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煞命孤命,她自然不信那些也就从来没算过,但是殊俨曾说,她命中注定当属魔道,曾经于正道之上,神界之中,那不过是她昙花一现,只是一场不该做的梦。但是她说,如果没有那场梦,她也不会堕入魔道。而现如今她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如果她没有堕入魔道,没有这一番夺舍重生,从头再来,她还会不会遇见她曾经有人告诉她,一个人的一生或许经历平淡无波,或许经历惊涛四起,那其实无非都是归途。她当即反驳,如果人从生起,不在乎自己经历过什么,都是冲着死去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可那人说,当你看淡人生终有归途,说明你找到了归宿。凤起轻轻笑了笑,若要她看淡这人生的归途其实不难,抛却那些沉积在心中的疑问,她只想有朝一日站在叶重琅面前问他一句,你看你把夙凝都给放出来了,那介不介意我是魔将凤起换句话说,看在我的性情恰好与你那旧情人的性情终有七八分相似的地方,就算我是魔将凤起,你方不方便再移个情“重琅,水是不是太热了”“不热。”不热你怎么看着像是快被煮熟了呢而门外另一边,蓝思敬终于是松了口气,追魂术没出什么问题,他真是要谢天谢地。而他也看出来了,娇柔风情的女子这些日子没少暗送秋波明献殷勤,可叶重琅视而不见也不为所动,反倒是苏雅倩这些日子以来性情大变,倒似乎更合叶重琅的心意了那就好,但蓝思敬转头想想又不是滋味,话说真的不是追魂术出了问题么如果真是追魂术出了问题,那便是歪打正着唉。“公子,我们何时能到扶风本家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我担心”“放心吧,重琅兄处事一向谨慎稳妥,就算扶风多有刁难他身旁还有苏姑娘呢,总不会吃了大亏。”蓝静怡是个好姑娘,虽然担忧叶倬云的安危,至始至终也没露出半点儿急躁来,但凡落脚在能起火的地方,她都极尽可能给叶重琅多熬点儿补汤补药,虽有避嫌之心,但在凤起学着熬药炸了她两只锅子之后,她也就不避嫌了。一路大补,凤起眼看着叶重琅日渐浮起血色的脸,还担心了一句,近些日子以来叶重琅的脸红得有点儿多,是不是补得有点儿过了别到时候补个鼻血流不止,这当着扶风弟子的面,那可要脸面丢到千里外了。蓝静怡吓得赶忙撤了两味凶补的药,又生生每顿给加了两根手指般粗的黄莲,以至于叶重琅说“我近日伤势渐好,不必再劳烦了。”凤起道:“有人熬,你就吃着呗,有好处没坏处。”叶重琅又道:“那就再撤去几味补药,无需如此奢侈。”凤起又道:“没关系,就算出了孤竹不能挂账,我这儿不缺钱。”叶重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堂堂男子绝不食软,那就更不能再补了。”凤起一耸肩,“直说你怕苦不就行了么黄莲不值钱。”叶重琅忽的转头看向她,一本正经威严肃穆道:“没错。”凤起一摊手,“那你赢了。”直至深入扶风山岭地带,一行人也没给扶风递去拜帖,在蓝思敬看来,他们是跟着孤竹来的,等到了扶风本家,报备一声就是了,而叶重琅自然觉得如果提前递了拜帖,他们很有可能都踏不进扶风地界。然而,人算不如另一人算,叶重琅也不是万无一漏的神人。山岭地带多的是夹道,两侧山壁高耸且断断续续的,叶重琅纵然补了这一路,御剑而行仍旧是件奢侈的事,可刚刚顺着夹道没走多久,距离扶风本家还尚远,二十几个扶风弟子已经从前后两方突然现身,将一行人堵在了夹道中间。扶风仙门的道服乃是一身土黄,大体是因为这颜色在山岭多风沙的地方极其耐脏,而其道服样式侧重于紧锁领口袖口,从实用上而言也是防着沙子钻进去。再加上扶风的民风本就粗犷,不喜那些附庸风雅的调调,故而,扶风的道服观赏价值极低,完全没有孤竹的道服那般仙气飘渺。