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亮工在那里就够了。要给夺回仙霞古道,还得从浙江方面想办法,从安庆府和鄱阳湖继续调兵。清军的水师载着援兵赶往衢州府,顺着长江刚刚进入钱塘江,就接到谭泰新的命令,把这批援兵送到之后立刻全速返航,路上就要做好各种准备,再给浙江送去一万五千援军。未完待续正文 第二十八章 投名状进入三月下旬之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雨水渐渐增多,广信府一带连着下了几天连阴雨,给攻守双方的明清两军都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攻克新安县和铅山县后,明军逼近了广信府的府城上饶,但是遇到的抵抗也逐渐加强。张存仁从开战的时候就收缩防线,像一只刺猬般围着上饶城卷成一团,明军靠近之后突然露出锋芒,把王进才和曹志建都狠狠地扎了一下。北路的曹志建受阻于灵山,南路的王进才受阻于信江,和清军爆发激战。清军在山路和桥梁的关键位置修有很多壁垒营寨,明军兵少的时候就出营袭击,明军兵多的时候就撤进营垒坚守,明军只好一个一个营垒挨个捣毁,费了不少功夫却进展缓慢,其间还被占据地利的清军打了两次埋伏,零七碎八加起来,还没开始攻城伤亡就超过了一千五百人。信江,白鸭嘴桥头,南路楚军王进才所部,中军帐,王进才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军官谈话。王进才所部因为长期驻守湖广平江县一带,按照楚军的惯例命名为平江营。在平江营军营这一亩三分地里,王进才是毫无争议的统帅和老大,在中军帐里一向都是他坐着别人站着,他说着别人听着,但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古怪,他对这个年轻的军官非常客气,两人不但分宾主相对而坐,王进才的气场似乎还要弱一些,谈话的进程完全由那个年轻的军官主导。汪克斌楚军新一代的少壮派将领,加入楚军已经两年,前不久刚刚调到参谋部任职,因为在汪克凡家族中排行老六,平常被人称作汪六将军。在汪克凡的安排下。两年来他在楚军里的各个单位进行锻炼,每个地方多了干上半年,少了只干两三个月。短短两年时间就换了六七个岗位,每次调动他都会往上升一级。这次到参谋部已经挂上四品武官衔,算是正儿八经的将军。据小道消息传言,打完这一仗后汪克斌很快还要提拔,八成要出任掌握兵权的实职将领,只是具体在哪支部队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特殊,王进才的官阶虽然比他高了好几级,却丝毫不敢托大,况且他正有求于人。哪怕对方只是参谋部的一个普通军官,王进才也会同样客气。“汪六将军,我们平江营已经按照计划打到了上饶城下,考评怎么才给个丙上呢最起码也得给个乙下吧”王进才这会儿不像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倒像讨价还价的小摊商贩。“对不起,王帅,鉴于平江营在上饶外围战斗中的表现,参谋部的考评只能打丙上,这是考评组全体成员共同评分的结果,肯定不能更改。王帅要是有什么异议。可以向汪三将军申诉,但是汪三将军也没有权利干涉参谋部考评结果,所以我觉得这么做意义不大。”汪克斌表情严肃。坐姿笔挺,经过两年来血与火的实践磨砺,他刚刚加入楚军时的青涩已经荡然无存,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职业军人特有的严谨气质。“但是丙上不合格就差那么一点,你们抬抬手给平江营个乙下就行”王进才心里着急上火,却强压着急躁的情绪,尽量和颜悦色地恳求汪克斌。“我说过了,这是考评组共同评分的结果,我一个人肯定不能更改。”汪克斌现在也沉稳多了。说话也不急不躁:“平江营虽然在计划限定的时间内攻到上饶城下,却没有扫清城东、城南的清军外围营垒。在白鸭嘴过江的时候还中伏遇袭,如果谨慎一些。这四百多人的伤亡完全可以避免,以我个人意见来看,平江营在上饶外围战的考评打丙上是公平的。”“可是这样下去,平江营会被缩编的”王进才有些忍不住了,在上饶之战的战前准备会议上,汪克凡明确宣布,这是对他和曹志建的一次大考,如果成绩合格就保留部队的现状,如果成绩不合格,还要进行改编调整。就像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到底能不能拿到朝廷发给的供养米粮,就看这次考试了。