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有心思说话, 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都想要好好的休息。当初任教授一行人来时搭建的帐篷并没有拆走,经历过风吹日晒,依然完好如初, 可见军功材料的优越性。林琅和涂山域在帐篷内外看了看,规整出一个干净敞亮的晚上大家住, 林梧和赵凤鸣在空地上收拾出了个地方架起锅灶开始煮水,准备今晚的晚饭。盘腿坐在火堆旁, 看着被烧得劈啪作响的干柴燃烧出来的明亮的光,林梧小声地问:“能够看出深洞是怎么形成的吗”说话的时候,林梧有些紧张地用眼角余光扫着深洞,在这儿待时间长了,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看着外面,心惊肉跳的。“进去大概能够知道形成的原因。”赵凤鸣安慰地坐到了林梧的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别害怕。”“嗯。”林梧点点头,“不害怕,你就在我身边,我出门的时候可是和龙爷叨叨过的,要是我出了啥意外,可是没有人再给他弄香火的。”“你每次都这么和龙神大人说。”赵凤鸣莞尔。林梧有些小小的得意,“和龙爷拉拉关系,让他多照顾照顾。这儿不是龙脉之主嘛,龙爷说不定和他们老大有什么交情,我们上头可是有人不,是有灵脉的。”涂山域咋咋呼呼地过来了,“吃啥吃啥,走这么长时间,肚子饿死了。”林梧指着锅里面的热鸡汤说:“吃面。”有了玉盒的辅助,宅宅准备起食物来那是得心应手,简简单单的盒饭是无法满足他的,大锅的鸡汤、牛骨汤、大骨汤才是他的“战场”。架了两口锅,一锅清水、一锅鸡汤,不得不说,清水也是他们从万象楼带出来的,尝过了井水的滋味之后再喝别的,总觉得差了些啥。早早地吃完了饭,四人进了帐篷休息。帐篷外,天空的蓝色还未彻底消失,西边却已经有星子闪烁,寂静的夜慢慢来了。睡梦中,林梧翻了个身,手在身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惊愕地发现帐篷里就剩下他和到哪里都没心没肺、倒头就睡的涂山域,舅舅和赵凤鸣不见了。心中一惊,不会是趁着他们两个不注意,先一步下了深洞吧。着急忙慌地从双人大睡袋里爬了出来,这时候也不觉得冷什么的了,一气呵成地套上衣服裤子,顺势踢了一脚涂山域。涂山域趴在睡袋里面含糊地囔囔:“干嘛”“我舅舅和赵大哥不见了。”涂山域顶着一头的乱毛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就剩下自己的帐篷,林梧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撩开的帐篷有冷冷的风吹进来,吹得脑袋越来越清醒。他“卧槽”了一声,紧跟着爬了起来,走出帐篷看到暗夜中有三个人站在深洞的不远处,正是林梧他们。“你们干嘛啊,大晚上不睡觉的,站在这边和深渊对视吗”涂山域往胳臂上套袖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抱怨着靠近,“一团漆黑有什么好看的,深渊也会凝视你们啊”帐篷外的篝火并没有熄灭,火光成了陌生地方的黑夜中最明亮的慰藉,照亮的范围不大,散发出来暖气却能够驱散寒意。不过,现在那团小小的火无法驱散四人心中的寒冷,看到深洞里翻腾的画面,所有人遍体生寒,就连见多识广的赵凤鸣心中也不例外。之前说过,深洞位于平地上犹如一块黑色的绸缎平铺着,拥有着看不透的黑。而现在,黑色涌动了起来,好似平静的湖面突然被风吹起,翻起了滚滚的浪花,此刻深洞就无声地起伏着,翻腾的黑暗中好似有白森森的枯骨、凄厉哀嚎的鬼怪、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是地狱在人间折射出的片段。四人看了深洞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四周也是安静极了,没有风吹过林间树叶发出的婆娑细响、没有夜行的生物的鸣叫声,一片死寂。“我上次来时队伍也在此地修整了一夜,没有任何异象。”不知道是看了三分钟还是沉默了半小时之后,林琅沉着脸压着声音说道。“我天南地北行走数年,观览过许多珍藏古本,从未见过如此现象。而且”赵凤鸣眉头紧锁,伸出手悬空在深洞的上方,“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平和的和水没有任何区别。”林梧看向涂山域,身为妖怪,寿命够长,哪怕不是刻意地去学习,无意间听到的见到的也有许多,知识储备量很大的。涂山域抱臂,歪着头盯着深洞看,“看起来真像是去往地府的暗道,但又不像。”“冥主搬离鬼门的同时,派了大量的鬼差封住了两界之间遗留的缝隙。”赵凤鸣这话并不是凭空捏造,用的什么“据说”、“传言”,而是他亲眼所见鬼差干活的。