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问得直接,没有一丝尴尬,倒令迦南栩一下怔怔说不出话来。“阿沫,我”“呵呵,师父不用不好意思,我早看出来了。”阿沫大方道,“只是不知道师父你是喜欢我的这张脸,还是我这个人”“我我”迦南栩嗫嚅着,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烫得就好像有那段焦木直接烘烤着。“啊,师父不用害羞,我只是想问一问。因为如果你是喜欢我这个类型的样貌,那我还有个姐姐,长得不算太像,但好歹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她笑了笑,转而又叹了口气,遗憾道:“但倘若师父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那就可惜了,因为”她话音未落,就有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道:“因为这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沫沫,是我的。”迦南栩蓦地抬头,果见璟华踏进门来,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那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好来得正好我这就烧了你这根菩提木,让阿沫看清我的真心迦南栩再不犹豫,大喝一声,便将火焰焦木朝璟华扔了过去这一变故实在太出人意外,玹华与阿沫都措不及,等两人反应过来,要扑上去时,那焦木已经烧到了璟华的朝服上。天帝的朝服乃天边瑞虹锦霞所织,日月金线所绣,刀剑不破,水火不畏。迦南栩自是知道,但没有关系,那木偶人乃菩提木所化,只要蹭着昧真火的一丝薄烟,即会熊熊燃烧,瞬间化为灰烬他眼睁睁地等着那一幕发生,只见那木偶人连眼皮都没抬,惯是往常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火焰焦木却不知怎的变了方向,朝自己面门直飞过来。迦南栩“啊”了一声,急往后退,仍是被昧真火擦到了衣衫,那火光顿时蹿起,火苗舔舐着他的头发和肌肤,瞬间将他包裹成一个熊熊的火球“啊救命救命啊”迦南栩大叫,在宫里到处扑腾打滚。可是那昧真火岂是这样容易就能熄灭的他滚到哪里,这火便烧到了哪里。他在宫里兜了两圈,连连惨叫,除了踢到了几张椅子、打碎了几只花瓶之外,并无半点缓解。“师父,你在搞什么你好好地带什么鬼东西来扔璟华”阿沫也甚是火大,她已经看出来迦南身上的是昧真火,普通方法根本灭不得。“阿沫,你你快先替我扑了它”迦南栩狼狈不堪,求救道。“别急别急,就快到了”阿沫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四海之水被她从下界引上来,逆流直上,从南天门一路冲进宸安宫只见一股股惊涛骇浪平白地直冲进来除了玹华和那木偶事先躲避了之外,连阿沫都被湍急的水浪冲得站不稳脚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水顿时淹了半个宸安宫,但好在总算扑灭了迦南栩身上的昧真火。潮水褪去,他狼狈地坐在地上。虽未受伤,但身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块,头发被烧去了一半,稀稀落落耷拉在肩头。他的衣衫也被烧得破破烂烂,无法蔽体,阿沫气鼓鼓地扯了一条床单丢给他,让他披在身上。他自知理亏,阿沫刚刚收拾一新、窗明几净的屋子里现已被他弄得一片狼藉。桌椅被胡乱踢倒,帐幔被撕扯卷在地上,插了白梅的净瓶砸碎在地上,梅花遍地凋零。刚进门时还光可鉴人的汉白玉地面,现在被阿沫引来的四海之水覆盖了浅浅一层,几条没来得及回去的小鱼无辜又无奈地蹦跶着。“阿沫,我对不起。”迦南栩不敢去看她,按他对她的了解,现在这位小姑奶奶只怕已经气得发疯。“迦南栩”果然阿沫开始高八度吼他,“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你什么不好玩,你玩焦木还是昧真火的焦木你父王没跟你说过么两百岁的小孩都知道不可以在家里玩焦木的了,你今年都已经几岁了你你竟然还是我师父”“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为了,我打扫了整整好几天,才收拾干净的,现在又给你弄得一团糟”她怒不可遏,打开宫门道:“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不许再进宸安宫”“阿沫,我不是玩”迦南栩一着急,披着床单站起来,跟在,阿沫后面急忙解释,“我就是想让你晓得,他是个人偶菩提木做的人偶他不会给你幸福的”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偶”突然走了过来,将阿沫搂到身边,又将迦南栩阻挡在尺之外,语声淡淡,却带了一丝鲜见的嘲讽,道:“木偶给不了的,你迦南公子就能给得了么”阿沫闻着那阵熟悉的寒梅冷香,蓦然抬头,黑亮的眸幽幽企盼。“璟华,真的,是你吗”侍卫大哥将狼狈的迦南栩赶出宸安宫,又贴心地将宫门关好。宫里便只剩下这两人。