“参谋部只负责考评,是否缩编我们管不了,这个事情还要看汪三将军他们的意见,最终由汪军门定夺,王帅与其在这里难为我,不如打好下面的仗。王帅刚才说了,丙上只差一点点就能合格,到了乙下就没事了,您只要打好攻城战,活捉张存仁那个汉奸,还怕最后的考评不合格吗”汪克斌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对王进才行了个军礼:“好了,王帅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手边还有一些紧急军务”王进才的脸一红,连忙站起来回礼,亲自把他送到帐外。转回来之后,他坐在帅案后面琢磨了半晌,命人向各营各翼传令,召集翼官以上的中高级军官开会。半个时辰后,人员到齐。平江营是个超级大营,下面分为三个小营,每个小营下面又分为三个翼,然后才是哨、队、什的编制,翼官就是游击都司级别的军官,小营营官则是副将参将,加上其他的军官参谋,二十几个人把中军帐站得满满当当。“本将今天去了一趟戈阳,被汪三将军骂了个狗血喷头,咱们平江营这次没打好,参谋部给了丙上的考评”王进才把情况一说,手下的军官就发出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七嘴八舌,极为不满,有人甚至开始骂娘。“不公平咱们打得够卖命了,光是我手下就伤了二百多个兄弟”“哼,参谋部那些家伙毛都没长齐,成天在后面指手画脚,真他娘的一帮怂货”“是啊,真让他们上阵,只怕都吓的尿裤子了”“他娘的,都拿咱们不当人啊”“反正不能要这个丙上,军饷低不说,还会让咱们平江营缩编”众人正在胡乱骂着,却听王进才一声怒喝。“够了胡嚷嚷些啥么”王进才伸手一一点着他们的鼻子:“雷公,你他娘轻敌冒进,才会中了鞑子的埋伏,伤了二百多兄弟老子还没和你算账呢,还有脸叫得最响席宝田,你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还在背后骂人家参谋部的小家伙,这些日子是谁帮着咱们练兵汪军门派来的那些参谋军官对咱们到底怎么样你拍拍良心自己说老三,我也不想要这个丙上,但是咱们自己没打好,拉不出屎能怪茅坑吗他娘的,谁还敢接着胡咧咧,看老子拿军棍揍他”雷公名叫雷洪,平江营甲营坐营官,席宝田是平江营乙营坐营官,王进才的三弟王进宝是平江营丙营坐营官,把他们三个教训了一通,这帮军官立刻都安静下来了,低着头不说话。王进才口才很一般,骂了一通后,也不知接着往下说什么,场面僵在了那里。关键时刻,副营官刘荣出来打圆场。“王帅先消消气,都是自家兄弟在这里,大家伙说话就随意些,有些话虽然说的不合适,但也是为了咱们平江营心里着急,还请王帅恕罪。”刘荣早年是九边秦军出身的下层军官,加入农民军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现在是快五十的老将,堪称平江营里名符其实的老大哥,这几年有他做副手,能力稍显不足的王进才也能勉强撑住场面。人老精,马老滑,刘荣虽然不是老奸巨猾之辈,但是洞察人情世故,先劝了王进才几句,又对众将说道:“兄弟们虽然是为了咱们平江营,但以我老刘来看,刚才有些话的确说得太亏心啦想要公道,打个颠倒,人呐,不能只想着自己咱们既然入了楚军,凡事就得守楚军的规矩,我当兵之前给财主家扛活儿,全靠两膀子力气,想吃几碗干饭就得下多大力气,偷奸耍滑只能喝米汤,下的力气到了,财主老爷自然会赏肉吃”话糙理不糙,刘荣讲出的道理很朴素,却对平江营这些农民军出身的军将最合适,他们在军营里混了一二十年,很多人身上沾染了各种不良习气,但是也有质朴的一面,由已推人,将心比心,就是他们为人处世的准则之一,被刘荣说的都不好意思再开口。王进才的脑子也开始运转,接过话头说道:“汪军门早就跟我聊过这个事,朝廷给的军饷就那么多,楚军十几万人马呐,谁能打仗谁拿军饷,没本事的饿肚子活该咱们平江营一万多人,每个月的粮饷比恭义营和崇阳营加起来都多,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的可不少,上饶这一仗要是咱们自己打不好,不管扣饷还是缩编,我可没脸子和汪军门说什么”听他总不是抓不住重点,刘荣只好再次站出来,点点头插话道:“比比何腾蛟,汪军门待咱们可真不薄咱们当年跟着闯王造反,被官军骂成贼寇,但是就算贼寇,入伙也得砍个脑袋当投名状吧上饶这一仗就是投名状,咱们开始仗没打好,就别怪参谋部打丙上的考评,后面的仗可一定要好好打”未完待续正文 第二十九章 你小子了平江营众将都是造反出身,有些原来就是一方占山为王的强盗,当然明白投名状的道理。