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永贵,你他娘的不得好死”“楚将军,求你可怜可怜小的,快开门呀”堵在外面的清军敢死队都慌了,有的破口大骂,上前又踢又砸。有的软语相求,急得直想下跪,顾宗福却带着吉安营士兵从后面杀了上来,这些清军只好转身迎战。但锐气已失,不堪一击,很快被全部消灭。城楼上,王鼎指挥另一支吉安营的部队。向两侧城墙发起猛攻。按照原来的计划,吉安营在凌晨时分就该发起总攻,但是徐勇的援兵突然赶到,他们就一直在城楼上干等着,两个时辰下来早都憋足了劲,王鼎的命令一下,将士们就如出笼的猛虎般呐喊着杀向清军。清军开枪射箭,两门铜炮也各打了一炮,但都没有挡住楚军的脚步。前头几排楚军抬着一道竹排和绳网。冲到缺口处往对面的城墙上一架。后面的楚军就踏着竹排冲上缺口,和清军展开白刃搏斗。这股冲锋的势头太猛,清军被杀得节节败退。直到徐勇派上大股的预备队,才算稳住了阵脚。在下城的马道前面守住了防线。在激烈战斗的同时,其他的楚军士兵正在灭火,三具半截船都被泼满了火油,像三个大号蜡烛一样烧得非常猛,虽然有防火层保护,半截船也严重受损,楚军士兵扑灭大火后进行检查,其中一具损毁严重,已经报废,其他两具简单处理一下,还能凑合着使用。幸好,两辆新的半截船已经运上来了,正好填补了空缺,楚军士兵扑灭周围的余火,清除各种易燃物,半截船又重新开始工作瓮城城头,绿营中军将旗下,徐勇一脸焦虑,众将面面相觑。精心准备的反击被明军击溃,还折损了数百名绿营兵和青壮,眼看着明军继续掏挖城墙,大家却束手无策。城下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孙柏安脸色一变,对徐勇说道:“先前也是这样,南蛮先用火药炸了几次,动静都不大,最后却突然炸塌了城楼。”“这是在破洞,没什么了不起,最后那一下才是妖法”徐勇是用火药的“内行”,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苦苦考虑,却一直找不到破解之策。随着楚军进行二次爆破,城墙的凹洞越来越大,足以让楚军士兵在其中容身,弓箭火铳都射不到他们,除了从瓮城城门出城逆袭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阻止楚军炸城墙。但楚军控制着外侧的城楼和城门洞,清军从瓮城向外冲,肯定会遭到迎头痛击,白白折损士卒却劳而无功。如果这两段城墙又被炸塌,整个城墙防线就随之崩溃,黄冈就守不住了。黄冈即将失守,现在该怎么办楚军阵后,汪克凡正在吃饭。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也没有吃过一顿完整的饭,趁着清军的反攻刚被打退,军中斯养送来饭食,催着汪克凡吃上两口热乎的。虽然在吃饭,汪克凡也很忙,一边吃饭,一边听取参谋部的报告。参谋部是楚军独有的编制,在其他军队中,大都由幕僚参军等等完成类似的工作,这主要是因为中低级武将不擅长数据统计,情报分析,后勤管理,甚至还有文字工作,只能让文人幕僚来干。楚军的参谋部却不同,全部由年轻的中下级军官组成,但要求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最起码要识文断字,他们对战争军事的理解更加深刻,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是楚军的参谋部刚刚建立,摸着石头过河,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在大多数楚军将领眼中是一群绣花枕头,好看不好用。汪克凡却对参谋部大力扶植,并且亲自指导他们的工作,随着楚军的不断扩张,战争范围将越来越大,甚至覆盖几个省,汪克凡只能总揽全局,很多具体的工作要交给参谋部。按照他的要求,楚军这次出兵之后,参谋部每天都要提交一份报告,对战局进行总结分析。刚开始的几份报告空洞无物,没有太大的价值,但在汪克凡的引导下,年轻的参谋们发挥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报告里的亮点也越来越多。今天这份报告,就对汪克凡很有启发。