正文 第69章 硬塞同是仙门,若二十几个孤竹弟子从天而降,那仿佛就是群仙入凡尘,可二十几个扶风弟子落地,凤起那一瞬间的反应竟是遇上山匪了。而且,扶风的当家兵器是长刀,那一把把亮闪闪的大片刀,配上那各各膀壮腰圆的身材,横眉立目的表情,就差一句开场白,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然而,为首一个身形威猛高九尺的壮汉,似是左右为难看了看身边人,硬着头皮一开口,凤起就没忍住。“我乃孤竹本家三公子云席英,在此恭候胥山君多时了。”扑哧凤起笑了,侧了一步躲到叶重琅身后,一抬头,夙凝竟跟她脑袋对着脑袋,也在偷偷的笑。其实这句话里没什么笑点,笑就笑在云席英那嗓音上了,高大威猛的壮汉,络腮胡子铜铃眼,可一开口竟是娃娃音啊。凤起笑着向夙凝使了个眼色,这男人身材不错,你收了夙凝果断摇了摇头,这男人上了床一熄灯,跟奶孩子有什么区别开场第一回合,云席英的脸就黑透了,虽然隐在络腮胡子中间并不明显,但那厚重的大掌瞬间将刀柄握得咯咯作响。叶重琅微微颔首,“内室无状,还望泽陵君见谅,得罪之处,叶涟在此致歉。”“内室”云席英一愣,“胥山君何时已经纳妾了”叶重琅微一点头,“泽陵君误解了,此乃我叶涟之妻,仅差成婚之礼。”“呃”云席英三两句就卡了壳,明显叶重琅竟有了未婚之妻这事,打乱了他的思路。而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粗哑男音响起,“三哥,不用跟他们废话,上扶风请罪竟还带着未婚妻,那不就是来羞辱我扶风的吗”兄弟俩一起来堵道的凤起从叶重琅背后探出头去,想见识见识那扶风四公子的尊容,可找了半天刚才是哪个在说话叶重琅一派不卑不亢的义正言辞道:“叶涟此来并非请罪,只听闻扶风与我孤竹动了干戈,特来将孤竹弟子带回。”“放肆你叶涟毁了我长姐一生,当初连句解释都没有,如今登门还并非请罪猖狂到如此地步,你叶涟屡屡辱我扶风,仗着孤竹,未免欺人太甚”粗哑的男音响起,凤起总算是对上号了,可一看人,又缩回叶重琅背后,笑得险些就岔了气。难怪云席英那娃娃音都得打头阵说话,若这四公子先说话,先声夺人都对不上号。膀壮腰圆身形魁梧那是扶风弟子统一的身材,可那扶风四公子却身形瘦条,乍看像只白斩鸡,玉面无须,那面皮极薄竟怒出几分黑紫来,声音却粗哑得赛过熊吼。这俩兄弟的声音换换,其实就完美了,或者一人说话一人对口型,都不至于这般的笑场。凤起又给夙凝使了个脸色,这个怎么样夙凝撇了撇嘴,小扇一遮,猫眼一瞟,这个就不笑岔气了而没等叶重琅再说话,那粗哑的熊音再度响起,震得两边山壁尽是回音,“叶涟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一步一跪上我扶风本家请罪,再以孤竹重礼迎我长姐嫁入孤竹,我们且可化了这段陈年旧仇,你若不肯呵,那就别想走了”凤起微微挑眉,扶风弟子说话向来直爽,从不拐弯抹角,这就是扶风从一开始的打算吧别说什么一步一跪上本家请罪,归根结底就是管你想不想娶,有没有未婚妻,硬塞。若不识抬举,那就留下做上门女婿。话说就冲这两兄弟风格如此诡异,扶风大小姐云弦瑶得是什么样啊周围二十多扶风弟子手执长刀已严阵以待,两侧山壁上更有刀光隐现,防着叶重琅御剑逃走。蓝思敬见着三言两语便一触即发的阵势,赶忙上前劝道:“诸位且先消消气,有话好说,总不能这般总得给重琅兄一个说话的机会”“你个浔阳弟子来干什么这里有你浔阳什么事你有说话的资格吗”蓝思敬颓败的缩了缩脖子,都没说自己是什么身份,撞了一鼻子灰就退回去了。凤起无奈摇头,看来叶重琅是对的,当初他就坚决不同意让蓝思敬带着蓝静怡单独来要人,可想而知,浔阳如今在仙门世家中的地位,不光是东都看不起,估计是谁都不会给面子了。而叶重琅从来就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他仍旧淡然平稳道:“当初婚约之事两家已解,便是各相安好之事。