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其它的也不要浪费,还是拿回去给下人们分了,这般花团锦簇的东西拿在咱这武夫的手里可是辱没了。”听到王争这么说,郑鸿逵也没什么好多说,点点头和郑平挑了前排的位子坐下来,这时王争走到前面摆摆手,等到全场寂静下来后说道:“众位既然来了,就算是王某的朋友今日送的礼物在下却之不恭,今后但凡是有用得着的,都可以来历城找王某一起商量应对”“王某不善言辞,众位吃好喝好”第二百九十九章:四正六隅,内有奸佞“报”众人正在府内有说有笑,却忽然从门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名正兵,到王争眼前先是行了个军礼,紧跟着便喊道:“安东卫急件”闻言,正在与郑鸿逵寒暄的王争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言就行”那兵士环视一眼周围,犹犹豫豫了半天,说道:“禀大帅,倭寇勾结海盗横行海州数地,沿海商路断绝,海州军民请我山东军发兵抵御海盗,剿灭倭寇”这话说完,场内的气氛为之一变。海州那可属于苏杭的境内了,根本不在山东地界,山东军统辖山东但却无权涉足省外之事,需先报巡抚颜继祖,再由巡抚上疏询问兵部,得到兵部授权后才可出兵。在大明内省,省界比国界更加庄严神圣,一地的兵马若是没有好明目就盲目出界,往低了说是武将擅权弄事,往高了去想,那可就是违抗朝廷的谋反叛逆之罪从前戚家军为了尽快消灭倭寇,就是经常各地奔驰打个出其不意,当时有战功想抵,但后来清算的时候却没少在这事情上一再的栽跟头。正想到这里,门外忽的马蹄四动,一帮子人风尘仆仆走进门,打眼一瞧就见到最北侧站着的王争,为首那人拿出一面令牌,高声的道:“带尚方剑、总督八省剿贼事宜、兵部尚书杨阁部军令到,哪个是山东总兵王争”又是一方大人物,当今的督臣杨嗣昌,那可是崇祯皇帝眼前的红人。场内的众人心道这一个满月宴还真不简单,各方人物云集,沿海郑氏、苏杭富商,海州盐商,现在就连杨阁部都来人了,只不过看样子杨嗣昌不像是为了道贺,可能只是来传军令的。话说回来,虽然杨嗣昌主管了剿贼一切事宜,但自从去年革左五营被山东军击败,王争斩首革里眼送往京师报捷后,山东地界就再没什么贼寇敢犯境。这个时候杨嗣昌突然有军令传到,各人免不得去想,怕不是中原的境况又恶化了王争先将那兵士的急件收在手里,继而恭恭敬敬的弯身抱拳道:“末将山东总兵王争,接督臣军令。”“山东总兵王争与其部山东兵,自接令之日起,速速回师襄阳,刻期一月,以待大军得胜”杨嗣昌此刻已经是分身乏术,张献忠利用左良玉和杨嗣昌的矛盾而逃出深山转进河南,一时间又是声势浩大。左良玉故意不遵军令的行为使得杨嗣昌苦心经营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计划彻底泡汤,农民军纷纷逃出包围。围剿计划泡汤后,杨嗣昌一时难以应对四处蜂拥而起的农民军,只好从心态上下手,传令免除罗汝才、革左五营等流寇的罪状,各省官军以张献忠为首贼,擒斩皆赏银万两,并且在另一方面离开襄阳,亲自率官军大部穷追不舍。这种赏格不可谓不高,然而罗汝才他们根本就不吃这套,另一方面,朝廷积弊已久,各地文武皆是离心离德,争相效仿左良玉。客客气气的接令,但对于军令上所说的协剿却只字不提,不战不出,闻警不动者比比皆是。唯有曹变蛟、猛如虎、贺人龙、李国奇等几镇总兵听调,率部追随杨嗣昌追剿张献忠,但张献忠一心南逃,官军马三步七根本就是追之不及,始终隔着几天的路程。谁成想,杨嗣昌在追击张献忠的时候却忽然得知在自己襄阳的行营外面发现流寇书信,书信被用短刃深深扎进辕木,称有斩杨嗣昌者,赏银三钱。这已经是对官军赤裸裸的蔑视,杨嗣昌当即气的呕血不止,怀疑流寇有人混进了襄阳,十分担忧襄阳的安危,但追击张献忠却又不能半途而废,最终他想到了近期崛起于齐鲁之地的王争。王争麾下山东军安靖一方,在辽东奇袭之役和革左五营转进山东的时候皆有大捷,想来应该是能在大军出征的时候守住襄阳。“末将王争,谨遵督臣军令,刻期定至”见到王争毫不犹豫的接了军令,来人忐忑的心情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王争嫡子满月宴的事情,当下也是微笑拱手道:“军情紧急,来时匆忙未曾置办什么礼品,只有几句口头祝福,还请王大帅见谅。”