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腾腾地扼住了鹤老的喉咙。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只年轻妖不只知道那个小女娃的身份,还设法替她隐瞒,暗中保护她。鹤老仰天想要大笑,怪不得他一直都在寻找缠天藤二世,却一直寻求未果,原来,竟然早就有人发现了她,不思除去,反而一直在遮掩隐瞒。他苦笑,试图劝阻这妖回头:“你可知,在你作下选择的那一刻,就注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与整个妖界为敌了。”桑裴沉声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管,只是,但凡有人敢伤害她,就是要与我为敌,穷我毕生,定要与那人不死不休。鹤老,你要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吗”鹤老艰难地扭头,苦口婆心:“妖界还有千千万万草木妖,你想要哪一株,老夫都为你拿到,只是这一株”“我只要这一个。”桑裴打断他,直截了当地将鹤老的话全部都进嗓子眼里,“我只喜欢这一个,不管她什么身份,只想让她平安喜乐。她做的选择,如果错了,自有我阻拦,阻拦不了,我跟她一起走下去。如此,鹤老可还想劝我”鹤老仿佛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震得脑袋里空白一片:“”他以为这只兽妖只是执迷不悟,没想到他竟荒唐至此,兽妖跟草木妖,岂能在一起简直、简直亘古未闻,惊世骇俗,不可理喻将鹤老震得呆愣,桑裴勾唇,语气陡然一冷,森森地道:“还请鹤老将阵法打开,否则,本王现在就平了你迦归峰。”鹤老毫不怀疑桑裴话里的真实性,牙齿发颤,闭上眼咬牙道:“不”“不”桑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了声,“鹤老如此忌惮凶藤,无非是为了保护妖域。但你在藏书阁待久了,想法难免天真。你可知道现在的情势,还想保护妖域,保护得了吗”鹤老背后一凉,“什么”桑裴:“狐族野心勃勃,埋伏了一个探子在迦归峰,利用鹤老的名义在妖域为非作歹,封闭了鹤老的耳目,而鹤老丝毫未觉。”鹤老心下一突,想到一个人,“不可能。”“华清尊者不可能,还是狐族不可能”桑裴冷笑,“华清尊者这些年做了何事,狐族又做了何事,鹤老可知道他迫害非议狐族的妖族,削弱四大部落的实力,意图对玄武一族发兵,将妖域搅和得血雨腥风,野心昭然若揭,鹤老竟不知道。”鹤老眼前一黑,他曾经也偶尔怀疑过好友,想要调查他,却又总是被一些东西打消念头。可没想到他这一放纵,好友和狐族,就做下这些事。他老脸逐渐灰败:“当、当真老夫,确实不知情”倘若如此,倘若如此,狐族不就是桑裴以一句话将鹤老的心理彻底击溃,“妖域,不是毁在缠天藤手里,而是毁在狐族手里,而你,就是帮凶。”第92章 昨日觅黄花“是, 老夫错了。”桑裴一番话,彻底击溃了鹤老的心理防线, 脑海中闪过诸多细节。其实,很多迹象都表明了华清图谋不轨,但华清在他身边伪装得太好, 每次他产生怀疑,华清就表现得坦坦荡荡, 他反倒不好意思再查下去。华清知道他心底最在乎的东西,便多番劝他尽早查出二世凶藤的下落, 还说如果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尽管提出。真相即将浮出水面的前一刻, 鹤老还是不敢置信, 他那么信任的好友,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小人,明面上慈眉善目, 为他着想,实则用心不纯,一直在利用、背叛自己。“你说的这些, 无非想要老夫放过缠天藤后裔不可能。”鹤老还在坚持着, 虽然被相识多年好友背叛一事气的不轻, 他仍旧不肯松口。华清和狐族的账, 他以后会算,但,缠天藤, 绝对是不能放的。阵法中央,从地面传来的震动愈发频繁,中间的大坑随着每一声巨响,愈发深了。鹤老在一阵阵的震动下身形不稳,桑裴在一旁冷眼观看,并没有出手去扶。作为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他没有直接烧死他,已经足够仁慈。