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趴在椅子背上瞧着云小鱼:“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还说没生气。”云小鱼不吱声,丁渔叹了口气:“这次来灵州办事的本该是我和玄武堂堂主司空破,结果沈大哥却跟总舵主请命代司空破来灵州,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云小鱼摇了摇头。丁渔道:“沈大哥是特意来找你的。”云小鱼一愣,丁渔又道:“上次四海客栈跟你分开后我们就去了湖城,沈大哥在湖城大会上见到了陈长老,他担心你出事,会后一天都没耽搁,立刻就回了灵州。在路上遇见了广顺镖局的人,得知你丢了,他万分着急四处寻你。可是介于当时灵州的局势,总舵主又早就下令不许帮众插手灵州的动乱,结果在灵州呆了没几日,沈大哥又被叫回了阎州。”见云小鱼听得认真,丁渔继续道:“后来今年春分,宗家门果然暴动了,沈大哥就跟总舵主请命来灵州。你可知道,湖城大会上总舵主宣布了两件事:第一是由少当家接管帮中的一部分事务,第二则是由沈大哥代任天罡堂堂主。总舵主其实是想让沈大哥留在阎州保护少当家的安全,另外天罡堂内也还有很多事务需要他去要处理。但沈大哥执意要先来灵州一趟,他跟总舵主说的是他要亲自来探查这次朝廷出兵的情况。虽然确实也有这个原因,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来寻你。”“可是他怀疑我,否则也不会明明认识陈天河却不告诉我。”丁渔忙道:“不,你错怪沈大哥了,他已经知道你并非是朝廷派来的,也觉得对不住你,这次就是要带你回阎州找陈长老的。”他见云小鱼面露疑虑,急道:“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青石村碰见你是沈大哥说你若回灵州必定会走青石村这条路,特意让我守在那里等你的沈大哥救下宗子孝之后,宗子孝对宗老夫人和你的安危甚是担心,他请沈大哥接他母亲和你回灵州,并说宗老夫人接到战败的书信后,多半会不顾危险跑回宗家门,而你很可能陪她一起回来。沈大哥因为有事走不开,便叫我顺着大路逆行出灵州,并在青石村多留几日,若十日后你们还没出现,就继续往前迎你们,结果我在青石村等到第二天就遇上你们了。”说到这儿,丁渔微喟道:“总舵主退位在即,帮中兄弟出现了些分歧。沈大哥身为总堂左护法,为了顾全大局,凡事不得不谨慎。他之前误会你是朝廷的人,你不能怪他。”“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便跟我们回阎州,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云小鱼情不自禁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丁渔的话让她思绪万千,但终归她的内心里却还是涌起了一片温暖之意。她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瞧着丁渔道:“我好像有些饿了。”眼中已经多了一丝欢快和俏皮。丁渔看在眼里,笑道:“你看我就说,不吃饭就会胡思乱想,吃饱饭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云小鱼点了点头,吃起碗中的饭来,丁渔偏偏在一旁讲起了笑话,笑得她险些呛着。她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然后跟丁渔一起回到灶屋收拾了一番,便各自回房睡觉了。第二日清晨云小鱼起床后觉得院中很安静,她走出房门见沈瀚亭和丁渔的房间没有动静,便往灶屋走去,想给大家做早饭吃,结果发现楚菁娥正在里面烧火做饭。她上前帮手,问道:“宗老夫人昨晚睡得还好么二爷起了么”她本是随口一问,楚菁娥却道:“我还没来得及去,正好你帮我去瞧瞧,问问他休息得好不好”云小鱼忙道:“宗老夫人你去吧,做饭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她捡起一根木柴丢进灶火,刚打算接手,楚菁娥却温言道:“年轻时我跟着老爷走南闯北,什么苦没吃过只不过后来日子好了,不用我自己动手了。我知道孝儿爱吃什么,还是我来做把,你帮我去看看他。”她语音柔和却不容云小鱼反对,云小鱼没法,只好走出灶屋,来到宗子孝房间的门口。她有些犹豫,想走又怕楚菁娥看见,最后还是叩了门。谁知她刚叩了一下,门就被打开了,宗子孝面含微笑,杵着一根粗木棍站在门口,云小鱼吃了一惊,忙扶住他:“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还不宜走动。”