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出来，他给住在隔壁房间的家庭医生徐医生打了个电话。徐医生诚惶诚恐地过来，生怕龙煜怪罪他。龙煜带他来德国就是预防顾明希出现各种状况的，他也很努力很用心地给他调理，但各种药性温和的药都不管用，药性强劲的他暂时还不敢用，他也是一筹莫展啊。一进门见到顾明希西服衬衣下浑圆的肚子，他就埋头等着挨骂，没想到龙煜只是叹口气问他：“他说要用束腹带把肚子勒紧，会有问题么我是问，会对他身体影响很大吗”顾明希抢着补充：“我明天只是短时间用，就是颁奖典礼那段时间用，应该没问题的吧”“短时间用应该问题不大”“那明天我帮你弄，不许勒得太紧”闭幕式暨颁奖礼这天正好是2月14日，前一个情人节龙煜正因为那个心碎综合征躺在病床上，这个情人节他本来设想了很多种方案，想跟顾明希共度一个最浪漫的情人节，但大清早接到一个通知之后，顾明希就再也没有时间跟他单独相处了。是哪扇门的剧组接到组委会的通知，全体主演都要留下来走晚上闭幕式的红毯。这意味着，哪扇门至少会拿到一个大奖，通常是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或者最佳男女主演这样的重量级奖项，而且很大的可能性会是最佳影片，不然组委会不会特意做出这样的要求。全体主创沸腾了，原本打算当天下午回国的女二也将机票改签了，得到消息的华语媒体也激动了，从大早上开始就轮番约各主创做群访、专访，拍各种主题大片。顾明希的束腹带也从起床就用上了，直到下午回酒店准备做造型，他才能有机会解放一下自己的肚子。龙煜一帮他解下束腹带，圆乎乎的肚子几乎是弹出来的，与此同时顾明希也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吁，继而又带点紧张地叹口气：“肚子开始疼了，我觉得我真的离拉肚子不远了。”“那怎么办你要不要吃点”他那个“药”字没出口，能吃什么药呢止泻药本来就严重便秘，再吃止泻药“你别担心。”顾明希抬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我相信我起码能平安地度过颁奖礼，就算实在没挺到那会儿，我中途退场都行，总之不会在这种场合丢人就是了。”“我不是担心你丢人不丢人，我担心你现在就开始肚子疼了，到晚上会疼得受不了。”“这好办，去之前让徐医生给我打个止痛针就行了。”顾明希枕在龙煜腿上躺了一会儿，“你们去吃点儿东西吧，回来我们一起做造型。”“你呢我知道你吃不下，但总得垫点儿东西吧。”“随便来两片面包吧 。”龙煜也没有出去吃饭，而是留在房间陪他。钟蕊给两人带了晚餐回来，但顾明希连一片面包都没吃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又拿起束腹带，笑嘻嘻地看向龙煜：“龙总帮个忙呗”龙煜无奈地接过来，给他缠上。“再紧点儿。”“已经够紧了。”“还鼓着呢，起码得勒平了吧。”虽然舍不得下手，但他知道今晚这种场合对顾明希意味着什么，他又何尝不希望他以一种最完美的状态示人于是心一横，将束腹带勒到了最紧，听到顾明希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想松劲：“太紧了是吧”“不不不，这样正好。”两人开始选礼服，龙煜穿了一套暗格的西服，领结也是暗格的，顾明希则挑了最稳妥的白衬衣黑西服黑领结，束腹带勒这么紧，衬衣和西服不仅能穿上了，而且相当合身，确实看不出一点儿腹胀了。龙煜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明希：“穿西服果然还是看颜值的啊，红毯千篇一律的黑西服也能被你穿得这么有味道。”顾明希也含笑盯着龙煜：“我们龙总也很帅啊我们都清一色黑西服，只有你独树一帜，到时候你才是全场的焦点。”龙煜哈哈一笑：“咱俩这么互相恭维有意思吗走走走，去做造型，然后去让满场的记者恭维你。”顾明希弯腰穿鞋，手在肚子上狠掐了两下：“走之前让徐医生给我打一针吧。”龙煜再次和顾明希一起走了红毯。这次哪扇门剧组主创走红毯的时候，顾明希得到的欢呼和掌声是最热烈的，看过电影的记者们也几乎全程将相机对准了他。龙煜的自豪感从这时就已经爆棚了。身边这个收获了最多掌声的人，是他的爱人。进场后没多久颁奖礼就开始了，看着台上十来座银色的银熊奖杯和一座金灿灿的金熊奖杯，顾明希觉得呼吸都开始急促。柏林电影节只有获得最佳影片才会捧得金熊奖杯，其他所有奖项，全都是银熊奖杯。