阿沫喜极而泣,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那眉山远黛,那薄唇淡画,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千万次的容颜。看,他正浅笑垂眸,望着自己,眸上羽睫轻颤,幽黑的深眸看似平静,实则却汹涌着无尽爱意与相思,如同地心深处涌将上来的狂风巨浪,下一秒便要吞噬理智,天翻地覆。“璟华,真的是你”阿沫哽咽着,不知不觉泪便一滴滴滚落下来。“是我。”璟华紧紧拥住她,极力克制,却也是语声轻颤。“不,我怎么知道是你我已经快要两年多没见到你了”阿沫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错乱,她逼着自己不停说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却语无伦次。“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是在公审前一天对,你还说要回来用晚膳的,你还让我等你你可你今天才回来都已经两年了,呜呜你真是个混蛋”她说到后面,抽抽噎噎又开始哭。是啊,两年多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以为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没有他,习惯了一个人用膳,一个人睡觉,习惯了让自己不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兴高采烈,也习惯了在父王或者青澜的面前掩饰悲伤。她以为自己习惯了那条寂寞的小径,习惯了每天对着一张帘子自言自语说笑话,习惯了用酒精来麻痹神经,强迫自己沉沉睡去,也习惯了好第二日醒来继续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但,什么才是真正的习惯习惯是融入生命里的那个样子。而她的生命,早已经刻上了他的样子。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翩翩白衣,他的缱绻温柔“沫沫,对不起。”璟华捧着她的小脸,心疼地替她拭去泪水。“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他也是不能自已,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觉得词不达意。“你竟然连我都瞒着却让大哥、沅姐姐还有青澜哥哥都晓得还有你大哥,每天赶着那个恶心的木头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知道有多恐怖吗”“那个,总得有人主持大局,我刚继位不久,我怕有人趁我不在,引起朝局动荡。”璟华抱歉道。“你怕你怕就别逞能啊”重逢时的感天动地褪去,阿沫清醒过来,开始一桩桩列数他的恶劣行径。“你为什么要逞能去受那九轰天雷你明知道那玩意儿会轰死人的你要是真的不想判琛华,你是天帝,就是护个短又怎么了”“沫沫,我愈是身为天帝,就愈更应执法公正,不能枉顾徇私”璟华无奈解释道。“那你偷偷和琛华换了身体就算执法公正了吗”阿沫完全不体谅他苦衷,咄咄逼人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天雷轰到人身上,不论是谁,这刑就算是受过了琛华的罪孽就算赎清了那你为什么不索性就让那个木头人代琛华去受刑那多好谁都不受罪反正这段木头和你们家有缘,兄弟个都代替过了,索性轰焦了就当历劫飞升好了,将来位列仙班,也是功臣一个”“沫沫”璟华无奈,却又觉得也无从反驳,只得道:“那是不一样的,是我没教好琛华,这令他误入歧途”“所以你觉得他的罪孽,你应该替他承担”“对。”“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是天帝,界内不论人妖神魔都是你的子民,那是不是不论谁犯了错,你都得去挨那个天雷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总是喜欢把别人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论有没有道理璟华,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的责任感泛滥到不可理喻你太自以为是,总是认为自己应该照顾好所有人,应该让所有人都开心如果没有,就是自己的错”“沫沫”“可是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那样子的,璟华你在兵部的时候,能一肩挑下整个天一生水,你现在做了天帝,你就能把全天下都扛下来了吗是不是天下只要有人犯了错,就是你的错,只要有人过得不开心,你就得牺牲自己去成全他呢”“沫沫”他终于打断她,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在救琛华他是我唯一的弟弟”t1706231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