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周围的老兵的笑容戛然而止。铁与火锻炼下的战士,最佩服的就是豪迈的汉子,所以他们一见这小兵细皮嫩肉,就想调笑几句。刘玉辰将刀插回自己的腰间,以前的时候他总是看到赵宏腰上挂着三把刀,威风凛凛。那时候刘玉辰无比羡慕自己的这个上司,现在才懂得这些刀的重量,刘玉辰眼睛一闭,不禁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事。两个月前华军进驻莫斯科,刘玉辰随着赵宏进到了这个遥远国度的都城,在那里他们的生活十分滋润。赵宏的手下,有一群是和林卫的老兵,这些人时常聚在一块,根本不让新人靠近。所有的同袍暗地里指指点点,这些人也丝毫不以为意。大家没有想到,这些人长了泼天的胆子,竟然是在密谋一件大事。当年哈巴罗夫率领沙俄探险队,在和林卫率先进攻华军,赵宏等人力战抵挡住了他们的进攻,但是也损失很多弟兄。哈巴罗夫因为在后来的战争中受伤,不得不回到了莫斯科疗养,对此赵宏多方打听,终于从前来谈判的沙俄人嘴里知道了这件事。哈巴罗夫这个人原本是雅库次克地区的大富商,因为得罪了督军被剥夺了全部财产,于是决定去“探险”。他在西伯利亚屠杀了不少的部落,很多古老的部族因之灭绝,这样的人马上就要因为谈判而逍遥法外了。赵宏在一个午后,将刘玉辰喊到身边,给了他自己腰间的三把短刀。刘玉辰捧着刀,不知所措,当初赵宏曾经告诉他,要是我死了,你就带着这三把刀作战。赵宏看出了手下的心思,笑着宽慰道:“你放心吧,我们已经进入谈判了,还能有什么危险。老子不过是打仗打累了,准备申请调回杭州讲武堂当个教员,那里是我的老家,叔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需要我回去照顾一二。”刘玉辰这才欣然接受,加上自己的一把,总共四把刀悬在腰间。当天夜里,赵宏带着老兄弟,杀进了哈巴罗夫的家中,将他全家屠杀一空。事情发生后,正在谈判签订合约的张煌言大吃一惊,赶到现场差点吐了出来。沙俄追问凶手,华军只说是逃遁了,让沙俄人自己寻找。军中也不知道赵宏等人的去向,尤其是他手下其他的兵,都已经分到了其他百户手下。营中传的沸沸扬扬,说赵百户因为违反军纪被秘密斩首了,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真相。刘玉辰当然没有资格知道,他也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祈福华军从沙俄撤兵,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耽搁,两个大国签订完这份不怎么平等的平等合约之后,华朝的疆域凭空增添了一倍有余原西伯利亚汗国的子民,经过了几十年对沙俄的反抗之后,终于改头换面,成为了华朝的子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幸福,当然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对于中原地区的商人来说,西伯利亚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这里有着丰富的资源,无尽的矿藏还有名贵的皮毛。每一样在西伯利亚人手里,都是普通的东西,但是到了商人手里就是数不尽的财富。从此他们将告别落后的生活,领略到中原的物产,有铁锅用;有细盐吃;有华服穿;有机会南下因为那里也是他们的祖国了,这就是大国国民的好处,边关再无贸易壁垒,民间当然更乐于这样的沟通。湘西侯一战打出了历史上获得国土面积最多的战绩,消息传回华朝,举国欢腾起来。北境从此再也不需要长城了,能够入侵并且威胁到华朝子民的,只剩下白绒绒的北极熊。侯玄演亲自为新的的领土更名为瀚海行省,鉴于西伯利亚实在是太冷了,侯玄演没有大肆安排官员,只是安排了布政使和都指挥使,给与他们自行挑选底下官员的权利。当然西伯利亚也没多少人本来的人口就不多,这些年还被沙俄杀得减少了百分之四十,毛子的手也是真够毒的。只有鄂毕河沿岸,是比较适合人类居住的,瀚海省的布政司衙门也就设在这里。瀚海省成立之后,其中的部落就统一归华朝调遣,侯玄演下旨废除原本的部落制度,集中建城。