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甲喇额真宋国辅臭骂一顿,说宋国辅和石明雄自幼是玩伴,那石明雄背叛了怀顺王,此番前来定然没有好事。宋国辅黑着脸被骂了一顿,心中对仗势欺人的陈绍宗更加痛恨,但他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是闷头担下去。不多时,骂也骂过了,陈绍宗也明白,自己还是得去看看。石明雄说的是紧急军情,要是和那支登陆的齐军有关,那可就是大事,自己要是给耽搁下来,被左摄政王知道了,难免要人头落地。来到西侧城墙上,陈绍宗果真在下面见到骑着马的石明雄,他前后打量一阵,这才朝下面叫道:“你们怎么好像是从南边来的要饭花子一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原来下面随石明雄前来的一队兵士每个人身上都缠着白布,不少人气喘吁吁,甚至互相搀扶着才能前行,看样子是前不久经历了一场恶战。听见这话,下面的石明雄心中更是暗恨,低声道:“将军,此人名叫陈绍宗,对鞑子最是忠心耿耿,绝对不能留,在他身侧的那个是奴才自小到大的玩伴,对陈绍宗早有不满,奴才可以劝他投奔齐王。”装成普通兵士在给他牵马的正是这支齐军的主将陆井荣,他放下心中对这些墙头草汉奸的厌恶,只是微微点头,沉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若此番顺利进入盛京城,你石明雄功不可没,本将定向齐王禀报,许你叙列一等功”石明雄心潮澎湃,深信不疑。这几天准备的功夫,石明雄已经知道齐军中一等功的稀罕与重要,叙列一等功,要是将来论功行赏,自己少说也会是个营官,比现在给这些满洲蛮夷当奴才不是强多了。想到这里,他抬声吼道:“陈都统,那支齐军三日前突袭白塔铺,奴才拼死一战才逃得一条性命,此番就是前来为左摄政报信,要是因为你耽搁了军情,你还要当心脑袋”“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庄田屯官,也有那个资格教训本都统”本来陈绍宗对石明雄就心存芥蒂,一直都是半信半疑,但听到方才这句话后却是再不怀疑话的真实性。要是按石明雄以往的性子来看,绝不会有那个胆量与自己叫板,那么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说的话是真的,那支齐军已经距此不远。陈绍宗显然没打算开门,但好巧不巧的,那负责外攘门的满洲正红旗章京巡城过来,听见军情这两个字,立刻就吼着让陈绍宗开门。陈绍宗是个都统,论官级不知道比那满洲正红旗章京告到哪里去,但他却仍然像个龟孙子一样立马服软,开玩笑,这可是代善的王府亲卫,就算当场把自己给砍了,最后也不会有什么事。盛京城并不算是很厚重的城门被人拉闸打开,听到这个声音,陆井荣脸上一喜,本来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之前已经让高山和牛平亮分别带人在左右两侧埋伏,并且准备了简单的云梯和冲车,打算实在不行强攻盛京。这盛京怎么说也是个都城,谁能想到,城门居然一骗就开。陈绍宗在那满洲章京面前立即成了奴才,本来应该在城头观望指挥,但此时却不得不亲自下城去询问。他带着三明亲兵出城,边走边道:“石明雄,左摄政不许其它兵马进城,你还是自己去王府吧”石明雄骑在马上,看着陈绍宗不断冷笑,半晌间竟然没有回复一句话,陈绍宗面色愠怒,正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石明雄才是说道:“今日咱们新丑旧账一起算”没等陈绍宗说出话,他却忽然感觉胸前一凉。此时依然是黑夜漫漫,原本在给石明雄牵马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马夫,竟然忽然之间抽出一口寒光闪闪的腰刀,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他的胸膛。