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姐身边,愿意终生不嫁人的吗”“啊”照水怔了怔,呆滞地眨巴着不大的眼睛,“那样也行的啊都是这样吗要都是这样,那我不嫁人也不是不行。可姑娘不是说过,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哈哈”挽月大笑,“哎呀呀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好极了去给我做几块桂花糕”“好”照水跳起来拍了拍手,低喃道,“能吃得下东西,就不是故作坚强,嗯,一定是这样。”一个好的开头未必可以带来好的结局,但一个不好的开头,基本上意味着悲剧。上一世,他认识的容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凄凉的身世让她美得很特别,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不会将过多的心思放在女人的身上,就好像入手一个瓷器,他没有必要非得看清楚内壁究竟是不是完美无暇外面看着好就行了。容儿不止外面看着好,用起来也舒适惬意。皮肤细嫩,知情知趣。从来不会像安朝云那样拈酸吃醋无理取闹。然而事实重重敲了他一棍很显然,上一世,安朝云是被容儿阴了。应当还是这情火引吧。安朝云越是脾气暴躁找容儿的麻烦,自己就越是看她不顺眼,压根不想碰她一碰,于是她的毒越积越深,也越来越惹人厌烦。有些东西,没有赤果裸地掰开摊在阳光之下,他可以视而不见。但一旦当真看到那光滑的瓷器里头爬满了蛛丝,甚至生满了恶心的霉斑,心中多少就有了疙瘩。新婚之夜,他甚至不想动她。不止是因为看到了她内在的阴暗,还有她盖头之下瑟瑟发抖的身影,也叫他兴致全无。这一世,因为主家秦挽月活着,所以她并没有流落街头,也没遇到那个将她收为义女悉心调教的富户一切都变了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这不就是收了个丫鬟通房吗将她抬到侧妃的位置蠢极了。都是这个秦挽月。因为她活着,一切都变味了。他又想气,又想笑。原来有些人,只要活着,什么也不用做,便是个错了。秦挽月就让这个错,一错再错吧。他这样想着,心情微微好了些,也不挑盖头,就这般蒙住眼前人儿的脸,将她摁倒在床榻之上。无甚滋味。他轻轻抚过记忆中那些柔嫩光滑。果然,记忆总是在骗人第320章 世事难料中次日,张岳求见。世子很早就醒来了。容儿一条白藕样的手臂横在他胸前,他不想让她醒,不想听见她的声音,所以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此时听到张岳求见,他如蒙大赦,扔开她的手臂,起身套上衣裳匆匆出了门。张岳兴冲冲的样子,双拳一抱:“世子,陆川的七师弟改良了火铳,射程比原先增多了一倍”“哦”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瞳孔微微一缩,“倒是个人才,得空我见他一见。”“嘿嘿,”张岳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就是有些不稳定,七哥说,最好是能让发明火铳的人看一看。那个大伙儿也很久没见着挽月姑娘了。”他目光微闪:“近来事务繁忙。”“晓得的。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张岳便要告辞。对于军备,张岳天生兴趣极浓厚,如今条件更好了,他可以放开拳脚大干一场,自然是惜时如金。“等一等。”他略略思索:“让她跟你走一趟。”说罢,心中莫名有些松快。女子珍惜容貌,遭了无妄之灾,贴身丫鬟又被自己收用怕她一时想不开呢。若是死了,可就不好玩了。这当口,让她去和张岳他们叙叙旧,大约是能心情好些,正好也为自己改良军备。张岳来得正是时候。再次见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挽月用尽了全身上下每一丝力气,才令自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她忘记了呼吸,直到胸腔里涨得火烧一般的痛,这才回过神,捧着心大大地喘了几口气。虽然她知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见她一面,但她从来不敢想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竟然这么快说快,也不快。恍若隔世。他他不是在洛城吗他不是木师吗他怎么会在这歧王府中方才听到张岳提起“七哥”,她竟然一星半点也没朝着他身上去想怎么会怎么会果真是、果真是世事难料真的、真的要见到他了吗他总能让人惊喜。