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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对罗山开放的交易榷场,以断绝贸易方式对罗山进行惩罚。本来对于这种惩罚,当地人也未必会怕,关了合法通道,就走贩私通道。可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这条私路也不好走了。那十营官兵设立之初,说是保护榷场,帮助伐木,顺带防范土匪。当榷场关闭后,他们就变成缉私队,专门负责查禁商贾,不许人与罗山蛮贸易。罗山的粮食盐铁都不能自给,全依赖山外运输,通路一断,山里当然会发慌,于是物资的价格也就以芝麻开花的姿态节节攀升。之前偷偷运些粮布进去,已经让这位商人很赚了些金子,当罗山方面表示运盐来可以给出更高的价格,终于动了心。即使知道贩盐风险很大,但是在高额利润的的驱动下,还是会试图冲一冲,希望可以闯过鬼门关。通往罗山的通道总结起来,就是水陆两途,水路原本最安全速度也快。可是最近听说水上出了个名为林魔女的女魔头,在官府下达封锁令后,先是放了话,西江的商船只能送物资给官军,否则杀无赦,随后便真的开始按着说的行动。所有走水路进罗山的船,见一只便杀一只,谁的面子也不给。其部下据说装备精良,有大批火器,人也悍勇,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官兵对其行为不闻不问。不管是请了护卫,还是找人说项对方都不予理睬,很有几个商人丢了性命,这条路就不敢再走。陆路上官兵设的卡子越来越多,这商人虽然认识些人,可是眼下两广总督自己就在罗山坐镇,还有他的标营负责巡逻。即便是认识人,也没把握冲过每一个哨卡,更多的是要靠运气。这条路是上次走的,由于道路荒凉,官军似乎还不知道其存在,算是当下最为安全的通道。这样的队伍,自然谈不到什么纪律,不管再怎么嘱咐小心,这些护卫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边走边议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这么一群青壮子弟凑在一起,聊的其实很简单,无外就是钱或者女人。有人说着即将到达的赤火寨里哪个女人乃子大,哪个女人又容易上手。又说着上次某个护卫用一面小镜子,就骗了一个姑娘跟他钻树林的经历,让一些刚加入护卫队的年轻人,目光变得亮起来。很有些人期待着用自己身上携带的药材或是盐,去换一个蛮夷女子的露水姻缘,脚步也因此加快几分。远远望见那些望楼,商人终于长出了口气,掏出手绢擦着汗水:“阿贵快去,跟他们知会一声,让他们准备人卸车。我跟你们说,这里的寨老阿资可是个很好客的,只要咱们带着盐,就是他的上宾。虽然没有好酒好肉,可是好女人总是有几个的,尤其他那女儿”一声惊叫声打断了商人的话。这叫声,赫然是由方才派去的那名叫阿贵的伙计发出。在这种地方贸易,火并黑吃黑总是长有的事,蛮人收了货用刀付款,也早在考量之中。说笑的护卫脸色瞬间变的严肃,一些人已经抄起武器。有人向前方望着,只见阿贵这时已经被人推搡着回来,但是在他身后跟着的不是那些缠包布穿短的寨民,而是一队身穿鸳鸯战袄,手提刀枪的官兵。在官兵最前,是个年轻的书生,手摇着折扇神态悠闲,但是目光里嘲笑或蔑视的味道,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看着商人,微笑道:“不好意思,你是来这里交割的吧,我遗憾的通知你一句,你的买家赤火寨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你车上的物资无偿赠送给官军,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二是大家打一仗,我从你尸体上拿走这些东西,选哪条路,自己说。”正面的官兵举起了鸟铳,两侧森林里也有了动静,一些护卫向两旁望去,树木阴影间满是红色战衣的痕迹。能跑这条路的护卫,大多是亡命徒,并不至于见了官兵就怕。但是从官兵的数量看并不比自己少,而且远方还有大旗晃动,更多的官兵正向这里赶来,交战似乎不是个明智选择。书生此时又道:“你们这些做护卫的,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底,就可以胡作非为。雷一刀,你身上的案底摞起来,怕是要比你这个人还高些,这次还敢抵抗官兵注定死路一条。