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学艺云小鱼和王二听说袁长志这么说,互相对视了一眼。王二眼珠一转,问袁长志道:“你说的可是昨日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些人袁长志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些人。但昨日咱们看见的那拨人与头几日我看见的,又不是一起的。昨日咱们看见的是县衙门的官兵;而头几日我看到的应该只是溪乡乡司手下的家役。”王二道:“溪乡的乡司是李老太爷,也不知道县衙和李老太爷要抓的是不是同一伙儿人”“我也还没琢磨清楚。不过从两拨人的行事来看,似乎都在暗中行事,不欲与人知道。”“这个好办。乡司府上有我认识的人,我可以找人打探下。”云小鱼听罢问王二:“你还认识乡司府中的人你原来在他府上上班”王二道:“云姑娘,你说话的用词很成问题,我总听不大懂。你来的地方不如长志来的地方的人会说话,什么叫做 上班应该说 当差。”云小鱼笑道:“嗯,对,那你可在乡司府上当过差”王二笑道:“我虽然没有在他府上当过差,但我有认识的人在他府上当差呀。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县令官儿虽大但管不到咱们头上。要真说谁在溪乡说了算,那是李老太爷所以平日里认识个乡司府里的人,好办事。”袁长志道:“说的不错。官道民途,哪里都一样。”云小鱼听出袁长志话语中隐隐有无奈之意,知道他是想起了他自己的身世。关于袁长志在宋朝的身世,以及他为何会从宋朝来到这西陵国,他早就给王二讲过。而云小鱼到了金塘镇不久之后,有一次王二又从头到尾给她细讲了一遍。袁长志是澶州清丰县人,他祖上也曾是朝廷官员,但因赈灾不力被罢免了官职,家道败落。后虽生活清贫,但对子孙的教育颇为重视。袁长志的父亲袁世平从小勤读诗书,可惜屡试不中,后来在县主簿手下谋得个文书的差事。到了袁长志这儿,干脆就不读书了。原本袁世平是想让袁长志继续走考取功名这条路的,在袁长志很小的时候就给他请了教书先生,省吃俭用供袁长志读书。结果袁长志就跟屁股上长了钉子,根本坐不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学母鸡孵蛋,剪猫胡子、揪猫尾巴,什么讨人嫌干什么,经常把袁世平气个半死。教书先生一个转身没看见,袁长志不是在他母亲的房间里蒙头大睡,要不就是跑到外面找人玩耍。袁世平气急了拿着棒子追着袁长志满院子打,可但凡一涉及到腿脚上的事儿,袁长志就特别灵,跑得比兔子还快,谁也抓不着。后来袁长志的母亲就劝袁世平:“我看长志倒适合学武,他聪明,但聪明的人未必一定都要读书。要不咱们把他送去学武吧。”袁长志母亲的这个思想在现代也是颇为开明的,她出身,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无一不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当年看上了袁世平刚正不阿的品质以及为人谦和的气质,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袁世平。二人婚后琴瑟和谐,不久就生下了袁长志。两人对袁长志爱护备至,后来袁长志三岁的时候,两人又生下了个女孩,就是袁长志的妹妹袁宝宝,但袁宝宝幼年夭折,袁长志就变成了家中独子。所以说袁长志长大的家庭氛围是很和谐美满的。在袁长志母亲的劝说下,袁世平也担心再这样下去袁长志不但读不好书,最后还混成个街头混混,那还不如送他去名门正派的门下学武。于是袁世平辞退了教书先生。辞退教书先生那一天,老先生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心想可算是解脱了。他两眼含泪拉着袁世平的手说:“老朽无能啊,教不好小少爷,辜负了老爷的一番重托,日后没有颜面再见老爷啦,这钱我不能收,你留着给小少爷再请个老师吧。”袁世平坚持让他把钱收下,老先生不好推脱,收了钱,抹着眼泪走了。袁世平长叹一声,说了句:“送去少林寺吧”于是五岁那年,袁长志被送到了少林寺拜师学艺。