“更何况,去往幽冥鬼界的通道会有藏不住的阴厉之气,这里没有。”“是啊,所以想不通。”涂山域耸肩,摸着下巴说:“估计有什么结界吧,深洞也属于成长型了,大概是在逐步突破结界的障碍。看明天吧,明天白日了要是还这样,我们下不去。”林琅听着赵凤鸣和涂山域的一言一语,他刚毅面容上头一次出现了无力,伸手疲惫地掐着鼻梁,他说:“明日再看,一切以我们的安全为重。”“舅舅。”林梧安慰地拍拍林琅的肩膀,“他们并不希望你冒险。”“嗯。”林琅按住了林梧的手,他也不希望林梧冒险,宁愿余生背负着包袱永无宁日,他也不喜欢唯一的亲人出任何意外。深洞的“波澜”依旧,后半夜没有任何变化。养精蓄锐的四人又看了一会儿便回去睡了,第二日六七点钟的时候陆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探出头看向帐篷外的深洞,看它的情况如何。白日中,深洞恢复了平静,好像昨夜的“波澜”不过是几人大半夜不睡觉产生的集体错觉。林梧起的有些晚了,醒来时赵凤鸣和林琅已经做好了早饭,下的大馄饨,咬开了柔韧的皮子里面是一颗包着一尾完整大虾仁的肉团,味道又鲜又香。不过大家吃的有些食不知味,即将面对危险,还是不知道是什么的危险,总是有几分忐忑的。“八点了。”林梧看着时间。“进去了才知道里面有什么,出发。”经过了一夜的修整,涂山域对深洞的兴趣越发的浓厚,“趁着白天阳气足,我们出发,看好了时间,三点之前一定要上来,天知道入夜之后里面会有什么变化。”不靠谱的狐狸终于靠谱了一回儿,给出的建议非常有建设性。怎么进入深洞,出发前大家便思考研究过,也买了相关了设备,绳索绑在树上滑降,对于训练有素的林琅、赵凤鸣来说并不困难,这么点儿高度洞口到阶梯的高度之于妖怪涂山域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林梧了。此时打工的经历给了林梧很大的帮助,他可是在攀岩场地当过陪护的,跟着教练学过几招,掌握了滑降的要点又有赵凤鸣的帮忙,并不困难。唯一难的便是,深洞里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有“识途老马”的林琅的带路,有惊无险地上了阶梯。阶梯上,四人靠在一块儿才算是在手电筒的光亮中看到彼此的脸,赵凤鸣手持冰棱剑警戒,冰棱剑自带的幽幽冷光本来可以当白炽灯使用的,而现在光亮被黑暗裹紧,压抑到极点,照亮的地方非常有限。林琅率先行动,来这儿之后事关任务的记忆更加清晰,“扶着山壁,紧跟着我。”林琅身后跟着涂山域,涂山域身后是林梧,赵凤鸣殿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强光手电,光源拉开照亮的地方更多。林梧注意到,脚上踩着的阶梯形似风华的石头,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不仅仅是如此,深洞内的空气干燥、山壁和阶梯上不长青苔。就在林梧依靠仅有的光亮观察四周的时候,突然耳边有破空声响起,有什么刺破黑暗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要不是有赵凤鸣护着,他脖子上这颗脑袋就在刚刚那一下中裂开了。赵凤鸣不使用灵力依然是人间高手,长剑如使臂指,把黑暗中敢抽冷子偷袭林梧的家伙斩杀在剑下。林梧下意识地用手电筒扫了过去,看到了三角形的脑袋上一双暴突的复眼。尸体落地一瞬间就被黑暗中的怪物给拖走了,随后是细碎的咀嚼声,不浪费丁点儿血肉。尸体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足够赵凤鸣辨别出那是什么东西。“魃蜮。”作者有话要说:经过风骚的一系列走位,“云雀”终于来了,感觉没有什么影响啊,在台风区的宝贝们注意安全哟第99章 第九十九章细碎的咀嚼声令人头皮发麻, 除了彼此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外,它是整个黑黢黢的空间内唯一响亮的声音。魃蜮, 鬼蜮也。是来自于九幽鬼蜮的虫子。人类一生短暂,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恐惧已经淡化,各种历史典籍也纷佚散、销毁, 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女娲大神等诸位远古神祗耗尽一切也要分隔三界、为什么九幽鬼蜮要被大封印压在三十三重世界的最下面、为什么太多太多的疑问在人类中提都不会被提起。生命如何来的生活的世界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人死后又去了哪里“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去往哪里”人类对生命的拷问从未停过, 可惜蜉蝣一般短暂有限的生命并不能支撑人类找到答案,寻找不到生命诞生的终极。