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和他硬抗绝非上策,私底下用些手段,一样能把损失补回来。文官们突然下了软蛋,汪克凡既觉得欣慰,又感到有些遗憾。欣慰的是,文官既然已经让步,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遗憾的是,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对湖广官场进行一场清洗,现在却没了发作的理由。由于历史原因,在湖广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山头派系数不胜数,大圈子里面套着小圈子,小圈子又挂在另一个大圈子上,有的圈子里较为松散,有的却紧紧抱团,外人很难插手。很难插手,不等于无法插手。实力强到汪克凡这种地步,砸烂这些圈子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在之前的两三个月,汪克凡一直忍着没动手。收复湖南后,任命了一大批行政官员,朝廷新派来的官员占了三成,其中大部分是楚勋集团的人。而剩下的差不多七成,几乎全是以前何腾蛟的班底。这是没办法的事。大明朝的地方官并不好干,一个人往往要扮演多个角色,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一个方面出了问题。其他的事情做得再好也没用,这种复合型的人才需要时间沉淀,光凭着一腔热情是干不好的。没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只能留下原来的老人。每个州县的情况都不一样,让个新人去当主官,两眼一抹黑,手下人又不听话,光适应环境都得一年半载的,接下来也未必能干出好的业绩。重起炉灶的成本太高,只能先收编,然后慢慢改造,慢慢换血。刘婶的案子闹大后,汪克凡就准备搞一次大的行动,把文官中的顽固分子踢出局,换上一批自己人的同时,对其他的文官也是一个震慑。没想到文官们雷声大,雨点小,赛前信誓旦旦要勇夺金牌,发令枪一响就摔倒在地,自动弃权了。汪克凡只好减小打击面,先收拾高世泰、王夫之这几个冒头的。王夫之很快接到通知,免去湘潭县令职务,调任岳麓书院教授。张献忠大闹湖广的时候,岳麓书院毁于战火,重建刚刚三四年,又遇到孔有德入侵湖南,再次被毁,不过这座书院名声远播,在湖广有很大的影响,明军收复长沙后,章旷就一力主持,准备再次重建岳麓书院。如此一来,岳麓书院也就变成了官办的府学,除了一名教谕仍按老习惯称为山长,还有一名正七品的教授,权力小却清贵,对王夫之正好是平级调动,名声上还更好听些。这是汪克凡亲自点的名,王夫之虽然和他作对,但到底是一代大儒,这个人不适合搞政治,更适合安心做学问,放在岳麓书院是最好的结果。汪克凡如今在湖广一手遮天,调动王夫之这样的七品官,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高世泰身为湖广提督学政,却是可与总督巡抚分庭抗礼的显要高官,必须要经过朝廷来任免。话虽如此,汪克凡要拿掉他也很简单,甚至可以先行处置,然后往朝廷里发一封公文,在吏部备个案就行了,要知道当初何腾蛟当权的时候,连巡抚都随他心意任免,也没人觉得不妥。只是出于安抚人心的目的,汪克凡不想把事情做绝,和章旷等人商量后,决定把他赶出湖广了事,章旷随即上书隆武帝,保举高世泰出任贵州提督学政,挂按察司佥事的头衔。在明朝末期,提督学政是俗称,正式名字叫提学副使,或者提学佥事,名字里有个“副”字,其实却是正职学官,因为他们挂的一般是按察司副使或者按察司佥事的职务,这样子绕来绕去很容易让读者产生阅读障碍,所以一律使用提督学政的称呼。提督学政和总督一样,本身没有固定的品阶,都要挂一个对应的虚职,高世泰也是平级调动,但贵州相对贫瘠,文气尤其孱弱,一年出不了几个举子,调到那里当学政,等于坐冷板凳了。这也算人尽其才,高世泰是一个搅屎棍的性子,贵州巡抚范鑛如今关起门来称大王,朝廷插不进手,正好让高世泰去搅一搅。赶走了高世泰,由谁来继任湖广学政,是一个问题。章旷已经倒向楚勋集团,自然和汪克凡保持一致,对湖广学政这个位子有想法的,是刚刚上任的湖南巡抚熊伟。提督学政清贵却权小,又是个五品官,熊伟本人当然不想干,但他想把这个位子揽到自己的亲信手里,湖广如今是楚勋集团的大本营,作为堂堂湖南巡抚,熊伟到任后处处仰人鼻息,急于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汪克凡不同意。