正如他母亲说的,袁长志的聪慧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师父教的动作别的师兄弟要学个三五天,袁长志很快就能领悟其中的奥妙,一两天就能掌握。在先天上,他天资聪颖,颇具慧根;在后天上,他又不耻下问,勤奋好学。对武学的深层意义极其执着,经常自己冥想很久,不想明白绝不罢休。这样一来袁长志就逐渐把同门师兄弟都甩开了一大截,但师父要照顾集体的进度,所以还是按部就班地教。袁长志的师父法号智能,排智字辈,智能师父本来想着袁长志学得快,就让他等等大家,但袁长志那时还小,哪里呆得住。闲得没事儿干他就拉着智能要智能再多教他,智能不教,袁长志就开始祸祸别的师兄弟。那时候的袁长志身上还带着点在清丰县街巷学来的痞气,像是打了人就跑,放狗咬人什么的,都是跟些不三不四的混混学来的。同门师兄弟还给袁长志起了个外号,叫“一二四”,又叫“没有三”。为什么叫“没有三”呢,因为每次袁长志拉着年纪小的师弟们干坏事,临要逃跑说好了数到“三”大家一起跑,袁长志总是数到“二”,到三就没声儿了,等到别人一回头,他人早就先跑了。到后来智能到方丈那里说:“我教不了他了,谁能教谁教吧。”方丈对谁来接手袁长志也颇为头疼。就在那日,堂上有一高僧正与方丈畅谈佛法,高僧听说此事说道:“我想见见你们说的这个孩子。”于是方丈就叫智能把袁长志带到了高僧面前。这位高僧一看之下就说:“我收他做徒儿如何”方丈一听颇为惊诧:“你要收他做弟子”高僧笑道:“正是。”袁长志瞅着这个高僧,他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看着虽然年事已高,但气定神闲,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明亮睿智,炯炯有神。老僧人问:“你的名字叫袁长志”袁长志答道:“是。你叫什么名字”老僧人哈哈大笑,声如洪钟:“老衲法号法源。”自此之后,袁长志就成了法源大师的关门弟子,一下子就成了智能的师爷辈。袁长志本以为法源大师会教他厉害的武功,谁知法源大师每日只是教他参禅打坐,念佛诵经。袁长志心想我并非出家人,为何要学这些只学了两三日便又坐不住了,偷偷溜到寺外去玩,法源大师却并不管他。一日,袁长志闲来无事在寺里捉麻雀,左等右等等不来一只,觉得无趣,便跑到法源大师的院子里想看看法源大师在做什么。一进院门,袁长志就看到法源大师正坐在院中间练功。袁长志蹑手蹑脚溜到法源大师身前,心想:“都说我这师父厉害,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使过什么功夫,我倒要看看他练的是什么功。”可是看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法源大师只是一动不动闭目静坐。袁长志心里纳闷,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法源大师还是不动,袁长志不耐烦起来,捡起一颗石子暗想:“我扔他一颗石子,看他什么反应。”说罢右手“啪”地一弹,把一颗龙眼大小的石头打了出去,那石头直冲着法源大师的面上飞去。袁长志只图好玩,却未曾想他扰人清修,如果练功者心神不定易受内伤。但那法源大师并不是一般人,眼看石子要砸到他的脸上,忽然啪地一声,石子竟然凭空消失了。袁长志一惊,走近一看,石子竟然是被一股力道击碎成了极细的粉末,瞬间扬撒在空中,乍看才好似消失了。法源大师慢慢睁开眼问道:“长志,你有何事”袁长志这才回过神,一下子跪在法源大师的跟前,诚心道:“师父,我想学这功夫你可否教徒儿”法源大师微微一笑道:“教是可以教,但我肯教,你却学不了。”“我为何学不了”“因为你心思浮躁,杂念太多。”“那怎么才能去掉杂念,莫非是要徒儿出家”法源大师笑道:“心静与否,不是看你当不当和尚,而是看这里。”说罢,法源大师轻轻点了一下袁长志的头,继续说道,“圣贤之道,唯诚与明。你什么时候明白这个道理了,就可以开始跟我学了。”法源大师说完站起身,走回了禅房。自那时起,袁长志才第一次深入地思考“先学做人,后可习武”的道理。他不再追着法源大师讨教武艺,而是跟着法源大师云游四方,听法源大师给他讲解佛法禅理、圣人典故。所到之处遇到不懂的人和事,便问法源大师,法源大师就细细地说给他听。几年后,等袁长志跟着法源大师再次回到少林寺之时,已再不是当初那个混不懂事的小娃娃,无论是见识还是样子,都已经是个知书懂礼、神采奕奕的少年郎了。