凡是遵从华律,能跟中原一样的就不搞特殊化,首先就是统一学汉语,识汉字,为此不惜下血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个国家内,搞的特殊化太多,实在是不利于内部的团结。少数民族人口稀少、居住分散、生产落后既是他们的弱点,就应该彻底革除,而不是故作大方的纵容无视。这样久而久之,他们很难和占主体地位的汉人一条心。侯玄演的想法很简单,一个金毛蓝眼的番人,如果他自小说汉语、识汉字、读汉书,管他什么长相,他就是一个华人。只有这样,关键时候他才会摸起枪,为了自己的国家打仗,而不是因为一群人聚在一块,有自己的小利益,一旦起了战事他们会思考的就是自己的部落的利益。天狩三年二月,大汉、都播,中部驳马、东部流鬼,等部落全部搬入新建的城中,废除了原本的部落,其中穿插这几个反抗的部落首领,全都被铁血镇压,斩草除根。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将星闪耀湘西侯历时三年时间,平定了整个西北,回朝之日百官出迎。金陵的龙潭港上,人山人海,都只为前来迎接得胜归朝的少年将军。午门的城楼上,侯玄演站在顶层往外看,当然看不到港口的盛况。他是一朝帝主,不可能亲自出迎,但是这无法按捺他心中的激动情绪。靖北军这个名字名副其实,他们真的是靖绥了北方,解决了华夏长期以来遭受北境的游牧民族入侵的问题。侯玄演相信,只要自己的政策继续得以实施,很快北边就会是铁了心的华朝子民。到时候华朝与别的国家开战,这些剽悍的游牧民族、渔猎民族,甚至会为自己提供大量的战士。平整的江面上,巨船拉满了八张帆,破浪前行。夏完淳立在船头,身后的披风迎风猎猎,四周全是魁梧精壮的亲兵。江南的风吹来,和塞外又是别样的滋味,夏完淳自问是个合格的将领,仍然抑制不住心里的思乡之情。他获封湘西侯,是因为北伐时候他独自统领的是湘兵营,那是一群真正的好战之兵,也是能战之兵,夏完淳能有今天的功劳,和当初的湘兵悍勇分不开。但是夏完淳是个松江人,只有江南的水土才是伴随他长大的味道,重回故土的激荡心情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新婚之夜,收拾行装,投入到当时看来毫无希望的抗清事业中。彼时的心情,肯定是复杂的,夏完淳有过失望有过悲伤但是从未后悔。这个弱冠之年的书生,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宏愿,多少次出现在儿时梦里的情景,一朝成真。亲兵们指指点点,笑道:“看,这都是来迎接咱们的么”“得了吧,那都是来迎接咱们将军的。”“将军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陛下会怎样赏赐”“嘿嘿,将军,陛下如果赏赐,不知道将军想要什么”夏完淳哈哈一笑,说道:“当年我们就是在这江南的河水中,遇见了当今的圣上,那时候圣上和我全都是狼狈至极。大明王朝摇摇欲坠,建奴的铁骑南下,无数奸贼闻风而降,半数文武为虎作伥。后来在陛下的带领下,北伐军在江宁誓师出兵渡江。从那之后,江南我就回来过一次,只有一次。如今咱们得胜回朝,本将军只希望天下海晏河清,再无战事,华朝大地永不被人入侵。舍此之外,夫复何求”御花园中,侯玄演坐在湖心亭里,夏完淳和张煌言站立旁边。侯玄演笑道:“端哥儿辛苦了,朕已经说过,这次以后就再不用你出征了。出将入相才是书生的顶峰,朕已经着手安排你入阁。”夏完淳抱拳弯腰谢恩,旁边的张煌言则稍微有些尴尬。侯玄演没好气地说道:“张苍水也功劳不小呐”他话里带气,是因为当初张煌言得以挂帅,用的手段有些偏激,搞得侯玄演十分下不来台。张煌言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可没啥好怕的,反正自己文入阁,武挂帅,在庙堂指点江山,于疆场运筹帷幄,一生已经完满了。“嘿嘿,全赖陛下洪福,微臣不敢受赐。”“哼”侯玄演鼻孔出气,撇着嘴说道:“有功不赏,你这是要害朕的名声,就给你一个爵位又有何妨。”爵位这东西和官位还不一样,这是可以传承的,一向是通过军功获得。饶是张煌言也十分眼热,一听陛下竟然肯赐爵,脸色当即活泛起来。获得爵位之后,几代人都跟着与有荣焉,绝对是光宗耀祖、福荫子孙的好事。传统的中国文人,骨子里最看重的就是这两件事,给祖宗挣面子,给子孙谋福祉。侯玄演沉吟片刻,不是他故做姿态,是真的没有想到。想了一会,侯玄演终于在张煌言期盼的眼光中,说道:“就给你一个吴山侯,世袭罔替。”这一下大大出乎张煌言的预料,没想到上来就封侯,其实他的功劳虽大,侯玄演还是看在他的忠贞上。