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我不愿和谈,但为了大梁,我会配合郡主的。”他跟辽国打了一辈子仗,他父亲那一辈便是被辽人逼到了扬州也没和谈,所以他也是最不能接受和谈的那批人之一。可林清婉说的也有道理,此时硬坑,受难的可能是定州后面千千万的大梁百姓,这不是他能承担的责任。而只要不割土,一切都好商量。武侍郎也上了马车,五十三个人便又马不停蹄的往桑县赶,这一次易寒也骑在了马上,和林家来的其他八卫共同护卫在林清婉的马车左右。一行人快马加鞭,夕阳西下后也未曾停歇,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此时天已经黑透,面对这兵强马壮的五十多人,守城的卫兵很警惕,最后还是墙上的校尉下来,验过林清婉的文书和牌子,又看了一眼苏章派来的向导才放人进去。同时派了人和守桑县的唐参将汇报。武侍郎疲惫的问,“郡主,我们住哪儿”是去县衙,还是去军营林清婉却揉了揉额头道:“去驿站吧。”武侍郎一呆。林清婉就笑了笑道:“我们来这里的事不好让更多的人知道,就去驿站吧,让唐参将和蓝县令来见我们。”武侍郎应下,连忙和侍卫们说了一声,大家往驿站而去。桑县并不大,那驿站其实离县衙也就一刻钟的路程。赶了多日的路,一到驿站,林清婉便也不拘束众人,挥了挥手道:“你们也都下去吃饭休息吧。”易寒却已经把八人分成了两队,让四人先去洗漱吃饭,余下的四人继续守着林清婉。林清婉便对易寒道:“你也下去休息吧。”见他要推辞便道:“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你不休息好了怎么保护我”易寒便问,“明天郡主就要去见他”林清婉叹气,“哪里这么容易,苏将军已经派人去联络,现在我们只能听那边的回音了,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私闯了。”她要从桑县进辽境,这事能瞒得过蓝县令,却瞒不过唐参将,而她不仅要通过唐参将和军中联系,同样要通过蓝县令与京中的理藩院联系,所以她是不可能瞒他们的。林清婉洗了澡,这才下楼去见赶来的唐参将和蓝县令,武侍郎拿出了好几份文书与俩人交接,从今天开始,他们与京城及东北军的联络就主要靠这俩人了。为了安全,他们会各派四个侍卫跟随他们。这算是惯例,俩人皆没有意见。四人就着一张军事地图讨论了半个晚上,定下了林清婉入辽的路程,这才退下。相比于苏章,唐参将和蓝县令反倒更能接受林清婉作为和谈的使者。她都当了理藩院尚书了,可见能力不弱,估计是和钟如英一样的变态女子,皇帝既然信任她,那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能力。可苏章不一样,他不太了解林清婉,但他了解林清婉的生长环境,锦衣玉食的闺阁小姑娘,他可不觉得林清婉会比朝中的大臣还能干。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林信,当年她托他多照顾一些林信,除此外便是每年一封问候信和节礼而已。可他们讨论时,她也并不是无的放矢,好几次提问都问到了关键处,所以他只能怀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帮她。向温迪罕传话并不困难,将以前抓到的细作从牢里提溜出来,把信一塞,丢到桑县外头就行。林清婉他们一到,便有人去做这件事了。那个细作抖着身子,冒着严寒冲进辽营时已经快要冻傻了,要不是抓住他的辽兵发现了他身上的图腾,知道他是自家兄弟,他说不定就被冻死了。把人拖到营帐了救醒,不多会儿信就被递到了温迪罕跟前。温迪罕都打算睡了,结果看到这封信就睡不着了,将细作拎了出来细细地问,听说他是突然被提出来的便挑了挑眉。“苏章只说让你给我送信,其他的便什么都不说了”细作点头,“是,只有这一句话。”温迪罕就摸了摸下巴问,“他的表情如何”细作想了想道“很平静,可属下能感觉得出来他不高兴,很不高兴。”“哦”温迪罕这才有了些兴趣,看着手中的信忍不住点了点手心,笑道:“倒是有趣,当年我们王庭一路将他们逼过长江,他们都没想求和,现在刚动手,他们怎么就要和谈了”他眼中闪过兴味,“而且来的还是林氏的后人,嗤,这是来给林颖抹黑的”“那王子见是不见”“见为何不见”温迪罕眼中闪着寒光,脸上却笑眯眯的道:“此次南攻的主将是大王兄,他们却越过大王兄找上了我,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几位心腹忍不住对视一眼,眼中也闪过光芒,这段时间大王子越来越过分了,分配给他们的粮草质量越来越差不说,竟然还克扣起来,桑县易守难攻,又比较在后方,须得定州所有突破他们才好动手。