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却觉得他的话异常刺耳,拉下脸训斥道:“让你多读些书,多读写书,你总是不听,一点道理都不懂身为大将,只盯着自己那点子得失,不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吗”见他发怒,谭畅不敢顶嘴,董桥宣连忙上前劝住。“谭帅不必生气。三将军这番话虽然有些偏颇,也是出于好心,岳州营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难怪他着急呀”董桥宣劝了两句,接着问道:“我们不敢指摘友军,只想问一问汪三将军到底去了哪里又在什么时候才能发起反击眼下的形势岌岌可危,不管怎么样,总得让我们心里有数吧。”谭畅帮腔道:“董大哥说的一点不错,总说坚守,坚守,到底还要守多长时间一天三天还是五天我们知道了,派兵的时候也好有个计划呀”谭啸摇了摇头:“不是我信不过你们。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汪军门亲自下的封口令。我要说了,可就犯了军法。”以谭啸的身份。话说到这个份上,董桥宣和谭畅就没法再问了,只好转移话题,讨论明天怎么应付清军的进攻,但是他们不了解整个战场形势,总有一种隔靴挠痒的感觉,只好事事向谭啸请示。把整个的安排重新过了一遍,再没有什么可说的,董桥宣和谭畅讪讪告退,出了中军帐向外走去。“唉,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又不会告诉别人。”谭畅发牢骚。“不要怪你大哥,他也有他的难处。”董桥宣劝道:“违抗军令可不是一件小事,既然汪军门有言在先,谭帅谨慎些总是不错的,咱们不要给他惹麻烦了。”“话是这么说,但打起仗来实在别扭。”谭畅说道:“不知道要守多少天,不知道下面的仗怎么打,哪个方向都不敢被鞑子轻易封住,只好处处撑到最满,每座营寨,每条壕沟都要和鞑子拼死争夺,伤亡实在太大了”董桥宣默然无语,这番话正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同样是坚守,守一天有守一天的打法,守十天有守十天的打法兵力该如何分配,留多少预备队,弹药、弓箭、粮食一类的消耗品又该如何计划,都有很大的差别,军心士气也会受到影响。他心里沉甸甸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着说道:“不用想那么多了,现在好比盲人骑瞎马,走到哪算哪,只要汪军门尽快干掉蔺光远和李成栋,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董桥宣和谭畅回头一看,只见谭啸大步如飞,身后孤零零的,连亲兵也没带,就趁着月色朝他们二人追了上来。“谭帅,有什么事吗”董桥宣迎上去问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咱们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有事不该瞒着你们。”谭啸压低声音,说道:“汪晟他们去宁州幕阜山了,从西北方向发起突袭,为南昌解围,我估摸着就在这两天了,但万一碰着什么麻烦,拖上几天也不奇怪。”“原来是这样,汪三将军从幕阜山走,这可绕的太远了。”董桥宣皱起眉头,问道:“一开始的时候,汪军门大概没有打算让岳州营当诱饵吧”谭啸点头称是:“是啊,这不是正赶上鞑子反攻,盯上咱们岳州营,汪军门才会将计就计,引他们上钩。”谭畅插话道:“要是这样的话,岳州营反而更加危险,屯布儿既然来不及赶回南昌,八成会和咱们拼命。”“你说的不错,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汪晟那边打响了,咱们也得再坚持几天。”谭啸说道:“我看汪军门的意思,除了蔺光远和李成栋,还想打屯布儿的主意,林永钢他们守在黄沙岗,屯布儿的骑兵就绕不开圈子,如果战事不利,八成会往丰城县跑。”董桥宣咬着牙说道:“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咱们得盯住屯布儿,跟他好好算笔账,岳州营伤了上千人,决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同一时刻,汪晟所部正趁着雪地的光亮,连夜赶路。