宗子孝笑道:“谁说不能动,我不是走得好好的”但他还是顺着云小鱼的意思,走回床榻边缓缓坐了下来。云小鱼见他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便从怀里透出丝帕递给他:“出了这么多汗还说没事,你应该静养,不能这么着急。”宗子孝不接,却瞧着云小鱼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忽然觉得手好疼,真的动不了了,你帮我擦擦。”云小鱼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脸色一沉把丝帕丢在他手上:“你自己擦。”站起身要往出走。宗子孝忙拉住她:“好好,我自己擦,你先回来。”云小鱼道:“宗老夫人担心你但她要给你做饭,所以才让我来瞧瞧”“原来是我娘叫你来的。她不说,你就不来么”“不来。”宗子孝佯装失落道:“你就这么狠心,好歹你在我家住的时候我待你不薄,我现在伤成这样,你连瞧都不愿意瞧瞧我么”他本是玩笑话,但云小鱼却听到心里去了,觉得有些愧疚:“我在你家的时候你确实对我很好,我也理应照顾你。可是你不能再说些轻浮的话,否则我就再也不来了。”宗子孝轻笑道:“好。”他倒是说到做到,很快恢复了平时一板一眼的神气,云小鱼见他像能好好说话了,就问道:“昨晚休息得好么”“还好。”“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下山去给你买。”宗子孝微微一笑:“没有,但我有件事倒是想跟你商量。”“什么事”“今早沈瀚亭来找过我,他问我伤好后的打算。”云小鱼有些诧异:“他这么问你么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宗子孝道:“我想重振宗门。”他顿了顿,“但此事需要熟思审处,具体该如何做,我还在想。目前的打算是等伤好了,我就多走些地方,若是遇上真正有能力解救百姓于水火的义师,也并非不考虑加入其中。”“沈瀚亭听了怎么说”“他说既然我有此想法,问我是否想加入群真会。”云小鱼一怔:“他真这么说”“是,他说群真会正值用人之际,希望我考虑。”“他还说了什么”“他跟丁渔说有事要办,只简单说了这些,便出门去了。”“那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实说我并没想好,对群真会我还不够了解,各帮各派都有自己的规矩,我怕一旦错入,再想抽身就难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沈瀚亭群真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宗子孝轻笑了笑,似觉得云小鱼这话问得天真:“除非我入会,否则他是不会跟我直说的。”“那”云小鱼还想再问,门外忽然响起了楚菁娥的声音:“孝儿,吃饭了。”于小鱼过去打开门,接过楚菁娥手里的碗筷:“宗老夫人,以后还是我做饭吧。”楚菁娥不答话,笑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看聊得挺好的。”宗子孝道:“我们在说等我伤好后去哪里。”“哦那你们商量好了么,想去哪里”说这话时,楚菁娥眼含期待之色望着他俩,宗子孝看在眼里,淡笑道:“此事再议,先吃饭。”、第一百一十三章 山中石窑接下来快一个月里,沈瀚亭和丁渔都是清晨就出了门,很晚才回来。与此同时在楚菁娥和云小鱼的悉心照料下,宗子孝的伤势快速好转。他从脚刚能沾地开始便咬牙坚持走动,每日在院中运气疗伤,等到酷暑来临前,他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了。这些日子以来,云小鱼与宗子孝朝夕相处,发现他其实既不像在宗府时刻意表现出的那般死板,也不像他之前经常开玩笑时的那样没有正形,熟络之后的大部分时候,他反而是很安静的。到了八月初八这天,沈瀚亭和丁渔回来得很早,时隔多日四个人终于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晚饭。饭桌上云小鱼本以为宗子孝会问沈瀚亭这些天去了哪里,谁知宗子孝一字未提,只谈了一些自己对当下局势的看法,跟沈瀚亭还有丁渔二人聊得倒很投机默契。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正准备各自回房时,沈瀚亭忽道:“宗兄弟,三日后我们少当家会来宗门,他想见见你,你可方便”云小鱼看向宗子孝,宗子孝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想法,只道:“群真会少当家大驾光临,我定当在此恭候。”这晚过了定更天,云小鱼在房内收拾自己的衣物,忽然发现包裹里还有一件沈瀚亭的衣服,正是一年前他在树林中救了她之后,借给她遮身的。