林阿庆,你一个苦力,学人家装什么高手以为有几斤气力就很凶是不是我告诉你,打起来你这样的人第一个死。还有你,周五郎,你一个逃军还真当自己上过阵杀过人就很了不起了还想打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谁把那祸首抓住,所有的罪过就都免了给我上”排枪响起,数只惊鸟飞过天空,空气中很快便有了浓重的血腥气。半个时辰后。陈璘将手伸到麻包里,摸出那黄色的晶体,放在嘴里舔舔,随即又吐了口唾沫。“这他娘的,居然用这种粗盐来卖,这帮人心肠真黑。还以为能缴一批好盐呢,这回没指望了。”广东盐业已经开始用晒盐法,范进又提出在琼州一带搞大型盐滩,晒盐法制出的白盐,不比腹地的淮北盐差到哪里去。但是军队里吃的,都是这种黄色粗盐,味道既涩且苦,里面经常还搀杂着泥沙。本以为打掉这个盐贩子,可以搞到一批好盐,不想与自己吃的居然一样,陈璘心内遗憾倒也不足为怪。范进笑道:“陈兄,做人要知足啊。这几千斤盐,你漏一点到山里,便是好大一笔进项,足够你从山外换回很多好盐了。再说铲了赤火寨,光是夫子就多了多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贤弟,制军已经下了严令,要控制物资,这么多人为这盐铥了性命,我们还能卖”“陈兄就别和小弟打马虎眼了,军中什么情形,大家心里有数,你不卖也有别人卖,想要彻底断绝物资流出不可能。只能靠着锦衣巡查监督,加上制军的官威体面,尽量压制他们,事情不要太过分就是了。一年卖进去百十斤盐巴也出不了大事,既然总是有人要做这生意,自己人发财也是天经地义只要不误正事,制军也不会怪罪。再说凡是交易,必要往来,萨兄的人借着交易,也可以打探蛮人军情,否则要想渗透到蛮人里也很难。”陈璘也笑道:“托福托福,没有老弟帮忙,这好差还落不到我头上。这些贩私盐的都是亡命徒,本以为要有场好打,结果你这几句话,他们就自相残杀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队伍里有什么雷一刀”“我哪知道有谁啊,随便说说的。他们这些人是临时拼凑的,彼此并不熟悉。再说吃这碗饭的,本就来自三山五岳,什么人都有。没有雷一刀,也有张一刀李一刀,只要他们心内对彼此怀有戒心,就不能齐心合力。官兵人本来就比他们多,战力也强,他们再一离心,可不就是死路。”陈璘点着头,“总是贤弟你有谋略,这手攻心计用的漂亮。又故意开出那么一条荒道,再把那条路留出来不设哨卡,让那些人以为有空子可钻,却不知是你挖了个坑给他们跳。以后再有什么秘路,也没人敢走了,害。这么弄上几回,外人再想给蛮人卖东西,就要掂量掂量,黄金再好,也要有命花才行。”“这是第一步,光把商人赶绝也不行,第二步是把他们吸引到我们这边来。让商人为官府输送物资,这样我们在罗山才能长期驻扎。这次分路进兵困死罗山,使的是个拖字决,需要大量的物资输入。光是靠官方运转力量有限,必须要把这些资源调动起来,为我所用。我们多一个朋友,蛮人就少一个帮助,一进一出关系非细。多争取一个商人,儿郎们就少受些苦,让大家在前线有的吃有的喝,这样才算对大家有个交代。”“那我就先替儿郎们说声谢了。”陈璘的大手在范进肩头一拍,“咱们广东读书人很多,可像你这样看的起我们当兵的却没几个,我们这些粗人恩怨分明,有人对我们好,我们一定会报答。听说长乐乡有人跟你家过不去是不是等到过年回家,我派一队兵给你,看他们还敢不敢威风”山鹰从空中掠过,于地面上那大量的死尸所吸引,但随即又为刀枪与火光震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于罗山最外围位置,与汉人采伐以及垦荒的村子比邻的罗山村庄,一座接一座的起了火。一些人服从官府的命令,迁出村子被官兵押解着走向远方,一些人试图反抗,但很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来罗山发财的地主士绅也加入了攻击行列,把自己的佃农或是护院派出来,协助官军作战。之前的布局,现在终于到了收获之时,帮助官府的力量开始发威。随着每一个村子被夷平,村里的一切就为这些地主士绅所拥有,在利益的驱动下,他们的参战兴趣极高,甚至一些存在在官军进攻之前,就已经先被附近的垦荒人给攻了下俩。因为这些人的出动,于盘胜而言,这些村寨的被袭,实际是汉人与土人因为土地而爆发的矛盾。这在广东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土客之争引发的械斗动辄聚集万人,并不需要太在意。眼下吃了亏,等到官军退兵,自己再去报复回来就是。