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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就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大范庄的族长范长旺是范进父亲一辈的人,论起来,范进要喊他一声大伯,彼此的关系,却谈不上亲厚。长房与他房,大村与小村,因为利益分配而产生的矛盾,导致彼此貌合神离。听到族长的召见,范进不禁想起胡大姐儿的提醒,大范庄难道真对自己有什么恶意等来到祠堂,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不了课,曾经社学的所在,现在已是一片废墟,祠堂也垮塌了一半有余。对于迷信天人感应的明朝土著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吉兆,是以当范进来到时,正看到族长范长旺带着一干族人,给放在一块青石上的祖宗牌位磕头请罪。“进仔,你来了啊,也先来给祖宗磕头。大小范庄现在分成两个村子,可是一个祖宗,我们是同根之木,同源之水。大家日子可以过的下去,全靠祖宗保佑。现在祠堂成了这副样子,证明是我们这些子孙后辈不肖,让祖宗生气了。如果祖先不保佑我们,咱们的田里再也长不出庄稼,家宅也不得安宁。先磕头,给祖宗赔罪,有话再说。”范进骨子里并不信这套东西,但是入乡随俗,便也只好撩起衣服下摆跪在泥泞之中,朝着这些书写着范家列祖列宗名讳的木牌磕过头去,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些木牌要真是有什么灵性,怕是第一个不放过我这个冒牌范家人。所以他们最好安心当木偶,不要多管闲事。泥水浸湿了衣服,连脸上都沾了泥,等起身时,范进用袖子擦去头上的泥泞,心内想到:这回算是彻底脏了。范长旺在前,范进于后,两人在祠堂的废墟中穿行。在当下这个注重祖宗的时代,对乡下人而言,祠堂是第一等大事,祖宗比自己的生活更为重要。范进已经想到,范长旺接下来,要谈的是什么问题。“进仔,你也看见了,祠堂成了这副样子,不重修是不行的。祖宗是咱们两村共同的祖宗,进孝之事一视同仁,不拘大小。出工出力,都该是两村平摊,祖宗在天之灵,荫庇子孙时,也会公平对待。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大伯,道理的事我们先不谈,但是小侄不明白,这件事难道不该是和我们小范庄的村长去谈,与小侄谈小侄怕是也难做主。”范长旺并没有回头,“你不用先把肩膀卸的这么干净,自从两年前开始,你们小范庄的事,明面上是长友兄弟说了算,背地里却是你范进拿主意,这事你当别人不知道么两村过去支差完税,都是按村摊派,按人丁口数田亩数字分派的主意,难道不是你出的这件事我对长友说了,他肯定也是要问你,我就不如直接从你这先问问,你对修祠堂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当着老朽的面说个明白,话说在明处,总比说在背后好。”大范庄的人丁田亩都远比小范庄为多,经济条件自然也比小范庄好。可是在支差力役等问题上,向来是按村为单位,平均分派,不考虑具体的人数及经济实力,这在范进看来,当然是极大的不公。关键是,村里多出一分,给自己的学费就少一分,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也得争到底。自他魂穿之后,就一直在小范庄村长那里提建议,改变以往的摊派方式。没想到,村长居然把自己给出卖了。想来这两年,自己在族长这总是挨白眼,多半也与这事脱不了干系。既然事情已经挑明,否认也没有意义,他只好点头道:“大伯说的是,小侄年纪轻,思虑不周之处,您做长辈的还得多担待着些才是。至于说修祠堂,小侄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出人出工出钱,都是子孙后辈应尽之责,但是小侄只有个疑问,这祠堂重修,到底修在哪是继续修在大范庄,还是小范庄”范长旺站住身子,取出腰间的烟袋,不紧不慢地装烟,范进不等招呼已经走上前去,取了火石为范长旺点烟。