云小鱼想起当时的情景,静静地瞧了那件衣服半天,最后把它叠好拿着出了门,穿过院子来到沈瀚亭和丁渔的房间前,轻敲了敲门。有人走来开了门,是沈瀚亭,他身后丁渔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哼小曲儿,看见云小鱼,他呲溜一下子坐了起来,喜道:“云姑娘你怎么来了”云小鱼见他一脸孩子气,不禁笑道:“我给你沈大哥送东西。”丁渔听了有点蔫吧,“哦”了一声,然后跟个秤砣仰栽到床上,继续哼起曲儿来。云小鱼把衣服递给沈瀚亭:“这衣服是你的,我洗过了。”沈瀚亭接了过来,顿时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迎面扑来,他笑道:“多谢,只是这么香,我穿上怕要被人误会了。”云小鱼脸色微红道:“我包裹里有个香囊,时间长了就这样了。”沈瀚亭道:“挺好,正好挂起来熏熏房间。”他真的把衣服挂在了床头,丁渔马上大叫:“唉呀妈呀,好香”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太香了太香了,这屋子成闺房了我得出去透口气”说完捂着鼻子就跑出去了。云小鱼捂嘴轻笑,沈瀚亭却瞧着她不语,云小鱼看见问他道:“你看什么”沈瀚亭在桌边坐了下来:“我看你大约是不生气了。”自从听了丁渔的解释后,其实云小鱼已不再介怀,她想了想,轻声道:“其实我不是生气,我是我是难过。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找过我呢,你若跟我说你来灵州找过我,我只会更感激你,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沈瀚亭道:“你过来坐下。”云小鱼走到沈瀚亭身边坐了下来,沈瀚亭看着她说道:“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真的怀疑过你,那日在林中你我初次相见,你居然放心让我帮你看哨,自己跑去换衣服,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没有防人之心,图纸之事即便你背后有人,多半你也不清楚原委。我出于谨慎考虑没有告诉你陈长老的去向,事后来灵州找你也是为了弥补我当时的过失,你更无须放在心上。你心地善良待人真诚,我知道你对我倍加信任,所以我没有坦白相告让你觉得伤心难过。但我那句话却没有说错,还希望你能记住:你不应该将希望托付给别人,更不应该轻易相信任何人。”沈瀚亭这番话推心置腹,云小鱼见他眼神中有关切更有担忧,顿时鼻子发酸,轻声道:“我知道了。”沈瀚亭见她这么快乖乖应声,只瞧着她良久不语。云小鱼猜出他的心思,说道:“我真的明白了。”沈瀚亭道:“那就好。”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起来。云小鱼长久以来的一个心结解开了,心中觉得畅快了许多,一时竟有点不想走。她就那么坐着,一边扯着袖口的线头,一边看了看沈瀚亭。瀚亭兀自喝茶,也不说话,两个人坐了一会儿,云小鱼忽问道:“你这些天去做什么了”沈瀚亭答道:“处理些帮中的事务。”“处理完了吗”“还没有。”“那还要处理多久”“等少当家见过宗兄弟,就该走了。”沈瀚亭提到宗子孝,云小鱼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脱口说道:“我想问你个事。”“你说。”“你们群真会到底是做什么的”沈瀚亭淡淡一笑:“是宗子孝让你问的”云小鱼急忙摆手:“不,是我自己想知道。”沈瀚亭没有马上回答,却起身把挂在床头的那件衣服收了起来,叠好放在了柜中,然后才对云小鱼道:“你想知道群真会到底是做什么的,明天就跟我出趟门,到时我告诉你。”云小鱼好奇道:“去哪里”丁渔这时从门外钻了进来:“倒霉倒霉,本想打两只夜鹭烧着吃,结果连根鸟毛都没有”他一抬头,见云小鱼还在,嘻嘻一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沈瀚亭道:“明天我要带她下山,去一趟石窑。”丁渔有些愣,他看了看云小鱼:“那地方带她去”“我约了逯香主见面,带她一起去转转。”说完沈瀚亭转头对云小鱼道,“明天要早起,回去早点休息吧。”云小鱼不知道沈瀚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点头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夜月色皎洁,照得薄薄的窗纸发出氤氲般的微光,月光满地,云小鱼趴在床上呆呆地瞧着,脑海里却一直在回想刚才跟沈瀚亭的对话。她觉得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