这些奖杯里面，会有一座属于他么龙煜虽肩并肩挨他坐着，也不敢明目张胆跟他手握手，只是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紧张吗”“嗯。”“肚子疼吗”“还好。”顾明希没有紧张多久就听到颁奖嘉宾念到了自己和窦伯庸的名字。他和窦伯庸获得了最佳编剧奖龙煜第一时间拥抱他的时候他都还有些发懵。这是窦伯庸第一次自己操刀写剧本，也是顾明希完成的第一个剧本此前虽然也在写但还没有完成过，两人都不是职业编剧，却歪打正着拿了个最佳编剧两人上台领奖，主要是窦伯庸发表获奖感言，顾明希只需要面露招牌笑容站在一旁，最后再说个谢谢就可以了。下了台龙煜跟他耳语：“恭喜你美人儿你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无心插柳柳成荫了，那会不会有心栽花花不发西方亮了，会不会东方就不亮了心心念念的影帝会不会因此就拿不到了这么一想他比之前更紧张了，满手心都是汗，手指都微微有些发颤，接下来各种颁奖他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是机械地跟着众人微笑鼓掌。总算轮到最佳男演员的颁奖了，顾明希终于忍不住用小指头隐蔽地勾了勾龙煜的手。龙煜侧过头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别紧张。”其实他的紧张不比他少半分。终于听到他们期待中的那个名字，龙煜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紧紧搂住顾明希，两手在他后背使劲拍，拍个没完。全场掌声雷动的同时，哪扇门剧组在场所有人也都疯狂了，轮番够着跟他拥抱击掌，徐作为给他的拥抱显得格外用力。上台后颁奖嘉宾笑盈盈地将最佳男演员银熊奖杯递给他的时候，顾明希觉得那个银熊在灯光下无比耀眼，甚至晃得他有些眼花。背得烂熟的英文获奖感言都到嘴边了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他还是决定说中文，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谢谢组委会，谢谢各位评委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参加电影节，但我敢说柏林电影节会是我最爱的电影节，因为柏林电影节真的是太爱我了。这个剧本是我参与完成的第一个剧本，就很意外地拿到了最佳编剧。这部电影也是我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就让我如愿以偿拿到了这个最珍贵的银熊奖杯”台下同时有惊叹声和笑声。“如果有朝一日我有机会自己当导演拍电影，我一定会带着我的导演处女作来参加柏林电影节，到时候我希望大家还能像今天这么爱我”这次台下是整齐的笑声。“再说到这部电影，我有两个人是一定要好好感谢的。一是窦伯庸导演，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机会让我能证明自己。另一个就是我的爱人，从生活上、工作上都给予了我最大的支持和帮助，没有他我今天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龙煜特想站起来回应他的感谢，但他还不能高调如此，甚至都不敢对着台上的他招招手点点头以示回应。因为他并不确定，在场这些评委和国外的记者是否都知道这位影帝的性取向。他只能像其他人那样，认真听着台上人的感言，时而报以会心的微笑。小心脏却早已扑腾得快破膛而出了。接下来是最佳女演员的颁奖，再然后就是最佳导演了。窦伯庸却和最佳导演奖失之交臂。他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失落，随即就扭头跟顾明希他们笑道：“没事，还有个超级大奖在等着我们。”还真被他说中了，留到最后的那座最佳影片奖的金色奖杯，果然是属于整个哪扇门剧组的。全场为之起立鼓掌，哪扇门在场的所有主创都登上了领奖台，包括身为制片人的龙煜。这也是顾明希今晚第三次登上领奖台。颁奖典礼结束后，庆功宴是必不可少的。龙煜悄声问顾明希：“庆功宴你还参加吗撑不住的话我们先回酒店吧。”“我还好，去吧，不想扫大家的兴。”庆功宴上都是自己人，记者也都来自大家相熟的国内媒体，因此所有人都放开了嗨，甚至在大家的起哄之下，龙煜还不客气地捧着顾明希的脸亲了好几大口。