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后手,我也有后手,其实你还有后后手,其实我也有后后手这样相互算计下去,其实和下棋一样,猜疑链是无穷无尽的呀。那最终输赢靠的是什么呢比谁运气更好”少歌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就是赌。小二,男人都是赌徒。”“如果这样的话,那像我这种懒得想计策的,遇到什么敌人我都单刀直入,直接正面和他硬撼,其实和算来算去也是一样的,胜负都是五五就对了”“也可以这样说。”“那还算计什么呢”挽月直翻白眼:“既然时子非劫了外头的东西能送进来,我们为什么不能顺着他来的路,偷偷溜出去呢”“到了外头,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眼下,这一批军械、车、马,还有人,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拿下这两个军团,”他指了指西北方向,“渭城便是我们的。”“你不是说就算拿下这两个军团,徐威手里也还有十八个,定会全力来围剿”少歌自负一笑:“传回消息、调度兵马都需要时间,只要我们先一步拿下渭城,我就能够守得住。”“啊”挽月惊道,“这个应该不是你本来的计划吧是因为有了火铳,你才有了这样大胆的想法”“是。”“三千人对上十万大军,就算有火铳,我还是觉得不太乐观啊虽然战兵只有两万,但另外那八万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多多少少总是有些战力的,轮也把我们轮死了。”少歌笑道:“不会有那么多人的。”“嗯”挽月一愣,旋即恍然,“啊你个坏人。”二人狞笑着,将目光遥遥投向西面。仿佛穿透了这道灰白的城墙,越过干涸的冬田和烧毁的那片焦林,再穿过密密的、死树活树挤在一处的铁杉林,投向外面无边无际的黑色蚂蚁一般的敌军。过了许久,挽月幽幽收回眼神,又叹息一声。“少歌,其实我有点害怕。当我们把一群人看作一个整体的时候,往往会忽略掉里面的个体比如说,现在时常在想,三千人打不打得过外面十万人,这样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将他们当作真正的人来看待的,只是一个整体,一个数字。但是今天,嗯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沈茂言语侮辱我,旁边的人很生气,替我出头,揍了他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模样,我能感受到他们很生气,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人,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连那个沈茂,虽然他三观不正,但也是一个鲜活的,就在身边的人。”她缓了缓,又说道:“如果说这一仗打胜了,三千人,能活下来两千个,也许会觉得哦,还好。但要是换个角度去看,啊,身边熟悉的张三没了,李四没了,王五也没了我觉得有点难接受,我害怕死亡就发生在那么近的地方。”第249章 找死林少歌默了片刻,道:“小二的意思,我明白。”“对不起,我又扰乱你心神了。我明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好,那便不死一个人。”挽月讶异:“真的”“何曾骗过你”少歌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心道,傻姑娘,打仗自然不可能只死一个人实在是不忍心看她低落消沉的样子,只好用算命先生的手段先糊弄她。至少开战之前能让她心情好些。她上当了。她果然整个人明快了起来。她总是这样无条件地信任他。解决了最大的困扰,她开始计较另一些事情了。“那个沈茂你打算怎么处理”她问。这样的事情少歌定然是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而她也没有大度到被人当面侮辱了还能够轻轻揭过。因为事先交待过这些士兵不得透露林少歌身份,只将他当作张岳的友人,所以若是治沈茂个以下犯上的罪,于理不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沈茂才会有恃无恐。少歌冷笑道:“世人怎么处理,我便怎么处理。”“嗯”挽月偏了头,不解地看他。“欺负我媳妇,自然是揍他。走”他从地上跳起来,伸手拉起挽月,撸起袖管大步流星便要去找沈茂打架。