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丞相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刚刚被吴丞相骗在外面等候的大仇得报。等宿敌离开,他才顾得上看两眼争论的中心,那个刚刚被侍卫按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倒霉家伙。孙丞相摸着胡子,同情地啧啧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问道:“朱雀郡主,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弄成这副模样的”慕容殷道:“这件事牵扯甚远”姬无斗刚刚被侍卫松开,胃里还剧痛,听到孙丞相的话精神一振。他在皇帝这里碰了钉子,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听到孙丞相关心,也不管对方是谁,只想着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忙道:“孙丞相,臣得到消息叛军已经打到越城,越城危在旦夕”孙丞相大惊:“什么”皇帝听到对方这声,也很吃惊地看着他:“孙爱卿,你竟然不知道吗”孙丞相道:“怎会有这等事,真是岂有此理我算是知道那姓吴的为什么要打你了,你等着,让老夫去给你讨个公道”他说走也走,转眼就消失在门外了。众侍卫见主子都走了,也规规矩矩退回门外,按章办事。慕容殷没料到事情最后峰回路转,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忙半跪下搂住气息奄奄的姬无斗。姬无斗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公主的香气,肚子也不疼了,脸也不肿了,说道:“殷儿,有你在,我果然什么都能办成。”慕容殷道:“别逞强了,好好休息,我叫人来给你治治。”她强势地把姬无斗按在龙床上,把皇帝赶到一旁椅子上去坐,匆匆到外间吩咐人叫太医。姬无斗躺在龙床上,心想自己也是上过龙床的男人了,以后吹牛都不怕说不过别人了。皇帝在一旁吃着点心,哈欠连天,听得姬无斗眉头大皱。他以后要是出去做一县父母官,首先就要把这样游手好闲的人都抓起来打一顿,让他们改邪归正他想得正得意,忽听皇帝幽幽道:“女婿,你之前说的话是真心的么”姬无斗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刚刚的一番豪言,说道:“当然。陛下,您打算追究我犯上之罪么”“犯上之罪不必追究,欺君之罪却得重罚。”姬无斗道:“臣未曾说一句假话。”皇帝道:“若你是真心说了那些话,就该知道,你不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作者有话要说:姬无斗:你的意思是让我迎娶女王出任ceo助理皇帝:顺便下一章无争小白就回来啦第20章 窃国者侯无争对自己的便宜大哥遭受的一切无知无觉,他抱着慕容白一路奔波,于傍晚来到了越城。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橘红霞光自天边如瀑布铺下,令青山绿水一同镀上一层金,远远望去如殿堂中摆放的模型,而非人间。一个在烈火中慢慢融化的模型。越城地势险要,两面靠山,只有两扇门一条通路,而无争面前的这扇此时依然紧闭着。火焰在城中升腾,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燃料是人的肉身,妄图冶炼出不朽之魂灵,留下的只有一地焦炭。无争在城门口停下,把慕容白放下。慕容白道:“看来还是来晚了。”无争伸手摸到慕容白的脑后,伸手把他的束发簪子拔了出来,纵身而上,来到冒着热度的城门前,在城门落锁处画了个圈,削木如泥,露出一个圆口,城门后面似乎被灰色石头堆住,大概是守城时用来挡门的。无争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城门,用力逆着方向向外扒开,只一声脆响,伴着石头滚落的声音,这扇堵住逃生之路的绝望之门就豁然洞开。在城门洞开的瞬间,越城如炸开的炉子,哭声喊声哀求声怒骂声从中一涌而出。这扇希望之门敞开之后,载着人的马车挤挤攘攘争先恐后从中驶出,差点堵塞了宽敞的城门。它们顺着道路一路绝尘,背影满是逃出升天的喜悦。衣衫褴褛的平民在马车走光后才有机会往外逃,他们人数不少,也同样携家带口,但一个一个在城门衬托下都是孤零零的蝼蚁。慕容白看见这么多悲惨之人心情并不好,他站在角落,看见有人身上擦伤流血,有人身上烧伤惨烈,还有人抱着焦炭哭号这些都让他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令叛军长驱直入会生灵涂炭,沈方沉死后接替他的人行事酷烈,但即便如此慕容白还是让他当了叛军元帅。