“这份军令就是对王某最好的礼物,山东军上下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中原大地岂能让宵小之辈横行,先生不必再提。”听到王争这么说,来人倒是颇为的高兴,心想这山东的王大帅看起来倒不像传闻那般不讲道理,对自己竟然如此的尊重,想必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等到这些人走后,场中的气氛才渐渐升温,在座的有不少海州盐商与苏杭商户,皆是富甲天下的奢华之人,本来想着山东军能出兵拉携一把,但听这意思竟是要立即北上剿贼了。见到这些商人聚在一起彼此的交换眼色,王争也不说破,直接开口道:“有什么话你们就说”那些人又是彼此的换了几个眼色,觉得济宁号和山东军买卖深厚,最后把郝掌柜推了出来。不过郝掌柜可不比从前,以前说话是仗着家大业大有些平等和长辈的口吻,这时候却再也不敢那么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帅当真要接那杨嗣昌的军令北上”“那是自然,身为朝廷武将,督臣有令岂敢不从”这句话说完,郝掌柜倒是有些想不通,以王争从前为人处事的手段不会看不出来这是稳赔不赚的买卖,怎么这么积极的上杆子去趟这浑水呢。当下也是试探性的问道:“大帅有忠义之心,对买卖交易之事不放在心上,可就要弃我等于不顾,弃万千海州军民于不顾了吗”郝掌柜说着,竟然从老脸上挤出几颗浑浊的泪水,看起来端的凄惨无比,这倒是让王争有些吃惊,说道:“郝掌柜这是为何,王某何曾说过这句话了”“现下大帅若不仗义援手,只怕两淮盐业和地上的买卖运货都要受到波及,我等和山东军的损失都要惨重啊”郝掌柜心中窃喜,打出感情牌后立刻又来了一招添油加醋,谁想到还真是有些奇效,王争居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名海州盐商忍不住出言道:“既然大帅有意出兵,小人们也就开门见山了”“咱们不知道山东兵到海州之后的钱粮用度,大帅还是先给个准信,小的们回到城内也好和商会的同业们筹办”听到这话,王争立时眼前就是一亮。其实他对倭寇和海盗不算太过看重,早在登州的时候山东军就与这些贼人接触很多,其中大多都是出海的汉人,真倭根本没几个,战斗力十分有限。现在山东军到处都要用银子,此番出兵定然还要大批大批的花费出去,何不给了这个面子,出点人马稳定海州,还能顺便趁此机会敲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第三百章:总兵知事,讨价还价两淮盐商和官府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自然知道其中需要注意的点子,要是对方把兵马派过来那就等于掐住两淮盐商们的脖子。盐商们既然敢前来寻求援兵,那就自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其实说起来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只要银子谈妥了,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小心应对等到地方上稳定,大家在官场上找点门路,到时候想把武将们弄走还不简单。商人们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一方面是多年以来给地方官府的孝敬,大多数士子官吏都拿过自家的银子,听到有忙自然是要帮扶,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在南北两直隶的衙门里他们也有深厚的关系,官场上大多数人都拿过贿赂,兵马调动的驻防之事想帮王争搪塞过去简单,再找法子把山东兵弄走更加简单。