白色的烟从范长旺嘴里吐出来,连吸了几口,才不紧不慢道:“进仔,你这么问,是想要重定社火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村子的意思”正文 第五章 重定社火一座祠堂影响的并不只是个祭祖地点,祠堂所在的村落,实际是拥有很大相关利益的。包括社学、社仓等公益项目,以及因此而产生的祭田、社田、学田。这些田地由于是全村公益开支,所以在缴纳粮税时,肯定是要刨除在外,不用考虑进去。但是朝廷的赋税,不会把社田学田豁免掉,这部分开支,还得所有人共同承担。由于都是范氏宗族中人,田选在大范庄,小范庄也要承担租税。祠堂的位置,既有着经济利益,也代表着一个社的中心所在。范长旺这个问题,如同一位武林高手刺出一记花枪,内藏无数变化,万千后招,一个回答不当,便会遭到一记凌厉的杀招攻击。范进心内暗笑:乡村老朽,也想与读书人斗智他微笑道:“大伯,这不是小侄的意思,更不是我们村子的意思,而是祖宗的意思。修一座祠堂耗费人工物力不小,不可草率行事,在行动之前,一定要想明白,祠堂是怎么塌的。您看,之前台风过境祠堂都可以挺住,区区三天的雨,祠堂就塌了,这合理么依小侄看来,这分明是祖宗示警于子孙,他们不想继续住在这里,想要换个地方承袭香火,保佑子孙。可惜没办法对子孙说明,就只能作出警告。人说顺者为孝,我们既然要做孝子贤孙,就得听祖宗的话,祖宗想搬家,咱就得顺着祖宗的心意。否则的话,这祠堂怕是不容易修好。即使把祖宗强留下来,也再难得到庇佑。当然,小侄岁数小,见识短浅,若是有话说的不到,大伯还请多多见谅。”烟雾缭绕间,范长旺一双老眼直视范进。他的年纪已经过了六十,在大明朝,这绝对算是长寿那一类的老人,尤其是广东这种闹海盗倭寇的地方,男性的平均寿命更低。范长旺算是经过风浪,见过大场面的主,双目之内精气十足,两眼紧瞪着范进,一字一句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把祠堂修在小范庄了”“不,小侄的意思,是让祖宗说了算。”范长旺被他气的一时语塞,如果自己略有松懈,怕是不敬祖宗的言语,就会顺着嘴说出来,连带方才带着乡亲参拜灵牌的举动也就成了笑话。他不怒反笑,刻板的老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进仔,你说说看,祠堂修在小范庄,对我范姓子孙又有什么好处”“大伯,小侄说过了,从没说过祠堂一定要修在小范庄,而是说交给祖宗做决定。不管是抽签还是扶鸾都可以,万事先问祖宗,再做定夺。祖宗欢喜,我们做子孙的,就都有好处了。比如一向骑在我们头上的洪总甲,说不定就不能再欺负咱们,那才是我们范姓之人真正翻身的一天。”总甲为里长别称,大小范庄皆属于金沙乡管理范围之内,金沙乡的里长洪承恩,也是这一乡的粮长。洪武年时,粮长授锦衣职,几可颉颃知县。到了现在虽然早已经没了国初威风,但于整个乡而言,依旧是皇帝一般的存在。范长旺在自己村子里虽然可以呼风唤雨,但如果在洪承恩面前,也只能低眉顺眼,做个应声虫。洪家人丁兴旺,族里后生几百人,打起群架来,范家肯定不是对手。洪家子弟里有一个秀才,在南海县衙里,还有个子侄做刑房管年,外带几个帮役。这样的宗族,在乡间几乎等于无敌。大小范庄为对抗洪家,采取的手段就是两条腿走路,一面选人赶海贸易,到海外博富贵,另一方面设立社学,希望从中培养出几个读书种子,好与洪家对抗。可是就在范进穿越的那年,赶海的船出了事,连船带货点滴无存,非但没能发财,反倒大大折了本。赶海失败,读书人又培养不出来,范姓在洪姓面前,就根本抬不起头。朝廷差役由县派到乡,由粮长进行分配,洪承恩下辖十八村,按照正常的分派方式应是按村轮转,可是洪承恩去非要按社轮转,摆明就是欺负其他几族孱弱。于金沙乡五族十八村而言,大多数乡民提到洪承恩,都是感恩戴德,每天祈祷着老粮长早升仙界。大范庄被盘剥的也很苦,即使范长旺以同样的手段,把一部分损失转嫁到小范庄头上,自身的损失也不在少数。大范庄社学存在的目的,就是培养几个秀才出来,跟洪家平起平坐,不受欺凌。听到范进的说辞,他先是一愣,后又摇摇头,“进仔,你这好大的口气,我们只求祖宗保佑风调雨顺,地里多打些粮食,让乡亲们少挨饿就心满意足。咱们范家人不比洪家人多,很多事自己心里想想是可以的,说出来,不但给自己找麻烦,也给乡亲们带来灾祸,这便大不应该。读书人应该少些火气,戒急用忍”“我们已经忍了很久了。洪家做了百多年粮长,我们范家忍了百多年,也到了该不忍的时候。其实洪总甲所倚仗的,无非二三吏役,一生员而已。