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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不愿意承认,但这种在她记忆中从未被自己所质疑过的眷恋之感,如今却似乎没那么强烈了。“别拦着我,你也希望我能快点想起从前的事吧”见踏雪又要一通苦口婆心的阻拦和劝说,程金枝急忙抬手作出了制止的动作,全然一副没有回旋之地的坚决之态,已经快步走到了门边。只是待她刚想伸手去推门,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冷幽邃的深眸。然而在看到程金枝之后,眼中的清冷之色很快就褪去了大半,转而覆上了一层温存的暖意。即使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在程金枝眼中,已然是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外人。“太医说了,你身子还弱着,不宜出去吹风,怎么能这么不听话”高珩语气宠溺地说着,刚想抬手覆上程金枝的秀发,却被她有所防备地躲开,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燕王殿下”程金枝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朝着他略显别扭地敛衽为礼。明明之前还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他问个一清二楚,可真当和高珩面对面时,她却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可能是因为之前听踏雪所提及到的一些关于他和高珩之间的经历,也可能是因为高珩本身就自带一种能够震慑人心的气场。待踏雪很是识相地离开以后,程金枝便更像根木头一样杵在眼底,顿时气势全无。“我认识的程金枝,从来就不是个这么拘谨的人。”高珩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身后,听着程金枝喊出的这声“燕王殿下”,眼中的感伤之色虽然疾闪而过,却还是有几分残余溢出了眼角。“况且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这样行礼,这样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了些。”“我我和你,怎么会”听到高珩提及“夫妻”二字,程金枝心中骤然一紧,在有意无意闪烁几下眼神之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他。“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走到一起的人,不是吗”“这个荷包,你认得出来吗”高珩似乎早就料到程金枝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眸色微转,继而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这只靛蓝色,还绣着木兰花图样的椭圆形荷包,正是程金枝失踪当夜,高珩从元熹公主处离开前去找程金枝时,从她房中找到的那个,她亲自为自己所缝制的。只不过,上面那朵月白色的木兰花还差一角花瓣尚未缝合完成,她就已经身陷虎穴了。而看着手中这只虽算不得精美绝伦,却匠心独具的荷包,程金枝凝目半晌,抬手一一拂过上头的每一针,每一线。渐渐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也随之漫上了心头。“这个荷包,的确是我的针法,可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绣过它了。而且我这个人针线活本来就不好,很少会主动想要绣点儿什么”程金枝有些迟疑地轻拧眉角,即使嘴上想要否认,可脑海中却骤然间灵光一现。虽然闪过的片段都十分细碎,却还是让她捕捉到了零星,关于这个荷包的片段。“那是你特地绣给我的。”望着程金枝眉宇间那复杂矛盾的神采,高珩强作镇定地深吸一口气,唇边扬起了一抹轻柔却又略显苦涩的笑意。“只有你知道我喜欢靛蓝色,也只有你知道,我喜欢木兰花。”高珩字句深沉地说着,心里其实很想把之前那番惨痛的遭遇告知于程金枝。因为据贺荃所说,想要让一个人恢复遗失记忆的最有力的途径之一,就是告诉她一些不堪回首的伤痛之事,借以对她的精神产生刺激,以毒攻毒。但一想到程金枝正是因为此事而遭受重创,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安然醒来。若是眼睁睁再看她承受一次这样的撕心之痛,高珩终究是于心不忍。就连当初遭到程家骗婚而身陷囹圄,险些含冤而死的凄然过往,高珩都不想让程金枝再回忆起分毫。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她或许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想起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就算她真的不再记得我,我也一定会让她重新再爱上我。”耳边响起了自己在顾寒清面前那句斩钉截铁的话语,每一个字都说得那样坚定而决绝,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可如今面对一个对自己这般陌生的程金枝,高珩却不由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够做到吗“原来我也有这么细心体贴的时候啊。”程金枝看着手中的荷包,有些尴尬地牵强一笑,却不敢再抬头直视高珩那双深不见的眸子,心里也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窒闷和低落。在双方都不言不语地默然半晌之后,刚想问及顾寒清身在何处,借此转移话题缓解气氛,却见高珩神色隐忍地微闭双眸。随即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拥入了怀中。第三百四十一章 与君初识那股清浅,却沁人心脾的木兰香萦绕在鼻尖,牵动着脑海深处那细碎的光点,却终究无法聚拢成一幅幅清晰明朗的画面。程金枝缩在高珩怀中,浑身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却又不敢直接伸手去推,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僵持着,却也没有觉得很排斥。在温暖与安心的氛围的笼罩之下,那种紧张的束缚感却开始缓慢消失,转而让她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可胸腔里那颗心,却还是止不住地加快着频率。“那个”程金枝踌躇片刻,略显尴尬地吐出两个字,想要试着打破这种犹如窒息一般的寂静。然而才刚刚开口,头顶上却传来了高珩低沉轻柔的嗓音。“嘘,别说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了。”