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去了辰州府吗有他坐镇,刘承胤还敢闹什么古怪不成”高一功所说的堵军门,就是湖北巡抚堵胤锡,他已经提前赶往湖南。接应大军撤退。“刘承胤久镇湘西,拥兵自重,连何腾蛟的话都不听,恐怕不会买堵军门的帐。”李过摇了摇头,堵胤锡是湖北巡抚,管不到湖南的辰州府和宝庆府,他只带了君子营三千人马,刘承胤手下兵力雄厚,不会轻易就范。“那好办,他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堵军门的面子,那就用拳头和他说话,一群山沟里的兵痞罢了,直接灭了就是。”高一功的语气平静而冷漠,好像在说一只不知死活的挡车螳螂,以忠贞营的强大实力,面对湖南军阀当然充满了自信。“刘承胤还罢了,他手下的陈友龙却是一员悍将,舅舅不可大意。”“镇筸兵么陈友龙也算一号人物,我小心些就是。”高一功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点点头应了下来。镇筸是一座军事要塞,位于湘西凤凰城南,为了镇压造反的苗人,明朝嘉靖年间就在这里驻守精兵,所以被称为镇筸兵,湘西山区的苗人极为彪悍,过不了几年就会造反作乱,所以镇筸兵的战斗力也相对较强,而陈友龙就是镇筸兵的主将。李过又说道:“孔有德用兵谨慎,勒克德浑却极为凶狠,舅舅万一被鞑子缠住,可以率部东进向汪军门求助,哪怕暂时归他节制也无妨。”常德府北线只有尚可喜一部,南线却要面对孔有德和勒克德浑的联军,高一功为了掩护老营,肯定要最后撤退,搞不好会陷入清军的包围,如果后路被截断的话,向楚军靠拢是唯一的选择。高一功点了点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汪军门这个人你怎么看比堵军门如何”李过却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答道:“堵军门的书生气重了些,我更看好汪军门。”高一功再次点头,若有所思。忠贞营现在是堵胤锡的下属,李过和高一功暂时没有转换门庭的打算,但是这场大战打烂了现有的湖广政局,如果能把清军赶走的话,湖广官场肯定要重新洗牌,对忠贞营也许是个机会。包括李过在内,忠贞营没有雄才大略的统帅,官兵们需要一个效忠对象,需要一座和朝廷沟通的桥梁,堵胤锡是个好官,但一直受制于何腾蛟,也妨碍了忠贞营的发展,如果汪克凡本人还能再进一步的话,忠贞营归他节制更有利。李过笑道:“舅舅去了南线,肯定会和汪军门打交道,不要欺负他是小辈,凡事谨遵将令就好了。”高一功点了点头:“你放心,这里面的利害我拎得清”第二天一早,高一功率本部人马,以及袁宗第、李来亨等将领,赶往常德府南昌的资江沿线。资江是湖广中西部的一条大河,从西南向东北流入洞庭湖,是常德府南侧的天然屏障,高一功把部队摆在益阳县一带,安营扎寨,筑垒掘沟,依托资江设置防线。清军肯定会来进攻,也许是孔有德,也许是勒克德浑,或者是他们手下的某个将领,比如耿仲明、佟养和之流,但不管谁来都是忠贞营的劲敌。忠贞营的战斗力很强,不过和八旗劲旅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而天佑兵天助兵也不好对付。当年阿济格和多铎进攻陕西,就带着天助兵和天佑兵助战,高一功当时据守陕北,和天佑兵交过手,对他们犀利的火铳大炮印象深刻。作为农民军中的一员猛将,大顺朝覆灭之后,高一功的雄心壮志渐渐消磨殆尽,已经没了当年睥睨天下的锐气,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磨平了表面的棱角,他的心智却更加坚韧,带兵打仗的本事也一点一点的累加,对战场形势的判断越来越精确综合考虑敌我双方的实力,高一功自信能坚守南线二十天,足以保护忠贞营的主力平安撤退,但这肯定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恶战,要想克制孔有德的大炮,就要用忠贞营将士的性命来填。出乎意料的是,严阵以待等了好几天,清军却始终没有冒头,高一功派出斥候查探,才知道清军的主力攻占了长沙,已经绕到了益阳的西面,正在安化一带和楚军激战。