挽月小跑着追赶他,笑得缩起了肩膀。“方才就该做这件事的,只是陈飞刚揍过他,容他歇息一个时辰。”他边走边说,“倒不是讲君子风度想和他公平一战,只是刚刚被揍完,再被揍,记不深刻。”“啊”挽月恍然,“要是接连被揍两顿,感觉上,两顿并成了一顿,倒是便宜了他。你先等他身上痛处七七八八快好了,又重新揍一顿,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两顿了。真聪明。”见她如此雀跃,林少歌轻咳一声,道:“待会儿可不要得意忘形了,记住,你我二人十分生气。”“嗯嗯”挽月点头连连,眉眼弯弯,“十分生气,气死我了可把我气坏了”安朝云再一次见识了林少歌打架的风采。她原本已经走远了。那沈茂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就把她当作了知己,追在她身后向她倾诉挽月的“劣行”。安朝云本不想和他有牵扯,却又忍不住想听他说挽月的不是,一则想要对挽月这个人多些了解,多找出些她不如自己的地方,二来听到别人骂她,虽然知道这沈茂说话不尽不实,但心里头就是畅快。于是她有一搭没一搭和沈茂说着话,走到了西四里外头。先时听着他说的,还觉得有共鸣,但每每她问细了些,这沈茂就支支吾吾,这说不清楚,那说不明白,显然他并不了解挽月其人,只是由着性子胡说八道。安朝云渐渐也觉得无趣了。她想要听的是实实在在的挽月的错处,他却说不出来,翻来覆去老是那几句主观的臆测,她便有些不耐烦。“其实她也没做什么特别让人受不了的事情啊,沈大哥你男子汉大丈夫,就多担待些,不要和她计较便是了。”她摆了摆手,“我回去了。”话音未落,她的目光突然呆滞了,定定地望向沈茂身后。沈茂胸中的恶气还未出尽,有些不甘心,还想要再贬损挽月一番:“朝云姑娘你就是太善良,那秦挽月跟你一比,就是地里一泡啊”“你他妈找死”少歌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用的是巧劲,人被踢到一丈开外,看起来声势浩大,却是不痛不痒自然是要留着慢慢玩才好,一下子撂倒爬不起来多没劲沈茂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胳膊和腿脚,踉跄几步堪堪站稳了,稳稳了身形,回身怒吼:“一个二个踩到老子头上拉屎了”他瞪圆了眼睛,鼻孔张得跟嘴巴一样大,呼呼地扇风,捏紧了拳头摆出一个冲锋的架势但这个姿势只持续了一瞬,就像中了那麻痹毒一般,僵硬地定格在了原地。“世世”沈茂脸上肌肉直抽,说不出囫囵话来,活像见了鬼。少歌可没空跟他先礼后兵。飞身而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骑到身上劈头盖脸乱扇。安朝云和沈茂站得近,险些被裹进了战团。她吓了好大一跳,微微张着口,沈茂挨一下,她向后缩一下,实在是感同身受。挽月悠哉凑上前,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煽风点火道:“就是他就是他你看你看,就刚刚,他还在背后说我坏话揍丫的气煞我也”那沈茂做梦也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高高在上,平时连衣角都碰不着的世子爷骑在身上兜头乱揍。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世子并不是个严厉的人,平日里都是一副平静的面孔,向来没有人能琢磨到他的心思,但就连最桀骜的李青,在他身边也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鹌鹑模样。外间都传言他是个纨绔,私底下,士兵们也会善意地拿这个开开玩笑,但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一位才是整个王府里最惹不得的大神,能绕路最好是绕路。可眼下眼下就在沈茂发呆的短短一瞬,他这张脸就好像被人用五彩的染料兜头淋过,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绿一块,色彩还带变幻的。沈茂震惊之下,脑一抽,极自然地曲起膝盖,想把压在身上的人顶走这也是平日训练出来的自然反应。“哎哎哎,夫君小心他还手这王八蛋敢还手”挽月在一旁尖声叫道。少歌感觉到一股劲风直袭后背,便顺势揪住沈茂的前襟向前一滚,将他凌空甩了一圈,摔在地上,复又骑到他肚皮上又是一顿揍。