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子夜,将军沟前,朔方军骁骑营阵地。“诶,这不是上次拎箩筐的兄弟吗”眼尖的骁骑营士兵发现了还揣着两片菜叶子的陈文周。随后附近的骑兵都发现了他。“可不是嘛,上次这位兄弟拎着箩筐,还救了咱将军的命呢”“我就服这位兄弟,箩筐都可以排上这么大的用场,实在是叫人大开眼界呀”“兄弟现在可是咱骁骑营的名人哪”陈文周保持了一贯的谦和低调,呵呵笑道,“主要是运气,当然我的机智勇猛也占了绝大部分因素。”“兄弟太谦虚了,对了,这次怎么没带箩筐呢”“是啊,那可是神兵利器啊”陈文周惋惜地叹道:“将军给我说了,说带上箩筐虽然勇气而霸气,但毕竟太高调,有违咱骁骑营的低调行事原则,而且影响咱骁骑营的整体风貌和外在形象,所以就不让带了。”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诶,不对呀,据说这次行动没带火头军和马夫,你怎么跑来了”又有眼尖的骑兵问道。“哦,是这样,将军说我上次表现还可以,这次作为特邀嘉宾来观看众位兄弟表演的。”“原来如此。”这时候,李嗣业带着副官和部曲将策马赶到了。“文周,都准备好了,你看”李嗣业说道。副官和部曲将对视一眼,没想到李嗣业竟然对这个火头卒子如此礼遇,言语之中似乎有请教的成分。陈文周正准备说话,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南方的天空,脸色变得严肃深沉。李嗣业发现陈文周面色不对,这不是他的一贯风格。接触日久,李嗣业也算摸透了陈文周的性格。这个人平时满脑子奇怪想法,说话也是怪里怪气,但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托付大事的,“文周,怎么了”陈文周没有回答李嗣业,而是叹了一口气。陈文周对李嗣业的态度,让副官和两名部曲将有些不满。一个新人,既没有背景,且没有资历,骁骑营一把手问话竟然不理不睬,这还了得典型的给脸不要脸,于是副官略带嘲讽地笑道:“文周兄弟莫不是胆怯了”陈文周看了一眼副官,倒没说什么,而是问李嗣业道:“将军,关内领军平叛的将领是谁”李嗣业不明白陈文周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议题似乎与今夜的攻战主题有些偏题,但还是说道:“眼下是高仙芝元帅和封常清将军在洛阳拒敌。”“两位将军恐怕有难哪,”陈文周沉声说道。第九章 骚扰战术李嗣业和副官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副官哂笑,“文周兄弟可不要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李嗣业看着副官,冷哼了一声,充分展现了一把手的威严,副官赶紧低头,心里想不通为啥李将军如此礼遇这个火头军。陈文周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日后便知。将军,月上中天,已是子夜,可以下令了。”李嗣业点了点头,令旗一挥,“上”骁骑营六百越骑全部提上铁锹,带上团牌大型圆盾开始土工作业。副官、两名部曲将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搞偷袭也就罢了,那也应该选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呀可今夜风清月明,视野良好,要说是花钱日下,逛个窑子会会寡妇倒是好时节,可这是行军打仗呀,如此明目张胆,是担心叛军不知道这样做不仅是在侮辱叛军的人格,更是侮辱他们的智商更离谱的是,素来以冲锋陷阵闻名的骁骑营竟然改行了,不发起冲锋,竟然开始挖地副官和部曲将对视一眼,都觉得李将军有点儿戏了。