我们范家,只要出一个有生员身份者,即可与之分庭抗礼,若是可出一举人,区区一总甲,又何足道”“举人你说是你自己”范进点头道:“舍我其谁大伯,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祠堂修在哪里,其实都是小事情。如果我中了举人,难道大小范庄的田土,还能不寄在我名下到时候大家一口锅里吃饭,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到了那时候,自己人照顾自己人,租子都不用交,不是比现在的日子强的多。所以,我们范家应该齐心协力,共抗外侮,而不是把心思用在自家人头上。与其把目光放在从亲族的碗里争米,不如想办法,从别人的碗里,夺一些米来到自己口袋,大伯以为如何”范长旺不动声色,沉默了良久,才悠然道:“进仔,以前你这个人总是话少,性子也是忠厚有余,机变不足。当然,做个庄稼人,忠厚是好事。但是做个书生,光是忠厚,却做不成大事。我不同意你念书,不是对你们小范庄或是你有什么看法,而是觉得即使你考取功名,也很难帮上我们村子。眼下你这番话,如果是个普通后生,我肯定要赏他几记耳光,但是你终究是个读书人,我就要仔细考量一二。祠堂的事,先行缓议等我想个周全,再做定夺。”正文 第六章 兄友弟恭虽然范长旺没同意把祠堂修在小范庄,但至少收回了两村以村为单位平摊工费,共修祠堂的主张,于范进而言,便可以算做是个胜利。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想过真能把祠堂修在小范庄,这对于大范庄来说基本是无法接受的条件。之所以提出来,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在前世,他就不缺乏谈判的经验,否则又怎么靠正府征地成为吃喝不愁的拆二代,在这一世,无非是活学活用。先给出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然后彼此退让,表面上看起来各退一步,实际占便宜的还是自己。他见范长旺做出让步,自己也不迫人过甚,点头道:“小侄一时信口之言,大伯您别见怪才好,这大主意总归是要大伯拿,小侄不敢多说什么。另外这社学也得想想办法,毕竟几位族内子弟学业要紧。”“我何尝不知学业要紧学舍倒了,读书不能耽误,我自己家还有几间空房,我把它们腾出来,给你们做读书之用。就是李先生自己不小心,下雨天出门跌伤了腿,一时间没法来教书,你们就只能自己用功。你方才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范家只要出个有功名的后生,他洪总甲又哪敢来欺负我们金沙乡五族十八村,张氏一族就因为出过举人,便可以横着走。实际张氏中举人那支早就搬到城里,与乡下亲戚不大往来,饶是如此洪总甲遇到张家的老倌儿,还得过去赔个笑脸。人比人气死人,你们好生念书,一定要给我读出个名堂来”范长旺的家其实也谈不到如何阔绰,不过在大范庄而言,便可算的上一等门户,院落比范进自己家那小院为大,房屋也整齐得多。两间厢房,都作为临时的书房,范长旺的老妻还给几个学童烧开水。房间里几个学童正在摇头晃脑的读书,房门开处,范进带着笑走进来,朝众人逐个看过去,轻咳一声,“后生仔,用心念书,不要辜负父老乡亲的期望。志文,你躲开点,给我让个座位。”几个人都已经站起来,从喉咙里溜出爷叔的称呼,随即各自争相远离范进,读书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外来人的身份,加上过高的辈分,让两方有极深的隔阂,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亘于心,彼此虽是同窗却同路人。由于没有塾师,大家就各自读自己的书,四书集注、五经、又或是三传。一个眼尖的书生,看着范进手里的书,悄悄捅向身边的人,低声嘀咕几句,那人又招呼另一人,不多时,几个书生都停了口,偷眼看向范进手里的书本。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书生,干咳两声,问道:“九爷叔您手上拿的,可是新出的时文”范进点点头,“是啊,马先生精选近三科小录,有什么问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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