春去秋来数几载,转眼袁长志已经十四岁。这些年来他心无杂念,潜心习武。在法源大师的指点下,他在少林寺的内外功基础上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融会贯通,武艺日益精进。再到后来,全寺上下能跟他连过十招还不落败的人已经不多。到了袁长志十六岁这一年上,法源大师圆寂。临去前法源大师对袁长志说:“你天资聪明,心地纯良,又勤奋好学,如今学有所成,为师甚为欣慰。将来望你能心怀天下,用所学之长,造福苍生,万不可作恶害人。”说完这些话,像袁长志初次跪师求艺那日一样,法源大师用手轻轻点了一下袁长志的头,然后平静离开了人世。袁长志难忍心中悲恸,法源大师下葬后,他在灵前一日一夜长跪不起,而后在墓旁修筑茅屋,为法源大师守灵一年。山中岁月清长。袁长志晨起练武,夜读经书,已不知人间沧桑。直到一封家书送来,报袁世平病危,袁长志方才收拾打点,准备回家。临行前他重新修缮了法源大师的坟墓,对着师父的灵牌长拜三次,然后起身前往清丰县。、第七章 袁长志身世2:清丰县衙袁长志回到家乡的时候,袁世平已经去世了。袁长志没有赶上见父亲最后一面甚为悲伤,但作为家中独子,他只能忍住悲痛一边安抚母亲,一边处理父亲的丧事。这期间袁长志的母亲告诉他,袁世平最大的心愿就希望袁长志能在清丰县衙里有份稳定的差事。当日袁世平身染重疾,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便托人在县衙府给袁长志安排了一个职位。袁世平临终前对袁长志的母亲说:“我不用他给我披麻戴孝,等他回来让他速速去县衙门报道。这个差事不好找”交代完袁世平的话,袁长志的母亲抹去泪水,从房中拿出一纸文书,叫袁长志拿着去找清丰县的主簿。袁长志对在县衙门当差没有什么想法,相比之他自己是否喜欢这份差事,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对他来说更为急迫。于是袁长志当下就拿着父亲留下的文书,直奔清丰县衙。当时清丰县的主簿姓朱,叫朱永文,袁世平生前就在这个朱永文的手下做事。宋代的县主簿就相当于是个地方政府的秘书长,平时勾稽个簿书,征征赋税,参与下县内的司法,有时候陪上级出出差,看看水利工程、检视下灾伤。袁长志见到这位朱主簿说明来意之后,朱永文道:“你父亲在我这里做事时恪尽职守,虎父无犬子,你必定不会差。听你父亲说你武艺很好,以我之见你可以先到衙门里做个捕头。”见袁长志面露迟疑之色,朱永文又道:“我知道当捕头有些委屈你,但你没有在官府当过差,而我现在又没有多余的空职。你且先熟悉下衙门里的情况,等有了空缺我再另行给你安排个好些的位置。”袁长志心下确实有些失落,但一时又无其他去处,经过一番斟酌袁长志还是留在了清丰县衙,当起了一名捕头。俗话说得好,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袁长志到清丰县衙门当差不到半年,朱永文就因渎职被剥去官衔,换了个姓曹的主簿,名叫曹白笙。关于朱永文为什么会被撤职,私底下虽有不同说法,但个中原因只怕就只有朱永文自己知道了。新来的曹主簿是开封府中书令葛大人的门生,这位曹主簿还随身带来了一位师爷,人称梁师爷。这位梁师爷有点斗鸡眼,一脸土色,面颊瘦长,他平时看人的时候,看得越仔细,他两只眼睛就越往一块儿对。但他却是曹白笙的心腹之人,尤其是曹白笙新官上任到清丰县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凡事大抵都是听这位梁师爷的。这一日曹白笙将梁师爷叫到跟前,关上门,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对梁师爷说:“你且看看这封信。”梁师爷见信封上写着:“曹白笙 启”,先是一怔,随后抽出信纸,一看之下脸色变了变:“这是”曹白笙面有古怪地说道:“你可看明白其中的意思了若是不照做,你我的项上人头怕就保不住了”这是一封中书府送来的信,上面写着如下内容:近日有三车官银从北京大名府押出,送往开封府。说是官银,其实是大名府知府献给当今太尉大人的礼物,各式金银珠宝共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