但这并不表示,当他遇见这一切的时候就能心安理得。可能是因为晕血的生理缺陷所致,他的同理心相当强,看到别人受苦心里总会不好受,看到一个乞丐就会想到他悲惨的一生。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给这些人一个铜板,一切心软都只在他余光划过的一秒钟存在,当他目光移开就又恢复成铁石心肠的太子白。他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他绝对不改变。慕容白移开目光,去寻找无争。这家伙打开城门后,翻上城楼去查看里面的情况。慕容白知道他注定无功而返。叛军训练有素,心狠手辣,越城本来人手就不足,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士兵会待在这里,这里的城墙上只怕一个人也没有。如果没有无争,也许全城人都会在大火中升天。这种残酷让叛军在之前的进军中无往不胜,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成规模的抵抗。这座越城的梁君禄将军其实是个不错的将领,之前在北方也是一员猛将,只可惜外与掌握北方军话语权的孙家不和,内又身患顽疾,这才被调回来守王畿的门户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在梁将军的全盛时期,也无法打赢一场敌我相差数十倍的仗。慕容白站在梁君禄的角度上想,他想到的唯一一个扭转颓势的方式是利用空城计,把叛军诱入城中后再引发山崩,把整支叛军和全城居民埋在乱石下面。但以梁君禄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所以他注定会输掉一切。慕容白这样想着,抬脚朝着无争走去。此时,无争则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在城墙上没发现任何人,不甘心地跳下城墙后,转瞬间就被人包围住。他们猜出无争是拯救他们的人,见他从数米高的城墙上跳下而安然无恙,纷纷惊为天人。天人一从天上落下,凡人就跪在他的脚下,用身体死磕大地,求天人救救他们。无争有些无奈道:“我会帮你们的,但请你们现在先离开,离得越远越好,免得无辜受伤。”凡人口中称是,但就是不愿离开,唯唯诺诺半天,总算坦诚求道:“仙人,您若是真想救我们,就该把叛军杀光,至少也要杀他一半。我们还不想离开家,这里还有我们积攒多年的棺材本和院子里的葡萄树,还有跑不出来的老头子,我们还想回去再见他们。”无争默然,说也说不出,走也走不掉,只好安慰:“叛军会走的,你们会回家的。”凡人们问:“何时两个时辰够不够再晚明早就起不来床了。”无争辩解着没有这么简单,一不小心对上人们怀疑的目光,顿时尴尬极了。他真的嘴笨,虽然对全人类怀有纯粹的爱,但这种爱只能在他心里膨胀发酵,无法诉之于口感动众人,以致于偶尔还会被当做冷血无情的畜生。由此可见,口才比行动管用,只要说得好,没有堵不上的堤口。这时候,就有个擅长说话的前来救场。无争看见慕容白,就像是道士看到了老子,和尚看见了佛祖,一溜烟跑到对方的身边道:“小白”慕容白道:“这时候知道叫小白了你怎么搞成这样,是打算建个教和我分庭抗争么没用的,我一句话他们就站我了。”无争道:“救命”慕容白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他容颜如玉,比无争更像是天人,地上跪着的人一下子变了节,认为无争只是天兵天将,慕容白才是观音菩萨。慕容白俯下身,轻声细语道:“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安排。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得到的,会有棺材本和葡萄树,老头子也会回来的。我们会进城去见叛军,让他们弃恶从善,让你们回家。在那之前,你们不妨先去大都,那里东西好吃,人也和善,官府听说你们遭到了这种劫难一定会给你们补偿的,说不定还会在大都给你们住宅。你们要是去晚了,可能就拿不到好处了。”他一席话说得众人两眼放光,山呼万岁,随后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往大都去了。无争松了口气,抓着慕容白的手臂说:“小白,他们知道你骗他们之后,会不会回来打你”慕容白道:“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的大业已成,谁打我我就砍谁的头。”无争:“”慕容白笑道:“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这样更有效率。”