与此同时，外媒对顾明希这位新晋影帝也给予了最大的赞美：“哪扇门是本届柏林电影节最大的赢家，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男演员、最佳编剧三项大奖，而顾明希无疑是赢家中的大赢家，这三项大奖都有他的份儿。”“他并不是第一个获得三大电影节影帝殊荣的华人演员，他不是最年轻的，也不是综合成就最高的，但他却是最完美的华人影帝。没错，完美，他也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外形、身高、身材、气质、笑容、演技、才华都无可挑剔。”“一开始他对于所有评委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几乎所有的评委在看过电影之后就将最佳男演员的票投给了他，即便组委会告知评委们，他是华人演员中少有的公开出柜的，也没有评委因为他的取向问题而修改自己的投票结果，甚至还认为他率性、有勇气、敢担当而更加喜欢他”庆功宴上老有记者想灌顾明希的酒，龙煜都一一帮他挡掉了，自己却喝了不少，老往卫生间跑，他不在的时候，就窦伯庸和徐作为帮顾明希挡酒了。徐作为还不忘提醒他：“别忘了我早就预订了网络作家那个角色啊，一定要给我留着”第59章 抱着奖杯哭半宿窦伯庸将最佳编剧的那座银熊奖杯给了顾明希：“这个给你, 我留最佳影片那个金熊就行了。”“不不不，这个还是给您吧，您左手金熊右手银熊，这才叫完美。”“还是给你吧, 没有你的版本我这部电影都没法拍，给你两个银熊, 放在家里才对称”顾明希还要推辞, 窦伯庸大手一挥：“给你你就拿着, 我改天非得拿个最佳导演的银熊来配这个金熊”这时上卫生间回来的龙煜也搂着窦伯庸笑：“我刚才碰到组委会的人了，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本来最佳导演奖也想给您的, 但一部电影不能同时得太多奖了，而且最佳影片就是对导演的最大肯定，所以他们就把最佳导演颁给其他人了。”“你说我听到这样的话是该哭还是该笑”龙煜还想跟窦伯庸说几句，却被顾明希轻轻拽了拽袖子, 回头就迎上他通红的脸和隐约泛着水光的眼。他不是滴酒未沾么怎么脸红成这样了“怎么了”顾明希凑到他耳旁轻声说：“我们回去吧，肚子特别疼想上厕所”龙煜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脸是憋红的，赶紧拉过他往外走：“还能不能坚持到回去要不你就在这边的卫生间上吧。”“不在这儿上还是回酒店房间吧”回到酒店房间, 顾明希果然开始腹泻, 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一趟一趟频繁地跑卫生间，后来干脆坐在马桶上不敢起身。那两个银熊奖杯, 他却自始至终都抱在怀里, 一刻都没有松开过。龙煜也搬了个凳子坐在马桶前半搂着他, 却又意识到他不同寻常的安静，伸手在他脸上一摸，果真摸到了一手的眼泪。“很难受”顾明希摇头，又点头，然后又摇头，只是握着银熊的两只手又紧了几分，眼泪也越发汹涌。看着那两只银熊，龙煜何尝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哭，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顾明希还真从无声的流泪变成低声的抽泣，到最后完全泣不成声。这一夜，他就那样坐在马桶上，抱着两座银熊奖杯戳着肚子，断断续续地拉了半宿，也窝在龙煜怀里，时断时续地哭了半宿。第二天早上龙煜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顾明希还半趴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他没敢起床，怕一动肩膀就弄醒了他。昨晚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让他好好补个觉吧。听到微信提示音，他单手抓过手机看了看，是骆瑞宸发的：“龙先生有时间看看我朋友圈第一条吧。”还附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点开他的朋友圈，第一条是他分享的一个视频，竟然是有网友做的视频剪辑，里面全是龙煜和顾明希在柏林电影节的各种镜头。有他们两次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