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把子一指那美姬,笑道:“篆姬煮的一手好茶,请汪将军品鉴哎呦,何必搞这么大阵仗,汪将军还怕了我不成”汪克凡的亲兵队跟了进来,一什守在堂屋,其他人径自穿堂过屋,前后左右地仔细搜查,气氛之尴尬突兀,就像豪华会所里突然冲进了一群警察,那美姬想要拦阻,黑鱼只斜着眼一瞪,立刻把她吓了回去。“这是何必呢崇阳城里上千官军,谁还敢对汪将军不利”老刀把子撇着嘴,不忿地说道:“本以为汪将军独抗数万贼寇,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豪杰,值得一交的朋友没想到啊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小”唰的一声,一封描金拜帖甩在了桌子上。“本将身负守卫崇阳之重任,十余万百姓系于汪某一身,怎会与宵小之徒争勇斗狠”汪克凡冷冷说道:“我是官,你是贼,官贼不论交情,我今天就是来查你的,这帖子原物奉还”他话音刚落,京良、黑鱼、花小弟亲兵们纷纷举起刀枪,围住了老刀把子一伙人。老刀把子却哈哈大笑,毫不畏惧。如果汪克凡真想抓他,只要派来一队士兵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既然对方亲自上门,今天的事情就有商量况且他背后有极硬的靠山,哪怕真被汪克凡抓了,也有脱身之计。“好,好朝廷中的重臣大佬我见得多了,却没一个比得上汪将军的气度,若是满朝文武都有这般见识,大明江山也不会乱成这样”他表面上称赞汪克凡,其实却在点醒对方,他背景深厚,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物。汪克凡摆摆手,命亲兵们退后几步。“你真名叫什么”“鄙人姓李,广州府人氏,在家中兄弟排行老四,自幼被称作李四”李四,明显也不是真名,不过他自称是广州人,如果是真的话,总能查到他的底细。“我不管你是李四还是老刀把子,到了我的地头就得守我的规矩,安生过路走人我不管你,要敢作奸犯科的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到崇阳干什么来了是不是想做什么案子给我老实点“汪将军看来是误会了,鄙人虽然贩几斤盐巴混饭吃,却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采花淫贼,劫掠妇女,还不算伤天害理么”汪克凡脸上露出怒色。“这其中另有原因,以后有机会解释清楚。”李四却很镇定,看了篆姬一眼,接着说道:“我这次到崇阳来,就是想和汪将军赔个情,把以前的事情做个了断胡掌柜,还不向汪将军磕头请罪”胡大官连忙应声跪下,以头杵地,咚咚作响,口中不停说着小人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将军虎威饶了我的狗命等等。“实不相瞒,我李四就是个干脏活的,无论贩私盐还是隆茂昌,其实都是朝中老爷们的买卖,胡掌柜也算我的手下,既然得罪了汪将军,愿杀愿剐任凭处置”李四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还请汪将军尽早归还那两船盐,让我在老爷们面前有个交待”“两船盐什么意思”汪克凡莫名其妙。“嗯你怎么还不知道”李四也非常意外:“三天前通城钞关扣了我一千担盐,这么大的案子没报给你吗”原来是这么回事汪克凡心如电转,立刻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真相。卜作文回到通城之后,联合汪晟在隽水河上开设钞关,检查过往船只货物,征收过路税款,李四运送私盐的两艘船正好撞到枪口上,被通城钞关扣了下来。两艘船一千担,就是整整十万斤盐,足够数万人吃用半年,按照市价值几万两银子,当然,市价是卖给老百姓的价格,私盐贩子进出的价格都要低得多,但最少也值个六七千两银子。至于为什么迟迟没有报告,肯定是卜作文在其中捣鬼。警察抓贼没有问题,把赃款赃物装进自己的腰包就不行了。按照正常的程序,查扣的私盐应该上缴,卜作文纵然欺上瞒下,也不可能私吞这整整一千担私盐,但是他可以趁机敲诈勒索,然后睁一眼闭一眼让私盐贩子过去,来个闷声大发财。人才说起贪污受贿的法子,卜作文确实手段高强,汪克凡决定向他学习。