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异于像一个奇迹般让他险些感动落泪。“程金枝,程金枝”在愣愣地发怔了半晌之后,这才从刚才那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声中反应过来,双手抓着程金枝的手臂,又急忙使劲地摇了几下。在一片不透半点光亮的浓重黑暗之中,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程金枝不知道已经这样安然沉寂了多久,好像连浑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僵成了冷硬的石头。意识仍旧模糊不清,记忆力有很多零星的碎片不断在脑海中飞舞盘旋,扎得她脑袋生疼。程金枝眼睫微动,眼皮微张,朦胧的视野间,感觉到周围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那种如漆黑浓稠的墨水般笼罩在四周的黑暗和压迫感开始逐渐淡去,她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原本无比僵硬沉重的身子随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晃动,恢复了一丝力气,一丝感知,一丝温度。而不再像是一具无人问津,近乎石化的冰冷尸体。紧接着,她开始地听见有个声音正掷地有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想要把她从这片深切的黑暗中给拉出来。那是一个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它明明如同一道冬日暖光般触动心弦,可程金枝的脑海中却只有极其模糊的影子,怎么也无法勾勒出这个声音主人清晰的轮廓。而听到高珩激动的叫喊声,守在外头的顾寒清,以及踏雪寻梅等人也纷纷冲进屋内,只以为是程金枝出了什么事。但是从高珩惊喜且振奋的语气中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怎么了是不是金枝醒了”顾寒清见状第一个冲到程金枝床边,当视线接触到她那死气沉沉已久的脸庞终于显出一抹生气,至少有类似于皱眉这样的表情变化时,眼中也顿时爆发出了一种久违的喜悦光芒。无论程金枝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摇晃了一阵,在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的灼热感之后“啪”得一声,程金枝像是诈尸一般,在昏睡的这半月以来,第一次猛然睁开了双眼。而满屋子的人在看到程金枝终于醒来的那一刹那,空气不置可否的凝固沉静了数秒。然后,就像煮沸的热水一般,瞬间炸开了锅。踏雪寻梅更是互相之间双手紧握,近乎喜极而泣。“太好了,王妃您可醒了奴婢以为您再也醒不来了”“寻梅,瞧你这张乌鸦嘴,我就说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王妃,您终于醒了看来下官也不用提早从太医院卷铺盖走人了。”“”而有别于周围的一众下人,当高珩和顾寒清亲眼看到程金枝终于苏醒时,两个人竟然一改之前的激动之态,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尤其是高珩,相较于之前的火急火燎,百感交集,此刻的他,却显得异常平静淡定。但细看之下可以其实能够看出,他正在竭力压抑着胸口起伏的气息。这屋内的人,无论谁再关心牵挂程金枝,始终都不及高珩这个丈夫。在高珩看来,程金枝之所以会遭受这样的苦难,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在一片喧嚣的嘈杂声中,程金枝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睛,望着头顶上紫蓝色的帘帐,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她的头很疼,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就像记忆突然间在某个时刻断片一样,捕捉不到一点可以让眼前局势清晰明朗的蛛丝马迹。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为何会像个珍稀物种似的,被这么多人所围观程金枝微微将头侧过来一点,想看清周围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而看着程金枝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时,高珩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神情郑重地凝滞目光,握着程金枝的手也更加加紧了力道。然而,还未等他一声“金枝”喊出口,这个女人接下来的反应,却让高珩像是如堕深渊一般,整个人登时僵在了原地。“诶你你不是那个面瘫那个燕王殿下嘛你怎么在这里啊”只见程金枝瞪着眼睛,一脸诧异地盯着高珩,声音显得有几分沙哑。而她此话一出,别说是高珩,周围的顾寒清和元熹公主等人,都突然间有些发愣。原本喜悦欢欣的气氛戛然而止,转而又变得无比凝重。且怪异。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程金枝在醒来看到高珩的第一反应,可能会冲进他的怀中泪流满面,有可能会凝望半晌相顾无言,然后无声而泣,又或者反正,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程金枝,你说什么”而听到程金枝骤然说出这样的话,高珩气息一滞,脸色大变,呼吸的频率也开始加快,显然陷入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之中。他怎么都没想到,程金枝醒来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语气竟然会是这样的陌生。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稳定情绪,耐着性子凑近程金枝,眼中却溢满了一种深切的忧惧。“到底怎么了你干嘛这么奇怪地看着我程金枝满目不解地说着,由于身体还有些虚弱,忍不住掩面咳嗽了几声。低头间,正好瞥见高珩正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只见她眉间一跳,二话不说便用力把手给抽出来,望墙内挪了挪身子,用一脸看“色狼”的表情瞪着高珩“等等,你干嘛握着我的手啊,我们又不熟”程金枝毫不避讳地说着,目光从高珩肩上越过,转而下意识地落在了另一人身上。默然片刻,突然万分欣喜地大声喊出一句。“寒清,你在就好了”第四百三十七章 似水无痕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高珩眸光颤抖的注视中,只见程金枝前一秒还身体虚弱地掩面咳嗽,后一秒已经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直接朝着面前的顾寒清冲了过去。然后,张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眼中那种对周围流露出的那种陌生和紧张感顿时散去,转而溢满了安心的神采。