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部分时期里,武举一直没有殿试这个环节,所以就没有武进士、武状元,到了崇祯时期因为内忧外患,所以“锐意重武”,才增加了武举殿试这个环节,并在崇祯四年取中了明朝第一个武状元王来聘,王来聘后来和孔有德作战牺牲,而辽东经略熊廷弼也曾经中过武举乡试的第一名,后来弃武就文又拿了乡试的第一名,文武双解元,在历史上绝无仅有。绝对的公平从来没有,汪克斌作为汪克凡的亲弟弟,在参加会试之前就肯定中第,从傅冠到下面的官吏,为了确保汪克斌顺利通过会试,私底下做了大量的工作。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汪克凡对他寄予厚望,血缘关系是最牢固的纽带之一,楚军和楚勋集团这么大的摊子,汪克凡需要一个能够绝对信任的帮手。汪克凡训话完毕,询问大家有什么问题,犹豫片刻后,一个叫秦守政的官员大着胆子问道:“汪军门,我被任命为湘阴推官,那里还被鞑子占着,什么时候才能上任呀那个,卑职并非恋栈贪权,实在是想早些为朝廷效力”“不要着急,孔有德已经缩回了武昌府,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就能把鞑子赶出湖南。”汪克凡笑着说道:“况且湖广正在战时,不必拘泥官场惯例,若是本官无法赴任,有其他空缺的话,诸位都可量才而用。”听到汪克凡这番话,新任官员们都是眼睛一亮,明军的反攻如摧枯拉朽,眼看着夺取了一座又一座州县,各种官职出现了大量空缺,如果在这种用人之际立下一份大功,就能迅速得到提拔,这种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大家纷纷表态,愿意到刚刚收复的各个州县代职,哪怕比原来的任命低一点,也没人挑肥拣瘦机会来临的时候就要好好表现,没必要计较一时官职的高低。会见结束之后,汪克凡把汪克斌叫进内堂,找了一间屋子谈话。“你如今已有功名在身,今后走文职还是武职,可想过么”“四哥命我考取武进士,难道不是让我从军吗”“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总得问问你本人的意思。”汪克凡笑道:“文官讲究一个资历名望,没有十几年熬不出头,马上博取功名才最为快捷,况且国难当头,男儿大丈夫理应浴血疆场,以抗击鞑虏为己任。”“四哥放心,我早就拿定主意,要仿效你在军中建功立业”“好你竟然有这个心思,就随我从军吧。”汪克凡说道:“我本来打算让你从提调官做起,到军中各营锻炼两年,方方面面都熟悉一下,但眼下正要对衡阳用兵,这种大战的机会不可错过,你就先去参谋部吧。”汪克斌没有军事经验,先到基层挂职锻炼一段时间,对楚军的各个兵种都有所了解,熟悉了这支部队的运行模式之后,然后才能提拔重用,但湖广会战即将进入反攻阶段,搞后勤就浪费了学习提高的机会。汪克斌却另有想法:“大战将来有的是,参谋部以后再去吧,我想到下面的营队里,亲手和鞑子较量较量。”汪克凡看着他,嘴角慢慢绽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也好,既然从军当兵,总得先闻闻血腥味,刚刚从军就进入中枢要害,弄不好就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括,这件事是我想差了。”幼苗已经长成小树,应该多经些风雨。“这样吧,你明个就去新兵营参加突击训练,然后到火器营报到,在王奕手下当个队副,衡阳之战开始后,火器营肯定要打头阵,你也看看打仗到底是怎么回事。”火枪队的编制和步兵部队不同,名字叫做火枪队,其实却有好几百人,比一个哨的步兵还多,下面又分成了好几个小队,汪克斌身为武进士,要不是没有任何经验,当个基层的队副还真是委屈了他。在汪克凡的预想中,楚军早晚要北伐中原,在北方辽阔的平原上,只有枪炮才是克制八旗骑兵的法宝,楚军将来的建军方向也要偏向热武器,让汪克斌增强对火枪战术的了解,对将来的指挥作战大有好处。除了这些原因之外,他也是为了尽量保证汪克斌的安全,燧发枪的射程较远,和清军弓箭手的对射起来,肯定能占尽上风,受伤的概率更低一些。“我从来没有摸过火铳,怕干不好这个队副,要不然,我先化名当个小兵”汪克斌虽然是武进士,却不会玩枪,两眼一抹黑去了火器营,生怕干不好给汪克凡丢脸。“干不好可以学嘛,谁都不是生来就会带兵打仗,火铳这东西很简单的,回头让王奕教教你,用不了几天就能出师。”