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争夺,这个位子还是被汪克凡拿到了,只是任命的人选并不是楚勋集团的骨干,而是湖广本地官僚卜作文。卜作文原来是辰州知府,后来被刘承胤胁迫,跟着他一起投降满清,明军反攻湖南的时候,献城投降,反正归明。虽然他在暗中多次帮助明军,但身上终归有了污点,自己的靠山也倒了,所以一直闲置候补,没有任命实缺。从四品知府变成五品学政,听起来好像是降职了,但提督学政掌管一省文事,在官场上被看做和布政使按察使同级的存在,哪怕见了总督巡抚也不用行下属之礼,其实却是结结实实地升了一级。卜作文很满意,非常满意,朝廷的正式任命还没有下来,就已经以积极的态度进入角色,对重建岳麓书院的事情抓得很紧,把王夫之指使得团团转。汪克凡却把他叫了去,布置了另一个任务,重建石鼓书院。“在衡阳再建一座府学这可不容易,没那么多教官训导,而且也没那么多士子就读。”卜作文非常为难,建学校首先得有老师,作为一所官办府学,里面的老师起码得是举子出身,还得有一两个进士撑门面,像王夫之这样的恩科进士太过年轻,岳麓书院又调来了两个同知推官才算镇住了场子,如果再建一座石鼓书院,仓促间到哪里找这么多老师除了老师外,学生更加重要,朝廷连开恩科,湖广的士子已经被割走了几茬,如果急于扩招,生源必然下降,最后砸的是书院的牌子。“没关系,石鼓书院不教四书五经,学生也要士子生员,和岳麓书院完全是两码事。”汪克凡笑了笑,对目瞪口呆的卜作文说道:“这座书院专门培养各种工匠,以教授格物算学为主,四书五经不学也罢。”“这,这还叫书院么”“是啊,我也觉得应该改个名字,你觉得叫蓝翔技校怎么样”“学生不敢苟同”卜作文好容易当上学政,责任感非常强,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怪名字无法接受。“那好吧,就叫石鼓学校好了。”汪克凡见他拒绝,也没有继续坚持心里的那点恶趣味,毕竟这所学校的前景未定,万一她发展成了楚勋集团的黄埔军校,却顶着个大蓝翔的名字,只怕恶心的还是自己。今天更新终于回到了相对正常的时间,想到能完整的睡一晚上,心里就充满了幸福感,顺便求两张保底月票,拜托拜托正文 第十九章 了不得的大工程卜作文算不上人才,甚至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官员,汪克凡用他,主要是因为对他足够了解,这个人有什么能力,有什么缺点都一清二楚,可以人尽其才,用起来比较省心。其他的人员调整就麻烦得多,撤掉一个官员很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继任者却不简单,刘婶这件案子还牵扯到其他的几名官员,高世泰倒台后跟着被一锅端,空出来的职位暂时都挂在那里,相关工作由副职暂时代管。如此一来,湘潭县就没了县太爷,王夫之调去岳麓书院,政务由湘潭县丞戴德选主持。戴德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杂牌捐投官出身,为正牌科举官所轻,从崇祯朝到隆武朝十几年的时间,才从九品熬到了八品,最是拎得清轻重缓急,主政后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带人到长沙府,从寅宾馆接走了刘婶一家。和戴德选一起来的,还有湘潭县的两位缙绅代表,以及刘婶家中的宗族长者,本村的里长粮长,都是在乡下跺一脚地皮抖三抖的大人物,士绅地主里的中坚分子。当初刘婶一家逃难回来,发现田地被占,曾经向这些人反复央告,但他们要么推三阻四,要么置之不理,根本没把普通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如今事情闹大了,刘婶一家也打赢了官司,他们却一起冒了出来,正应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老话。刘婶不敢怨恨,对他们很客气,千恩万谢的,仿佛是他们帮自己打赢的官司。儿子刘大成老实懦弱,在他们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缩手缩脚,很是畏惧。女儿小红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说了两句难听话,却被刘婶狠狠骂了一顿。