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金引玉作者:江风渔火文案:谢家玉树人人避之不及,只可远观不可亲近。人道是喜怒无常、阴险狡诈却又才名满京华,锦绣文章沉博绝丽每每洛阳纸贵。又道是薄情寡义,侍妾如流水转来送出非良人,偏又是风度翩翩如玉无双佳公子,惊艳无数春闺。沈家宝玉豆蔻坎坷,以身铺就沈家的政治道路。前头差点八十老翁一枝梨花压海棠,适逢金口戏言,忽又送进谢府兰庭。一摊子美妾争宠斗艳,身处其中求安亦难安。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峤、沈宝璐 ┃ 配角: ┃ 其它:第1章 初来乍到沈府此时已乱做一团,一道降旨下沈宗荣由京官太常寺丞直贬至常州府下宿迁任七品知县。沈宗荣此时可谓政途尽断,万念俱灰。外宅狂风暴雨暂未波及内宅。西侧院西厢房右次间内,沈宗荣的妾室赵姨娘坐在雕花镂云的架子床沿,手上端着一个装着燕窝汤的青花瓷碗,正一脸和煦的喂床上的小女孩。床上的小女孩是沈宗荣这房排行第六,沈府排行第七的庶女沈宝璐,她自前日去护国寺上香意外落水后,足足昏迷到昨晚才醒,此刻的她神情憔悴,脸色苍白。“来,再喝一口。”赵姨娘身形微微前倾,云鬓轻斜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流转着金光。这两日赵姨娘因宝璐的病情心神俱碎,全无装扮的心情,昨日宝璐终于醒了,她这才心情放松,今早起来高兴便挑了个金步摇簪,又配以月牙色攒枝纹的褙子,稍施粉黛便显得艳若桃李。“娘”宝璐半倚坐在床上借着吞咽的空隙吐了一句。赵姨娘忙捂住她的嘴:“怎又叫茬了,你得叫我姨娘。”宝璐张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甚是懵懂,但见她如此说只得苍白着一张脸点点头。又吃了两口汤,宝璐半阖下眼似乎很累,身子不由的往下沉了沉,陷在软实宽大的春被中纤纤细细的犹显瘦弱。“再喝一口。”白瓷小勺伸来,宝璐半睁了眼依言喝下,继而下一口又送来,她皱眉,吞咽慢了半拍。赵姨娘杏眼圆瞪,嗔了句:“这燕窝可是我平日里瞒着太太私攒下来的,可别浪费了。”说罢见碗中只剩碗底一圈透明水色,索性倾了倾将碗边送到宝璐嘴边。宝璐乖巧,就着碗喝完剩下的汤水。赵姨娘这才松开眉头,将碗勺递给身边丫环梨儿,又扯过纱帕将宝璐嘴角拭干,这才吩咐梨儿伺候她躺下。梨儿轻手轻脚扶起宝璐的身子,抽出她身下的红地团花引枕扶她平躺下来,再仔细掖好被缘。宝璐躺下全身尽松暗暗吐了口气,如扇的睫毛无力的阖下来覆住乌溜的眼睛,神色依显萎顿,尖尖的下巴抵着嫩花绵衾尤为柔弱。赵姨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中,眼中迅速浮出一层水光:“我儿这可怜的模样怎不叫人心痛,这一府都是些冷心之人,竟没打发一人来探探。可怜我儿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到底比不上正牌的小姐。”一旁梨儿听了赶忙低声劝解:“姨娘莫得说这些伤身的胡话,七姑娘大难不死,大大的福气在后头哩况且二太太、三太太、大奶奶昨晚不也来看过七姑娘了吗还打发了人送来补品这几日府里正乱,姨娘当少说方是,以免传到正房里去又惹三太太不快。”赵姨娘眼神虽还忿忿,嘴唇嚅了嚅最终将不满吞了下去,朝门外瞥着眼道:“她惯会做好人,也不知有几分真心。”“姨娘,七妹妹可好些”一道温声从屋外传来,翠绿攒枝百莲纹棉帘掀起,进来一位少女,只见她一身芙蓉色襦裙,两耳边垂髻及肩,眉目温良甚是可亲,这是沈宗荣这房排行四,沈府排行第五的庶女沈宝玲。“是五姑娘来了”赵姨娘忙起身,将她往床上让。宝玲略推了下便在床边坐下,她探头看了眼宝璐的脸色,见她正闭眼休息,脸色虽白倒也不是前两日的雪青之色才放心,转过头对着赵姨娘低声道:“七妹妹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就是不怎么开口。”赵姨娘仍是焦心。“所谓病去如抽丝急不来,姨娘且安心。七妹妹大难不死,定会否极泰来。”