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命薄福小的,现在就晋她的位子,只怕她受不起这福分,生不生得下孩子,还得两说。”安世弘斩钉截铁道。丘玉娟心里便有几分明白,面上仍笑作一团,道:“殿下想的周到。也罢,只等她生下孩子后,再行封赏吧。也请殿下放心:御医道坐胎极稳,母体也极其康健,有臣妾在,必会保她平安产子的,以此为引,将来殿下子嗣便是源源不断的。”安世弘勉强扯一下嘴角,脸上却不能做个笑模样出来。也罢,本想过几日除了那个孽种的,如今看来,也只能先养着了。安世弘想到子嗣问题,脑疼心恨,任由丘玉娟安排,他便来到丘若兰房里。自从知道那个丫头出身的贱妾怀了胎,丘若兰心里五味杂沉。安世弘临近而近之年却无子嗣,无论将来姚氏生男生女,都是头功,甚而若一举得男,便是皇长子,将来若丘玉娟无子,无嫡立长,又是件麻烦事。丘若兰心里暗恨,当年安世弘曾许诺,一旦她生子,将来他登基后,便立她为后,不想几年下来,虽安世弘妻妾不少,但每月倒有多半月时间是在她这里的,也曾惹得众人泛酸,说她占着窝不下蛋。如今便轮到丘若兰心中泛酸了。那姚氏倒是有福分,向来不得安世弘欢心,鲜少得其宠幸,一年半载偶然侍一回寝,倒做下胎来。丘若兰正叹气中,见安世弘进得房来,忙挤出笑脸相迎。安世弘道:“不想笑,就不要笑,爷面前你只管自便。”听得这等贴心话,丘若兰眼圈便红了,笑道:“泛酸是有的,不过卑妾还是真心为殿下高兴。殿下子嗣艰难,上至天子下到黎民,哪个不盼着望着,如今总算是挥去乌云得见太阳了。妾真心希望姚氏能一举得男,若果应了卑妾之言,不仅殿下有后,也是太子妃及卑妾等人的福分。”安世弘冷笑:“夫主得庶长子,妻妾利益必受影响,虽是女流之辈,却能知大局识大体,真心为我高兴,可最该为我打算的,却反而不乐。”想起今天他为着亲请了青灵道人来,兴冲冲进宫禀告父皇,可父皇的表现却让他心冷。起初皇上听闻青灵道人同意进宫,自是高兴异常,连连褒奖儿子。他也真是打心里高兴。长生不死之法唾手可得,是为一喜;如今儿子妾侍有孕,证明儿子并非不能生,亦是一喜。只是大楚朝向来极重嫡,他又一向以自己出自太祖元配皇后一脉为傲,自然看不上庶子,所以他虽有两个庶子,却并不看重,从前凡事只管与安世弘商量,如今做了皇上,仍然不改初心,将两个儿子草草封了王,便丢在一旁去了。故如今一个贱妾所出的皇孙,他虽为儿子高兴,却并不看重,反而苦口婆心地劝儿子收起玩心,尽早生出嫡子来,以堵天下悠悠众口。如今的安世弘哪里懂得父亲的一片苦心。他这些年来,三天两头听父亲长篇大论地要他生儿子,生儿子,难道他不想生上天不赐他子嗣,他有什么办法现在好容易有了子嗣,没想到父亲仍喋喋不休地让他生嫡子,生嫡子,贱妾生的儿子,母贱子卑,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不值得重视。贱妾生的儿子,也是他的骨血,怎么就卑贱没出息了。皇上还不是拿两个庶出的小皇子小公主当宝贝,甚而还起了让自己将皇位传给这个奶娃子庶弟当一个人对另一个起了嫌恶之心后,那个人怎么做在他眼里都是错了。安世弘本就私暗爱算计,如今见不明真相的妻妾摈弃私念,纷纷为他欢欣,偏父皇仍处处针对他打击他,莫不是想着长生不老,便用不着太子啦。也不想想,若不是他提前发动,父亲如今早就成了白骨,哪有如今的无上地位,更不会有现今的两个庶出弟妹,焉知不是借了他儿女的寿如今是借了他的子女寿,将来父皇越活越长,未必不会来借他的。安世弘脸色越发阴沉起来,难不成他多年的奔波算计,只是为父皇和他的庶出子女做嫁衣第二八零章 皇帝发怒丘若兰一向不笨,安世弘一开口,她猜到定是皇帝又说了安世弘不中听的话了。眼看安世弘脸色越来越阴沉,丘若兰心里也越来越瑟瑟,更不也投其所好地说两句贴心话,她还真怕自己万一不小心挑拨他父子间的感情。她不敢依靠一个敢于弑君杀父的人。丘若兰不敢,安天祐却不在乎,他要的就是搅浑了水,让梁王焦头烂额顾不上他一家人。更何况他手中有实证,不怕安世弘不慌了脚。没过几天,市井中已隐约传出些有关安世弘的谣言来。