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陆川脉门,但陆川感觉自己手中的黑旗重逾千钧,将他的手坠得越来越低。不分敌我吗那么昨夜那个人说保下凌云门所有人骗子。他抬起头,望向少歌的眼神极复杂:“你是什么人”“自己人。”少歌一脸无害。辛无涯竟然没有告诉陆川陆川点了点头,将手中黑旗扔在地上。少歌满意:“门主身上的毒,内人或许有办法。”陆川震惊地抬起头,对上林少歌黑湛湛的笑眼。少歌笑得诚意满满:“那日门主替在下把过脉,在下方才也顺手为门主诊了一脉。”陆川吸一口气,长长一揖:“可是铁骑如何抵挡”“无需挂心。”少歌根本不往战场中多看一眼,牵起挽月下了塔楼。挽月虽然反应稍慢些,却也不傻,听了这半天心中早已有了计较。“陆川中了毒对方用这个威胁他临阵倒戈辛无涯的手伸得真长啊”挽月忿然道,“哈,昨夜特意放谢倾宁过来递个假情报,想叫我们以为他撤军了,放松警惕,他那边双管齐下,出动骑兵的同时,让陆川倒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卑鄙无耻阴险”少歌轻咳一声:“兵不厌诈。小二,这样的计策我也常用的。”挽月弯起嘴角:“若是你用,那便是足智多谋、知人善任、出其不意、决胜千里可是,你又要怎么对付这些骑兵”少歌一脸得意:“埋了铁蒺藜,置了绊马索,盾、长矛、火铳”挽月了然点头道:“做你的敌人,真的挺惨。”“不止,”少歌笑弯了眼睛,“来而不往非礼也,小二,你昨日点数时,竟没有发现还少了八百。八百铁甲骑兵已绕到了敌后,待他们发起冲锋人仰马翻,那便是我们的出击之时。此刻敌军主阵防御定是极为松懈”他阴险地眯起了眼睛。第277章 无涯无涯这一场仗赢得毫无悬念。生擒辛无涯,降敌七千余人。其余或战死或逃亡。正如少歌所言,算尽对手最后一步棋的人,胜利总会来得十分轻巧。据擒了辛无涯的兵士说,骑兵突入敌营之后,辛无涯见无力回天,便令亲卫弃了武器,自己举了手,降得很体面。成了俘虏的辛无涯不卑不亢,浑然不惧生死。张岳见其颇有风骨,心中也生了敬意,并不为难他,只令人仔细看守着。他正烦心于两件事情,一件是少歌将谢倾宁这个混世魔王留给了他,另一件是和安朝云之间的一团乱麻。而这两件烦心事眼下有些要合二为一的趋势谢倾宁在疯狂追求安朝云。陆川的事情,少歌在临走之前倒是解决干净了。陆川是识时务的人,扔下黑旗那一刻,其实已是做出了选择,挽月再替他解去身上的毒,他更是不作他想,从此一意辅佐张岳天晓得挽月给他解毒时有没有做什么手脚而十里寨的人原本就对临阵倒戈这件事心生抗拒,只是众人向来习惯了听命于陆川,纵使不情愿,却也老老实实系上用了辨明身份的头带,只待陆川挥下黑旗。最终陆川并没有落旗,众人其实是松下了一口气,毕竟这么些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和这群投奔张岳的青年多多少少有点感情,又见到对面骑兵掉进了陷阱,根本到不得近前,更是庆幸陆川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原来月前陆川听闻洛城附近有人在四处寻人,以为摸到了安朝云仇家的线索,一路追查,闯进轩辕镇宇地盘被擒。轩辕镇宇给他下了需要定期服用解药的慢性剧毒,作为一颗棋子扔回江东。此次辛无涯领兵来攻,早早便联系上了陆川。经过了这些日子,轩辕镇宇早已心中有数,临行前便给辛无涯交了底,叫他晓得对手是什么人。从一开始,计策就是定好的先断张岳军退路,逼着他们背水一战死守到底,又让那两个刚愎自用的军主打头阵,这二人以为只是一处寻常盗匪窝,自然是要掉进陷阱的,就算没有战死,辛无涯也在二人身侧安排好了人以确保他们能顺利“战死”。两个军主一死,辛无涯再无掣肘,原可以带上人马辎重顺顺当当撤回洛城,等到镇东将军徐威收到消息挥兵而来时,此地早已人去楼空。然而辛无涯并不满足。如果对方只是张岳,他大可以撤了军卖个人情,甚至可以同张岳谈合作、谈联手。可惜自他得知幕后之人是林少歌如果放过这样的机会,还是一个男人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以在战场之上,堂堂正正击败林少歌所以先前故意放水,叫叛军截了粮食去,又不拦着对方将粮食运进十里寨,下意识里,便是要向林少歌表明自己的态度双方以全盛姿态,倾力一搏,成败各凭本事,怨不得旁人。