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城市的城墙破败不堪,小的破损固然数不胜数,大的缺口竟然还有四五处,仍用沙包木墙临时性的堵着,没有进行修缮。扬州府境内的兵塘、墩台、驿舍,堡寨大都如此,虽然都有郑成功的部队驻守,却没有认真维修各种军事设施,换句话说,郑家军就没打算长期守住扬州,捞一把后随时准备闪人郑成功的“海军陆战队”不擅长陆战,如今却顶在明军防线的最前端,自己也没有守住扬州的信心。见一斑而知全豹,无论军政和经济民生,郑成功在扬州府的其他政策也没有长远打算,如果这样一直发展下去,明军就会失去当地百姓的支持,很难在扬州站稳脚跟守江必守淮,到时候连扬州都守不住,长江南岸就危险了。对于楚军的到来,郑成功非常欢迎,不但把高邮县和几个重要的关隘要塞分给了楚军,还允许楚军和郑家军一起驻守扬州府城,因为开发松江府的计划,保证长江航线的安全就非常重要,郑成功现在也希望能守住扬州和沿岸江防要塞,才会邀请楚军过江进入扬州。聊起江南最新发生的事情,最大的新闻就是王得仁的部队接管了常州府和苏州府,金声桓的部队交割南昌之后,也会向江南调动,汪克凡已经给金声桓、王得仁下达命令,让他们准备一万人的部队准备参加第二次北伐金声桓原来在江西的地盘只有大半个南昌府,瑞州府、临江府、抚州府的一部分,这次却换给他苏州府、常州府、嘉兴府三个府,而且都是江南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占了大便宜后,北伐当然要出力。郑成功的神态略略有些不自然。当初汪克凡曾经答应,可以把苏州府,或者常州府和嘉兴府这块地盘给他。可是他坚持要松江府,才和这三个府失之交臂。白白便宜了金声桓,其中得失到底是对是错。他的心里也觉得没底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苏州、常州和嘉兴都是富甲天下之地,金声桓这次占了大便宜,但是郑成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要松江府发展起来了,就会掐住苏、常、嘉三府的脖子,金声桓一时得利,长久看起来却是吃亏的。明末江南最富,九成富在工商。单靠种庄稼是拉不开差距的,在汪克凡和郑成功的计划中,用一条长江航行和一条沿海航线把南方各省都串联起来,就等于掌握了最赚钱的渠道销售环节,苏州、常州和嘉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生产基地罢了,他们每赚一两银子,都会帮助汪克凡和郑成功赚二两银子,三两银子,甚至五两银子这个道理。超越时代四百年的汪克凡当然很明白,郑成功没有开挂作弊,也对将来的形势估计到了七七八八,才是真正的眼光敏锐。见识过人。聊起扬州府的防务,郑成功有些信心不足。他把高邮县分给楚军,就是希望让楚军顶在前面。分担压力。但是高邮县弹丸之地,真的发生大战肯定守不住。扬州肯定会变成战场,所以他才让楚军入城。“楚军擅长陆战。我军擅长水战,应当各尽所长,等到九江战事了解后,我打算回兵攻打崇明,到时候扬州的防务还要依赖王将军了。”郑家水师和楚军水师联手,把施福逼在九江水寨里不敢冒头,郑成功不断加大招降力度,施福本人已经有些动摇,只是他的手下大多数持反对态度,暂时还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只要楚军主力对九江府发起进攻,从陆路上摧毁九江水寨后,走投无路的施福就只能投降。长江如果是一条巨龙,崇明岛就是这条巨龙嘴里衔着的一颗明珠,郑成功没打算长期驻守扬州,却盯上了位于长江口的崇明岛,准备夺取这里建成一个根据地作为宁镇会战的配角,郑成功能占到半个松江府就很满意了,金声桓之所以有三个府,是拿江西地盘换来的。汪克凡早就对他们两个说得明白,谁还想扩大地盘,只管自己去打,只要是从清军手中夺下来的地盘,楚军绝不会横刀夺爱。“漳国公客气了,末将只是暂时汛守扬州,最多在年底之前就要发动第二次北伐,漳国公回兵崇明的时候,末将多半已经到了洪泽湖,汛守扬州的应该是北伐第三军。”王进才的作战计划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向北进攻淮安府。田见秀打合肥,王进才就打淮安,一个在西,一个在北,尽量调动清军。