而石坑越来越大,都快整座山挖空了,阵法依旧岿然不动。那架势,似乎即便是从整个妖域的这头挖到那头,里面的人都休想从阵法中走出来。如此激烈的动静,堵在入口处的白晶和执夷族族长即将坚持不住,随着时间的流逝,后面赶来的妖,都已是不能惹的存在。他们担忧鹤老,执意要进去,就凭借两个假冒的迦归峰学生,拦也拦不住啊。扶疏再不被放出来,事情真的要闹大了。火焰已经从鹤老的脖子蔓延到老脸,整个脑袋被火焰笼罩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透露着焦虑。鹤老心中的担忧不比谁少,他一条老命,死就死了,只是之后的局面,无法掌控。想也知道,外面的人一旦进来,事情闹大,就会达到无人能算出的程度,倘若拼个鱼死网破,来再多的妖,恐怕也占不了优势。比起他,桑裴不紧不慢,喜怒难测。他暗中打量着鹤老,像等待猎物的狩猎者,永远拥有着比猎物多一丝的耐心。说出上一句话后,就给鹤老足够的时间想象,一方面是狐族,另一方面则是扶疏,这老头不辞劳苦,自己把自己夹在中间,妄想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现状,却发现,除了写书和回忆过去,他什么也做不到。这份无可奈何和恐慌,会一点点的占据他的心房,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鹤老胸口起伏不定,被火焰包裹住的那双眼睛里逐渐露出崩溃之色。桑裴适时开口,提起一段旧事:“德高望重的鹤老,你可还记得自己作下的孽吗”鹤老“嗬嗬”地喘息,“什、什么”“鹤老不愧是鹤老,害死了一条命,这么快就将它遗忘了。”桑裴目光凝结了一层冰霜,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鹤老眼珠子费力地扭向桑裴,意识到什么,眼眶里泛出老泪。他前半辈子所做下的错事,唯有一样让他后悔不迭,因为他冲动之下的一句话,就将虎后害死,虽然并非直接出自他手,却让他内疚万分。这么多年了,他也一直在寻找白虎部落的大王子,想要弥补那个孩子。倘若那个孩子恨他,不肯原谅,他还上一条老命便是。“你,你究竟是谁庸陵王,还是白虎部落大王子”桑裴沉声道:“想起来了就因为你当初的一句话,将脏水泼到一个没成年的小妖身上,害得他母亲惨死。这么多年,德高望重的鹤老您心底,是否安宁”想起往事,母亲死后的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桑裴不由得便心中生恨,他曾经发誓,所有与那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可算出现了。”鹤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哆嗦道,“老夫现在弥补你,还晚吗”桑裴:“人死不能复生。”鹤老:“是,这是老夫的孽债。老夫一直在盼着可以还债的一天。这条命,你拿去吧。”桑裴:“你当我不想可我答应了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保你一条命。你不是想要弥补吗”他幽幽道:“将阵法破解,把我要的人放了。”鹤老脑袋里的一根线紧绷着,被拉得极细,再加上一点负荷,就要断掉。“不、不能放”前有狼、后有虎,鹤老摇头,快支撑不住。他该怎么办,缠天藤后裔危险,一旦发怒血流成河、自己曾信任的好友也不安全。可叹他无法推算,看不清前路,否则,哪怕要了这条命呢,只要妖域安宁。而如今,他在缠天藤上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却防不住华清和狐族他明白得太晚了。桑裴轻轻地劝他:“鹤老,为何还坚持呢而今即便没有缠天藤后裔,妖域,你也是保不了的。何不换另一种想法,我们与狐族对峙,彼此制衡,方可保妖域百年平安。”可保妖域百年平安妖域百年平安千句万句中,逮住这一句话,仿佛在深渊里行走的人抓住了一颗星星。鹤老神色又松动一分,“此话,当真”桑裴道:“当真。”妖域的百年平安,他能保证。不过,狐族平不平安,那就不一定了。鹤老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脑袋里的一根弦,磨了这么久,“嘣”地一下,彻底断了。