朝廷与罗山蛮的交涉,始终未曾中断,围绕着冯君瑞的去留问题谈条件讲道理反复扯皮,给盘胜这些头人的印象就是:汉人叽叽歪歪不能做正事,真没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要用相当长时间才能实现,年前肯定完不了事。等到来年考了乡试,范进就得进京赶考。是以这个年也是他近段时间里,最后一个在广东度过的年,注定要回家陪母亲。自萨世忠那里借了辆马车,连带那高大如天神的车夫晋爵也一并借了来用。在马车周围,则是陈璘拨调的一队官兵,刀枪雪亮气势汹汹,人还没到村子,消息便已传开,就连邻近的长乐乡都已经收到消息:范进进村了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春报马事先已经通知了村子,范长旺带着族人敲锣打鼓,如同迎接要员或是庆贺重要节日,把范进一行人接进村子。胡屠户满面红光地把范进从车里搀下来,自己跟在后面,仿佛也是朝廷大员。由于吞并了洪家的产业,又成了粮长,范庄的日子远超从前,饮食极是丰盛,酒山肉海,几名士兵与车夫晋爵倒是不愁吃喝。胡大姐儿与梁盼弟是两天前到的村子,现在全在范家。除了她们,范家还有十几个女眷,都是村里的亲属。如今的范家与当初大不相同,篱笆墙已经被砖墙取代,墙既高且厚,于乡间而言,已经是一座极体面的建筑。加上修房子的是陈璘部下的官兵,手艺好,但是建筑明显带了军营风格,一座院子怎么看怎么像堡垒。范进方一进门,一群妇人就迎出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胡大姐儿从人群里挤出来,接过范进手里的礼盒,紧紧攥着谁要也不肯松手,直接奔了厢房。范进来到上房,范母如今一身上好丝绵袄,头上插了几样首饰,虽然还没用上金杯,但于范庄而言,就是最体面的老妇人。等磕过头,范母拉着儿子坐在身边,上下端详着,“好比去年回家时,又白净了些,看来这一年没怎么吃苦。听说罗山那个地方险山恶水,比我们这里还要差,进仔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是个书生,打仗的事不在行,人家一动武,你千万记得要逃。刀枪无眼,不要把自己弄伤。娘听说了,如今制军倚你为臂膀,就是二三品大官见了你也要以礼相待,咱们范家光宗耀祖,就指望着你了。可是在娘看来,这些东西都不如你安稳来的重要,就算是什么都做不成,只要你平平安安娘就欢喜。还有,别忘了多读书,你的前程在功名,可别在打仗的事上太浪费光景。”“娘,儿子有数的。长乐乡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又来闹过”“闹肯定是闹了,尤其去年过年的时候,官府不知怎么就抓了他们的人,他们就怪是我们干的,这简直都没有道理了。这一年两边打了几次架,你也知道的,咱们金沙过去是洪家最能打。他们家灭了以后,打架的事我们肯定是吃亏,打官司的话又是两个县也不容易,好在呢村里还有兵,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就是土地上咱们吃亏了。你这次回来,族长还要跟你说这事情。”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子话,范进给母亲装了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梁盼弟,范母见儿子四下张望的模样,脸色也一寒,“人在厨房里,想她就自己去。你大了,很多事娘也管不住,但是给我记牢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事是你能做主的,什么是你不能做主的,想明白再说”自从抄了洪家,范进自己家就已经进入地主生活,村里两个孤寡妇人到范母身边既陪着做伴,也帮她收拾房间料理家务。加上总有人来这里串门,厨房按说是不用人的。可是当范进推开厨房门,却见梁盼弟一身布裙正在灶间忙碌,听到门响,她回头望去,于是两人的目光就在此交汇。“三姐娘子”范进上前一步,梁盼弟也已经放下手里的菜刀一步赶过去。拉住范进的手上下看着,“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刚才我就想去看你,可是这里还有活实在走不开,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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