汪克凡说道:“你我之间的兄弟关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化名什么的没有必要,这件事你要慢慢学着适应,别怕人前后背的议论,只要勤勉努力,别人早晚会记住你的名字,而不是我汪克凡的六弟”七天之后,汪克斌到火枪队担任二队的队副,成了吴老兵的顶头上司,朱华珪和大牯牛也在他的手下。正文 第一三四章 让新鲜上任的巡抚吃瘪仿佛多米诺骨牌被推倒,金声桓突然反正,引起了一串连锁反应。楚军快人一步,抢占了湖南东部的地盘,忠贞营由于事先得到了汪克凡的通知,动作也慢不了多少,他们及时从湘西出兵,对常德府发起了突袭,经过三天激战,成功克复常德。高一功攻打桃源县,袁宗第攻打澧州,李过等连拔石门、沅江等州县,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收复了常德府全境和岳州府的西部地区,隔着洞庭湖和勒克德浑形成对峙。相比之下,躲在广西的何腾蛟就姗姗来迟。何督辅为了安全起见,一开始向广西退得太深,还把沿途道路全部破坏封锁,每天深沟坚垒,严守不出,消息非常闭塞,直到隆武帝从桂林派来使者,何腾蛟才如梦方醒,原来对面的清军都撤走了,楚军、忠贞营和堵胤锡正在大举反攻。这可怎么办何腾蛟手下的兵马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行动迟缓,战斗力不强,偏偏下手又比别人晚了,简直是笨鸟后飞心急如焚之下,他命令曹志建和卢鼎立刻出兵进攻广西全州,打开回到湖广的通道,不料曹卢二将仓促出兵,被满清的广西巡抚李懋祖击败,灰头土脸败了回来。何腾蛟这才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连忙抽调郝摇旗、王进才等精锐部队助战,几万大军浩浩荡荡,再次杀向全州。令人郁闷的是,李懋祖打了一个胜仗后,知道明军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就带着兵马主动退回了湖广,何腾蛟的数万大军搞了一场武装游行,却连清军的影子都没见着。何督辅收到报告后勃然大怒,对狡猾的李懋祖非常生气,命令曹卢二将立刻尾追李懋祖杀入湖广,收复永州府。更大的意外还在后面。曹志建和卢鼎刚走到半路,就收到斥候探报,永州府的府城零陵被楚军抢先攻占了。手也伸的太长了曹志建和卢鼎义愤填膺,立刻派人前往永州交涉。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楚军领兵的将领是周国栋、谭啸和顾宗福,一个人比一个难说话,要不是有王鼎在中间拉着,差点把使者揍一顿军棍。曹志建和卢鼎都知道,周国栋这个人很难缠,哪怕他们亲自去零陵交涉,也讨不回来个好,只得离城三十里安营下寨,并派人向后方的何腾蛟报告。快马往来。不过三天时间,何腾蛟派章旷担任全权代表,赶来与楚军谈判。傅上瑞投降满清后,何腾蛟夹袋里的人才已经不多,章旷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接替了偏沅巡抚的职务,只是前头加了个“署理”的帽子,说明他暂时还是代理巡抚。一般来说,代理很快就会扶正,何腾蛟派系现在元气大伤,章旷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员,有足够的分量和楚军进行交涉。君子不重则不威。章旷摆出巡抚的仪仗车马,威风凛凛地来到零陵城下。守门的楚军士兵不许他进城。实在太过分了章旷身为偏沅巡抚,就直接管辖着永州府,哪有不许上级领导进门的单位“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亲自下车,冷冷责问守门的军校。“知道,您是巡抚老爷。”守门的军校行了个军礼。态度很恭敬。“那还不赶快放行”章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那可不行,我家总爷早有军令,莫说是章巡抚,哪怕是何督辅亲自来了。也不许进零陵城一步。”那军校的态度仍然很客气,却并没又害怕的意思,看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似乎对章旷还挺同情堂堂的巡抚老爷,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闭门羹,周总爷可真不是一个厚道人。