宝玲掖了掖宝璐身上的被子宽慰道。“唉如今这家里也就五姑娘还惦记着我们家宝璐。”赵姨娘想想这一早上的冷清,心里有些忿忿忍不住唠叨了句,说罢又红了眼眶。宝玲看了眼虚弱的宝璐,微叹了口气,如今全府上下正乱着,赵姨娘照顾宝璐已是疲累,让她知道了也只是烦上加烦。赵姨娘看宝玲欲言又止,顺口打发梨儿下去看药,左右一看无人,这才捂帕低声向宝玲耳边道:“我这两日光顾着宝璐没到前边去,你可有听到信,可有回旋余地”宝玲瞥了一眼外头,低声道:“姨娘这些时日照顾七妹妹辛苦,此事我本不欲说与姨娘听,也好叫姨娘清心几日,只是婆子们马上就要过来传话,姨娘不知道也要知道的,我只好先过来叫姨娘有个准备。”宝玲瞅了眼外头,人来人往渐多起来,声音也逐渐嘈杂起来,叹着气道:“旨意刚刚下来,要外贬去宿迁。外头现在正乱着,父亲与太太这会闷在屋里,姨娘这几日还是少出去才是,免得受刺头。”赵姨娘的脸色有一丝慌张:“怎会这样,老爷之前不是”赵姨娘猛地刹住话头,张望了下屋外,外头脚步凌乱想必已无人顾忌这屋,这才放心对宝玲道:“五姑娘你是个懂事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你也心焦。老爷之前不是打点了好些关系吗为了这事,我听说太太都拿出了好些悌己,还有大伯那边,太太娘家大舅那边都使不上力吗”宝玲苦笑:“姨娘你也知道我们的,整日在闺中哪里清楚这些事情,只道今日旨意已下来,马上就要动身了。”“动身”赵姨娘的话音有些激动起来,“真的要离京吗难道就不能找人再想想法子吗平日里呼朋招友到处应酬,这会连个使得力的人都没”宝玲唬了一跳,如今院里都是人,这话若被有心人一传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忙道:“姨娘怕是照顾七妹妹累了,胡言乱语起来了。”赵姨娘一怔,这才会意过来立刻没了声响,宝玲这才又低声道:“父亲正是因了这些事受了牵连,哪还敢说这些。”赵姨娘自知失言,赶紧转了话题道:“我是担心宝璐,她大病未愈如何受的了这般舟车劳碌。”宝玲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宝璐,亦觉忧心,掖了掖她的被角道:“我也是为了这个,一得这信就赶紧往姨娘这边来,圣意不可违抗,太太料理完毕便要起身的,只是七妹妹的身子骨不知吃不吃得消。”赵姨娘听了如线的泪水坠下眼来:“我苦命的儿,这才刚醒又要遭这大罪,姨娘真恨不得替你受了。”宝玲心里担忧,听赵姨娘这般也伤心,只是如今不是哭的时候,只得先将赵姨娘劝慰住:“姨娘休要伤坏身子,七妹妹还指望你照顾,如今需想个妥当的办法,好好安顿七妹妹才是。”“对,对,对。”赵姨娘忙收了眼泪,此时也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正屋那位想必也思虑不到这许多,须得她们自个考虑妥当,“好姑娘,平日里你素有惠能,依你看该如何是好,再不然我拼的争破脸到老爷太太跟前去争一争,好歹请个大夫随行。”“若能如此当然是最好不过,只是一般的医生随行未必得用,若要圣手”宝玲蹙了眉头,平日倒还好说,只是这关头上,“一来未必有妥当的人选,二来这赶着时间去请人家未必得空,三来所费不菲”宝玲咬着下唇,亦觉忧虑,“此事磨人,前头又乱着此刻倒不敢教父亲烦心了。”赵姨娘脸上一黯,想到一早上的冷清又红了眼,咬着牙道:“平日里都是姑娘、小姐的叫着,这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这庶出的到底比不上嫡生的,若是嫡生的小姐,只怕抄家的当口,太太也要使人先顾看着,那像这一早上的连个人也没”宝玲唬了一跳,忙截断她的话:“姨娘莫要胡说,我只是道一时无好的大夫可荐,如今即刻就要动身时日紧迫,怕父亲、太太请不来大夫而已,都是自家姑娘自是心疼的。”赵姨娘自知失言,忙道:“我只是这么一比喻哪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再一个照顾七姑娘有些累了也胡言乱语起来。”