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醒过来,头脑还有些发晕,肚子也饿得不行。没办法,昨天喝酒喝多了,又没吃多少东西,最后一觉睡到现在,肚子不饿才怪。“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杨静一脸欣喜,“厨房里面有热汤,还有点心,我现在就给你端过来,你先垫一垫肚子。”刚说完,杨静像一阵风一般跑出去了。杨渥心中也是哭笑不得,杨静明明是个急性子,又活泼好动,偏偏名字却是一个“静”字。“看来父亲也是有先见之明啊。古人取名字讲究缺什么就补什么,姐姐缺少安静,就补一个“静”字。也不知道将来嫁人后会不会安静点。”杨渥心中腹诽。一番洗漱后,又稍微吃了点东西,感觉已经恢复了些元气,杨渥开始在院子里面四处转转。这时候,有下人来报。“公子,大王吩咐说,让您醒后就过去见他。大王现在应该在书房里面等你。”“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不知道父亲找他是什么事情,但料想也是和昨天的事情有关系。前些日子父亲还说准备让他出来做牙内诸军使,或许现在已经定下来了吧。想到这,杨渥心中也有了底,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好事才对。将身上那件还沾有酒气的衣服换下,又换上一件新的锦袍,杨渥快步向前院书房走去。前院书房是杨行密专用的办公书房,平时除了少数时间,杨渥也是不能进入这里的。刚进门,就见杨行密坐在书案后,就着烛光正在批阅公文,见到杨渥进来也没有放下。杨渥也不敢打扰,行了一礼后静静的立在一旁,一边等候,一边观察。虽然在记忆里早就有杨行密的模样,昨天宴席上也已经见过一面了,但像现在这样仔细打量的情况却是没有的。杨行密身材高大,即便是坐在那里也如同一个巨人一般,按照杨渥的估计,他的身高有差不多后世的一米九,在这个古代身高普遍都不高的南方,就如同一群麋鹿里面站了一只长颈鹿一般独特。他长着一张国字脸,头发和胡须都已经开始发白了,不过目光却极为有神,虽然只是坐在那里,杨渥也感到了他的威严,仿佛站在一只猛虎旁边。“据史书记载说,当初父亲年青时,在庐州参加造反被抓到了,结果庐州刺史郑棨因为觉得他相貌奇特,就将他解绑放走了。不过如今看来,父亲除了身材高大外,在相貌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道那位刺史是怎么看出父亲相貌奇特的。”杨渥暗自嘀咕。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行密才批阅完手中的公文,放下笔墨。“孩儿见过父亲,祝父亲身体安康,长命千岁。”杨渥赶紧上前扣头行礼道。“起来吧,父子之间何须这么多虚礼。”杨行密点点头,又笑着说道,“还长命千岁,那岂不是成了千年乌龟了你昨天第一次喝醉酒,现在感觉怎么样”杨行密笑眯眯的问道。“孩儿觉得喝醉以后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可不是什么好经历。而且孩儿听说饮酒误事,果然不是虚言。昨天下午喝醉酒的,到现在才醒过来,期间什么事情都不记得,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岂不误事”杨渥沉声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孩儿听说军中诸将都喜欢喝酒,即便是在领兵作战时也会喝,孩儿以为军中饮酒容易误事,虽然现在还没出现大的纰漏,但是长此以往的话,迟早会出大乱子的,应当明令禁止军中饮酒。”“嗯,你能想到这一点也是有心了。不过,军中饮酒之事,自来就是如此,诸位将领都是宿将了,他们都会控制自己的,就算喝酒也只是稍许喝一点,不会误事的。”杨行密不以为然的说道。“虽然现在的将领能够节制,不会因为醉酒误事,但如果不禁止的话,难保以后会不会出乱子的。”杨渥还待再劝说。父亲却是摆了摆手道,“好了,今天召你来,不是和你说饮酒的事情的。昨天你展现了你的文采,固然让为父惊喜万分,不过如今毕竟世道不宁,你作为我的长子,最重要的,还是治国之能和驭众之才,其他的不过都是锦上贴花而已。你今年已经快十六岁了,如今也是该出来为父分忧了。上次为父说过准许你招募一支千人的亲卫,你如今可有自己信得过的统军人选了”“回禀父亲,上次孩儿回去后,也曾尽心寻找合适的人选,如今却是找到了一人,乃是孩儿身边的侍卫。”说完,杨渥又将朱思勍的一些情况介绍给父亲听。“便是此人了,孩儿看他是个知恩义的人,曾经又做过营指挥,对军中事务有些了解,所以准备让他来担任孩儿的都头。”