淮安是大运河的重要节点,北边紧邻山东,安徽产的粮食都要从这里集结运往北京,从某种意义上比合肥更加重要,也是攻敌之必救的目标至于第三次北伐,还要看前两次北伐的结果再选择目标,制定计划,清军几千里的防线处处可能遭到进攻,主动权始终在楚军这边,这就是进攻一方的福利了安徽战场上,田见秀和李来亨最终商定,放弃围城打援的计划,但也绝不退回滁州,而是将计就计,采取最为积极主动的进攻战术,强攻合肥孔有德和屯布儿持重进兵,可以避免中埋伏,但行军速度也被大幅拉低,给了第一军强攻合肥的时间和空间不错,合肥是一座坚固的府城,但南直隶的府城太多了,合肥只是其中非常普通的一个,进攻难度远远比不上杭州、武昌这样的省城,楚军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有可能在清军赶到之前攻克合肥。先打下来再说,以后能不能守住,那是打下来合肥以后才考虑的事情。和楚军老八营比起来,田见秀的这支“北伐第一军”明显差了两个档次,主力师第十六师出自于二流部队平江营,另外还有一个混编师,一个新兵师。新兵师的番号是三十二师,战斗力相对最差,丁宗望和熊元重就在这个三十二师,混编师的情况却比较特殊,有一个旅来自楚军主力崇阳营,战斗力明显强出一大截,另外两个旅却稀松平常,比第十六师还差一些。崇阳营这个旅的旅长叫李毅良,因为在宁镇会战中损失太大,一直留在南京附近休整,没有跟着汪晟去苏杭,这次被编入了北伐第一军。这个旅的伤亡虽然很大,但是这段时间呆在南京,却接收了一大批伤愈归队的老兵,崇阳营的主力都去了苏杭,南京附近的伤兵归队后,都暂时留在李毅良的部队,这次改编被他捡了个现成。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打合肥的主攻部队就由李毅良这个旅担任,其他部队根本不用争。鱼腩部队也要派上用场,丁宗望和熊元重所在的三十二师很快接到命令,向南主动出击,拦截屯布儿的援兵,为进攻合肥争取更多的时间。三十二师迅速占领合肥南边的舒城县,抢占各个关口要隘,还没有做好各种准备,清军就已经逼近舒城,让三十二师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屯布儿一年来都驻守安庆府,部队休整的很充分,穿插集结的动作都迅猛有力,听说明军设置阻击防线,清军在距离舒城五十里之外突然加速向两翼展开,然后又猛然向中间一收,然后再次展开,再次收拢,亦真亦假的晃了两三个来回,三十二师就明显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清军第三次收拢后,突然向着舒城东南方向的冷水关发起猛攻,假动作变成了真突破,集中全力雷霆一击,轻易攻占冷水关。冷水关被清军占领,三十二师整条防线都面临崩溃的危险,只好向后退却,收拢部队。仗打到这个份上,一开始的各种战术布置都全部失效,三十二师虽然损失不大,却已经非常被动。但这还不算完,攻占冷水关后,八旗骑兵及时插上,三十二师后撤的部队被缠住了。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第二卷 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第一九二章 马走日三十二师是个新兵师,战斗力比较差,此次参加北伐以锻炼队伍为主,汪克凡没指望他们打胜仗,甚至可以接受他们打败仗,但是作为第一次北伐的参战部队,三十二师不能败得太惨,不能全军覆没,否则各方面的影响太大,对全军的士气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三十二师的兵员素质差,汪克凡就给他们派来一位最好的师长,原恭义营甲营的营官杜高。杜高出身于楚军的头号主力恭义营,和史无伤一直是哼哈二将的关系,恭义营的战斗密度之强,远远超过这个年代的其他军队,杜高虽然从军只有短短五年,打过的恶仗、硬仗却不计其数,和那些戎马半生的老将相比一点不差,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优秀将领。这次楚军大改编,恭义营改成了两个师,史无伤当了一个师长,汪克斌当了另一个师长,其他同级军官都被派到别的部队。以杜高的资历来说,当一个新兵师的师长似乎有些委屈,私底下有人议论这是为了给汪克斌让路,杜高听到这种风言风语后气得在大会上拍了桌子。