这一世的张煌言,实际上的功劳都被盖过了,但是并不是说他没有能力,只是机遇不到而已。初出茅庐第一战,遭遇了困兽犹斗的洪承畴,这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是这没有击垮张煌言的脊梁,反倒让他愈挫愈勇,光这一点就值得大书特书。夏完淳走了之后,镇守西北的统兵大将,便成了阎应元。一路走来,北伐中的李好贤、西北的夏完淳、横扫陕甘的杨展、尽收南洋的彭柱泽和姚启圣,将星云集的战争中,阎应元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错过这一桩桩的功劳。但是最后人们细细品味才发现,只有一个人手里一直统帅大军,而且从未被质疑。阎应元手底直接统帅的兵马,是皇帝之下在无人有过的,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皇帝对她的信任。这个人就是北伐前的第一大将阎应元,尽管他也曾为之苦恼,但是想开之后也是一样的。陛下对自己的信任,是发自骨子里的,当初从苏州接回所有的江阴遗民,阎应元就决定下辈子这条命,就卖给小侯督帅了。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侯玄演后来横扫满清鞑虏,恢复中华,再造汉统。阎应元也受封国公,人生至此,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至于功劳当初也不过是为了给厚土营的弟兄争一口气而已,阎应元是何许人也,其实贪功之人。西北的春风,没有丝毫的和煦温柔,张狂到扑面如同巴掌。阎应元面容坚毅,站在风中,遥望着归去的大雁。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几个字,就像是专门为阎应元量身定做的一样。这一年,将星闪耀的华朝,逐渐褪去他们的色彩,大华不需要这么耀眼的将军了。姚启圣才是华朝接下来的将军的模板,他们没有力挽狂澜的功绩,因为帝国的军队战无不胜。兵强则会掩盖将军的光芒,但是对于百姓和国家来说,这却是天大的好事。第五百七十五章 秀儿,造化钟神秀靖北军回程,胡八万随着夏完淳一齐回到了金陵,侯玄演读这个贴身保镖十分想念,于是早早的赐宴邀请李好贤和胡八万到宫中饮酒。皇宫有一套继承前朝大明的繁琐规矩,侯玄演嫌太过累人,扬手道:“朕与故旧袍泽饮酒,那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干脆就在这东暖阁好了。”小李子面带难色,低声道:“陛下,这不合规矩啊。”“朕说的话,就是规矩,快去办吧。”小李子无奈,只好指挥着宦官宫女,匆匆收拾一番。不一会,李好贤和胡八万一边谈笑,把臂进入殿内。侯玄演抬眼一看,胡八万还是以往那副铁塔一样的身形,站在同样高大威猛的李好贤身边,都生生高出一个头来。“哈哈,八万。”侯玄演晃着手指,对李好贤说道:“此乃朕最坚硬的盔甲,也是朕最利的朴刀。”胡八万标志性地绿豆眼一瞪,抱拳道:“陛下”胡八万身为贴身的亲兵,不知道救过侯玄演多少次性命,是真正的心腹中的心腹。当年北伐,形势波谲诡异,朝堂中仇者多、友两三,随时都有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危险。侯玄演谁都不敢相信,只有李好贤安排的自己从登州带来的弟兄,才敢用来做贴身的亲兵。现在张一筒已经调往浙江任当地一府总兵,胡八万也得胜归来,心中岂不快意。御膳房的宫人知道皇帝的脾气,做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然后就是下酒菜。两瓶贡酒摆在中间,侯玄演笑道:“坐吧,多日不喝老李的酒了,这还是杨展从川蜀给我捎回来的。”李好贤也不客气,往下面一座,笑道:“八万,连我都是沾了你的光,才吃到陛下的美酒。”胡八万咧着嘴坐到桌边,稍微有些拘谨,几杯酒下肚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毕竟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情谊,有了酒这个催化剂,彼此感情很快就可以起来。“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