“嗯,你这么说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回头你让他来见我,为父要亲自帮你查看一二。一千人的亲卫,依照制度应该设有两营,每营设有营指挥一人。除了此人可以作你的都头外,那两个营指挥,你可还有了人选”“这个孩儿倒是还没有人选。”杨渥想了想,觉得记忆中认识的人里面,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父亲麾下将领众多,一定有合适的人选,还请父亲为孩儿拣选两人。”“嗯,既然你还没有找到合适人选,为父就为你推荐两个。一名范思从,另一人名陈璠,都是久在军中,为人忠义之士。他们本来的职务就是营指挥,如今调到你麾下,辅佐与你。你要善加运用,好生相待,他日必不会负你。”“多谢父亲,孩儿定会谨记父亲教诲,像对待自己的手足一般好好对待他们。”杨渥赶紧道谢。正文 第九章 夜谈第九章夜谈“嗯,你知道就好。为父领军多年,麾下将领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将,不过他们所信服的却是为父一人而已。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父亲对待部属宽仁,就算部属小有罪过父亲也能够宽宥他们,所以大家都愿意为父亲效力。”杨渥想着自己说观察到的,结合历史书上记载的一些东西,斟酌着答道。“不错,正是宽仁二字。在这乱世之中,众人都是以力相并,唯独为父以宽仁相济。昔日曹操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为父却是反过来,宁人负我,毋我负人。渥儿,你要知道,部将们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中都一清二楚。平日里为父广施恩义,大伙儿心中都记着为父的好,所以他们不信服为父,又还能信服谁呢”杨行密一脸得意的说到。他这话可不是虚言,杨氏政权在淮南也不过十多年时间,但却广泛得到了江淮众人的人心。后来,徐温等人发动兵变独掌大权后,想尽各种办法消除杨氏的影响力。就这样,还是花了三十年的时间,等杨行密的旧部们都不在了,他的养子才敢正式废掉杨氏,自己当皇帝。单靠杨行密一人的恩义就能支撑杨氏政权三十年,这十国第一人的称号可谓名副其实。杨渥对父亲的驾驭人才的方法也是感慨不已,宽仁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因为这里面要把握住一个度的问题,若是一味的宽仁,那就不是宽仁,而是变成软弱可欺了,那时候就会出现主弱臣强的局面,大家也不会将主上当一回事了。“渥儿你要记住了,这天底下没有谁能说是自己是完美无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短处。这用人之道,就是要多看到他人的长处,包容他人的短处;不以亲善而用一人,不以疏远而废一人;为父最担心的,就是将来你年轻气盛,感情用事,不懂得包容他人的短处。如此的话,有才能的部属就不会为你所用,那些阿谀小人就会环绕在你身边,这是取祸之道。”杨行密开始向长子传授自己的用人经验。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杨行密是有远见的,历史上杨渥就是太过感情用事。在他初即位后,先是因为一些小的不满就派兵攻打大将王茂章,结果王茂章逃到了吴越去了;后来又杀死了当初反对立杨渥为节度留后的判官周隐,结果使得部将人人自危;再后来,右牙指挥使徐温和左牙指挥使张颢见杨渥喜好游玩作乐,就去劝谏他,结果他说:“你们认为我没有才能,为什么不杀死我自己当节度使”于是心中害怕的两人就暗中开始造反了。可以说历史上徐温等人造反,杨渥自己也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在提点了一番用人之法后,杨行密叹了口气道,“当初为父起兵的时候,何等意气风发,只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后来,为父扫灭秦彦、毕师铎、孙儒等贼后,虽然得到了江淮之地,但发现这里经过多年的兵乱后,民众早就破败不堪了,所以为父想着要少征伐,要休养生息,等恢复了元气后再举兵。谁知道,过了几年,北方的朱温,南面的钱镠都是兵强马壮,难以攻伐了。到了如今,为父更是感觉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当年吞并天下的雄心了。