反正一切的运作都和武将扯不上边,只要把好文官和太监们的关,大义名头压上去,武夫们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当然了,眼前这种求人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的应对,莫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把银子提出来,大家心里交个底也算个明白。方才那盐商说话也就是个铺垫,关键的话还得让老奸巨猾见过世面的永昌号郝掌柜来提,毕竟他也算是山东人,说起话来比海州盐商们有底气。郝掌柜笑了笑,说道:“去年大帅在各地实行聚耕农庄,这马上又要出兵北上剿贼,朝廷的饷银向来以陕西和边事优先,眼下大帅银钱的用度想必也有些紧张。”说到这里,郝掌柜身子微微前倾,颇是自信的道:“盐商们既然放下面子来请山东兵镇守安靖,又怎么有将士们白跑这样一趟的道理,出资军用自是理所当然”王争不断点头,似是听得非常认真,显然对所说的话题非常感兴趣,不过等到郝掌柜说完后却是起身在最前方缓缓的踱起步来,有意无意的说道:“每月二十万两。”每月二十万两,那每年可就是两百多万两,要知道两淮盐业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税银也才一百万两出头,这厮说出话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简直狮子大开口啊“大大帅,这,每月二十万两未面太多了”郝掌柜也没想到,一直是笑眯眯的王争居然一说话就如此惊人,与其他商人瞠目结舌的互相对视,又有一名盐商已经有些愠怒,开口道:“大帅您手中山东军兵马还不到两万,就算尽数开到咱们海州平乱,怕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未面有些太欺负我们两淮的盐商了”“呵呵”见到方才还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因为一个银子就变了味,惊惶之间,这些人都露出原本的嘴脸,王争冷笑几声后也没顾着直接回答,先是回身说道:“把汉兴带回内宅,有些事情让小孩子看了不好。”等到奶婆抱着王汉兴走进里面,王争这才没了任何顾虑,既然对方都不再讲究什么礼节,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装了,遂张口说道:“来者是客,但各位未面也太不讲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若是一般不问世事的武夫,怕还就让你们蒙骗过去了”闻言,立刻有一个盐商出口反驳道:“大帅讲的什么蒙骗,我等何曾蒙骗”“住口”王争猛的喊出两个字,眸子紧紧朝正说话那盐商看过去,见对方被吓住不敢再说,开门见山的道:“诸位怕是忘了王某在登州时靠什么起家,靠的什么组建登州营了吧”“孝敬官府和两直隶官家的银子什么时候也算在税银之内了,你们能交给朝廷的有一百万就已经了不起,但置办物件和攀比炫富的花费好像家家都不比这个数目少吧”王争几句话就毫不留情的将盐商们揭穿,郝掌柜心中惊讶,但却面色不改的坐在那,他脸皮厚倒是没什么,因为本来济宁号也不以盐货生意为大头。这次被商行同业推出来才打的头阵,心中说起来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王争所说的数字是顺口胡诌,自然不是完全准确,但这数字在盐路上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稍稍一琢磨,出入在百万两也是差不了多少。前来的海州盐商们喧闹了一阵,脸上青红皂白不定,就连身体都在发抖,甚至有人上唇嘚嘚索嗦的说不出话来,由于过于惊惧一时也闭合不上,过了半晌都颓然的丧气坐了回去。“哼。”冷哼一声,王争放缓语气,慢慢的说道:“既然各位觉得这个数字接受不了,那王某就再提一个,这个若是还不行,那诸位想必要自己驱逐倭寇和海盗了,海州一地的买卖,山东军不做却也损失不了多少”听到这番话的前半部分,盐商们总算觉得心里不是那么难受,但全部听完的时候心里又“咣当”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