此事与其他孤竹弟子无关,倘若扶风有其他理由扣押我孤竹弟子,且明言论之,孤竹绝不逃避错失,若没有,叶涟无罪可请。”凤起又笑了,叶重琅这心黑的啊,看似正气昭昭的,可处处都藏着针啊。自古以来,婚不是不能退,退了之后两人再无瓜葛,那自然就是各相安好。而如今你叶重琅是安好了,该干嘛干嘛,还硬生生弄到了个未婚妻,那么那个不安好的人再一心求嫁不就是自己做贱自己么啧啧啧,这口才,这心思小狐狸说他是未来的三界之主,不冤啊而且,避而不谈自己退婚之事,只问你扶风有没有正当理由扣押孤竹弟子,这就要牵着扶风的鼻子走,而且还是条死路。也不知道扶风弟子一群大老粗听懂了没有,只见那云席英络腮胡子气得炸起,他弟弟云峰苒玉白的面皮黑红发紫,白斩鸡似的小身板抖如筛糠。只半晌,云席英见云峰苒不再说话,那俨然是败下阵来,只好由他出面再说,可纵然再怎么努力凶狠,那娃娃音也如被强夺了糖果般的深仇大恨,“胥山君如此避讳,绝非堂堂君子担当,我长姐被无理退婚一事,闺誉扫地,就连扶风也颜面无存,我长姐沦为众人笑柄,至今未能嫁人,被胥山君祸害至此,难道不需要负责吗”这就有点儿耍赖倒车轱辘了,撒泼打滚的耍无赖,颠来倒去无非就是,我长姐被你退婚了,后果很严重,不行,无论如何你还得给我娶回去可叶重琅脸上仍旧未见有愧疚之色,平淡得犹如他曾经见过一条毛毛虫。风水轮流转,这调调终于又见到了,只听他说:“陈年往事已千帆过尽,扶风若执意耿耿于怀,欲要追究明白,叶涟愿向众仙门世家澄清此事。”“谁要你澄清你还嫌我扶风脸丢得不够”云席英一声娃娃吼,气得咬牙切齿,“叶涟,我今日只问你,我长姐与你早就有婚约,乃是当年两方长辈指腹为婚,如今你痛快告诉我,你娶是不娶”这就更耍赖了,坚持婚约,退婚的事就绝口不提了。可凤起忽然瘪了瘪嘴,指腹为婚,那就青梅竹马了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烦人。叶重琅淡然且坚定道:“婚事已退,何谈再娶我已有婚约在身,且此生一世一双,此事不必再议。”这话着实是山盟海誓了,可凤起还是瘪了瘪嘴,青梅竹马啊她颇有种自己难得入眼的青竹,尚在嫩笋之时就被猪拱过了的感觉。然而,叶重琅这一派不动如山的坚持与倔强,着实耗尽了扶风弟子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只见云席英赫然执起了长刀,络腮胡子铜铃眼凶悍到几近扭曲,“那我看你此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且就在我扶风呆着吧,待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谈。我不管你在孤竹的身份地位是如何的举足轻重,胆敢在我扶风撒野,就让你知道,我扶风不是任人欺辱的”凤起微微皱眉,这是硬的不行就来更硬的,东都与扶风两地民风不同,这处事的做派也大相径庭。东都即便视孤竹如眼中钉,也无非谋些阴险的勾当,嘴脸恶心了些,却不见得会与孤竹硬碰硬。但是扶风就不同了,有东都做靠山,本就一派莽夫的性子,真刀真枪干起来,那就更无所顾虑了。而且,她相信扶风的武力,想当年神魔一战,孤竹冲在最前那是中正耿直的大义之心,扶风紧随其后,屡屡迎上前锋,那靠的是真正的骁勇善战。然而,眼见着是秀才遇到兵,叶重琅的一派君子淡言,对方却根本不打算跟他讲道理,凤起还没想到最漂亮的办法扭转这个局面,局面就诡异了。那一道道勃然而出的杀气,仿佛有形一般将他们包围,可其矛头却仿佛没有多少落在叶重琅身上,反而绕过了她,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了。被一群人视作眼中钉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