宝玲叹了一口气,“也知姨娘心焦才失言了,只是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只得尽力去安顿七妹妹罢了。”赵姨娘看了眼宝璐,又扯出纱帕拭了拭眼角,带着哭腔道:“五姑娘方才也说了,这一时半刻的到哪去寻人,只道是我们家七姑娘命苦罢。”宝玲微抿了嘴唇,思忖了下道:“若能寻得上好大夫自然是最好,若实在无人,我有个法子不知道好不好”赵姨娘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宝玲道又法子哪有不好的道理,忙让她说来听听。“我的意思是若不能请大夫前来,不若将七妹妹留在京中调养,待过个一年半载调养好了再派人送来。”赵姨娘脸色一滞:“我方才也想到了,只是怕无贴心人照料还耽误病情,不是我说些丧气的话,咱毕竟是庶出的比不上嫡出的小姐,府中这些个婆子惯是捧高踩低的,咱们院里人一去没个主事的只怕七姑娘被欺负。”宝玲亦点头:“咱们一去宿迁,平日里贴心的婆子、媳妇俱都是要跟去的,留下的不过是些粗使丫环婆子,粗枝大叶的也不能做事。大奶奶虽是细心的,她那边尽可有周到的婆子,但毕竟不是咱们院的人,照料一两天还好说,若要照料一年半载怕也不上心。虽说有大奶奶在府中能时时看照着,但底下这些人都是备懒惯了,大奶奶又是去岁新入门,怕还是震慑不住这些人,况如今咱们院里人都不在岂有不偷懒的道理。”宝玲见赵姨娘脸色愈发凝重,忙安抚道:“我想不若咱们自己找个可靠、踏实的人还比府里的婆子尽心些。”这话赵姨娘倒觉有几分道理忙问可无人选,宝玲道:“平日里我看京边庄子上的周婶子时常与姨娘走动。往年她有收成不好时,姨娘也接济过几次,这周婶子倒是个念恩的,时不时送些庄上蔬果与我们解乏,虽不值什么钱倒也是她一番心意,我看她倒是个忠实可靠之人。若父亲那边一时请不到合适的大夫,我思虑着不如将周婶子请来照料一段时间,一来周婶子是个贴心肯出力的人,与姨娘又是沾亲带故比别个自然尽心多,二来对她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她必也是愿意的。虽说到底比不上在咱们自己身边周到,但到底免了舟车劳碌之苦,待到七妹妹身子养好了咱们再遣人接回来岂不两全。”赵姨娘听了连声称是,“方才我还担心若请不来大夫该如何是好,如此竟不必一味的去求这个情费那个事,请周嫂子过来竟比随车更妥帖些。周嫂子我是表亲嫂子,我在京中没什么亲戚,统共只剩这么一家。她也不曾远着经常走动,况又是忠厚朴实之人,这几年处下来竟比亲嫂子还亲厚些,她来照顾七姑娘我自是放心的。”二人皆道此法甚好,既想定二人心神俱松,商量着该给宝璐或装或留哪些行李,又虑着该备多少银两给周婶子,赵姨娘意思宁可多一些,好使她尽心些,又忙着分派丫环们打点行李,忙了半日方休。第2章 家逢巨变人语渐渐消去,在“吱呀”声中合上了木门。陈薇舒了一口气,蔫蔫的睁开眼。自昨晚醒来到现在已将近一天,她犹未从震惊中缓过来。昨晚,她朦朦胧胧间被一阵阵抽泣声吵醒,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床榻边的是双眼红肿的赵姨娘,紧接着是宝玲。见她醒来,她二人惊喜交加,忙唤了许多人来,有丫环、婆子,大家你来我往喂药的喂药,照顾的照顾,满屋子的人看得她眼花缭乱。当时她犹在震惊中未曾细较这些人,一概只当自己发梦。而后有几位身穿华服、年纪不一的妇人来看过她,唠絮了几句便走了,想来应当就是她们口中的太太、奶奶之类的。折腾半宿,好歹屋里清净下来只剩赵姨娘和宝玲照看。她壮胆问了一句:“这是哪”赵姨娘一怔,泪渍未干的脸迅速变了颜色,连串眼泪如断了线的珠似得掉下来,抓着她的手一顿好哭:“我的儿啊,莫不是傻了竟不认得自己的家了。”哭着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指着自己道:“你可认得我是谁,她是谁”陈薇自然是不认识,看情形应该是与自己亲近的人,可又不敢乱说惹得她们怀疑,只好装聋作哑。宝玲在一旁垂着泪安抚:“姨娘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