参谋部首先指出,攻打府城以上的城池时,用撞车撞击城墙,然后用半截船挖掘爆破洞的办法不可取,不但费时费力,还很难抵挡守军的反击,会带来大量的伤亡,在目前条件下,用地道爆破城墙还是最可靠的办法,伤亡小,成功率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较长。其次,参谋部建议利用藏兵洞进行爆破,藏兵洞狭窄逼仄,遍布机关陷阱,没有进攻的价值,但大多藏兵洞都紧靠城墙,如果只在洞口附近挖掘爆破洞,应该是又一种攻城的办法。“不错可以试一试。”汪克凡放下了饭碗,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黄冈之战的进度太快,清军的藏兵洞暴露之后,汪克凡只考虑防止清军出城反击,却没有想到利用藏兵洞进行城墙爆破,这的确是一个失误。“这个效果不好说。”那个参谋有点紧张,赶紧又解释道:“每座城墙,甚至每个藏兵洞的构造都不一样,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爆破位置,而且藏兵洞过于危险,哪怕只攻占洞口一带,也会付出大量伤亡,如果最后不能用,对士气影响很大。”汪克凡点了点头: “嗯,没关系,你接着往下说。”那参谋受到鼓励,又说道:“我们几个推演了一下,觉得徐勇有弃城逃跑的可能。”汪克凡一愣,徐勇刚带着援兵赶回黄冈,怎么可能弃城逃跑那参谋又说道:“黄冈城里只有千鞑子,这两天伤亡很大,还都是疲兵老弱,徐勇如果继续死守,肯定会全军覆没”不错汪克凡心如电转,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黄冈城里的清军都是老弱残兵,徐勇的援兵则是长途奔袭,经过一场恶战之后,战斗力都严重下降,如果楚军把城墙炸塌,黄冈绿营搞不好就会立刻崩溃,在这种情况下,徐勇的确有逃跑的可能。徐勇是黄州总兵不假,但他的部队属于野战军,没有守土之责,战事不利的时候弃城逃跑,也不会受到严惩,这个家伙打仗很狡猾,面对必败之局,不会把黄州绿营留在城里等死。汪克凡突然站了起来:“传令西骑营,严密监视黄冈北门和东门,如果清军企图突围,一定要拖住他们”正在这个时候,巢车上突然传来一声喇叭响,汪克凡抬头看去,巢车上的士兵用手指着黄冈城的方向,正朝着他大喊。“军门,军门黄冈城中走水了”走水,就是失火。汪克凡急忙迈步登上巢车,举起望远镜,看向黄冈城,城里冒起了十几道黑烟,黑烟下是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这可不是普通的失火,而是有意的纵火,徐勇真的要跑了黄冈南门瓮城内,一名四品顶戴的文官赫然跪在地上,挡在徐勇的面前,正是黄冈知府牛佺。徐勇侧身避开,牛佺又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徐大帅慈悲为今之计,唯有与南狗死战到底,我等才有一线生机,您可千万不能走啊”“滚开”徐勇飞起一脚,把牛佺踢了个跟头:“姓牛的,你要识抬举的话,就跟着老子的老营一起撤,保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再敢来啰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亲兵牵过坐骑,他骂骂咧咧的翻身上马,再不理会牛佺,带着手下将领亲兵急匆匆地奔向东门,一边走一边大声传令。“去,把黄冈城给我烧光,一间房子也别留”正文 第七十六章 绝户计徐勇弃城逃跑是为了保存实力,也可以叫战略转移,还惦记着回过头来再把楚军消灭,所以临走之前要尽量破坏黄冈城,以免资敌。粮仓、藩库、衙门、兵营和富户商铺都要一把火烧光,给汪克凡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费尽力气打下黄冈,却得不到粮饷补充,在这里站不住脚。楚军只堵住了南门和西门,徐勇有足够的时间搞破坏,绿营兵得到命令之后,如狼似虎杀向城中各处,直奔那些有名的富商大户人家。这是大帅给弟兄们的发财机会,平时那些老爷们眼高于顶,瞧不起咱们这些丘八,今天一定要把他们抢光烧光,要是时间来得及,最好再尝尝那些千金小姐的滋味。路过普通百姓人家,绿营兵们也不放过,顺手扔出几支火把,把一条街的房子都点着,然后呼啸结伴而去,这些百姓都是些穷鬼,抢起来没有多大的油水,得抓紧时间去杀肥羊,然后溜之大吉。