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如果能在这种硬碰硬的较量中消灭强敌,长沙绿营的战斗力会再上一个台阶,成为天下闻名的强兵,如果功亏一篑,在最后关头败退下来,这支部队恐怕就会从此一蹶不振,见了楚军的旗号就望风而逃。“咚咚咚咚咚咚”鼓声急促,清军后队变前队,迈过火枪队刚才藏身的第三条壕沟,一边清理鹿角障碍,一边向前缓缓推进,在他们身后三四十步的地方,那些溃兵也集结完毕,鼓起勇气跟了上来。天佑兵斜插上前,和葡萄牙兵展开对射,掩护长沙绿营的侧翼。葡萄牙兵由于两线作战,兵力有些单薄,但他们的装备却有优势,和天佑兵正好斗得旗鼓相当,谁都无法压制对方的火力。长沙绿营五百多人担任主攻,和二百名楚军火枪兵比起来,他们不但具有将近两倍的兵力优势,而且都是长枪兵、刀斧兵、盾牌兵等步兵,孙柏安百分之百的确信,他们在白刃格斗中将大显身手,轻易消灭那些可恶的楚军火枪兵。但在这之前,他们首先要承受楚军的枪林弹雨。枪如林,弹如雨。短短二十步的距离,却好像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由于鹿角障碍的阻挡,清军的行进速度很慢,明军的火枪却像长了眼睛,几乎每声枪响都会带走一条性命。在他们身后吉安营的营墙上,百十名弓箭手和火铳兵也在尽力提供支援,如果不是主力被顾宗福带走,他们的火力还要更猛。到了这个时候,清军也杀红了眼睛,刀斧兵上前砍断鹿角,其他的士兵也一拥而上,伸手帮忙清理路障,队形却有些乱了。“砰砰砰砰”又一轮排枪响过,几十个清军士兵应声倒地,其他人也被吓得一哆嗦,几个胆小的甚至蹲下身子,但奇怪的是,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下一轮排枪却一直没有打响“上刺刀”王奕把佩刀向上一举,几名队官立刻把他的命令向下传达到每个士兵。随着清军不断逼近,距离战壕已经只有十步左右,性急的甚至用短斧一类的武器狠狠砸了过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阵地。如果被敌人近身,火枪兵手里的燧发枪就是一根烧火棍,没有任何自卫的能力,所以他们变得越来越不安,射击的精度反而有所下降,装弹中的各种错误也是接连不断。不能再拖了,得给士兵留下准备白刃战的缓冲时间,所以虽然抬手就能打倒面前的敌人,王奕还是下令停止射击,上刺刀准备白刃战。五六式军刺,是后世56式军刺的山寨版,由于材料工艺的限制,和正版的56式还有很大的区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被改成了插入式刺刀,外面还有一个用于固定的环形护扣,把木质刀柄插入枪膛后,再把护扣绞紧,三棱军刺就和枪身紧密的结为一体。除此之外,五六式军刺也没有正版那么犀利的线条,刀身相对变短变粗了几分,更像一把三棱形的尖锥,却更显得充满了力量感,哪怕从肋骨中间刺入,也不会轻易折断。精心打磨的锋刃闪闪发光,深深的血槽更显得杀气十足,当火枪队的二百名士兵突然跳出战壕,对面的清军不由得一愣。这是什么武器火枪兵也能进行白刃搏斗吗在燧发枪的连续射击下,长沙绿营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支持他们坚持到现在的,就是认为只要冲上阵地,楚军的火枪兵就只能束手待毙,看到他们突然举着明晃晃的刺刀杀出来,清军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杀”楚军的火枪兵们可没有发呆,一起呐喊着冲了上来,举枪就刺。在他们的身后,吉安营的弓箭手和火铳兵还在射击,清军士兵的耳畔不停有箭矢铅子飞过,迎面而来的敌人又如此凶猛,一半清军都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转身向后逃去。另一半的清军却困兽犹斗,挥舞刀枪挺身迎战,但被逃跑的同伴一冲,他们的队形更加混乱。相比之下,楚军火枪队却行动一致,还是前后三排的队伍,一个士兵紧挨着一个士兵,一柄刺刀的旁边是另一柄刺刀,组成了一个变形的长枪阵。