不然他们就算打破桑县的城门也受不住,打了跟白打没区别,不过是白白牺牲将士。所以他们抢不到粮食,只能靠上面拨下来的粮草维持。大王子偏心,更是不顾他们死活的下令强攻,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了。就不知道大梁那边要跟他们谈什么。谈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那么多兵马在此,怎么可能无功而返不过逗逗这群汉人取乐也不错啊。第397章 见面相比大梁这边,温迪罕与他们传信就更要容易了,派了个不起眼的汉人带信过来,只要在军营门口一站就行。唐参将昨日便已下令要注意这方面的人,凡有人来传信或传话都要报给他知道。所以信很快便转交到了林清婉手上。林清婉看完,转递给武侍郎。武侍郎看完后蹙眉,“这地点,我们要不要与他们再商议一下”“不用了,一来一去也费时间,而且他肯定不会答应换地方的。”武侍郎便叹了一口气,起身道:“那下官下去准备东西了。”林清婉颔首,叮嘱道:“带上一箱珠宝,既是有求于人,那我们就礼多些。”温迪罕约了林清婉进自己的营帐谈判,之所以将地点定在此处,也是想试探他们是真想和谈,还是装的。让温迪罕意外的是,他们竟然都没努力一下便直接答应了,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大梁这是急着要和谈”他的副将们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大梁的脊骨怎么突然弯了”“换皇帝了”其中一人道:“末将记得大梁的皇帝岁数不小了吧”“比可汗的年纪还要大些,”有人心中一动,高兴的看向温迪罕,“将军,若是梁帝真的死了,那可是我们大辽的大好机会啊。”温迪罕目光一闪,沉吟道:“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是得见到了人再说。”林清婉不知道她的赶时间却让梁帝被死亡了,此时她正安排明日的事,她只在桑县留了十人,其余人都要跟着她过去。唐参将还想给她派一队士兵,林清婉却摇了摇头道:“人太多便惹人注目了,就算温迪罕控制力不错,也不排除里面有幹勒的人。”唐参将这才作罢。第二天,武侍郎他们按照温迪罕所说改扮一番,只赶了一辆马车过去,其余人皆骑马跟随。林清婉坐在车上顺利的过了大梁这边的关卡,很快便到了辽军前面。前来接人的辽人挑剔的打量着易寒等护卫,然后目光便如狼一般盯住车帘,他嘿嘿一笑道:“我们只见过大梁的武将,还没见过文官呢,理藩院尚书,这是多大的官儿啊”说罢就要伸手去撩帘子,易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深沉的盯着他道:“我家大人岂是你能冒犯的”辽人动了动手,发现动弹不得,且一丝力气也提不起,不由脸色微变。跟在后面的辽兵纷纷上前一步,戒备的盯着易寒等人。马车里便“咚咚”响了两声,一声轻笑声起,“易寒,松开他。”辽国这边的人一呆,这是女人的声音那道女人的声音已经再次道:“若是温迪罕要见我,我自然是会出面见的,可你目前还没这个资格,带我去见你家将军吧。”辽人脸一板,瞪大眼睛问,“你是大梁的理藩院尚书”“不错。”回话的却不是车里的人,而是骑在马上的武侍郎,他脸色发沉的道:“林大人不仅是我理藩院的尚书,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既然三王子邀请了我们来,那就应该拿出一些诚意来,不会连见面都不敢吧”辽人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车帘,倒觉得这个留有两撇胡子的中年人更有官威,要说他是理藩院尚书他还更信些。他皱了皱眉,侧身站到一旁道:“请吧。”马车径直入了辽营,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一行人是从侧营入,沿途站岗的士兵皆是他们的心腹,除了十步一岗的士兵外,这里便没有其他的人了。马车到一大帐外停下,易寒下马撩开帘子,扶着林清婉下了马车。温迪罕早一步收到了消息,得知派来的人是个女人,很是好奇的走出大帐,正好与才踩在凳子上的林清婉目光相对。