“我以为你们都是好汉子,都是铁骨铮铮的爷们,没想到里面还混着几个长舌妇,真他娘的丢了三十二师的人传这些怪话的,你们都拍拍良心说,咱们楚军是从哪来的是谁一手带出来的汪军门让汪六将军当师长,我杜高心服口服,要是汪六将军手下缺人。我到他手下当个连长、营长也一百个情愿”部队里有传怪话的,是一种散漫的表现。当初恭义营被汪克凡带成铁板一块,从上到下所有官兵都被训练成一把刀。一杆枪,无论上面有什么命令,都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三十二师竟然有人对自己的师长评头论足,说三道四,说明他们身上的毛病少不了,到了战场上随时会出现各种问题。带兵打仗和开车一样,如果要求不高的话也是一个熟练工种,杜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但他以前开的都是恭义营这种豪车,猛的给他一辆“中国三汽”制造的拼接改装车,开起来总觉得很别扭,人车之间还没有完成磨合,他的战术指挥再好,部队执行起来却总是走样变味,在舒城之战中刚刚和清军发生接触,就丢失了冷水关,陷入被动。恭义营以前经常以弱敌强。逆风仗打得多了,杜平的防线虽然被清军突破,却并没有慌了手脚,他立刻收拢各部向舒城县城靠拢。依据城池坚守,只要舒城这颗钉子卡在清军的进军路线上,屯布儿就不敢长驱直入一直打到合肥三十二的作战任务是阻击屯布儿的援兵。既然把清军堵死在舒城以南的计划已经失败,那就退而求其次。拖住屯布儿的主力部队,一样可以为田见秀攻打合肥争取时间。至于部队的伤亡和将来如何突围等等,都是暂时不需要考虑的枝节问题,听说有一个旅的后卫部队被八旗骑兵追上缠住了,杜高并没有派出援兵接应一八二旅,就是被清军缠住的那个旅,丁宗望和熊元重都在其中。几个营交替掩护后撤,刚刚走出去不到二里地,八旗骑兵又一次发起了攻击。数百铁骑如同一股洪流,向前高速冲锋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颤动,少数的楚军游骑兵不敢直掠其锋,向两边避开数十步后拨转马头,从侧翼冲杀上去进行骚扰,八旗兵分出两支小队迎战,中间的数百名骑兵主力反而加快马速,越冲越快,向着楚军的步兵阵直冲而去。八旗骑兵刚刚发起冲锋,楚军步兵就立刻停下来,列阵准备迎战,两边的刀盾营用拒马枪扎住阵脚,中间由枪兵营列成防线,火枪营和弓箭营穿插其中负责火力掩护,把辎重部队紧紧地护在中间,眼看对面的八旗兵迅速逼近,士兵们的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熊元重快步从队头走到队伍,不停纠正着他们的各种错误,丁宗望面无表情地盯着最前面的清军尖兵,心里默默估算着距离,突然举起手里的战刀,大声下令。“准备”鬼哭般的海螺号滚过大地,清军骑兵的冲锋队伍转眼间已经到了百步之外,八旗兵一个个都站在了马镫上,身体随着战马奔跑的节奏轻盈起伏,嘴里不停地长声唿哨,呀呀怪叫,手里的虎牙刀摇动不停,闪出一片片闪亮的孤形刀光,炫耀自己的骑术和杀意,恐吓对面的楚军士兵。“瞄准”丁宗望大声下令,他的这个连有一百零八支鸟铳,为了加强火力密度,有意站成前后两排的线性战线,前排跪姿射击,后排站姿射击,同时齐射可以覆盖正面三十步的宽度,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但是今天几次战斗下来,新兵们总是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始终没有完成一次规范的齐射,搞得丁宗望也有些心虚。战马提到全速冲锋的状态,几十步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火枪兵们刚刚举起鸟铳,就从望山里看到清军骑兵像一堵墙般压了过来,周围的所有景物都被自己的胳膊和鸟铳挡住,看不到整个战场的形势,看不到同伴的身影,只有清军骑兵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六十步。五十步。丁宗望准备把清军骑兵放到四十步的距离再打,那样可以大幅提高命中率和杀伤力,楚军士兵开枪后就立刻后撤,有阵前的一片荆棘鹿角阻挡,再加上枪兵营同伴的掩护,他们可以安全的撤到二线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枪声,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