魂不附体。他没有发现她来了。他蹲在地上,认真地指点一个士兵装填黑火药。挽月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恐惧会不会,猜错了就连世子都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怎么就如此笃定,还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如果那一切,只是自我安慰的话再在这个冰冷世间苦苦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紧紧盯住他的背影。答案就要揭晓了,要么是布满荆棘的天堂,要么是真正的地狱。她的心脏重重撞击着肋骨,前胸后背都在疼。“挽月姑娘,怎么了”“没事,着了风寒。张岳大哥,你带我去看一看新的火铳。”挽月轻咳一声,掩饰重重的鼻音。“好,”张岳点点头,扬声唤:“七哥”挽月呼吸一滞,惊恐地望着那个蹲在地上的人慢慢起身,转过身来。他站立起来的时候,双手拄在了大腿上,身边的士兵只是略带些担忧地望着他,并没有搭把手,应当是他自己的意思。他抬头望过来,见到挽月,脚步非常明显地踉跄了一下。见到那双清澈到极处、又深邃到极处的眼睛,挽月头脑轰鸣,站立不稳。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她,身旁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和混沌,耳中再也听不到旁人的声音。她脚步发软,像踩在了虚空之中,万籁俱寂,只余自己的心跳声重重撞击着耳膜。她如牵线木偶一般怔怔地向着他走去,走到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他的地方,停下脚步,喃喃问道:“怎么、称呼”她的心跳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是他是他是他他定定望了她一会,阖上眼帘,唇角缓缓绽开笑容:“可以叫我七哥。我还有另一个名字,世间只一个人知晓。”木少歌。挽月脱力地呼出一口长气,余光扫过周围众人疑惑的面容,定了定神,按捺下心头激烈冲撞的情感,吸着气说道:“你胆子很大。敢动我的火铳。”他睁开眼睛,睫毛根有些湿润:“我胆子一向大得很。”他定定地盯住她脸颊上的伤。挽月默了片刻,视线落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太危险了。要是有个万一,别人还能跑开,你这副身子骨”他环顾四周,摸了摸鼻尖:“弟兄们都看着呢,月姑娘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挽月抬眼瞪他,噗嗤一笑,眼中抖落一包泪。她赶紧佯装砂子迷了眼,用手背擦一擦。张岳走到二人中间:“挽月姑娘无需担心,七哥可机灵呢,要是有一丝危险他早也躲到八百里外了”挽月鼻孔出气,嗤笑:“机灵我能一眼就看出这副身子骨有毛病,旁人难道看不出来”共生了二十来年的那个人,恐怕比自己更了解他吧听她这么一说,张岳也有些惭愧,明明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为了这新型火铳,却是放任他这样操劳。而他自然知道挽月话中之意,微笑应道:“无妨。当初时时晕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如今大好了,好得连我自己都时常不适应。月姑娘无需挂怀。”挽月轻轻“嗯”一声,蹲下身去看那火铳。她听得懂他的意思。就连他自己当初都没有起疑,旁人又怎么发现得了。只要她不要表现出异常,他定能瞒天过海。“其实如今这火铳已经很好了,还有什么不满足,非得冒这么大风险去改良它”挽月轻轻抚着火铳,仰起脸来看他。知道你还活着,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很满足了啊不要靠那么近太危险了只要引起那个人一丝疑心“安心。”他沉声说。下一瞬间,他变得嘻皮笑脸,“有我亲自指导,再加上月姑娘的聪明,哪里会成不了”“嗯,”挽月点点头,“一定的”“一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挽月默默起身,将手缩回袖中垂眸道:“世子,你怎么来了”第321章 世事难料下世子大步上前,轻轻揽住挽月的肩膀:“来看你。”挽月眉心微蹙,压抑颤抖的目光缓缓投向他。他一脸平静,扫了眼她肩膀上那只手,向着世子笑:“早已听闻歧王世子长得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世子不动声色打量他一圈,摇头笑道:“久仰大名,神仙七。”