和人类不同,妖怪以血脉为传承,寿命悠长, 甚至有些从洪荒时代存活至今的老妖怪缩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们对远古时发生的事情有着了解亦或是亲历过。涂山域好奇地看向赵凤鸣,轻声地问:“你怎么知道魃蜮的”就连他,一下子也没有想起来。自魃蜮出现攻击林梧之后, 赵凤鸣脸上的凝重就未下去过,“我乃凤凰遗脉,血脉中自有传承。”“哦”涂山域了然了,“难怪了, 鲜少有人类修士知道魃蜮。”“魃蜮是什么”被赵凤鸣护在身后的林梧悄声地问,揭开了谜底总比打着哑谜好。涂山域冷笑一声, 始终带着一点点慵懒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他说:“蝗虫知道吧, 什么都吃、寸草不留,魃蜮就是从九幽鬼蜮里诞生的蝗虫,怎么出现的不得而知,根据九尾狐族的传承中记载,它们突然就冲出了九幽鬼蜮,在本就疮痍的大陆上掀起了更加残酷的杀戮。吃光一切、同类相食,只要是能够入口的东西绝不放过。怕是只有同样从九幽鬼蜮出来的冥主,才知晓魃蜮的出生了。”涂山域突然自暴自弃地说:“我们不用憋着声音说话了,没意思。”他蓦然挺高了声音,用着正常说话的音量,“从我们进来后,黑暗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魃蜮看着我们,压着声音说话也不管用,它们在暗、我们在明,就等着机会攻击我们、吃掉我们呢。仔细听”屏气凝神,所有人不再说话,仔细聆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当眼睛不管用的时候,耳朵便充分地发挥起了自己的作用,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声响。听,黑暗里咀嚼进食的声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口腔蠕动的细响、是肢体细微摩擦的轻轻声响。声音来自于四面八方。“魃蜮不会留下任何食物残渣。”涂山域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琅,不得不告知对方残忍的消息,“你的战友,不会留下任何尸骨。”握着购买于昆吾居的古刀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林琅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最后定格在释然上,他背部贴上山壁,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在黑暗中无力地笑了笑,“我们出去吧。”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深洞内的情况太危险了,赵凤鸣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众多的魃蜮围攻下能够全身而退,撤退是最明智的选择。在沉默中,众人行动了起来,沿着山壁往回走。差不多是到了下落的地点,打头的赵凤鸣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告诉了大家一个坏消息,“滑降的绳索没了。”林梧哭笑不得地说:“舅舅,你当初是怎么出去的”林琅说:“顺着滑降绳,我们进来时受到第一次攻击的地方还要下去很多它们的活动范围变大了。”“还吃掉了我们的绳子吧。”林梧补充一句。“闭嘴吧宝贝,这个我们都知道了。”涂山域突然出手,手上出现了一把利器,往黑暗中挥砍,锋利的刀刃入肉后抽出来的声音清晰可闻,随后就是分食咀嚼的声音,“擦,我感觉鲅鱼越来越多了。”一阵鸡飞狗跳,洞口堆积的魃蜮越来越多,都是被新鲜的血肉吸引来的,逼着一行四人不断地深入,一层、两层、三层,他们停在了第三层,林琅领着大家进入了个山洞,勉强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因为“食物”的到来,整个深洞都沸腾了,魃蜮争先恐后地赶来,翅膀拍打的声音嗡嗡嗡响,如同有亿万只蚊子在外面飞着。“我就是在这边发现了任教授,得到了那个u盘。”靠在墙上喘息着的林琅看着黑暗,眼神中带着追忆,渐渐地湿润了,那时候他的身边有着队长、有着朝夕相处的队友,虽然前途未卜,但大家好歹在一起。嘴角牵动了一下,林琅释然地笑了笑,一切终成往事,他还记得队长说过:他们的队伍只要有一个人活着,那就不会解散,活着的人要带着队伍的意志、众人对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