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颗炮弹后,城门上被打出了两个大洞,左侧的门扇还歪歪斜斜的,门叶明显被打坏了。在这个过程中,清军一直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黄冈的城门里面还有一道瓮城,被明军打爆了外侧城门也没有太大的危险。隆隆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战场上显得意外的安静,明清两军各自默默准备。等待即将爆发的攻城战。楚军的大炮威力有限,虽然控制了远程火力,却无法轰塌坚固的黄冈城墙,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城墙前的短兵相接。“咚咚咚”汪克凡亲自擂响了战鼓。发起进攻之前,他已经进行了周密细致的部署。现在就看楚军官兵能否实现他的作战计划了。兵者,凶器也,统帅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就要为之赴汤滔火。岳州营主攻城门,吉安营佯攻城墙,但佯攻随时也可以变成主攻,两个营各有几百人组成敢死队,冒着弓箭火铳,抬着简易云梯冲过填平的护城河,在他们身后。后续部队像一道道缓缓逼近的海浪,推着车型云梯和半截船跟了上来。城墙上的清军开枪射箭,阻击楚军进攻,楚军的弓箭手和火铳兵立刻还击,孙柏安和徐斌不惧风险,在女墙后面露出半截身子。查看城下楚军的动静,两个人简短地商量了几句,随即传下一道道命令。城楼上的绿营兵扳开机关,搅动缠着绳索的辘轳,一道厚重结实的千斤闸缓缓落下,挡在了破损的城门前。千斤闸也叫干戈板,和城门一样用包铁的实木做成,但比城门更厚更结实,上面还有防止敌人破坏的铁钉,就像城门的超级加强版。因为千斤闸过于笨重,平常都吊在城楼上不用,只有当城池遭到攻击时才会放下来。由于城门被楚军的大炮击毁,楚军士兵可以进到城门洞底下,对上面的城楼有一定威胁。所以孙柏安放下千斤闸,把楚军士兵挡在了外面,反正楚军的大炮害怕伤到自己人,现在不敢开火。吉安营进攻的那段城墙上,突然扔下了一捆捆茅草,这些茅草都用火油浸透了,清军将领令旗一挥,弓箭手射下来一排火箭,立刻在城墙前引燃了一片大火,几名楚军士兵被烧成了火人,惨呼着奔向护城河,噼里啪啦地跳了进去,其他的楚军士兵也都纷纷避让,进攻的势头被挡住了。楚军的弓箭手和火铳兵射击掩护,吉安营敢死队分出一百名士兵,扑灭燃烧的茅草,等到火势稍小,其他人抬着云梯搭上了城头离城五里,是汪克凡的中军大纛,旁边立着一辆高高的巢车,这辆巢车是工匠辅兵刚刚赶制出来的,用以观察敌情,指挥作战,汪克凡击罢三通鼓,让鼓手过来接替自己,然后转身登上了旁边的巢车。对着战场看了五分钟,汪克凡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表情略显凝重。清军的火箭战术是故技重施,看着声势惊人,其实杀伤力有限,不用太在意,倒是城门前的那道千斤闸有些麻烦。他选择城门作为主攻方向,但城门里头还有瓮城,一味强攻蛮干并不可取,汪克凡准备在城楼底下做些手脚,千斤闸挡住了城门洞,下一步计划就无法实现。这道千斤闸很难对付。千斤闸可伸可缩,楚军士兵离开城门,千斤闸就会缩回去,大炮打不到,等到楚军士兵冲上去,千斤闸又会放下来,拿楚军士兵当肉盾千斤闸虽然收缩缓慢,但却异常坚固,中间哪怕被大炮打中一两次,也不会立刻损坏。强攻火攻直接炮轰汪克凡的脑海里连着闪过几个主意,马上又被他立刻否定了。强攻不可取直接强攻千斤闸,就要抬着撞木去撞它,或者派士兵爬上城楼,破坏控制千斤闸的机关,这都是用人命硬填的笨办法,事倍功半。火攻也不可取堆积茅草木料等各种易燃物,烧掉木质的千斤闸,听起来也有一定的可行性,但具体操作上却非常困难,关键在于千斤闸裹着铁皮,并不好烧,况且按照一般的设计,城楼上应该有储水的机关,可以从上往下泼水灭火,一旦火势太大,清军还可以把千斤闸收回城楼,避开明军点起的大火。更重要的是,楚军如果使用这种笨法子,城上的清军也不会干看着,城楼上有很多立体攻击点,有些地方甚至探出城墙,可以用弓箭火铳从几个方向夹击城门,楚军肯定伤亡惨重。直接炮轰更不可取那是向自己人开炮,会严重挫伤楚军的士气,而且有损汪克凡的威信。