也因为如此,他将己方军队割裂成了五个圆阵以示公平。其实辛无涯这一系列举动,完全是很幼稚的掩耳盗铃行为以万敌千,胜之不武那么把人拆开来,用千人的军阵打车轮战就公平了不过公平这种事情,向来只会出现在势均力敌的双方或者多方之间,强势者给予弱势者的,永远不会是真正的公平。也正是这样的举动,让挽月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公子哥的玩乐作派”,让少歌早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从而拨云见日,看穿了他所有的动作。辛无涯虽然知晓十里寨中有从来没人见过的、威力巨大能够发射黑火药的兵器,也知道城墙被人动过手脚,却没有想到那两个军主竟会败得那样惨,而对方甚至可以说毫发无伤虽然要这两个军主送死在他的计划之中,然而计划进行得如此之顺当却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辛无涯当机立断,安排一个精兵方阵同对方硬碰,另外两个方阵左右包抄,再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以完成计划中那两个军主本应该做到的事情。不曾想正面的硬仗还是没得打原以为破掉了城墙和那些布置了火炮的石堡垒之后,用一个方阵和对方正面硬碰应当是杀个两败俱伤,再不济也能拖住对方主力,让左右翼完成合围一举歼灭,却不料徐威这些所谓的精兵竟然一触即溃,给左右翼争取到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完成合围。原本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虽和辛无涯要击败林少歌的想法背道而驰,却是彻头彻尾吻合了原定的计划,只要此时果断带了人马和军备撤回洛城,便能圆满完成轩辕镇宇交待的任务,而陆川可以继续作为一颗暗棋埋在林少歌身边。可惜辛无涯被心中的不甘所支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出动骑兵,和陆川里应外合杀林少歌一个措手不及。谁知技不如人,计划早早被看穿,陆川暴露,自己也沦为阶下囚。不知道成为俘虏的他,在夜深人静时究竟有没有流下过懊悔的眼泪辛无涯不相信少歌和挽月已离开了十里寨。他更不相信对面哨塔上那个利落舞旗的主帅是面前的张岳。纵然相隔千军万马,但那行云流水、下下直击自己死穴的旗令绝不可能出自眼前这个略有些死板的“江东英雄”。“是林少歌。”辛无涯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让我见他。”张岳转动茶盏的手停了停:“这里没有叫林少歌的人。辛大公子,我今天并不是来劝你加入义军,只是来告诉你,江东义事已如星火燎原,你加不加入,都不会影响大局。”辛无涯神色不变:“我要见林少歌。你对他说,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他。”张岳目光微闪:“辛大公子,我说过,这里没有这个人。”离开了关押辛无涯之处,张岳犹豫片刻,叫人递出了消息。他走出几步,听到风中遥遥传来鬼哭狼嚎般的歌声,顿时头痛无比。谢倾宁又在纠缠安朝云了。张岳叹口气,头痛无比。第278章 银票挽月和少歌确实已经离开了十里寨,他们正赶往渭城。在十里寨战役打响的同时,“张岳义军”带领荆城百姓起义,策反了半数守城官兵,一夕之间占领了守备营、府衙,夺了城墙和大门,交到义军手中。义军夺了城,当即开仓放粮安抚人心。消息传得很快,各地百姓蠢蠢欲动,翘首盼着张岳的义军,“他们来了”成了一句流转在每个人眼波之中的暗语,只等有人喊出它,便会引爆起义的浪潮。听闻有一处街道上,听得一声令人热血沸腾的“来了”,两三个呼吸间,各店铺中,心不在焉的食客、厨子、小厮各自操起最顺手的家伙冲到街中,人人交头接耳“哪哪他们在哪”,路旁的乞丐流民自不必说,恨不能将自己腿骨拆下来做兵器用。