“放肆”章旷勃然大怒,对手下一挥手:“都随我进城,看哪个敢拦我的车驾”“不好意思,我真得拦住老爷您,免得起了冲突,大家面子上不好看。”那军校一声令下,楚军士兵纷纷举起刀枪,挡在章旷的面前:“我等职责在身,若是巡抚老爷硬闯的话,别怪我们动粗了”这伙楚军士兵软硬不吃,根本没把章旷放在眼里,所谓军令如山,对方如果硬闯的话,只要不伤了章旷的性命,动起手来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好好好我不跟你啰嗦,叫周国栋来见我”“老爷请稍等,已经派人去禀报周总爷了,马上就到。”那军校可能不会骑马,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一个“马上”就马上了大半个时辰。五月的日头已经颇有威力,章旷的衣服又穿得严整,被晒得满头冒汗,就在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簇拥着四面将旗,从城门里冲了出来。周国栋、谭啸、王鼎、顾宗福,零陵城里的几位楚军将领一起到了。他们总共带了四百名骑兵,零陵城的街道不宽,四百名骑兵排成长长的队伍,无穷无尽地从城门里涌了出来,铁骑怒马,刀枪耀眼,带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意,将章旷一行的官威立刻压了下去。章旷还好一些,他手下的仪仗队却惊慌失措,怕被战马碰撞挤伤,忙不迭地向两边避让,举着的仪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到了这个时候,章旷反而冷静下来了,楚军将领如此骄横,分明是想激怒自己,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他是来谈判的,既然用官威压不住楚军将领,那就放低身段,对他们的挑衅视而不见。“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周国栋等人甩蹬下马,上前参见。“好说,几位将军为国征战,甲不离身,不必多礼了。”章旷的嘴角抽动两下,竟然挤出了一副还算真诚的笑容:“两年不见,周将军和谭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哎,这两位将军看着面生,不知上下怎么称呼”寒暄几句,谭啸大咧咧地说道:“我们刚刚拿下零陵,城里还不太安生,奉汪军门将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城,当然了,章军门是可以进城的,但只能带两名护卫随行。”闲杂人等我手下这些人怎么成了闲杂人等,难道他们会是清军的细作吗章旷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笑说道:“不用了,我就是路过零陵,顺便来看看诸位,在城外随便说几句话就好。”向树荫下走了几步,章旷直接进入正题:“周将军前些日子还在酃县,这么快又来到零陵,未免太过急切了吧。”所有的地盘你们都要抢,也不给友军留一点,吃相实在太难看。“嘿嘿,我周国栋文不成,武不就,唯一只有一点好处,就是杀鞑子从来不甘人后。自从孔有德侵入湖广以来,楚军与之大小数十战,我几乎次次都冲杀在前,打一个小小的零陵又算什么”周国栋的口才不算好,但此时却侃侃而谈,带着一股光明正大的气概,质问道:“请问章军门,我等抗清杀敌,转战湖广的时候,你那时在哪里”在哪里在广西呗清军侵入湖南,何腾蛟手下的部队一触即溃,要么直接投降,要么望风而逃,除了郝摇旗和清军打了一仗,其他的十几万湖南官军杀死的敌人不超过一百个。章旷有些心虚,嘴巴上却仍然在坚持:“诸位将军劳苦功高,本抚都是知道的,但零陵还是应当由何督辅的兵马接管。一来永州府初定,百废待兴,要尽快派能吏干员主持政务,二来鞑子仍然占据着大半个湖南,何督辅调遣十万大军意图恢复全湘,却被诸位挡住北上的道路这个,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顾宗福大声说道:“当初恭义营在何督辅麾下的时候,处处以势压人,如今楚军占了上风,又说要以大局为重,哈,还真是狗皮褥子两面光啊”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