楚军分兵迂回幕阜山,用了十多天的时间,终于走出崇山峻岭,然后乘船沿着修水河和泾水,走了一个7字形的行军路线,弃船登岸的时候,距离南昌城只有六十多里。前面就是鸡笼山,是南昌西北方向的唯一屏障,也是清军包围圈的重要据点,只要占领了那里,围城清军的屁股就露了出来,想怎么踢就怎么踢,直到踢爆为止。沿路上还有一些村镇,汪晟过而不入,清岚镇有一座清军的哨卡,守军却是熊立春的手下,对个暗号就开闸放行,还派了几个向导给楚军领路。时间是最宝贵的,楚军虽然化装成清军,但是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支部队,肯定会引起清军的警惕,趁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要一举攻占鸡笼山。急行军楚军很少急行军,但在关键时刻,却一点不含糊,凭借严明的纪律,过人的身体素质,虽然是雪夜行军,楚军的速度也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来到鸡笼山脚下。部队展开,做好战斗准备,一队化装的士兵向哨卡走去,准备诈门楚军走得太快,熊立春跟不上了。他带着一队手下紧赶慢赶,还是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好容易来到清岚镇,连忙进镇子休息。熊立春投降满清后,正赶上南昌会战,谭泰四处抽调人马,熊立春也派来了一千人助战,作为杂牌里的杂牌,他派来的还都是些老弱残兵,被谭泰打发到远离战场的清岚镇,负责南昌西北方向的外围警戒,其实整天无所事事。汪晟选择从这里突破,熊立春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命令亲兵退下,他对牛佺低声问道:“王先生,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咱们要不要给鞑子送个信借刀杀人,把汪晟干掉”楚军的战斗力太强,熊立春不敢惹他们,但是汪晟孤军深入,又到了天险鸡笼山前面,如果这个时候派人给鸡笼山上送个信,只要清军有所准备,汪晟就有会被困在这里,然后被消灭。“好计策熊将军这一招使出来,就算汪晟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熊将军也会立下大功,升官封赏都不在话下。”牛佺先拍了一记马屁,然后说道:“不过鄙人以为,这样做恐怕不妥,真要是把楚军得罪死了,熊将军以后再没了退路,没有看清天下大势之前,当以左右逢源为上。”“左右逢源好倒是好,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这次帮了汪克凡,谭泰日后追究起来,反而左右不是人啊”熊立春忧心忡忡。“将军请放心,鄙人自有妙计。”牛佺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如诸葛之亮,胸有成竹。未完待续正文 第五十章 哼哈二将和沙兔子南昌附近,已经属于鄱阳湖平原,鸡笼山东侧地势平坦,山下一条大道分出两条岔路,小路向南连接几个村寨,大路向东直通新建镇码头,过了赣江就是南昌城。路口有一座被树林覆盖的土丘,虽然大冬天的树叶都掉光了,但在夜晚看上去仍然黑黢黢的一片,有些渗人,周围的田野上还有一些稀疏的树木,几条积雪的土堎没有规则的散布其中。远远的顺着大道,突然出现了一长溜火把,火把之间略有些稀疏,却看不到尽头,紧接着有吱吱作响的踏雪声传来,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兵器甲叶的碰撞声,军官们压着嗓子发出短促的命令,队伍前面打着一面明军的红旗,四千云南兵正在连夜行军。这四千云南兵,是隆武帝派来参加南昌会战的代表,主将赵印选和胡一清,哼哈二将,谁也离不开谁,他们跟随汪晟迂回幕阜山,在山沟里钻了十几天,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滇军从小就过惯了苦日子,赵印选又治军严格,士兵们仍能保持良好的纪律。他们几乎都是步兵,只有赵印选和胡一清身边有十几个骑兵,滇马矮小,又吃苦耐劳,才能一路钻山乘船,把十几匹战马带到这里。作为全军主将,赵印选和胡一清当然有马骑,赵印选身材肥胖,走不得远路,一直都骑着马,可怜他胯下那匹老马,驮着个将近二百斤的胖子,虽然天气寒冷也出了一身汗。胡一清有马却没有骑,他生的身材矮小,却是冲锋陷阵的军将,最是爱惜马力。