一千担私盐不是个小数字,如果硬扣下来,李四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闹到最后无非是鱼死网破,大家都不落好。“这两船盐可以还给你们,但我有两个条件”事态的发展峰回路转,大家坐下慢慢商量,黑鱼等亲兵收起刀枪,那个篆姬也上来煮水泡茶,招待贵客。汪克凡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这李四果然是个色鬼,身边的侍女好漂亮这篆姬二十七八的年龄,正是女人味最浓的时候,好像一朵正在盛开绽放的鲜花,毫不顾忌地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和傅诗华、花晓月比起来,这篆姬身上多了三分风尘气,但也多了三分知性,三分妩媚,三分诱惑,还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沧桑感觉,让男人忍不住就想把她搂在怀中,用心呵护。不过对汪克凡来说,旧时空媒体里这种美女太多了,反倒天生免疫,大大方方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就转过脸和李四说正事去了。“两船一千担盐,岳州府可吃不下,你们都要卖到哪里去”顺着隽水河往下走,出了岳州府就是清军的地盘。“不瞒汪将军说,这些盐大都卖到湖北,鞑子也是人,也要吃饭拉”李四无意中差点爆了粗口,立刻又向篆姬看了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才笑着说道:“我做私盐买卖十多年了,在湖北有很多老客,他们虽然投降了鞑子,还要从我这里贩盐”内个,今天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大家正文 第二十章 老子要嫖明朝末年法纪崩坏,盐业专卖制度名存实亡,文武官员和地方军阀都在拼命贩卖私盐,他们从李四之流手里进货,转手加上几倍的价钱,卖给自己地盘上的百姓。比如左良玉手下的大将徐勇,一直就和李四之流的私盐贩子有来往,投降满清后当了黄州总兵,仍然继续在黄州卖私盐。“汪将军,我这是从鞑子身上挖肉,有功无罪呀”李四还有点经济战的头脑,向汪克凡又行个礼说道:“这批盐一定要还给我,汪将军有什么条件尽管直说,只要李四能办到,保证没二话”“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帮我搜集各种情报,第二帮我到德安府捞个人。”“什么意思”李四没听懂。“你们贩私盐的行走大江南北,满清鞑子那边也有熟人,无论打听到什么消息,事无巨细都尽量报给我,只要提供足够的情报,以后保你们在隽水河上畅通无阻”这个年代没有电报电话,也没有报纸传媒,信息传递的速度非常慢,搜集情报要占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还往往出现各种错误。汪克凡现在实力有限,无法支持大规模的情报搜集工作,崇阳百里之外的情况就是两眼一抹黑,除了道听途说之外,全靠他的历史知识做出形势判断。但是,史书上的记载都是重大事件,具体的细节却非常模糊。李四手下的江湖势力无孔无入,来往于满清和南明之间,会带回来各种有用的情报,比敲诈他几百两银子强的太多。“不管是福建、江西还是广东,南方各省的消息我都要,满清鞑子那里更是重点,清军的兵力部署,人员装备,粮草物资的数量存放,哪怕是将领的脾气喜好,家长里短的消息,有多少要多少”随着汪克凡的解释,李四似乎是明白了,又分明更糊涂了,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打听,到底要干什么呀“好吧,我李四本来就是干脏活的,只要弟兄们留心,总能给汪将军一个交代。”他琢磨了一下,觉得难度不大,拍胸脯答应下来,又问道:“对了,汪将军第二个条件,要去德安府捞个人,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就更简单了,但绝对不能出差错只要你们把人带来,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盐。”“这人到底是谁要死的还是活的”李四更加急迫。“当然要活的,缺胳膊少腿都没问题,但一定不能伤了他的性命。”