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二爷亲自去”“不,我要亲自去”尚平没感受到他儿子的心虚,却感受到了他儿子的孝心,心中有片刻的欣慰,但这并不能抵消他的难过和焦虑。钱没了只要想想那一大笔钱他就忍不住心痛,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他的货还没备齐呢,难道还要去钱庄借想到离最后的日期也不剩多少了,哪怕脸色都发青了,他也得拖着病体起身去钱庄借钱。尚平就没想过有人会盯着他,所以出入钱庄并没有过多遮掩,这下不仅易寒留在京城的人查的一清二楚,就连半吊子的尚明杰都知道了。易寒的人可不管尚平这么做的背后意义,只管把实情写了传回去,尚明杰却不能这么没心没肺。所以,他爹到底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从中秋到现在他可是出入了不少钱庄。洗砚和侍墨花了不少银子叫人盯着,没两天便来回话道:“二爷,老爷是借钱做生意呢,买的都是些常用的商品,其中盐茶和绸缎最多。”尚明杰就愕然道:“做这些生意要从钱庄借钱吗”洗砚也很疑惑,挠了挠脑袋道:“说不定老爷很缺钱,不好跟家里拿,就想自己挣些私房钱呢”“可是”可是转手赚的钱除去给钱庄的利息根本不剩多少了啊。如果是以前,尚明杰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近来他在兵部做的最多的就是整理文件,其中粮草筹备的文件最多,最繁杂,也最琐碎,全交给了他们这一批新晋的三个进士。上面除了粮食的价格外,自然也有盐茶的价格,且全面的很,各地,各时采购的价格皆不一样。特别是前几年朝廷穷的时候,兵部的官员为了利益最大化,还特意将这些物品的各地差价,及进价和售价都罗列出来。甚至最穷的时候,兵部还要花钱从江南买入绸缎,运到京城卖掉,再买入瓷器,运到河中一带卖掉再购买粮草所以前些年御史台几乎就盯着兵部和户部了,只要他们敢贪墨立即就弹劾。兵部的官员为了好查账可是把这些功课做得足足的,尚明杰近来整理卷宗,自然也知道各地的盐茶价格。哪怕有起伏,那起伏也不会太大,所以以现在的价格,哪怕他爹就是把江南的绸缎运到灵州一带去,除去来回的路费和花销,赚的钱可能只够钱庄的利息。他爹干嘛要费这个劲儿尚明杰不懂,但再往下查就查不到了,因为他没人手啊,花钱请的人在京城里盯几个人还行,出了城就不行了。而尚平买的货物早就出城了。尚明杰查不到,易寒留下的人却不可能查不到,他小心翼翼地跟着商队往北而去,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要去太原,但越走越不对劲,他不得不赶紧传信回去给易寒。他一人只怕查不来了,得来个人帮忙。信传到林清婉手中时,阅书楼已经基本装修好,林清婉看了一眼便蹙眉道:“过了太原还往北尚平这是想要去哪儿”易寒看着墙上的地图道:“是往东北。”林清婉也回头看向地图,微微蹙眉,和易寒齐声道:“定州”林清婉丢下手中的信,点了点桌子后摇头道:“不对,定州苦寒,从林信的信来看,定州就算能消化那些东西,价格肯定也不会太高。何况尚平进的那些货都是奢侈品,一般人买不起。”林清婉和易寒的目光就忍不住越过太原落在了辽国上,易寒面色微变,咽了咽口水道:“不,不至于吧”林清婉却目光清亮道:“有何不至于的,走私而已。”过了太原就是大梁和辽国的边界线了,云州一带自被辽人占去后就再未收复过。易寒见姑奶奶竟如此冷静,他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姑奶奶,尚家可没养兵,他走私陛下可不会留情。”“尚家没养兵,但赵家养了。”林清婉冷笑道:“难怪呢,尚平如此偏向赵家,原来赵捷手下的兵也有尚平的一份”易寒纠正道:“那是卢家军。”“在赵捷手下这么多年,谁知道它是姓卢,姓赵,还是姓石陛下养虎为患了。”林清婉心头的石头落地,转身坐在桌前道:“派个人过去帮忙,不必拿到实证,只要知道他们过了边界是跟辽人交易就行。”也就是说保命为上了。易寒松了一口气,却又纠结道:“不拿证据”“尚平不足为虑,但赵捷不可能不派人盯着,想要拿到证据可没这么容易,”林清婉笑,“来日方长,我想既然他们有合作,那肯定是每一年都会进行交易,所以我们不急,先保住性命要紧。”