现在的我,只想着怎么把这份基业,安安稳稳地传给你,至于日后你能不能将其发扬光大,却不是为父能管的了。你那些兄弟们,都还年幼,要等他们成年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为父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杨渥静静的听着父亲的念叨。起初刚穿越过来时,对于要叫一个陌生人为父亲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但如今听的他的絮絮叨叨,感受着那一句句谆谆教诲中的舔犊之情,心中那一丝别扭也是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是对父爱如山的感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天下的父母又有谁不是为自己的子女尽心打算的呢只可惜历史上的杨渥太不争气了,继承节度使的位置三年不到就被人杀死了,以至于杨氏江山早早地落入他人之手。”杨渥心中感叹道。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丧气,杨行密也没有过多的感怀,稍微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虽说有了一些值得信任的统军人选,但你要知道,为父让你招募的,乃是你自己的亲军,这是性命交关的大事,不可不慎重。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这只军队一定要紧紧握在手中,而且要带在身边,将来你的安全才能有保障。”杨行密不厌其烦的叮嘱道。杨渥知道父亲说的乃是正理,不说别的,光看如今的节度使府所在的牙城内,就驻扎着几千杨行密最为信任的亲军,时刻保卫着节度使府。历史上,后来的杨渥即位后,竟然傻到将这几千亲军调出了牙城,用腾出的空地作为骑射的场地,结果徐温等人没有了最后的顾忌,就发动兵变,杀死了杨渥。最后,杨行密又问道,“对你那表兄一家你是怎么看的”“孩儿听说,舅舅和宁国节度使田覠,润州刺史安仁义相互联结,只怕有不臣之心。孩儿以为应该早作打算。”他这番话可不是冤枉三人,宣州的宁国节度使田覠、润州刺史安仁义还有寿州刺史朱延寿,这三个手握重权的将领,盘踞在各自的州县已经有上十年了,早就尾大不掉了。如今的他们野心越来越大,早已经不满足做一州的刺史了,他们暗中结为同盟,想着背叛杨行密,瓜分掉淮南的领地。杨渥更是知道,在明年八月,田覠、安仁义就会起兵造反,虽然迅速被平定下去了,但对淮南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今见父亲问起,杨渥更是乘机答道。“哼,你说的这些为父也是知道的,田頵、安仁义还有朱延寿这三人,心里想着什么为父一清二楚,想要瓜分我淮南的土地,真当我已经老了挥不动手中宝剑了吗”杨行密冷笑起来,杀气腾腾的说道,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他们都是跟从我起自微贱的,往日间功劳很大,虽然如今有些尾大不掉了,但毕竟造反的迹象还不明显,我若杀了他们,只怕众将也不为我所用了。所以这事还是得徐徐图之。”“既然父亲知道他们心怀不轨,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们主动谋反呢咱们可以主动做点什么,让他们提前谋反,这样的话咱们就能提前准备,而他们的准备就会有所不足。不然的话,迟早是个隐患。”“你的意思是,使些手段将他们逼反”杨行密有些诧异,“这可不成,大家的心里都是明白的,今日将这三人逼反了,难保其他人不会人人自危。”他连连摆手道。“倒也不是将他们逼反,只不过是正常的调动而已。父亲你想,他们之所以有造反的底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各自据有州县,并且在当地经营了很久了。如果父亲想办法,找个理由将他们调离他们现在的州县,再派亲信的大将去接管他们现在的地盘,他们失去了根基之地,还敢造反吗就算仓促造反也能迅速的弹压下去,不会造成大的损失。父亲觉得如何”杨行密依然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好处,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但他最终却没有采取行动。杨行密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