但李嗣业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没话可说,因为看李嗣业对陈文周的态度他们也知道,李将军是把这个土拉吧唧的火头军当成座上客了。李嗣业虽然是执行者,但陈文周只告诉了他做法,没有告诉他原因,所以心里也满是疑惑。安庆龙得了探马的情报,早就在前沿观战,借着月光,他发现唐军进攻了。“哼,这个李嗣业真是不长记性,还敢来”安庆龙哼道。不过转瞬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朔方军竟然没有冲锋,也没有推进,而是集体挖地怪哉安庆龙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这他娘是什么战术安庆龙已经做好打算,此战之后一定要写一份述职文件,将唐狗的挖地战术上报总部,以供研究和参考。安大公子目测了一下己方阵地和朔方军人马的距离,弓箭是够不着的。“安将军,怎么办”一名将领问道。安庆龙拿捏了一下形势,“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李嗣业搞什么花样,告诉步射营,等唐狗到了一半位置的时候,就给我放箭”骁骑营六百越骑分三路掘进,速度非常快,一个时辰左右,三条一人高左右的战壕初步成型,已经到了李嗣业和安庆龙中间四分之一的距离。从安庆龙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掘进士卒的肩和头了。安庆龙虽然不知道这帮朔方军要干什么,但是有句古话叫做事出反常必为妖,凭借一个男人的第六感,情形似乎有些古怪。两个时辰过后,六百越骑已经将战壕挖到了坡地的中间位置。“放箭”安庆龙大吼一声。漫天箭雨呼啸而下,就像一群择人而噬的黄蜂,猛地向坡地上的骁骑营士兵冲下来“举盾”六百越骑纷纷举起团牌,一阵砰砰砰乱响,团牌上扎满了箭矢,但是团牌下面的六百越骑毫发无伤“这”安庆龙有点傻眼,心里那一股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放滚木礌石”轰隆隆巨响传来,滚木和礌石像炮弹一样砸了下来,坡地之下的陈文周似乎都能感觉到地皮在颤动,隆隆巨响就像敲在心尖的重锤一般。这时,副官和部曲将终于明白陈文周让越骑挖地的意义了。只见六百越骑全部躲进战壕,滚木礌石从坡面滚过,却伤不到躲在战壕里的越骑。高地上的安庆龙也终于明白了,这帮唐狗挖地的意义就是要对付他的步射营和滚木礌石,削减他居高临下的优势。“入你娘”,安庆龙气得骂娘。“给我杀下去”安庆龙心想你躲着我就没辙了那我就和你们正面干一架“将军不可”安庆龙的幕僚阻止了他,“以目前之势观之,恐有埋伏”“那唐狗要是把战壕挖到这里怎么办”安庆龙看着幕僚,没好气地指着自己的脚下说道。安庆龙的幕僚笑着摇了摇头,“将军勿忧,唐狗断然不会这样做的,距离太近,就算有战壕作掩护,我们的攻击也会奏效。”安庆龙想了一下,确实有几分道理。情形果然应验了幕僚了预测,朔方军挖到坡地中间,就停住了。“可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幕僚和安庆龙都非常疑惑。“将军,可以了,让越骑兄弟们撤下来吧,”陈文周笑道。李嗣业一挥手,鸣金收兵,六百越骑顺着战壕撤了下来。李嗣业走过去对越骑将士说道:“兄弟们辛苦了,”他发现越骑所带的团牌上插满了箭矢,陈文周走过来笑道,“这是学的孔明先生,他老人家昨晚托梦给我,叫我团牌借箭。”李嗣业怎会信他的鬼话,叫将士们拔下团牌上的箭,一清点,竟然有五千多支,“哈哈,孔明先生对咱们真是好,一个梦就给咱送了五千多只箭”“可不是嘛,孔明先生说,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咱们造”李嗣业和副官对视一眼:孔明先生估计是饮酒过量才会说这么没文学素养的词。