就好像在场所有人之中,她就只认识顾寒清一个人。或者说,比起高珩这个夫君,顾寒清对于程金枝而言,显然更加让她熟悉和依赖。在众人眼中,程金枝这样的反应明显不正常。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因为是她这次睡得太久,病得太严重,抑或是之前因为后脑勺受到过撞击,所以脑子被撞坏,留下了什么后遗症而面对这样一个“久违”的程金枝,顾寒清显然也深感意外,清亮的瞳孔中映着淡淡的惊讶之色。除此之外,眼底深处还翻滚着一抹类似于喜出望外般的激动。程金枝此刻眼中,这种专属于自己的,闪闪发光的温存和依赖,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了。从那场婚事如同噩梦一般降临,他们二人被迫天各一方之后即便后来还是不期而遇,却也不曾再见过。但与此同时,顾寒清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往高珩处瞟了瞟。除了想去看他对此的反应时,同样也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高珩那张冰冻三尺的脸时,顾寒清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可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了些许愉悦之感。“寒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见顾寒清只是默默地凝望着自己却不说话,不明所以的程金枝,脸上疑惑之色更显,又忍不住出言催促了一句。当充满陌生和戒备的目光扫过四周一圈时,却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像是看“智障”一般的异样眼神。“王妃,您怎么了这儿是王府,奴婢是踏雪啊”立在一旁的踏雪本来对程金枝的重新苏醒满怀着惊喜与感动。可如今见程金枝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古怪反应,如今竟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发了声。“王妃谁是王妃啊哪个王的妃”望着踏雪满含真挚的眸子,程金枝一副黑人问号脸地抓了抓脑袋。总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的事件和细节。“你是燕王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里是燕王府现在清楚了吗”随着高珩冰冷而气愤的声音骤然响起,待程金枝回过神来时,只见他已经气势凛然地挡过顾寒清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根本让人无法忽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除了清晰可见的愠色之外,还流淌着一丝深切的伤感与忧惧。然后,几乎是咬着牙道出这句话,语气更是沉重无比。“程金枝,玩笑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确实,程金枝此刻的反应对于高珩来说,实在让他太过心寒了一些。就像你明明已经做好了拥一个人入怀,给她温存与安慰的准备,结果这个人却猛然将你推开,将你所有的心意和期许都视作儿戏,毫不领情。况且在高珩看来,即便程金枝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眷恋深情,她也不应该毫不留情地越过自己这个丈夫,而去找“非亲非故”的顾寒清。而面前这个男人,程金枝自问确实认识。就在前不久程衍的寿宴上,他被自己当成情敌一路追踪,后来竟然还一个不小心,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泼了他一脸雪顶冷翠茶的茶水。当时那茶水顺着纤高珩纤长的睫毛,顺着精致的下巴徐徐下落,最终划过性感的脖颈,隐入令人想入非非的,衣襟深处的的美态,一直都让她记忆犹新。尤其高珩那双幽邃且清冷的黑亮瞳仁中所流露出的惊诧与“王之蔑视”,更是让程金枝难以忘怀。但即便这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身为皇子的他却并未因此事而怪责于自己。不仅如此,当张氏当着众人之面,毫不留情地还特地出面替自己解了围。除此之外,她对眼前这个俊美非凡的“冰封王座”,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印象了。可不知为何,当高珩此刻就这样目光沉沉地站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名正言顺娶进王府的王妃时程金枝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不禁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任凭她如何去回想,却怎么也无法在记忆里找出符合高珩描述的这些片段。换句话说,她根本不相信,高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她心里的某种感觉却很激烈。虽然难以言明,也琢磨不透。但程金枝很清楚,这绝不是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会产生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这种感觉里,还夹杂着一种异常熟悉的味道。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什么王妃,什么明媒正娶,谁在跟你开玩笑啊”程金枝有些尴尬地努了努嘴,却有些不敢正视高珩那双厉芒闪烁的深眸。“就算就算殿下您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但我现在可是个已经有婚约的人了”程金枝说到此略显羞涩地看了一眼顾寒清,而这一举动,也立时让屋内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讶的唏嘘之声。“金枝,你说什么”望着程金枝那笑意盈盈,又蒙着一层少女般羞涩的晶眸,再听到她猝然间提及“婚约”二字,顾寒清心间一阵巨颤,整个人都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恍惚间,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同样,高珩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在沉寂少顷之后,只见他目光骤然一凛,像之前试图摇醒程金枝那般,抬起双手紧紧地扣住了程金枝的肩膀。第四百三十八章 恍如隔世程金枝之所以会在醒来之后有那样奇怪的反应,不是因为她想恶作剧,亦不是因为她病未痊愈,而是因为,她失忆了。根据贺荃的诊断,由于她之前被困火海深感绝望在先,失子毁容痛不欲生在后,身心已经受到了重创。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