将这里的事告知了沐天波的母亲。不一会,沐天波的老娘陈氏带着儿媳焦氏匆匆赶来。沐夫人五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风韵犹存,年轻时也是个倾城的美人。沐天波是个孝子,他十岁当了国公,大小事宜都是他娘教导的,对母亲尤其敬重。尽管心情奇差,还是站起身来,弯腰道:“母亲,您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就将咱们沐家百年的基业全部毁掉了。”沐夫人冷着脸训斥道。沐天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虽然万分敬重母亲,但是听到这句话也不高兴了。焦氏在一旁说道:“夫君,听母亲的话吧,忠显和忠亮还小,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吧。”“你住嘴”沐天波不敢和母亲犟嘴,但是训斥妻子还是敢的,红着脸近乎嘶吼地骂道。“好啊,你长了本事了,知道骂你媳妇来指桑骂槐了。是不是我们这两个妇道人家,在你黔国公的眼里,成了祸害了要不要我们两个死在你的跟前,你才肯饶了这一家人的性命。”沐天波见母亲难得动怒,脸上泪珠滚滚,先慌了手脚:“娘您这是哪里话,可折煞儿子了。儿子又不是那昧心的豺狼,哪敢骂自己的亲娘。”旁边沐天波的女儿搂着两个弟弟,低眉垂泪,啜泣不止。沐忠显仰着脸,大声道:“奶奶,娘,爹做得对,忠显不怕”沐忠亮也跟着哥哥幼声喊道:“对,不怕”沐天波心怀大慰,两个儿子不愧是沐家的种,但是之后反而更加为难起来。儿子这么懂事,却要跟着自己送死了么沐夫人更加生气,眼角折出几道鱼尾纹,斥道:“萱儿,还不把你弟弟带回院子,在这里添什么乱”先前抹泪的沐家千金,沐天波的女儿不是焦氏的亲女,是沐天波早先和府上的俏丽丫鬟所生。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地位,听到祖母的训斥,连哭都不敢了,拉着两个弟弟就要往外走。沐显忠虽然只有十二岁,自己姐姐已经十四了,但是毕竟是个男孩。使劲挣脱了姐姐,将她推倒在地,跑到沐天波身边,叫道:“我不走,我要和爹爹一起,为大明而战。”沐夫人和焦氏气的眼眶一黑,五岁的沐忠亮也跑了过去,选择跟父兄站到一块。沐天波骄傲之余,心底喟叹一声,这两个孩儿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血脉。自己就义也就算了,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送死,沐天波心底生出一丝犹豫。人本来就是这样,干大事时候往往是凭借一时血气,便敢写奏章将侯玄演骂个狗血淋头。事过之后才会想到自己的下场,和家人的安危。沐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脸色变化,母子连心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禁喜上心头柔声劝道:“儿啊,那摄政王匡扶社稷,力挽国难,是几百年也没见着的英豪。我们有什么本事,要和他作对。想当初鞑子南下,你可能赶了出去大明朝早就完了,更别说人家还没篡位,你就着急忙慌上书辱骂,这不是取死之道又是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家的斤两,一心求死来换取你的名声。名声要是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你就狠下心来拿我们这一族人的性命,换你忠贞的前朝臣子的名声去吧。”沐天波被说的满面羞惭,揽着儿子默然落泪对于云南沐府,金陵并非没有任何动作。侯玄演暗中调动川兵,摆在川黔地面,说是防备蛮夷其实早就将云南控制起来。他有这个自信,没有人会跟着沐天波来造自己的反,朱明到如今经历了这些年的暗无天日的无能腐朽,像沐天波这样的还能剩下几个最重要的是,如今在侯玄演的调制下,整个大明朝都在疯狂地逐利累积资本。新兴的阶层已经快速崛起,这些人是侯玄演的忠实拥趸,没有人能撼动他在大明的根基。现在侯玄演还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沐天波是个忠臣,他很敬重这样的人。所以侯玄演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是有期限的。否则何须妄动刀兵,整个云南有谁敢执戈随沐府和自己为敌第四百六十章 破天携雨而来,聚起万里波涛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雨幕垂在大院的四周,雷声滚滚。几个婆子忙里忙外,丫鬟们更是端着盆子进进出出,侯玄演终究是忍不住了,踏进房前。