从来都是自己走,只在交战的时候才会骑上心爱的坐骑“沙兔子”。很多人都很奇怪,胡一清的战马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怪名字。亲眼看到“沙兔子”以后才恍然大悟,同样以兔子命令。沙兔子比赤兔可差多了,这匹马毛色灰不灰,白不白,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杂毛,和它的主人一样身材矮小,就像一只趴在沙地里的兔子来到岔路口,向导指着周围,对赵印选和胡一清介绍了几句。示意这里就是目的地。“这地方果然不错,让儿郎们停下吧,尽快埋伏好。”赵印选勒住缰绳,又向四周仔细看了一回,满意地点点头有内应的感觉果然不错,滇军人生地不熟,刚刚赶到鸡笼山,三更半夜就能找到这个绝佳的伏击位置,全靠熊立春派来的向导。“路边这条土堎离着太近,得防着鞑子的斥候。不能藏兵,后面那条就好得多树林里还得藏一支精兵,突然冲出。就能把鞑子打垮”碰到具体的军事问题,都是胡一清指挥。“伏兵应该朝着大路,小路那边派些斥候就行了。”赵印选是这支部队的精神领袖,更像一个政委,军事方面完全放权给胡一清,像这样提出具体的建议,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两条路都可能有鞑子的援兵,只守一路不保险啊”胡一清表示反对,语气却很委婉。赵印选解释道:“来的时候汪三将军说了。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攻克鸡笼山,小路的鞑子离着太远。来不及赶到这里,不用管他们了。”胡一清皱起眉头:“这个话。不能当真吧汪三将军虽然诈夺了两道卡子,但鞑子的大营可不会这么疏忽,鸡笼山易守难攻,别说两个时辰,就算四个时辰也未必拿得下来,天亮后鞑子的援兵肯定越来越多,还是应该谨慎些”鸡笼山与南昌城近在咫尺,为了顺利攻克鸡笼山,汪晟派滇军在这里设下埋伏,拦截清军的援兵。领了这个差事后,胡一清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打埋伏相对轻松,如果敌人中计,还可能打了出乎意料的打胜仗,担心的是清军派来的援兵太多,滇军的压力太大,很可能损失惨重。赵印选却比他乐观得多:“放心吧,我这些日子和汪三将军相处,对他有些了解,这个人说话从来丁是丁卯是卯,没把握的事情不会乱讲,他既然说了两个时辰拿下鸡笼山,就肯定不会用四个时辰。”“表哥,这可是打仗,你怎么还带相面的只凭一面之词就弃守小路,我还是觉得不妥”胡一清和赵印选是表兄弟的关系,对这个表哥一向很尊重,但是面对凶名赫赫的八旗兵,由不得他不慎重,一念之差都关系到成百上千将士的性命,他说话的语气就有些急了。在他的坚持下,赵印选犹豫再三,终于让步,分出一千兵马守在小路,其他的主力守在大路和路口土丘上。士兵们正在进行准备,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回头一看,只见鸡笼山上燃起熊熊大火,映红了黑沉沉的天空。赵印选惊喜的叫道:“汪三将军动作好快呀这才半个时辰不到,鞑子的大营就起火了”胡一清摇了摇头:“这到底是哪着火,现在还很难说,楚军虽然很能打,也不至于半个时辰就攻破鞑子的大营,没准是鞑子点燃了烽火台,在向新建码头,咱们的动作得快点了。”新建镇,在后世是南昌下面的一个县,现在却只是一个大些的村镇罢了,但是新建镇有一座重要的码头,清军在那里屯有重兵。新建镇,清军大营。鸡笼山突然燃起大火,当值军官立刻叫醒了马国柱。马国柱是辽东汉人,文章才干都有中上之资,早年中过大明的秀才,天聪年间投靠满清。从个人际遇来说,他的官运特别好,到哪当官都是摘果子的角色,一路飞黄腾达,倒霉事却从来不沾边。刚刚投靠满清的时候,马国柱只是一个秀才,却赶上满清正从原始部落向正规的国家转型,急需有文化的管理人才,因此被破格重用,不断提拔,入关后更先后出任山西巡抚、宣大总督,江南总督等要职。马国柱主政山西,一手压制姜瓖这样的骄兵悍将,一手剿灭李自成的余部,“政绩”卓著,很快升任宣大总督,干了不到两年,就被提拔为宣大总督,随即调任江南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前脚刚到江南,姜瓖后脚就举兵反清,满清官场议论起来,不说马国柱留下一个烂摊子,反而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