白刃格斗,阵型第一,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才能取胜,清军立刻落入下风,被火枪队一个冲锋就分割成几股。清军的军官们连忙组织抵抗,挥舞刀枪与楚军展开搏斗,并且试图互相靠拢,但是,楚军用刺刀坚决地拦住了他们。拼刺比的是技术、体力、纪律和意志等综合因素,楚军的拼刺技术只是刚入门,比擅长白刃格斗的清军差了不少,但是他们的体力更好,纪律更强,战斗意志也更加坚决,强弩之末的长沙绿营很快就坚持不住了。“杀”汪克斌奋力前刺,刺倒了一名清军士兵,紧接着手腕一挑,把刺刀轻盈地拔出,又以更加凌厉的速度刺向另一名清军。正文 第一四七章 勒克德浑来援汪克斌早有从军的志向,这几年来勤学苦练,作为一个通过殿试的武进士,他的武艺远远超过普通士兵,足可和一般的清军将领抗衡。八斤多重的燧发枪在他的手上,既能当长枪刺杀,又能当铁棍横扫,身形交错的时候奋力向后一捣,沉重的枪托又砸倒了一名清军。威风凌凌,往来冲杀,一员清将见他凶猛,挥舞鬼头刀上来接战,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正在这个时候,被砸倒的那名清军突然跳起,抖动长枪刺向他的小腹。汪克斌连忙侧身闪躲,但那清将逼得正紧,鬼头刀拦腰猛砍,又把他拦了下来,眼看难逃长枪破腹之祸,那名清军的胸口却突然冒出一柄刺刀。朱华珪从背后偷袭,救下了汪克斌,那员清将却回手一刀,狠狠砍向他的脖颈,朱华珪还没来得及拔出刺刀,眼看无法招架,汪克斌抢步上前,一脚踢中他刺刀上挂着的那名清军的尸体,正好挡住了鬼头刀。两人并肩而站,一起和那清军将领搏斗,吴老兵带着大牯牛赶过来支援,几柄刺刀伸缩连刺,把那员清军刺的满身都是血窟窿。“谢了。”“没什么。”战场上的袍泽兄弟生死与共,当初的那点小小不快烟消云散石鼓山上,耿仲明正在观战,眼看长沙绿营抵敌不住,被火枪队的刺刀杀的大败而回,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长沙绿营一口气逃到外壕后面,天佑兵上前拦阻,才挡住了楚军的追杀,火枪队的士兵们重新跳入第三道战壕,收复阵地后响起了一片欢呼,在石鼓山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差不多了,鸣金收兵吧。”耿仲明淡淡吩咐一句,转身自顾去了。徐斌损兵折将,心有不甘,但长沙绿营刚刚打了败仗,张张嘴巴。又把调天佑兵主力助战的话咽了回去。留下少量的警戒部队,耿继茂带着清军退过草桥,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偃旗息鼓,近万人马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损失了近千人马却没有伤到敌人几根毫毛,这一仗打得实在太窝囊,太憋屈了。徐斌见到孙柏安后,两人都是悲切切,戚戚然。为这场惨败痛心疾首,更担心受到耿仲明的严厉惩罚,想不到的是,耿仲明接连两天都没有出现,把自己关在帅帐里深居简出。只派人向各营传达了一条命令。“全军抓紧时间休整,等勒克德浑贝勒的大军赶到后,再与南蛮决一死战。”楚军表现出的战斗力让他悚然心惊,燧发枪、抬枪和刺刀等新式武器更是不好破解,耿仲明为此着急上火,却彷徨无计。第三天傍晚,勒克德浑终于率两万精兵赶到。他带来的兵马较多。其中又有很多骑兵,需要抽调的船只就更多些,出发的时候先耽误了一些时间,路过衡山县的时候又遭到楚军骑兵营的骚扰,所以晚到了两天。见到耿仲明后,勒克德浑第一句话就问道:“南蛮的援兵到哪里了”“昨晚上斥候送回探报。最近的一股南贼已经到了排山,距离衡阳不足百里,另外几支人马都在一百五十里外。”斥候每天都要送回最新的情报,但由于探查距离过远,中间要耽搁一定的时间。耿仲明掌握的情报都是昨天的。“还好,总算没有误了大事。”勒克德浑松了一口气。小部队可以轻装突进,上万人的大军却要携带很多粮草辎重,行军速度还受道路条件,天气状况等等因素的影响,明军没有成建制的水师,只靠两条腿赶路,一百多里的距离最少也得走个两三天。“都有哪几支南贼赶来,领兵的将领是谁”“一只虎有四万多人马,章旷带来了七万人,堵胤锡还有不到一万人”斥候早就探明了明军的兵力,耿仲明如数家珍,衡阳会战事关湖南战局的走向,明军各部都出尽全力,形势非常险恶。