林清婉微微一笑,脚往下一放,踩到了实地上,她微微屈膝行礼道:“三王子,久仰大名啊。”温迪罕扬眉,似笑非笑的道:“林郡主”林清婉扬起笑容与他对视,“正是林某人。”温迪罕笑容便落下,沉怒着一张脸道:“林郡主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我把你剥皮拆骨,以报你杀戮我大辽勇士之仇”“三王子说的是死在江南的那些细作吗”林清婉笑道:“我想换做大辽抓到我大梁的细作,也不会让他们活着吧”温迪罕哼了一声道:“你们林家人一向能言善道,我自然是说不过你们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来求和的”林清婉点头,叹息道:“我大梁热爱和平,从不想打仗,自我祖父去后的这四十年间,两国便没有超过十万规模的大仗,这次你们辽国却是直接在边关陈兵二十万,为了能够继续和平,我不得不来与三王子商议一下。”温迪罕嗤笑,“就算是和谈停战,你也应该去找我父王吧,来找我一个王子”林清婉却正色道:“三王子勇猛善谋,我以为这前线的战事尽掌你手,自然就先来求见王子,希望王子能为我引见可汗了。”温迪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目光如鹰般盯住林清婉,压迫的问道:“谁不知现在前线是我大王兄领兵,你现在是来嘲笑我的”林清婉便抬头对向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倒是觉得大王子名不副实,不足以谋。”“你是来挑拨离间的”“不,我是来和谈的,”林清婉诚恳的看着他道:“三王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们仔细的谈一谈,或许你也会觉得这是双赢的事情呢”温迪罕便转身进帐。林清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松懈下来,连忙绷紧了神经跟上。武侍郎和易寒等人连忙要跟,辽兵便拦在他们面前,武侍郎皱了皱眉道:“我是大梁三品侍郎,是此次使团的副使。”易寒连忙道:“我是郡主的贴身侍卫,必须要跟在她身边。”林清婉便停下脚步,笑看向温迪罕,“三王子放心,我这侍卫不会妄动的。”温迪罕回身扫了易寒一眼,冷笑道:“难道我还怕一个汉人”士兵们这才放俩人进去,但俩人身后的侍卫却不能再跟。这帐房很大,几有五十多平,却一定不是温迪罕的住处,因为此时里面只有几张桌椅,除此外便只有几个大个子辽人。他们正好奇的盯着林清婉看,还真是女人啊。温迪罕一屁股坐在上面的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清婉道:“林郡主,你们林家人的骨头不是一向很硬当年我祖父带兵打到了长江你们都没想着和谈,现在我们不过才陈兵边关而已。”“因为我们享受过和平,所以才越加不肯失去它,”林清婉正色道:“我大梁,不论是将士,还是普通百姓,都希望能得到和平和安定。”温迪罕嗤之以鼻,“难道你祖父那时大梁的将士和士兵就不爱和平了”“不,”林清婉肃然道:“他们更爱,也正因为爱,他们才一定要将侵略者赶出去。”温迪罕气得一拍桌子,就要发火儿,林清婉便看向他道:“三王子,不论是我祖父带兵反抗,还是我今日来到这里,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便是希望战争不在,两国的百姓能够和平,安定的共同生活。”一旁的副将们也听明白了,合着这是林氏的人啊,还是林颖的孙女。若论辽人最大的仇人是谁,那非林颖莫属。就是现在,草原上还流传着林颖的传说,长辈们说起他来都打着抖,大家的脸色一时难看起来,上前两步迫视林清婉。林清婉却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们,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温迪罕。温迪罕则沉着脸回视她,半响才冷笑道:“这天下无谓谁的,有能者便居之,凭什么你们汉人就能生活在富庶之地,而我草原上的百姓就要忍受苦寒,费心劳力一年却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所以都是为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