易寒这才应下,提笔与林信写信,“那里距离定州不远,我让林信和林生策应,若有意外让他们往定州去。那是东北军的地盘,赵捷插不上手。”易寒应下,接过信便要退下。林清婉激动的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她一直想抓住赵家与辽勾结的证据,却一直拿不到实证,现在辽国的细作潜伏起来,她也无路下手。现在尚平却给她打开了一扇窗,她可不相信没有军队背景的商品能走私,所以他后面必有赵家的背影。走私,在现在各国并不少见,不说赵捷,就是钟如英,卢真和徐廉手上都不干净。当年林礼和石谦能养起军队不也跟邻国互通有无吗当然,是不交税,私底下的那种。所以,走私在大梁是重罪,却也不是重罪,权看你走私的人是谁,物品是什么了。边关大将因为要养兵,大多有私底下做些不能放到台面上来的生意,碰上不是边关大将走私,只要不是粮食和铁器,一般皇帝真要问罪也就是流放几年。林清婉没想抓着尚平的这个把柄不放,她要的是赵捷和辽人联系的渠道。既然他与辽国细作有合作,那就表明他们的合作不止是走私那么简单,找到了他们联系的那个人,再去查他们勾结的证据就要容易得多了。她要告也不可能告赵捷走私,她要告便是告他通敌卖国,那才是死罪。林清婉转身翻出林颍的手书,翻到他记下的一笔与楚国交易的页面微微一叹,说到底还是天下不统一,这才这么混乱。第279章 暴露许军蹲在草地里一动不动,身上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层也未抖落,只有眼珠子转了转,盯着前面的两个商队完成了交易,他便将游移的目光收回。他发现两边商队中都有眼神锐利,警惕之人,所以不敢盯着一个人看久,只能游移着注视场中,偶尔收回目光。等两边清点完货物,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这才交易完毕各自离开。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他这才慢慢的从地上起来,抖掉身上的积雪。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北方肯定更冷,难怪今年的交易提前这么多。许军虽跟着尚平的商队来这不久,但听他们的交谈便也摸出了不少信息。往年他们都是十一月左右交易的,这样尚平运回来的货物正好赶上年货准备时候,很容易便能卖一个好价钱,还不用囤积的成本。可今年雪大,所以才提前了一个多月。许军看了眼边界线处的密林,到底没越过去。头领派的人还没到,他贸然过去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就怕他死了,他先前查出来的东西也传不回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许军又摸到了尚平的商队那里,盯着其中一人不放。这人不是尚平的人,且警觉得很,在跟辽人交易的过程中他虽未曾说话,却很举重若轻。许军对这种感觉熟悉得很,对方瞒不过他的眼睛。但同样的,对方也敏感得很,即便他已经很小心了,对方也似乎有所察觉,蹙着眉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便巡视起来。许军缩回树上,将目光收回,不敢再往下看。对方却很谨慎,下令让人四处巡查,甚至用箭矢四处扫视。有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飞出,许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树叶发出动静。他憋足了气,小心翼翼地呼吸,心里却忍不住回想自己的一生,他是老太爷在许州捡到的,所以才姓了许。家里的老人说他被捡到时连脐带都没剪,老太爷在遇见他时那条路上刚好有军队路过,老太爷就是为了避开行军才避让在路边,这才发现被丢在林子里的他。他侥幸捡回一条命,老太爷说他得谢谢那群军人,所以给他取名许军。护卫营的护卫几乎全是老太爷捡回来的孤儿,但他被捡到时年纪最小,所以乳名就叫小小。这乳名一点儿也不好听,自他懂事后就不许兄弟们再叫这个名字了,可这会儿他却有些想念这名字。今天他只怕活不下来了。箭扫视完后,那人开始让人把长枪拿来,将附近的灌木和茂盛的树枝皆捅一遍。如果这遍还没收获,那可能就是他多心了。