只见整条街道上,亢奋的人们交换着视线,挥舞着手中的菜刀、竹筷、算盘、簸箕,热切地寻找着义军的身影片刻后,漩涡中心的店小二托了托手中热腾腾的餐盘,“客官,热腾腾的黄焖鸭,来了”在这样强烈的连锁反应下,各城官府如临大敌,严加盘查出入人口,城内紧急戒严,人人自危。十里寨西北方向五十里外有渭城。渭城守备方涛,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做出了震惊天下的事情将附近七城守备骗到渭城囚禁了,大开城门,邀张岳义军共襄义举。少歌此行,正是要探明虚实。渭城,原就在林少歌的计划之中。解了十里寨之围,徐威定然还会派兵来攻,此时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化整为零各自逃命,二是夺一座真正的城池来坚守。因为黑羽卫的威胁,少歌只能选择第二条路让张岳造反到底。十里寨中,住民加上歧军和降卒,共有兵力一万。在江东大地上神出鬼没的“义军”即林少歌招募的七千歧人、加上前来投奔的百姓、以及被叶小雕等人成功策反的官兵共计五万余人。六万人,守一城绰绰有余,渭城起事,正如瞌睡时来了枕头。再有半刻钟,林少歌一行就要离开辛无涯率军开辟的林间大道,去到广袤的荒野。“世子,东北五里发现黑羽卫踪迹。”少歌嗯一声,“盯紧,今日起,叫我军师。”“是。”此行,少歌自称张岳的军师,替张岳会合渭城守备方涛。挽月扮成了士兵的模样,跟在林军师身后。挽月知道附近埋伏着如前世那些骇人野史里记载的血滴子一样恐怖的暗杀组织,免不了心头惴惴。少歌见她脸色发白,便无话找话:“说起来,小二为何阻止我去见辛无涯”提及辛无涯,少歌发现挽月的脸腾地红了,神情十分可疑。他不禁蹙起眉,仔仔细细打量她。“见他做什么”她小声嘟囔,听起来竟然有些心虚。“嗯”少歌忍不住眯了眼睛,立直身子,“俘虏了敌军主帅,难道不应该见一见”“不是你自己着急要去渭城嘛”挽月瞪圆了眼睛,看起来浑身都不自在。就算是个蠢人也发现有问题了。少歌沉下脸来:“是谁肚子突然痛了三次、腰闪了两次”“好吧好吧,我承认,”挽月急忙投降,“那个,他们从辛无涯身上搜出了银票,一万两面值,一共十五张。你和张岳说话的时候,我替你收下来了。我只是想多留着看几眼,闻一闻那油墨香我没有想要昧了他的”少歌忍俊不禁:“如此说来,你阻止我见辛无涯,便是怕他问起银票”“人家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嘛。谁知道走得那么急,我都来不及把银票还给他”少歌揉了揉眉心:“回到歧地,我带你去见府中的帐房”挽月瞪圆了眼睛,心跳加速。莫非他不紧不慢:“他最擅长画银票,你喜欢看多大的面值,就让他给你画。”挽月一怔:“这都行能用吗”少歌像看白痴:“当然不能。”他走出几步,突然停下来:“把银票给我。”“哦。”挽月像个犯错的学生,小心地取出包了好几层的银票,递到少歌手上。“到了渭城,我让人给你送五十万过来,比这个新。”他捻出一张,嫌弃地撇撇嘴。“画的吗”挽月弱弱问道。“真的”微有薄怒。少歌一行离开了荒野、踏上官道,黑羽卫始终没有现身。或许是忌惮训练有素的千人护送小队,或许他们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是远远地观察或者保护歧王世子谁知道呢。就像林少歌不会公然用自己的身份在江东搞事,轩辕玉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在阳光之下。谁先撕破了脸,谁就会陷入被动。双方需要做的,都是将匕首藏在华美虚假的面具之下,不露出任何破绽,以及寻找对方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进城之前,少歌和挽月都易了容。渭城和任何一座城都不像。它拥有黑色的城墙和街道。这是一座老城,也许在历史上还曾经成为过许多朝代的国都,如今这座城进入了暮年,在它身上再也看不见半分活泼的生机,沉沉暮气入侵了每一条街道、每一块砖石、每一个行人。并不是那种历史的沧桑厚重感,而是行将就木,即将坍塌成历史尘埃的衰败感。黑石再被雨打风吹侵蚀剥落,里头还是黑石,但是很奇异,从整体上看,这座城每一处都隐隐透着病态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