绿营兵烧杀抢掠,有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黄冈城中宛如人间地狱,嚎哭震天徐勇亲自赶到粮仓,监督绿营兵把所有的粮垛都烧掉,才带着亲兵队向北门方向撤退,路过十字大街的时候,他下马快步登上钟鼓楼,探身向四外查看,火光把他冷漠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越发狰狞。“三哥,城中军心已乱,咱们也尽早撤吧”徐斌有些紧张,伸手指着南门方向,那里马上就要失守了。城头上的绿旗已经被砍倒,最后押阵的督战队也不见了,上千青壮正在四散奔逃。“不要慌,咱们都是轻骑快马。说走就走的,南蛮肯定追不上。”徐勇并不担心,绿营主力和老营家眷已经分散突围,从藩库和富商大户那里抢来的金银细软也都运走了。城中剩下的一些乱兵都是老弱残兵,有他们制造混乱,自己这支小部队想要脱身很容易。看到富人区和藩库衙门方向都火光冲天,徐勇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然后转身下了钟鼓楼,认镫扳鞍,上马向北门奔去,他们这队亲兵都骑着快马。不一会就超过很多乱兵。逃出了黄冈城。奔出城外二十里。众人勒马回头观看,城中的火势更加猛烈,浓烟滚滚。直冲天际,徐斌呲着牙。一个劲地吸冷气,看了看徐勇,欲言又止。徐勇漠然问道:“怎么,觉得心疼了”“是有点心疼啊,黄冈城花花世界,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徐斌问道:“那姓汪的孤军远征,肯定守不住黄州府,黄冈城早晚还是咱们的,干嘛要烧掉呢”“老五,你跟着我几年了”徐勇用马鞭的鞭杆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很和蔼。“十三年了,崇祯七年的时候,三哥把我从乡下带”徐斌刚刚说到一半,后脑上突然挨了重重一记,徐勇握着马鞭,狠狠敲在他的头盔上,虽然不疼,却发成一声大响,把徐斌吓了一跳。“蠢货跟了我十三年了,还一点长进没有”徐勇突然翻脸,大声训斥道:“要想出人头地,做事就要狠,不但对外人狠,对自己更要狠,一个黄冈城都舍不得,还怎么带兵打仗”徐勇一向是家长式管理,徐斌虽然身为大将,也经常挨他的打骂,身边的亲兵都是见惯了的,丝毫不以为怪。徐斌也赶紧低头正色,老实挨训。徐勇又苦口婆心地指点道:“汪克凡孤军深入,奔袭黄冈,粮草辎重肯定带的不多,我把黄冈一把火烧掉,他拿什么守住这座空城等武昌府的援兵到了,我回过头来就灭了他你以后要记住了,打仗决不能婆婆妈妈的,做人一定要硬气,只要能打胜仗,别说一个阿礼哈超哈章京,就算王公贝勒,该顶回去也要顶”这是在说咸宁之战的责任了,徐斌连忙跳下马,跪在地上请罪。徐勇又教训了徐斌一番,免去了他的副将职务,留在军中效命,等到消灭汪克凡之后,再设法将功补罪,给满清朝廷一个交代,这里面无疑担着很大的风险,但事关自己的亲弟弟,徐勇也一肩挑了下来。“你先起来吧。”说到最后,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唉,说起来我还是心太软啊就比如这黄冈城吧,我要是屠城就干净得多,但乡里乡亲的,总是下不去手,你以后可不要学我。”徐斌翻身上马,陪着小心再次赶路,寻个机会又问道:“小弟无能,在咸宁闯下大祸,若是恭顺王和贝勒爷追究下来,会不会连累三哥”徐勇说道:“怕什么我行的端,坐的正,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点事还抗不下来只要手里有兵,而且能打胜仗,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徐斌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赞叹道:“三哥果然威风,将来一定也能封王封侯”徐勇淡淡一笑,沉默片刻才说道:“其实江南这些官里,我也有害怕的人。”“是谁”徐斌很奇怪,自家三哥对贝勒王爷都不在意,还能怕谁徐勇的神色变得拘谨,缓缓说道:“洪军门,洪军门这个人很厉害。”他口中的洪军门,就是原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