忠贞营还未彻底平定湘西,李过却率领四万人马来攻打衡阳,又派袁宗第带一万人马袭扰长沙,动用的兵力不算少了而何腾蛟更加积极,派章旷带着七万主力先行,自己带着两万多人押后,为了抢地盘几乎是倾巢出动。勒克德浑重重地哼了一声:“嗯宝庆府一丢,全局被动啊,眼下只有尽快打败楚军,然后再掉头对付一只虎和章旷”陈友龙突然反正,衡阳和长沙的西侧才会遭到明军的攻击,说到底,湖南战局之所以突然恶化,还要怪孔有德用人不明,但耿仲明和孔有德一向共同进退,所以全当没听懂勒克德浑的牢骚,岔开话头介绍这两天的战事。听说长沙绿营打了败仗,勒克德一开始浑不以为然,徐斌和孙柏安本来就是楚军的手下败将,再败一次又有什么奇怪的。了解具体的战斗经过后,勒克德浑才意识到情况没那么简单,不管有什么客观理由,二百名火枪兵打败近千人的步兵,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种正常现象。“南蛮的火铳这么厉害不会吧要真是这样子的话,汪克凡还能丢掉湖南”“贝勒所言极是,我这几日反复思量,汪克凡应该是刚刚得到这种新式火铳,军中配备的还不多。”耿仲明苦思两日,多少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这就对上了嘛姓汪的要真有几千支这样的火铳,这一仗可不好打。”勒克德浑说道:“眼下应当速战速决,既然他仗着火铳犀利,死守草桥营寨不退,咱们就该另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打进去。”“贝勒可有妙计破敌”耿仲明虽然也是三顺王之一,但在清廷中的地位比孔有德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勒克德浑现在又是湖南清军的主帅,所以耿仲明对他很客气。在真实的历史上,耿仲明的下场颇有点冷笑话的感觉,因为部下将领违背了满清所谓的逃人法,他竟然畏罪自杀。简直比“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还要严厉好几倍,当然,这只是史书中明面上的记载,背后还有什么原因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耿仲明都不擅长在政治漩涡里打滚,更像个一根筋的武将,当这个王爷纯属受罪。“草桥地处要冲,我军应当继续攻打王鼎的营寨,但更应利用水师迂回侧后,从楚军的薄弱之处下手,我初来乍到,地形不熟,不知在哪里登岸架桥合适。还请怀顺王指点。”草桥卡在通关大路上,攻占那里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明军的防御也相对严密,蒸水河却横贯衡阳境内,总能找到一处适合八旗骑兵作战的过河地点。向楚军发起进攻。“嗯,这个办法好。”耿仲明不会拍马屁,或者说拉不下这个脸来,虽然觉得此计大妙,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声好。八旗骑兵最擅长迂回机动,从楚军的薄弱环节切进去,再和草桥方面形成夹击态势。必然能将楚军击败。他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迂回进攻的部队由八旗兵、天佑兵和绿营一起组成,楚军的营寨都修得很坚固,八旗骑兵不擅攻坚,需要天佑兵和绿营兵的配合。大方向定下来后。具体的细节还要仔细研究,以确保整个作战计划的万无一失,尤其是进攻点的选择非常重要,两人召集军中的重要将领,对着一幅地图反复商讨。最后定下来一个叫做赵家湾的小村子。孙柏安刚刚打了败仗,本想尽量少说话,但觉得在赵家湾过河实在不妥,就尽职尽责地提醒道:“赵家湾离南贼的右营太近,码头又太小了些,战马炮车和辎重器械运送不易,没有两三个时辰恐怕无法过河,若是南蛮趁此机会半渡而击”“那又怎么样”勒克德浑粗暴地打断了他:“南蛮哪怕半渡而击,难道就能打败我的上万披甲不成哼,我和汪克凡打了几年交道,此贼从来不敢堂堂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