汪克凡一向胸怀大志,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正文 第六十九章 破闸黄冈城下,激战正酣。岳州营的进攻暂时受挫,吉安营的进攻却有声有色。车型云梯运上来后,对城上的清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敢死队员站在云梯顶端,手举盾牌护身,防住清军射来的箭矢铅子,云梯下的十几名士兵一起奋力搬动撬杠,把云梯一节节的升高,这个速度比爬梯子快一些,而且敢死队员可以专心作战,清军的木叉战术也失去了作用,眼睁睁地看着云梯搭上了城头。这两名敢死队员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武艺精熟,胆气过人,云梯前段的铁钩刚刚搭上墙砖,他们就奋力跳进垛口,挥舞单刀一阵猛砍,把跟前的几名清军杀得连连后退,后排的清军连忙组织反扑,但是楚军的敢死队员也源源不断地登上了城头。“啪啪啪啪”简易云梯也全都用上了,楚军士兵像是黑压压的蚁群,挂在这十来丈的城墙上,都在全力向上攀登,城头上的楚军士兵越来越多,和冲上来的清军展开了一场恶战岳州营负责城门方向,他们进攻受挫之后,就暂时退了下去,那道千斤闸也随之缓缓升起,楚军向它开了几炮,打在上面发出两声巨响,但猛烈摇晃了几下之后,终于缩进了城楼。城楼上,孙柏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楚军的大炮虽然厉害,但也并非无坚不摧,除非是天佑兵的神威大将军炮,才能一炮打坏这道两千多斤重的千斤闸。他和楚军激战了大半天。互相试探几个回合,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孙柏安承认,楚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如果任由他们反复进攻。黄冈肯定守不住,但是,他的目标定得并不高,只要能把黄冈守住两天,等到徐勇的援兵就行了。这应该不难,别说后面的瓮城。只是这道千斤闸就够明军折腾两天了至于攻上城头的吉安营,孙柏安并不担心,他在城墙上部署的大多是老弱残兵,战斗力不强,城墙后面却留下了足够的预备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主力,只要一个反击,就能把楚军这两百多人赶下城头。黄州守军兵力有限,战斗力不强,如果把有限的兵力平均部署。一点突破就会造成全线崩溃,孙柏安久经沙场,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摆出了一个弹性十足的防御阵型,把精锐士卒全部集中使用,哪里需要就派到哪里。发挥出最大的功效。蚁附攻城最大的弱点,就是难以保持进攻的连续性,城墙上和城墙下只有云梯连接,后续兵力很容易被截断,明军只有这一个进攻点,就不会造成致命的威胁,哪怕有少量明军攻上城头,也不是城里几千绿营兵的对手。孙柏安不断下达命令,调集预备队向吉安营敢死队发起反冲锋,这会可大意不得。诱敌之计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风险,如果被明军在城墙上站稳了脚,后面可就被动了。一切安排既定,孙柏安这才转身向城楼下看去,脸色却不由得一变。南门正对的方向。明军的后续部队又发起了进攻,走在前面的是二十几辆木驴车,后面还跟着两具半截船。半截船来的虽然蹊跷,但多少还能理解,明军大概想用半截船做掩护,企图破坏城墙,但是孙柏安对此并不担心,黄冈的城墙又高又厚,城墙内胚都是过火的熟土,几乎像砖石一样坚硬,用半截船慢慢掏挖,累死也挖不倒城墙。那二十几辆木驴车却非常奇怪,让孙柏安隐隐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了保证守军出入通畅,城门前并没有设置鹿角障碍,这段护城河也已经被填平,这些木驴车是来干什么的未知代表着危险,孙柏安猜不透楚军的意图,心里有些不安,他甚至不再关注城墙上的激战,只是一直盯着那二十几辆缓缓靠近的木驴车,想要看出些蛛丝马迹。