说时迟,那时快,石明雄抬头疾呼道:“国辅兄弟,齐王大军来了,还等什么”宋国辅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那满洲章京却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就吼着让汉军兵士们下闸,一时间,宋国辅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可石明雄的喊话,瞬间将宋国辅推到风口浪尖,那正红旗章京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想也不想,抽出刀便砍了过来。“汉狗”宋国辅起初并没有跟着石明雄投奔齐军的意思,堪堪躲过那一刀,就连还手都不敢,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奴才绝无背逃之意,绝无背逃之意”不过他话没说完,那正红旗章京的刀就已经挥了下来。紧跟着,“噗嗤”一声,宋国辅的无头身躯喷涌着鲜血栽倒下来,他的头颅在城头翻滚,甚至还泛着不解和恐慌的眼神。第五百九十三章:天遂我愿,克复盛京“国辅”石明雄没想到宋国辅居然这么软弱,到了眼下这个地步,竟然还在想着替鞑子卖命做奴才。他也没想到,没想到那个鞑子下起手来,居然丝毫不犹豫。“原来这些鞑子不只是平日里说说而已,要是有机会下手,他们可断然不会留情。”那章京毫不犹豫的举动,在这种时候却并没有起到安定军心的效果,这些原本守卫在城上的汉军兵士,只是看到鞑子的残暴和不近人情。一下子,汉军兵士都变得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替满清卖命。对于石明雄来说,现在已经和满清完全撕破脸皮,就只剩下跟着齐军一条路可以走了,他似乎也注意到周围汉军兵士表情的变化,赶紧驾马冲进城内,对那些还在恍惚的汉军兵士喊道:“弟兄们,不认得我石明雄了吗鞑子多年以来欺我汉人太甚,咱们简直是猪狗不如,齐王一统江南,中原归一只是时间问题”“我华夏大军既已破城,这些鞑子就再也不能欺压吾等,弟兄们,他们的末日已经到了”“收复辽东,乃是我辈夙愿”随着石明雄的话喊完,盛京城外顿时出现山海龙卷一般的喊杀声。守卫盛京城门的汉军兵士们本来就心有所动,此后更是愣住,听着那颤动天地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就连手中的刀枪都拿不稳。在他们眼前,无数点着火把的齐军兵士从两侧冲来,那点点火光只是顷刻间就在夜里汇聚成一条烈火长河,以无可阻挡的气势朝盛京城烧杀而去。“杀东虏”“杀杀杀”不多时,一名汉军都统带着十几名军官登上城墙,一拥而上,直接将那正红旗章京砍成肉泥。驻守在外攘门和小四门的正黄旗汉军集体哗变,高举收复辽东的旗帜,带着攻入城内的齐军兵士,反身朝那些鞑虏杀去。同一时间,盛京,左摄政王府。至少几百名身披红色全身铠的正红旗满洲兵手持刀枪在不断调动,王府内此刻却见不到几个仆人了,几乎全都是到处布置的满洲旗丁。谁都没想到,素来懦弱的汉人竟然会打回来,几名正红旗贝勒都统都留在正厅,正在面色焦急的说着什么。“王爷,快撤到宫内吧,宫内有巴牙喇的弟兄们,大家集中在一起,还能抵挡一阵子”满清的左摄政王代善一手拿着本三国演义,听着城外愈发激烈的喊杀声,还有府中那些慌乱的脚步声,却是不为所动。