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一抬头看见是王爷,慌忙将他拦住,阻道:“王爷,这里您可不能进呐。”如今的人普遍认为见血不吉利,产房是个污秽之地,而且这时候生孩子是个高危的活儿,如果因此丧妻,那更加会认为是血光之灾。侯玄演哪管这个,说道:“无妨,我进去看看。”婆子拦他不住,侯玄演进了产房,丫鬟们更加紧张起来。正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妙儿见他进来,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将他推了出来,唬着脸娇声说道:“我的爷,您就别来添乱了,在外面等着吧。”侯玄演瞪了她一眼,后者丝毫不惧,一点要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侯玄演只好撂下一句狠话道:“进去好生伺候,出了事我饶不了你。”今儿是黄樱儿的产期,天公作美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天气不是那么炎热。侯玄演紧张地走来走去,一众妻妾都在一旁等候,看着自家老爷的模样眼热的很,恨不得被他牵怀的是自己,无奈肚皮不争气。钱薇走上前来,说道:“夫君不要担心啦,樱儿姐姐武艺高强,身子最好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侯玄演点了点头,往堂上的太师椅一座,看着外面的暴雨说道:“这雨下的,跟要天塌一样。”卞玉京捂着嘴,轻声说道:“俗话说风从虎雨从龙,王妃这一胎可了不得了。”侯玄演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卞玉京只是低着头娇笑,也不害怕。侯玄演随即道:“本老爷生龙活虎的身子,你们一个个的都雨露均沾,也从没有冷落哪个,怎么就都这么不争气。就只有锦儿给我生了一个宝贝女儿,你们回去之后好好琢磨反思一下,怎么给我开枝散叶。”侯玄演两世为人,自然知道生孩子需要双方共同努力,但是这个腐朽的封建社会给了他随便甩锅的机会,大言不惭地驯起妻妾来,毫不脸红。一众美人儿除了杨符锦和顾菱儿之外,都满脸羞惭低下了头,侯玄演心底暗道:幸亏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个恶趣味像脸上了、双峰了、嘴里了是不能让人怀孕的。其实不是他不想播种,只是这些女孩中好多还都是少女,又没有黄樱儿和杨符锦这样的柔韧身子,现在让她们生孩子风险有点大。哐当一声,又是一个惊雷,雷声结束之后,产房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侯玄演快步站起身来,走到产房门外,婆子欢天喜地出来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男孩儿。”侯玄演急声道:“王妃怎么样”“母子平安,母子平安,王爷。”侯玄演走到房内,黄樱儿一向红润的脸蛋,变得煞白。眼珠滴溜溜一转,看到侯玄演之后,黄樱儿双颊已经挂上了两颗泪珠。侯玄演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么样”“疼”侯玄演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说道:“你看这场雨,像不像我们初识的那天晚上”黄樱儿美目一亮,点了点头,又想起了那个暴雨下的古寺。婴儿的啼哭声非常嘹亮,中气十足,将父母拉回到现实,就像是提醒他们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侯玄演还没安抚好老婆,根本没有心思看儿子。黄樱儿脸色一变,心疼地说道:“他怎么一直哭啊,不会哭坏了嗓子吧”旁边的接生婆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就是侯玄演的儿子,婆子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心生的孩儿,哭的越大声越好,说明越呢健康伶俐呢。”婆子的话音刚落,小孩儿的哭声戛然而止,黄樱儿嘶了一声,虚弱地说道:“他怎么不哭了,不会是个小傻子吧”屋内的人纷纷轻笑,侯玄演这才想起站起身来看看自己的儿,果然是印证了那句至理名言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褓内的一张小脸,此时正瞪圆了眼睛左顾右盼,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黄樱儿武艺高强,再加上吃喝用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