当初在何腾蛟手下的时候,他也养不起王进才手下的四五万大军,一年到头难得发几万两银子的军饷,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割据一方的军阀看上去很风光,就像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土皇帝,但是几万人马要吃要喝,哪怕把裤腰带一勒再勒,每年各种开销也要几十万两银子。王进才当时却只有几个县的地盘,得到的各种收入连吃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军饷和装备武器什么的。那个时候的苦日子,对平江营众将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加入楚军之后,王进才和他手下的将领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楚军竟然真的没有拖欠他们的军饷,而且还提供各种物资装备,平江营各部都是鸟枪换炮,里外三新,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紧张,一听说可能扣饷缩编就炸了窝,把“刁难”平江营的参谋部大骂一通。但是骂归骂,他们只敢骂参谋部的年轻军官,却没人敢骂汪晟这样的高级军官,更别提汪克凡本人。“咱们兄弟一场,互相都知根知底,我老王原来就是绵候袁宗第手下的一员偏将,打仗的本事比他差远了,更别提一只虎李过,要不是汪军门愿意收留,咱们平江营早就散摊子了。”中军帐里,王进才的声音在回荡:“但我说句不客气的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我老王本事一般,你们当中有好几个原本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就和我老王对脾气,咱们才能凑到一起搭伙计,一直干到现在。嘿嘿嘿。就说雷公这小子吧,不是我骚你的气。就凭你那个莽撞脾气,现在如果去闯营,一只虎能赏你个哨官不能”雷洪外号雷公,一根筋的直脾气,是王进才的老部下,被他说到脸上也不闹,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我能吃几碗干饭,王帅心里都有数。不说了,我就算掉了脑袋,也要把这一百多斤撂倒在城头,拿下上饶,给王帅挣个大大的彩头”“这个彩头不是给我挣,是给你们自己挣,给咱们平江营两万兄弟一起挣”王进才咬着牙说道:“这次打上饶我是准备拼命了,活捉张存仁这个老小子,让大家看看平江营不是饭桶”七十里外,灵山脚下。类似的一幕也在曹志建的军营里上演,只是参谋部的军官变成了京良。京良是汪克凡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军官,恭义营刚刚成立就是汪克凡身边的亲兵队长。年纪轻轻却是楚军中当之无愧的老资格,全军上下都对他很熟悉,比汪克斌的名气也差不多他虽然是商贾之家的子弟,但是聪敏过人,经过几年的锻炼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曹志建当年驻守长沙,所以他的部队名叫长沙营,这个名字很威风,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楚军的老大。但实际上却是楚军中战斗力最差的一个。这次上饶之战,长沙营比平江营混得还惨。因为在攻打灵山的战斗中发生大面积溃败,考评只得了一个丙中。和王进才一样。曹志建也参加了戈阳的军事会议,回到营中就把京良请来进行交涉,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考评成绩,他立刻召集众将,进行下一步的战斗动员和部署。京良这段日子一直蹲点长沙营,在营中有自己的军帐和几名属下参谋,大家住在一起,办公也在一起。他回到帐中摊开纸笔,给上饶之战的总指挥汪晟写了一份报告,又给汪克凡写了一封信。把各种公务办完之后,摊开地图仔细研究上饶北部的地形。“不好打呀,上饶北边就是一个乌龟壳,曹志建恐怕啃不动。”京良下意识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