听到这个消息后,高一功惊出了一身冷汗,长沙是湖广的省城,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丢了长沙一丢,益阳的侧翼就失去了掩护,清军已经迂回到益阳的西面,而高一功对此却毫不知情,如果不是被楚军挡住,差一点就打个大败仗,甚至造成忠贞营全军覆没。他立刻命令就近的袁宗第,率部赶往安化,支援楚军。后世的安化县城在资江北岸,明朝的安化县城却在资江以南五十里的下梅山,这里是洞庭湖平原和湘西山区的交界地带,丘陵山峦间有一座座小盆地,盆地之间有狭长的走廊地带。楚军的防线就设在这些走廊地带,两侧的丘陵山林挡住了清军的骑兵,狭长的走廊提供了防御纵深,无坚不摧的天佑兵终于遇到了对手。野战天佑兵善于攻城拔寨,却不善野战,孔有德打仗一向精明谨慎,总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对大炮的依赖性很强,但在复杂的野战环境里,大炮的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连续几天的猛攻都进展不大。孔有德很着急,他在安化这里被拖住了,勒克德浑却轻松占领了长沙,意图继续向湖南进兵,两人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在勒克德浑看来,困守湘西的忠贞营以及是砧板上的肉,暂时不去砍他也跑不了,不如乘胜攻占衡阳,把湖广的明军一分两半,然后各个击破。这个作战计划乍一看不错,但是孔有德非常清楚,如果去攻打衡阳的话,刚刚捏紧的拳头又要摊开了分散兵力,两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正文 第一零九章 勒克德浑趾高气扬安化县的东北方向有两道连绵的山岭,一道是大峰山,另一道是大沩山,楚军的防御阵地就设在这两道山岭之间的走廊地带。一轮炮击结束之后,大牯牛从战壕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清军的进攻部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为了与满蒙八旗进行区分,天佑兵的旗号是镶白边的黑旗,也就是所谓的镶皂旗,天助兵的旗号是白圆心的黑旗,汉军旗则是纯黑的皂旗,冲上来的这些清军打着镶皂旗和绿旗,说明他们是天佑兵和绿营兵。穿着绵甲的天佑兵跳下战壕,学着楚军的样子把火铳架在壕沟边上,开枪向这边自由射击,在这些日子的战斗里,清军吃尽了战壕的苦头,开始模仿楚军的战术。身披铁甲的绿营兵在战壕前列队,动作慌乱急促,楚军火枪队的一轮齐射打过去,绿营兵的身体旋转着摔倒在地,负责指挥的绿营游击顾不上再整队,挥舞着佩刀下令冲锋,前排的同伴让出了射击位置,大牯牛把鸟铳架在战壕上,瞄准了那个绿营游击。“开火”在队官的命令下,大牯牛扣动了扳机,又是一片绿营士兵被击倒,那个绿营游击的身子猛的晃了两晃,一头栽进了脚边的战壕,似乎还隐隐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对面的壕沟里腾起一片白烟,天佑兵的火铳手也打出一轮排枪,嗖嗖作响的铅子似乎紧擦着头皮飞过,战壕前面还溅起一朵朵泥土石子,打在脸上一阵阵刺痛,大牯牛下意识地一缩脑袋,把身子躲进了壕沟。他退到壕沟后面坐下装弹,有几个同伴却倒在地上,抽搐着发出哀嚎,还有两个同伴趴在壕沟上一动不动。身子下面却汩汩流出一摊鲜血,大牯牛刚刚用通条把火药压实,头顶上的阳光却突然消失了,一个同伴像被掀翻的面口袋倒在他的身上。面门上满是鲜血和碎骨,他的脸被铅子打烂了。吴老兵侧过身子,把那个死去的同伴推开,大牯牛想把他的尸体摆正些,却遭到了吴老兵的一阵训斥:“小兔崽子,他已经死了,快点装弹,多杀几个鞑子报仇是正事”对面的天佑兵训练有素,也在进行三段式射击,但频率比楚军要快一点。大牯牛前后打了三轮子弹,天佑兵却已经开始了第四轮,他们每次开枪的时候,大牯牛都以为自己肯定会被击中,偏偏一直没有中弹。但他的同伴已经伤亡了三四十人。后方的一处高地上,王奕和吕仁青正举着望远镜观战,身后的交通壕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汪克凡。