“把那几门将军炮拖过来,给我把南狗的木驴车打掉”随着他一声令下,绿营兵从城墙后面拖出几门铜炮,然后七手八脚一起使劲,把一门门大炮推上了垛口,这些铜炮刚刚到位,明军的大炮就瞄着这边开始射击,七八颗颗炮弹呼啸而来,把女墙轰塌了一小截,还打死了好几名炮手。“他娘的,南狗长的是千里眼啊”孙柏安感到非常意外,为什么明军的反应这么快。清军移动这些铜炮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隐蔽在城墙后面,铜炮只在垛口后面露出一个炮口,明军离着好几百步,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被明军的大炮迎头痛击,清军的炮手都乱作一团,不敢上前瞄准开炮,孙柏安两眼一瞪,抬脚正踢在炮兵哨官的后臀上。“快点开炮,打不中木驴车不许撤,打中一辆木驴车,赏银二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十两银子由几名炮手分得,也足够去窑子里风流快活几日,清军炮手恢复了作战的勇气。他们的大炮刚才都装好了弹药,只需瞄准就能发射,几门铜炮同时喷出白烟和火光,随着隆隆的炮声,一排炮弹向木驴车飞去。“嘭嘭嘭夸嚓”一辆木驴车被击毁,车身残骸向旁边一歪,一根碗口粗细,比人还高些的木桩甩在了地上。原来是这样孙柏安终于明白了,所谓立木支千斤,明军运上来这些木桩,是要架住千斤闸这怎么办孙柏安一边催促清军炮手继续开炮,一边苦苦思索着对策,如果像刚才一样,等明军冲到城门前再放千斤闸肯定来不及,但如果放闸太早的话。明军的大炮又是一个威胁。“嘭嘭嘭”明军的大炮装弹完毕,打出第二轮齐射,一颗炮弹正好击中了垛口,墙砖稀里哗啦倒了下来。把一门铜炮砸在了下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清军的炮兵哨官心疼地一咧嘴,铜炮质地柔软,被这道墙砖一砸肯定发生变形,这门铜炮肯定已经坏了。用铜炮换木驴车。明显是赔本生意,他想把剩下的铜炮拖回去,但又不敢违抗孙柏安的命令,正在纠结的时候,却听到孙柏安发话了。“好了,不用再打了,把将军炮撤下去。”孙柏安当然更清楚,木驴车的成本太低,打掉几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要想对付明军的木桩战术。还得想别的办法。他已经有办法了。说出来其实很简单,他准备和明军的炮兵比一比判断力,在恰当的时刻放下千斤闸,用这些木驴车当肉盾,让明军的炮兵投鼠忌器,不敢炮击千斤闸。放闸太早。会遭到明军的炮击。放闸太晚,千斤闸会被木桩架住,失去作用。但是孙柏安自信能把握住最佳时机,放闸不早不晚,正合适。这里面的操作难度很大,明军的木驴车都是活的,可进可退,无法控制,千斤闸却过于沉重,无论放下还是收起。速度都很慢。但是,孙柏安一向以善战之将自居,越是难以完成的挑战,越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准备在最后一刻才放下千斤闸。让这些木驴车来不及退避。“哼哼,汪克凡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想用几辆木驴车就破了我的千斤闸,好吧,既然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孙柏安拿定主意之后,心中暗自窃喜。楚军兵力占优,战斗力也很强,孙柏安最害怕的,就是楚军不顾伤亡的发起强攻,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尽快解决战斗,如果两万多楚军从四面城墙一拥而上,黄冈城中的守军的确很难抵挡。为了一道千斤闸,汪克凡就派出二十几辆木驴车专门发起一次进攻,起码耽误了小半个时辰,对于孙柏安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这样你来我往的在局部纠缠,他当然求之不得。清军既然放弃了阻击,那些木驴车前进的速度更快了,孙柏安一直死死盯着他们,直到最后一辆木驴车推过护城河,才下令放下千斤闸。这个距离足够近了,城上的清军可以用弓箭火铳阻击,那些木驴车后面的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