又一名梅勒章京喊道:“是啊摄政王,不能再留在王府了,阿哈们禀报说是那支齐军中最快的,已经打到北条街了”听他说完,边上就有一个贝勒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咱们大清根本不需要这些汉狗阿哈们,你还提他们做什么,全都该杀”听到这话,代善才回过头来,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北条街,齐军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你们都是饭桶不成”“奴才有罪”几名正红旗贝勒都统都是赶紧跪下来,“可是左摄政王,若是再不走,等那些汉狗打过来,可就想走也走不成了”“北条街”代善在几名贝勒都统震惊的眼神中起身,喃喃几句,“快随本王进宫护驾”满清进入沈阳中卫城后,将城内扩建修改,形成一种类似“井”字格局的街市,在这“井”字最北方,便是最初兴建的汗王宫,眼下则成了顺治皇帝的皇宫,而那北条街,正是在这“井”字街的最中间。这才几炷香的功夫,齐军竟然已经遍布了半个盛京城,这种速度,不可谓不快,简直让代善不敢相信。三百名正黄旗巴牙喇兵,是各旗牛录中精挑细选的百战之士,无论是战是和,都是常年护卫在汗王宫内,此时倒成了代善眼中最后的底牌。很快,代善穿盔披甲,其上高头大马,带着左摄政王府内的几百名正红旗满洲步甲朝汗王宫一带撤退过去。同时,城内战局却是丝毫未停。齐军兵士奋勇无比,还有一部分熟知道路的汉军兵士临阵倒戈,再加上人数远远多于城内的满八旗与汉八旗守军人数,一路直奔汗王宫杀去。盛京城内的汉人也许这辈子都没想到会见到如今这副场景,以往他们在旗人的压迫下,生活虽然太平,但却并不好。满清不再是当初的后金,早就从努尔哈赤创立八旗的时候,转变为现在的军屯模式,这对汉人来说是一种必然,但对于蛮夷来说,却是战斗力飞速下降的症结所在。当初萨尔浒之战,兴京作为满清权利的中心,但却并不是很重要,因为八旗并不是农耕民族,就算赫图阿拉被攻陷,也能继续走游牧的模式。杨镐错误的以为只要攻下赫图阿拉就万事大吉,以稍显优势的兵力三路合围,但却被鞑虏集中优势兵力主动出击各个击破。兴京这个地方,最初在八旗族人眼中,更多只是个象征的意义。在前些年,赫图阿拉曾被王争亲自率军攻陷,血洗城内几日后大摇大摆的乘船返回山东,虽然对满清造成极大的打击,但却并未伤筋动骨。那个时候的兴京,其实也还是个象征的意义,八旗族人的产业和奴隶都不在那个地方,多半只是原本努尔哈赤的亲族。现在则不然,作为满清权利的中心,盛京内外住满了八旗的族人和亲贵,城内城外全都是各王公贝勒大臣名义下属的庄田和地产。多尔衮率领出征的十几万八旗兵,族人和产业全部都在盛京。可以说,现在盛京城对于满清的重要性,就和北京城对当初的大明一样,一旦有失,虽然不能立即亡国,但显然也不会撑太久。盛京城内“井”字街最中央的北条街有着一个集市,平素算是盛京城内最繁华的地方,许多人都在这里买卖交易。但是现在,却不断有身披红色全身铠的满洲旗丁急促的经过,满地都是散落的摊位和货物,百姓们慌乱的到处跑,一副国破家亡的景象。最后一队正红旗兵丁且战且退的跑到这里,为首的章京还没来得及发下什么命令,就听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无数的齐军骁骑,肩上插着“汉”字小旗,单手拿着鞑虏蛮夷看不懂的小型火器,竟然边跑边发射,而且精准度出奇的高。“砰砰砰”炒豆般的声音连续响起,那队正在狼狈窜逃的正红旗满洲兵纷纷倒下,最后就只剩下那不知幸运还是倒霉的牛录。这满洲牛录手持虎头大刀,似乎也知道自己无处可逃,遂是一声大吼回身劈砍,这一刀势大力沉,直接将狂奔过来的一名骁骑砍落下马。这骁骑落地之后狼狈的翻滚一圈,眼看着就要被那牛录杀死,可接下来却从周围呼啸着跑过更多骁骑,他们借着马力将刀从这鞑子身后划过。一般中原明军的刀枪,根本难以伤及鞑子的三层全身重甲。但齐军骁骑配备的是精制弯刀,这种弯刀结合了蒙古轻骑和满洲铁骑各自的优势,速度快、威力大,并且握持轻便。除此之外,每一名齐军骁骑的坐骑都是九边马市精选的上等马,最基本的都是蒙古马,冲击起来自然不是原本那瘸腿的骡子能比。一道道伤痕在这鞑子牛录身上浮现,他只能放下最初那个骁骑,但没多久,他就发现周围这些骁骑停了下来。抬起头一看,缺见是一位腰间配有腿裙的齐军大将来到面前。陆井荣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