他微怔:“我以为你们背地里都唤我神棍,不想竟是神仙。这敢情好啊。”挽月心如鼓擂。这两个人是真正的生死仇敌,在这个人面前,如今的他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娇嫩脆弱,一根手指头都能摁得死。她暗暗作好了准备,若是他对他起了疑心,那就拼了。一死而已。有他,足矣。她用尽全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冷汗打湿了衣裳。世子定定地看了他很久,久到挽月已按捺不住,手指慢慢探向他腰间的清宵剑。两个男人的目光静静悬停在一处,丝丝敌意隐约流转。终于,世子淡笑着说道:“神仙七同我妻子似乎很熟了。我极少听到她这样对人说话。”他面无表情:“只听闻世子有两位侧妃。何来的妻子。”世子惊奇地挑了挑眉,坏意道:“神仙七果然觊觎我的妻子曾经有个人说过,就算你不是这样的身体,也是没有机会的。”挽月呼吸一滞。那是少歌当初说过的话如今回头去看不,她根本不忍回头去看,回头去想。多讽刺啊。他即便心志多么坚韧,恐怕也要泄露出些真实情绪来。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正要插话时,只见他脸上满是嘲讽,将木柴一样的身子向前凑了凑,勾着唇角说道:“我也听人说,歧王世子面冷心热,是个温和敦厚之人。可见,传言多有不实。”怼得好挽月心道。世子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拍着挽月的肩膀:“果然神棍个个能说会道。”挽月不动声色侧了侧身,让那只讨厌的手离开了自己肩膀。天知道她有多想就这样扑进他单薄的怀抱,哪怕之后万劫不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退了两步,故意站远了一些。少歌向前一步,两个男人脸对脸,相距不足一尺。他笑了。弯起月牙眼,唇角一勾。正是他自己的招牌笑脸,一眼就能认出来挽月惊得掩住了口,险些惊叫出声。下一瞬间,她将身体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配合他的行动他何止胆大他这是疯狂给她一百个胆子,再借她一百个脑袋,她也不敢想像,少歌竟然公然杀上门来,一个照面就亮出身份莫非他手上拿捏了什么可以用来谈判的东西可是这个人不一定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啊他难道不知道就算将他大卸八块,锉骨扬灰也难消面前这个人的心头之恨挽月耳旁只听得见呼呼的血流声,心脏冲上了喉咙,眼前的一切变得极慢极慢极慢体内奔腾的热流疯狂地涌动,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最佳的出击状态。世子终于动了,冷哼一声:“如今的神棍,还兼做卖笑生意”说罢,退一步转过了身,脸上尽是厌恶。怎么会是厌恶他见到他,为什么是厌恶怎么会挽月目瞪口呆。“张岳”世子冷笑道,“看紧了,莫让不干不净的人碰到秦挽月。”“是。”张岳纳闷地挠着头。谁谁是不干不净的人莫非世子说的是渭城那个小玉仙不是说送走了吗究竟送没送走啊世子大步离开了。走了就这样走了挽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地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退回正常的世界里。这这是什么情况这样的笑一看就是他啊世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啊我一定是在做梦”挽月目光迷离,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嘴角一抽。他笑得咳嗽起来。张岳急忙上前轻轻替他拍背顺气。他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摆手道:“不打紧,先带月姑娘看图纸。”一抬头,见挽月两只大眼睛里清清楚楚画了两个大问号,正歪着头瞪着他,他忍不住又笑得咳了几下。她终于回了下神,原地轻轻一蹦,“哎呀”一声,走到他身边,学着张岳的样子轻轻拍他的背。趁机揩油。好像有一点点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悄悄捻了捻手指。“岳哥,”她问道,“世子说谁是不干不净的人他是不是又带什么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