感觉到高珩手臂上力道的加重,再听着他这番触动心弦的深情之言,程金枝抿紧双唇,眉睫轻颤,心中溢满了矛盾复杂的情绪。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快些记起从前的事。无论那些记忆中夹杂着怎样不堪回首的惨然经历,比起如今这般不明所以,糊里糊涂地度日,她宁愿再去承受一次她本该承受的痛苦。至少在被高珩深情相拥的时候,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将其推开,或是真心实意地加以回应。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如果我再也想不起来了呢那些那些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程金枝深吸一口气借以平复心中起伏的波澜,终是小心翼翼地道出了这句,她一直都想问的话。“我说过,我们的路还很长,即使我们失去了过去,也还有大好的将来。”高珩贴近她的耳边,每个有力的字眼都化作温存的热气透入耳膜,蒸腾着程金枝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让她不由为之浑身颤栗。“我不会让你走的。除了这燕王府,除了我身边,你哪儿都不许去。”“你这样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高珩的语气柔和却霸道,听得程金枝心中一紧,趁着思绪尚且清楚之前,匆忙推开她直起了身子。“难道你还想回到顾寒清身边吗”望着程金枝微红的脸颊和略显防备的神采,高珩收紧瞳孔凝目片刻,心中黯然之余,还是忍不住提及了这个话题。“他已经是个有妻室的人,而你是众所周知的燕王妃,你们之间已经绝无可能。”“你说什么他已经有妻室了是谁”程金枝闻言眉间一颤,像是突然间惊闻了一个噩耗般,神情激动地盯着高珩。原本茫然无措的双眸中,顿时透出了一道难以置信的厉芒。“是你大姐。”高珩沉吟少顷,语气冷硬地道出了这四个字,可话一出口,却又觉得有些后悔。他原本不想提及这段陈年往事,却更不想看到程金枝因为顾寒清而对自己这般漠然戒备。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能如实相告,那此刻在程金枝心里,必然满满只能是顾寒清的影子,甚至还一心期盼与他的婚约。“大姐怎么会是她,怎么会”程金枝立在原地怔怔地呢喃着,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突然间,就好像跌进了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湖之中,整个人被无尽的寒冷所裹挟着,无力地往下沉,让她恍然间伸手扶住了高珩的手臂。与此同时,脑海中也极快地闪过了张氏和程素锦那对母女惺惺作态的虚伪面孔,让程金枝眸光一滞,随之浑身一震。“我知道了,是她们这一切都是那对母女的阴谋,她们在骗我,她们骗了我”“别想了,都过去了。”见程金枝面露痛苦之色,高珩有些自责地轻拧眉角,抚着她在床榻上坐下,心也止不住地一阵阵发疼。他重重地沉下一口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屋内的一处立柜旁,从第二层抽屉中取出了一样东西。转而走到程金枝面前放到了她的手上。“这方手帕,是你当初自己亲手收起来的,你那时候看着我说,你不想再留恋过去,你想珍惜眼前人。“这方帕子”看着这方顾寒清幼年时曾经赠予她的群青色手帕,再看着上头那只栩栩如生的鸿雁,一种深切且痛彻心扉的无力感从心底深处汹涌而来,似乎顷刻间就能将人吞没。程金枝用力抓紧手中的帕子,明明此刻的自己如此难过感伤,可记忆里,却没有一幕能够替这种感伤明证的影子。她也终于知道,为何当自己口口声声说与顾寒清有婚约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明明很惊喜,可那双明眸中,却溢满了一种复杂的凝重之色。两行清泪顺着程金枝的脸颊无声地淌下来,一行渗进左脸的纱布中,一行滴落在锦帕上头,晕染开了一朵泪花。“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她茫然无措地喃喃自语着,原本竭力隐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一个,自己所牵挂多年的人。“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然而刚想起身,却被高珩扣住肩膀,重新被按回了床榻上。“去找他又如何你是觉得我在骗你,还是觉得,他还会对你承诺些什么吗”高珩眸色凌厉地注视着程金枝,即使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强硬,却更不许她再和顾寒清纠缠不休。“你是燕王妃,王府才是你的家。等你养好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必须有我陪你。”“你凭什么”“就凭我是你丈夫。”高珩斩钉截铁地打断程金枝的话,俯下身来抬手轻轻地替她拭去脸颊的泪水,眼神也顿时柔和了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他声线温柔地说着,徐徐将手放下,望着程金枝泪光盈盈的眸子,突然眸色一深。随即凝滞目光,展开了一个温润的笑颜。“如果你觉得这样太过突兀,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从我叫什么开始。”第三百四十二章 生人勿近经过一整日精神上的磨难与挫折,程金枝只觉身心皆疲倦不已,在胃口欠佳地吃完拨了几口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壶水后,很快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中午,她才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却并不想从床上爬起来。而负责伺候的踏雪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不由默默感叹,自家主子之前没日没夜地睡了那么久,现在竟然还能把眼皮闭上。虽然自知这是在逃避现实,但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程金枝才能勉强得到一份安宁。之所以说勉强,当然是因为即使是在梦境之中,也总会受到噩梦叨扰,根本睡不安生。否则,她宁愿一直就这样睡下去,也好过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却毫无头绪,只能抱头咬牙切齿。她深知,面对自己的失忆,高珩应该是这世上最难过的人。她也深知,自己如今对高珩,更多是出于一种内疚和同情,并无那种缠绵眷恋的男女之情。可即便如此,这个男人却从未逼迫她去回忆从前,甚至愿意让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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