姿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安朝云看得目瞪口呆,有心上前劝架,又心有余悸,生怕那一夜林少歌一打二的场景再次重现这个人根本不会怜香惜玉的沈茂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刚刚一击不中,心中又中懊悔,又是庆幸,哪里还敢再动一动脚只把两条胳膊挡到脸前面被动地挨着揍,脑袋里一片混沌一片空白。被世子打了被世子打了被世子打了挽月也抬脚踢他小腿:“叫你还手叫你还手”整个一出夫唱妇随的大戏。第250章 二百五这样的情形,沈茂自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少歌也不会给他发声的机会。林少歌一向是个实干派,能动手绝不动口。而一朝被蛇咬的安朝云哪里敢被卷进去所以,就剩挽月一个嘴炮咕咕叽叽说个没停。“哈,趁我男人不在,欺负我我这么好欺负的咯”“你再逼比啊再骂我一句听听来来来,我不还口,你只管骂”“现在正主就在你面前了,怎么哑巴了背后不是说得挺欢快的怎么不蹦哒啦”这沈茂原本就说不过她,这时被林少歌压着劈头盖脸拳头巴掌招呼,肉痛之余,心中更多的是震撼、迷茫、惶恐,隐隐地还有些哭笑不得。哪还能还半句嘴了挽月鼻孔朝天:“没眼力的家伙知道不知道,我上面有人的”林少歌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脸上似笑非笑。挽月腾地红了脸,知道回头又要被他拿这句话打趣了。干咳一声,又跳脚叫道:“你还敢还手原本只想把你打成半个猪头,既然还手了,那必须打成一整个猪头,我们两个才能消气儿”沈茂听到这句,心中“叮”地一喜听这话音,只要把自己打成猪头,这事儿就能揭过去了事情发展成这样,自然不是他的本意,其实心中早就悔得想撞墙若他真是个胆大包天的,最开始时又怎么会只敢躲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嘲讽几句后头也是脑烧了,不知怎么地就闹成了那样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最终破罐子破摔把挽月得罪了个彻底。他其实是怕的。那些情同手足的弟兄都跳出来帮着挽月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是热血上头,死撑也要撑下去。他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样的小事不会传到林少歌耳朵里,或者,林少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一个女人公然找他麻烦,也就是以后日子难过些更叫人瞧不起罢了。就算借他十个脑袋和胆子,他也想象不到、或者说不敢想象眼下的状况尊贵的世子怎么会如同一个地痞无赖一般,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胖揍啊不对,不是二话不说。林少歌说话了,他说“你他妈找死”这、这沈茂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一直到迷迷糊糊听见挽月说,要把他揍成猪头才会解气。这时,他的魂儿才归了位。于沈茂而言,这简直就是递到溺水者手中的救命稻草管他有用没用,都当作是有用的是吧,只要揍成了猪头,就能够被原谅了吧他当即放弃了无畏的抵抗,勇敢地用自己的脸迎向林少歌的拳头整一个求虐求教育的贱样。脸上还有几处皮肉是完好的,他非常自觉地歪了脸,一直将这几处漏网之鱼往林少歌拳头底下送。少歌开始还没注意到他在送菜,只觉得打得越来越顺手,有些欲罢不能。打着打着发现不对,定睛一瞧,见这沈茂花花绿绿的脸上,写满了一个“贱”字,不由一怔,停下了动作。沈茂见他不打了,急得眼泛泪花,恨不能抓住他的拳头向自己脸上招呼。气氛诡异地静谧下来。安朝云喘了口气,弱弱道:“林林大哥,能不能别打了”话音未落,一直觍着脸拍她马屁的沈茂竟然凶巴巴地瞪向她,吼道:“关你屁事,走开”安朝云先是委屈,转念一想,以为沈茂怕殃及池鱼,其实是护着自己,心中有些感动,一时胆气也壮了。她上前一步,道:“沈大哥虽然说话不中听,却也只是口舌之过,君子动口不动手,林大哥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就当卖我个面子。”沈茂带着哭腔再次吼她:“滚开你滚开呀”好不容易到手的救命稻草,她为什么要从他手中夺走沈茂心中又急又委屈。林少歌搓了搓手背,抬起来吹两下,见手指有些泛红,再瞥一眼沈茂五彩斑斓的脸,然后探询地望向挽月。挽月狐假虎威地凑近看了看,点头道:“这次算是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