“接下来怎么做”李嗣业问道。陈文周摇了摇手里的菜叶子,自认为造型和气质直追羽扇纶巾的赤壁周郎,“越骑营的兄弟先去休息,把步射和排矛手编成三队,每队二百人,带上团牌,轮番进驻战壕,然后咱们就只管击鼓鸣角就行,每半个时辰发起一次冲锋,记住,只要叛军放箭或者放滚木礌石,就往战壕里躲”李嗣业点了点头,带着副官和部曲将下达作战计划去了。安庆龙眼见朔方军撤了,好不容易松口气,回营正准备脱裤子睡觉,哨官冲进来:“将军唐狗又上来了”“什么”安庆龙裤子还没脱完,一听这话,赶紧又提起裤子,冲到前沿阵地。果然,坡下的朔方军号角阵阵战鼓齐鸣,一队举着团牌的士兵从战壕里冲出来向高地发起冲锋。“我入你娘的”安庆龙大骂,“放箭”步射营又是一轮猛射,奈何朔方军的人马早有准备,全部靠拢,举起团牌形成盾墙,步射营的攻击顿时失效。“滚木礌石”安庆龙见状,大为光火,卵蛋都差点被气炸了。朔方军的人马看见滚木礌石,吆喝一声,一溜烟地撤进了战壕。除了几个跑得慢的受了点伤,其余朔方军毫发无损。“老子拼了”安庆龙受不了这种无耻到极点的骚扰战术,亲自带了五百排矛手,从坡上掩杀下来。第十章 首捷战壕里的步射手探出头来,拉开弓箭,嗖嗖嗖一阵猛射,叛军猝不及防,前排的排矛手立马倒了一片,惨叫连连。朔方军步射手射完,不做停留,顺着战壕就撤到了本部,安庆龙扑了个空,气得哇哇大叫。但是安庆龙又不敢完全冲下去,他虽然愤怒,可还没有愤怒到愚蠢的地步。安庆龙心里怎么不明白,朔方军巴不得他安庆龙冲下去决战呢如果放弃了将军沟的地理优势,将防御战转化为遭遇战的话,安庆龙自知不是朔方军骁骑营的对手所以安庆龙只能咬牙切齿地传令收兵,撤回本阵,继续蹲守将军沟。观战的李嗣业等人哈哈大笑,一名部曲将看着陈文周,略显钦佩地说道:“文周兄弟可让我们开眼了仗原来可以这么打”陈文周严肃地纠正:“这都是孔明先生托梦告诉我的。”其余几人又是一阵大笑。接下来,骁骑营根据陈文周拟定的疲敌战术和骚扰方略,由李嗣业、副官、两名部曲将轮流坐镇指挥,越骑、步射、排矛手轮番上阵,每隔半个时辰发起一次冲锋。陈文周认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还要留着强健的体魄贡献社会,所以早早归队挺尸去了。第二天的清晨,安庆龙吊着两个熊猫眼仰面倒在了床上,“娘的可算消停了”安庆龙的眼皮在合上的前一刻,一个略显飘渺的声音传来:“将军唐狗又来了“李嗣业老子入你祖宗”距离郭子仪的将令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朔方军对将军沟叛军的连续性进攻一刻也没有停息过。他们倒是不觉得很累,反正是轮班制度,打完一波又换另一拨人马,轮流休息用餐。这可苦了将军沟的叛军,一个个眼圈发黑,神色萎靡。本来以逸待劳的主动防御却被打成了被动防御,时刻提防着朔方军的进攻。安庆龙知道这是骚扰战术,也曾放松防御,让部分人马去休息。可是一旦放松,朔方军的人马还真就差点攻上高地了,所以他只能打起精神认真应付。因为李嗣业嘱咐过,只要将军沟上的叛军放松防御,不放箭,不扔滚木礌石,就给我往上顶。而每当安庆龙下定决心主动出击的时候,朔方军就从战壕里射上一轮,然后从战壕撤退,让安庆龙有气没处撒。第三天的晚上,安庆龙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激烈交锋数次,他实在熬不住了,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塞满了石头。安大公子正准备忙里偷闲睡个奢侈觉,结果哨官又来了,“将军唐狗又攻上来了”安庆龙已经麻木了,三天之内,这句禀报他已经听了不下于几十遍,耳朵都长出老茧了。安庆龙打了个哈欠,仰面一倒,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