字字句句,都说到了鹤老的心坎儿上,再加上对虎后的愧疚,想要弥补桑裴的心思,总算掰开了牙关。这一仗,没有直面攻击,却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老夫,答应你了。”桑裴薄唇勾起,将包裹鹤老的火焰收回。鹤老举起右掌,口中默念几句术语,在桑裴面前的景色并没有变化,唯一改变的,就是场中那个浅绿色衣裳的女孩子,她胳膊已经化作藤条,从一个大坑里爬出,继续挖下一个坑,发誓要把迦归峰挖成蜜蜂窝。扶疏眼前骤然大亮,她遮住眼睛,透过缝隙惊讶的眨眨眼。唉,是幻觉吗,除了那关押她的老头儿,哥哥也出现了。诺,哥哥在对她笑,这笑容真熟悉。“哥哥”扶疏立刻跳起来,欢快的跑过去,与同时快步赶来的桑裴撞上,脚一蹬地,就勾住了桑裴的脖子,“唉,来得这么早”她都立志要把迦归峰挖空,让鹤老无处可去,这才挖多少,哥哥就来了桑裴乱跳的心总算落定,抱住扶疏,在无人注意的角度,目色幽深,珍而重之地吻了下她的侧脸,一触即离。他的小家伙,没事就好。外表再镇定自若,都是给别人看的,心里如何慌乱,只有自己知道。明晃晃的夜明珠齐齐飘来,外面的大妖突破白晶和执夷族族长的防线,蜂拥着跑了进来。白晶两人无可奈何,跟随在他们身后。见抱在一起的桑裴和扶疏,对视一眼,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大妖们见凌乱不堪的山石,仿佛被什么凶残的东西光顾过,心下一惊,再齐刷刷的将目光定在鹤老身上,老者形容不可谓不凄惨,跟被拔光了毛似的。羽族呈现出这种状态倒是不奇怪,可一旦放在古板迂腐异常注重形象的鹤老身上,那就受大刺激了再见紧紧抱成一团的桑裴和扶疏,一双双老眼夜明珠似的发亮:在迦归峰搂搂抱抱,还当着鹤老的面,成何体统桑裴和扶疏只是“无辜”的“学生”,在众人面前解释的活儿,就交给了鹤老。白晶和执夷族族长跟随在桑裴身后,暗戳戳离开。而后,鹤老解释过后,同众妖一同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草丛中,露出一双算计的眼睛。“千方百计遍寻不到,缠天藤后裔自己出现了。唉,那老蠢货又开始怀疑”一道凌厉攻势袭来,捅在华清的背后,华清猝不及防之下,口中鲜血喷溅。身体刚一落地,又被一根藤条卷起,甩向高空。华清尊者顿悟,哈哈大笑:“缠天藤啊缠天藤,老夫得知你的秘密,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了想得倒美。”一道白光闪现,被藤子缠绕的狐狸就化作了一截木头桩。“又是这玩意儿。”白晶跳出来,愤懑不已,“唉,早知该带上胖子,要是胖子也过来,那老狐狸就逃不走了一把年纪了还改不掉这臭毛病,暗地里偷听别人说话,老不知羞的。”桑裴拉着扶疏出现:“这老狐狸躲得深,若非方才我听到一丝响动,还意识不到。”扶疏惋惜:“可是,还是让他逃跑了。”“对啊,跑了。”桑裴道,“他跑不了太远,还会回来迦归峰。”白晶:“他万一急了,把鹤老头捅死”桑裴拉上扶疏离开:“那就将执夷族暗中派遣过来。”救出了扶疏,桑裴也没忽略沙罗树枝的反应,所谓的好事,不该是小家伙被绑了再被救出来。树枝还在幽幽亮着,微弱的白光,奄奄一息到即将咽气的程度。桑裴沉思过后:“莫非,鹤老的身上,有我们需要的宝物。却不是即将出世,而是早已出世过。”倘若是普通的宝物,沙罗树枝是不屑于预示的。只有那个唯一还没寻找到的药材。昨日觅黄花。桑裴当机立断:“去找鹤老,索要一样宝物。”白晶嘻嘻笑:“那老头肯定不想再看到你,你还去,他会烦死。”扶疏眨着眼:“树爷爷说过,要锲而不舍,才能达成所愿。”作者有话要说:华清:老夫不说话,默默在一边观看。妖皇:反手一个煤气罐,不出来也得出来第93章 鹤老被害月夜时分, 鹤老送走所有人之后,把自己关在书阁里, 想一个人静静。没过多久,门又被敲响。开门看到来者,鹤老老脸一僵, 很想立刻将门关上,但是他不能。是缠天藤后裔和虎后的儿子。前者是一个令他头疼的存在, 如果能有万全之策,他一定会将这小女娃囚禁一辈子。眼下再善良无害, 都代表不了将来,更何况在她头顶上还悬着天道。当初的缠天最初也纯善, 到了后期, 不还是拉着众妖灰飞烟灭了而后者,则是他的孽债,注定要用一辈子去偿还。可虎后的儿子, 实在让人难以招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