无争沉默了一阵,指着燃烧的城市问道:“这个,就是你的效率么”慕容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火焰面前唇角微微勾起,火光的影子在他无暇的皮肤上冷酷地跃动。他说道:“如果我是你,无争,我就抓紧时间,把城里的重伤者救出来。”慕容白说得讥讽,无争听得却认真。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揽住慕容白的腰肢就要带他走。他本是想让慕容白来这里看看真正的战场,最好能因此改变主意,但之前的设想在燃烧的城市之前都已经不重要,现在无争只希望能救一个是一个。在走之前,他忽然想到什么,拿出一把不知在哪里摸到的短刀递给慕容白,对他道:“小白,我有一件事情求你。”慕容白接过短刀道:“你想让我在重伤者无力回天的时候杀了他,是么”无争点了点头。慕容白看他这副纯然无害的模样,越发着迷。如果对方能为自己所用,那该有多好呢他微微一笑,收起短刀算是应允。无争开心地道了谢,两人一同翻过城墙往城里去。作者有话要说:攻略小白简直就是无争的被动技能,一点挑战也没有,托腮第21章 窃国者侯城中火势漫过大街,翻上房顶,从密密麻麻的府邸门窗中窜出,如同怪兽吞吐着烟与霞。不时有人从街上经过,有半身燃烧的人,马和训练有数的士兵,一步一步行走缓慢的老人,还有依然不知世事嬉戏打闹的孩子们。无争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求救声,进入火海当中把人一个一个背出来,轻伤的悉数放在一辆车上,装满一车请车夫把他们运出城;重伤的寻了一个无木无油的水池边,慕容白轻声细语安慰着那些伤患,等把他们哄得昏过去,有救的涂上药,没救的给一刀。其实就算涂上药,这些无依无靠的人也未必能够活下去。做善事的人只是求个心安。慕容白半跪在地上,精心挑选的紫袍上沾了血和炭,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他脸上也沾了灰,虽然还维持着笑容,但也有些支撑不住。他天性见不得血,此时在这么多伤患中几欲昏倒,但一来伤口烧焦后看得反而没之前明显,二来这里只有他一人,他也只能勉强继续救人和杀人。他这样做,未必能得到什么肯定。被他救的伤者感激他,也怕他,一个个稍微好些就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生怕被他一刀刺入喉咙。他们明知道慕容白是为了让重伤者少受些苦,却也不由自主害怕这样一个无情的快刀手,好像正常人就必须在做正确而残酷的时候犹犹豫豫,错失了最好的时机才不枉为好人。慕容白不屑与他们争执,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无争的动作很快,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及时救治对方送来的每一个伤者。顺便一提,那些人对无争顶礼膜拜,把他当成真正的天神。他想无争这小子也有虚伪的一面,从火场中救人这种英雄行径自己来做,救人杀人的坏事都丢给他。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又做不到跳进燃烧的房子里把绝望中的人拉出来,站在这里决定救谁杀谁才是他的工作。“大夫我”最后一个伤患浑身都烧焦了,伤口里渗出液体,摸上去和血液一样黏腻。他提起最后一口气,拼命用已经不听使唤的舌头组织出只言片语,想要询问什么事情。慕容白伸手抚摸他的额头,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对他笑道:“没事的,你能活下去的。”伤患如释重负露出一个笑容,眼珠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动,但舌头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咕噜噜的声音。慕容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个小女孩坐在轻伤患的车上,惊慌地朝着这边张望。他说道:“你女儿马上就会去大都了,等你伤好,就可以和她团聚了。你配合一下,我给你上药。”伤患发出一声坚定的响应声,缓缓闭上了眼睛。慕容白注视着他颤抖的眼皮,拿起短刀,一刀切断了对方的喉咙,干净利索地了断了对方。“小白。”这时,无争赶了回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喘着气说,“我看过了,应该没有人了。我们再往北边去吧”慕容白道:“没必要了。这边已经没有太多幸存者了,再靠北的地方火烧起来早,现在该死的都死光了。”无争愣了一下,低下头去:“你说得对。”他看见慕容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