现官不如现管。一家人今后还要讨生活,万万不能得罪这些人,刘婶带着儿子儿媳,再三向他们赔罪谢礼。反而把真正的几位朝廷大员晾在了一边。林佳鼎就有些尴尬。他是南党骨干,前不久从广东学政的位子上调任湖广,担任汪克凡的监军,挂户部侍郎头衔,这两天刚刚到任,正好赶上刘婶一家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湘潭县来接刘婶一家,就前来视察慰问。他户部侍郎的头衔并不是实缺,但也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本来要显示一下朝廷的恩泽。顺便给自己博个体恤民情的好名声,谁知刘婶一家都是无知小民,只一个劲地向里长粮长献殷勤,对他这个户部侍郎和湘潭县丞戴德选没多大区别。虽然有些小小的不快,但林佳鼎涵养功夫极深。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见刘婶一副愚钝无知的模样,只能暗叹她有眼无珠,放着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却偏偏去巴结几个乡下地主,反过头来求自己的话,只要本监军随便撂下一句话。什么事情都摆平了。戴德选却是个心思玲珑的角色,见他站在一旁好半天不说话,只是莫测高深地拈须微笑,知道有些冷落了他,连忙招呼刘婶一家谢恩,赶紧走人。对戴德选来说。户部侍郎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贴上去也巴结不上,搞不好还惹来一身骚,最好敬而远之。出了寅宾馆,林佳鼎笑着点点头。转身上轿自顾去了,众人则一起出城,准备返回湘潭县,却发现有百十个楚军官兵一直跟着,为首的年轻军官正是汪克斌。“汪总爷,你不用再送了。”刘大成抱拳行礼,说道:“这回多亏了你,俺娘才保住了性命,回头一家再来长沙叩谢大恩”说着话,他回头看了看,却见刘婶正追着里长不停询问,那两亩四分地什么时候能还回来,地里种下的庄稼如何分割,等等等等。刘大成脸一红,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娘,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吧,汪总爷还没走呢。”“你倒管起我来了,这些事情不问清楚了,咱们一家老小年前的嚼谷都没个着落,七尺汉子碰上事情不出头,就会数落老娘,要不是我拿命拼,咱们的地能要回来么哎呦,汪总爷,您怎么还没回城,老身真是失礼了。”刘婶中年守寡,十几年苦熬下来,性子就有些市侩尖酸,劈头盖脸骂了儿子一顿,才发现汪克斌就站在面前。汪克斌对刘大成点了点头,转脸对刘婶笑道:“我不回城的,要和你们一起去湘潭。”“去湘潭你去做什么”小红抢着发问,其他人也一起转过身,看着汪克斌,就连戴德选都是一脸关注的神情。“去丈田啊,马上就要收秋赋了,得把田亩丈量清楚。”汪克斌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戴德选皱着眉头,想说些什么,看看汪克斌身后那百十个全副武装的楚军士兵,又把话咽回去了。真是麻烦不断啊他在心里暗自嘀咕,要不是因为丈田的缘故,刘婶家里这点小事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楚军却仍然坚持丈田,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后面不定会闹成什么样。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那两个湘潭缙绅看去,作为本地的豪强大户,他们家里都有几千亩的田地,在鱼鳞册上登记的却只有大概三成,这都是公开的秘密,湘潭县里从来不管,也管不了,楚军现在要丈田,和他们会直接发生冲突。大致估算一下这两家大户的田亩,如果真的丈量清楚,收税的时候一出一进,起码都是上千石的粮食,为了这么大的利益,动刀杀人都不奇怪。但是,刀把子在楚军手里捏着,这件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戴德选也看不清楚。回到湘潭县后,汪克斌带着手下的百十个士兵,跟着去了刘婶的村子,那两个湘潭缙绅却凑到一起,紧急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