汪克凡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人刚在鞑子那里讨了个小官,名叫程九伯”德安府,满香楼妓馆。德安府,大致是后世的湖北随州一带,位于武昌府以北,原来控制在大顺军白旺手中,现在却是清军的后方。这里刚刚推行剃发令,无论是龟公茶壶,还是妓馆中的老客,彼此见了都要摸摸自己怪模怪样的光头,自嘲地苦笑一声,胆子大的还会骂上两句鞑子,胆小的赶紧提醒。“哎,小声点,进来个鞑子官。”满春楼的门帘一挑,程九伯挺胸叠肚走了进来,像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只是那身八品官服不太合身,怎么看都有些沐猴而冠的意思,老鸨龟公的神态就不太恭敬。程九伯心中恼火,日他娘,老子现在是官老爷,这帮家伙怎么不害怕都怪那发衣服的老赵狗眼看人低,给的这件官服一点都不排场不管他了,今天一定要开开洋荤“婊子在哪老子要嫖”轰的一声,看热闹的老客们笑成一团,满春楼的窑姐龟公却气得直咬牙,要不是看他穿着官服,早就冲上来揍他一顿了。“这位老爷,您还是去别家吧”老鸨看他是个生瓜蛋,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就想把他哄走了事,刚刚说到一半,身后却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这位大爷,我就是婊子啊,就等着你来嫖呢”真是又浪又贱呀众多老客心头都是一颤,这声音软软颤颤,风而且骚,听着骨头就酥了,倒要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子,大家回头一看,立刻都愣住了,没想到,这窑姐分明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篆姬你,你不是不接客么”老鸨非常疑惑。在德安府里,满香楼只能算做二流妓馆,就是因为没有头牌姑娘撑门面。两天前这篆姬突然进门,老鸨见她一等一的才艺相貌,犹如天上掉下一块金元宝,准备把她捧成满香楼的摇钱树,这几天一直藏着没逼她接客。没想到,她怎么自己出来了,还看上了这个鞑子官。“既然进了满春楼,早晚都要接客的,但我只喜欢官老爷”篆姬像一阵风飘到程九伯的面前,一美一丑站在一起,显得更加不协调,她却仿佛看到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对着程九伯上上下下地打量不停,娇笑连连,风情万种。众多老客都露出鄙夷之色,窑姐爱钱没问题,偏偏爱个猥琐粗鄙的鞑子官,却让人接受不了。“如今这世道啊,做狗比做人强。”老客们低声地嘟囔着,羡慕地看着程九伯和篆姬,看着他们转过楼梯,进房关上了门德安府一座偏僻的院子里,一辆马车悄悄驶进来停下,几名盐枭从车里抬出了五花大绑的程九伯,他嘴里塞着麻核,呜呜咽咽的叫不出来,京良上去掀起他的遮眼布看了看,向着李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带下去吧。”李四一摆手,命盐枭把程九伯抬走,转身进了屋子,泡上茶等着,时间不长,篆姬推门走了进来。“小妹,你办事就是干净利索,二哥佩服”没有外人在场,李四对篆姬的称呼也变了,神态语气都颇为尊重。篆姬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仿佛她就是李四的上司,命令道:“今天晚上就出城吧,尽快送到汪克凡那里,把盐换回来。”“小妹,汪克凡这个人你怎么看”“这个人有点不好说”篆姬沉吟道:“他行事非常古怪,我也看不太懂,不过他的心很大,就算没有窃国逐鹿之意,起码也是志在公侯。”“志在公侯乱世豪杰多的去了,他一个小小的守备能怎么样”李四有些惊讶,小妹对汪克凡的评价这么高。“志大才疏的人多了,有什么可说的,这个姓汪的和他们不一样。”篆姬缓缓说道:“芝麻大的小官,行为做事却大气的很,这样的人是压不住的,以后和他多亲近些。”李四的神色渐渐郑重,点了点头。崇阳,恭义营。五花大绑的程九伯被带了进来,京良上前扯下他的蒙眼布。“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我是承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