“汪军门,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鞑子的大炮伸手就能够着”“没那么邪乎,咱们的战壕专破鞑子的大炮,你们不是全须全尾好好的吗我为什么不能来”汪克凡向山坡前看了看,战壕层层叠叠,各种鹿角障碍挡在阵地前面,横七竖八的清军尸体摞起来老高。明军的尸体却大都抢了回来。“鞑子今天跟发了疯一样,从早上起来就连续猛攻,又攻破了三条战壕,看样子第四条战壕中午也会失守。”明明节节败退,吕仁青的语气却非常轻松。脸上还带着笑意。“敌我伤亡呢”汪克凡问道。“鞑子为了夺取这三条战壕,已经伤亡了一千人以上,咱们却只折损了四百来人。”吕仁青对这个交换比很满意,兴化外围有六七十里的走廊地带,这里丢了三条战壕,可以在后面再挖三条甚至六条,如果每次都是这种伤亡交换,不等攻到兴化城下,孔有德的部队就会被拖垮。“伤亡还是有点大啊”汪克凡微微一皱眉头,防御方占据地利,伤亡肯定远远小于进攻方,天佑兵的损失只是楚军的两倍多,可见是一支精兵。“百炼才成精钢,应该让儿郎们见见血,要不然只会打顺风仗,一旦碰上强敌就会崩溃。”吕仁青笑道:“这仗已经打得够省了,每次鞑子用人命硬拼,咱们都主动后撤,要不然的话,他们一上午能占了我三条战壕”汪克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慈不掌兵,楚军中步兵和火铳兵的成本最低,和清军打出一比二点几的伤亡交换比,已经可以满足了安化县是楚军预先选定的战场,提前半个月就在这里进行土木作业,清军仓促间发起强攻,骑兵和炮兵的优势都无法发挥,只能依赖步兵和弓箭火铳进攻,楚军非常欢迎这种伤亡交换。吕仁青问道:“汪军门,能不能把扇子兵拉上来有他们帮忙,我能再多守一天一夜。”“不用了,大冶营就守到今天晚上吧,三更以后撤退,不要被鞑子咬住了,通城营和已经在后面做好了准备,让他们也和天佑兵过过招。”汪克凡又微笑问道:“怎么,扇子兵很好用吗”王奕答道:“扇子兵都是用惯火铳的老兵,这个不多说了,关键他们的燧发枪很好使,装弹快,火力强,排枪打得天佑兵抬不起头,一阵就干掉了五百多个鞑子,把他们轮下去后,就一直压不住天佑兵的火枪了。““怎么,离开那些弗朗机人就打不成仗了”汪克凡说道:“扇子兵最近用的有点狠,伤亡了六七十人,这帮家伙到底不是大明的将士,打仗不肯尽死力,要的抚恤银子也太高,先晾他们几天吧。”有些事情不便明说,这支葡萄牙援兵是隆武帝派来的,伤亡了两成多还说得过去,如果把他们全打光了,在朝廷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放心吧,修械所那边已经有进展了,快则三四个月,慢则半年,就能让你们用上咱们自己造的燧发枪,离了张屠夫,未必要吃带毛的猪,楚军只有自身变强了,才是真正的强军,没必要惯着那些弗朗机人。”“真的那可太好了”王奕对燧发枪的认识最深刻,听说楚军可以自己生产,不由得喜出望外。“假不了我回头给你讨一支燧发枪来,好好先琢磨一下,射击操典恐怕需要修改”汪克凡刚刚说到一半,清军后阵突然腾起一团团浓厚的烟雾,大家脸色一变,立刻护着汪克凡躲进了防炮洞。炮击清军的进攻被击退后,又开始拼命开炮泄愤发威,他们的红衣大炮威力极强,最大的几门神威大将军炮属于十二磅炮,连坚固的城墙都能击毁,但是面对天然的土山高地,却有一种使不上劲的感觉。隆隆炮声传了过来,众人都挤进了狭窄的防炮洞,紧接着头顶上厉声呼啸,大地猛烈颤动,从防炮洞的洞口向后看去,能看到炮弹接连击中山顶,但在壕沟和山坡角度的作用下,弹不了几下就失去了动能,突然声势浩大,却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炮击持续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汪克凡探身钻出防炮洞的时候,楚军士兵正在到处捡取那些实心炮弹,以免撤退之后被清军回收使用。“军门快看,孔有德那厮来了”随着吕仁青的喊声,汪克凡举起了望远镜,在对面清军的阵地上,一面画着五爪行龙的镶皂旗下面,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前胸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