许军没有妄动,他知道此时外面肯定守株待兔有许多人,他只要一暴露就彻底完了,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找不到他,躲过今天晚上。那人亲自拿了一柄长枪过来,沿着他的帐篷周围的树一棵一棵的捅过去,正要走到许军趴着的那棵树时,林子中有人惨叫声起,有人大喝道:“找到了,在这里”那人想也不想,提着枪就追去,“捉活口”果然有人盯着他们,必须把人留下。树上的许军脸色一变,目光快速的往下一扫,瞬时之间便做了选择,从树上飞跃而出已经往外跑的护卫听着声音不对,抬头一看,忍不住惊叫道:“人在这儿,声东击西,我们上当了”但先前布置的包围圈已经有了破绽,许军想也不想的往外飞跃,底下反应迅速的人也只来得及对着他的背影射出一箭,箭矢稀松,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射中。许军飞跃而出,从侧面便有一人飞出跟上,彼此碰面,许军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死要钱,怎么是你”江钱比他还郁闷,“你是不是蠢,盯梢把自己盯包围圈里去了,我今晚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俩人轻功皆不错,飞出一定范围,便看到了江钱留在外面的马,俩人想也不想便骑上马往外跑。待把后面的人甩掉,许军才闷闷不乐的下马,蹲在地上不动了。江钱跳下马踢了踢他道:“别气了,姑奶奶也没想一次就抓着实证,我们还有机会。”“他们有了戒备,下次就不这么容易能盯上了。”“至少确定了他们是在跟辽人交易不是吗,”江钱蹲在他旁边叹气,“你说这些大人怎么这么会弄钱呢,我这么爱钱都没想着走私弄钱。”许军拍拍屁股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道:“你回去和姑奶奶禀报吧,我留下继续盯着他们。”江钱就翻了一个白眼道:“你现在去不是送死吗姑奶奶说了,保命为上,走吧,我们去定州。”“去定州干嘛”江钱就挤眉道:“傻子,咱的信少爷不是在东北军里吗,这一片皆是东北军的地盘,咱查不到的东西不代表人东北军也查不到。”许军怀疑的看向他,“这是你能想出来的”江钱一噎,愤怒道:“这是头领吩咐的。”听说是易寒的嘱咐,许军这才松了一口气,跳上马跟他离开。见他这么听话,江钱心更堵了。定州是这片除太原和恒州外最大的城了,且它是边关重镇,东北军有三分之一驻扎在此,还有三分之二则守在太原一带。辽人要攻城,多半从定州而下,再往下便是太原了。太原是大梁的北国门,太原破,辽军便可长驱之下,所以太原尤为重要。而定州就是这道国门的第一个防障,只有过了定州,辽人才可到太原,不然就只能翻山越岭走小道。但那样过来的兵马肯定没多少,辽人没那么找死,从小道过来是给梁军送菜吗林信现就在定州,因为今年辽国大雪,比往年要寒冷得多,牛羊冻死了不少,所以从上个月开始便时不时的有辽人南下打草谷。其中有辽军,也有组合在一起的牧民,甚至还有辽国那边的盗贼。大梁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好像饿了谁都能来咬她一口似的。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林信已经出战十九次,斩杀首级六十八,同样的,他手底下的兵也换了好几个。他在的是先锋营,这种打草谷的小战役本不用他们的,但没有什么比实战更好的锻炼了,所以苏将军才让他带着人在边界线巡视。只要有村庄燃起狼烟,他便带着人驰援。他们的动作已经够迅速了,可无辜枉死的百姓还是不少。哪怕已经从军近两年,林信也依然心痛不已。许军和江钱找到这里来时,他刚从前线回来,身上皆是敌人飙出来的血。他简单的抹了一下便兴冲冲的去见俩人,“九姑可给我写了信”林生已经先一步到了,刚跟许军和江钱抱了一下,闻言同样目光炯炯的看着俩人。江钱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林信,林信连忙拆开来看。他诧异的皱眉,“走私”许军就往外看了一眼,江钱便起身往外走去,守在门外。这是军营,最是安全,也最是人多嘴杂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