原来安世弘府上有一位侍卫前段时间得急病死了,过不多久,他一家老小也都断断续续地因各种意外没了,一家子竟是死绝了。这事便有些离谱,知道的人不免悄声议论,也不知是谁脑子搭错了筋,竟不怕死地联想到怀了小皇孙的姚氏身上,道太子多年无所出,怎地这会儿突然就有妾侍怀了胎呢如此一来,众人思路大开,浮想联翩,心里暗自惋惜:贵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事关一国储君,底下人虽难开口,却也不敢隐瞒,皇帝几乎立时就知道了。他先还当愚民蒙昧,见风是雨,刚要着人去处理,然未开口,事情却又在脑里一过,他忽然发现,这事并非空穴来风。不提儿子对于太子的意义重大,便寻常几乎要绝了嗣的大户人家,忽而要有儿子啦,那该是个什么情形管你是嫡是庶,总归是自己的骨血,只为了这唯一的香火,也定会对其母供着敬着。但在这太子这里呢不请提姚氏的位份,听说也没什么特别奖赏,还以静心养胎为由,将她拘在一个院里去。他初听人提起时,只当是儿子听了他的话,不敢混淆了嫡庶之分,同时也为了护住这一胎,才低调处理,如今左思右看,怎么也是透着蹊跷。如此一想,皇帝心头火起。儿了这是出的什么昏招继而,心头生出失望了。太子无子,他无论是身为帝王还是父亲,都替太子着急,故而催了又催,甚至为了减轻他的压力,都提议太子将来可以过继个侄子充亲子养。若是太子担心侄子回头与他亲爹近,那就养小四也可以啊,奶娃子一个,从现在就养起,虽是兄弟,将来自己崩了,他们亦可情同父子,少却多少麻烦。自己如此用心良苦,不想太子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生出这么个馊主意来。他难道不知,若将来他真生不出孩子来,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便因是他唯一的儿子而被立为太子,将来更是登上帝位,承继天下,安氏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就此被外人夺了去。将来他一家子要以何面目去见安氏列祖列宗宁可借外边的种,也不肯便宜自家的子侄兄弟真真是有大心胸的人皇帝越想越恼怒,恨不得立时就拿来打杀了儿子,不想,内侍来报:太子殿下请见。皇帝冷笑:“宣。”合该安世弘倒霉。他此时尚未听得那些风言风语,听宣便整理一下冠带衣衫,抬脚往里走去。谁知甫一进得御书房,迎面便飞来一个镇纸,安世弘急忙闪身敏捷躲去,额头仍被镇纸一角擦过,滑下一道浅痕,随之一抹红色便晕了出来。安世弘吓了一身冷汗,虽然头上隐隐传来疼痛感,却无暇顾及,就势跪倒在地请罪:“父皇息怒儿子有什么过处,父皇直管说,儿子立马就改,若因不肖儿气出好歹,儿子的罪过就大了。”“你的罪过还小吗”皇帝冷笑,“历朝历代的末代皇帝都未必及得上你的罪过。他们到底是不得已才断送祖宗江山给外人,而你却是主动把安氏江山社稷送人,他一个死鬼侍卫的野种也配坐上这龙椅宝座”安世弘白了脸,额上也滚出了汗珠,心里却暗恨,若不是你这个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如何却这般行事,谁天生是王八命,愿意亲自给自己扣顶绿帽子。安世弘匍匐在地,隐恨含耻说道:“既然父皇已知此事,儿子也就不隐瞒了。无嗣一直是儿子心中的痛,偏太医又说儿子身体无恙,可一干妻妾又确实皆无所出。儿子苦恼之下,只得拿姚氏一试。心里已打定主意,若是姚氏仍怀不上,问题便出在她们身上。若她怀上了,说明是天要绝儿子的子嗣,儿子也就认了命,接来四弟,由我亲自教养,皇位兄终弟及,古来有例。”皇帝暗自点头,太子还是明白事理的,倒是自己错怪了他。于是亲下御座扶起儿子,笑道:“很好你没有让朕失望。来,来,让朕看看,你可有伤在哪里。”安世弘心中更恨,方才恨不得杀了自己,如今听见自己要将皇位传给小四,立马就眉开眼笑,变成了慈父。见皇帝要传太医,安世弘满脸感动地阻止道:“不碍事的,不过是擦破了点肉皮,儿子堂堂七尺男儿,还怕这点小伤不成。倒是因儿子事先没提前告之父亲,让父亲平白生一场气,如今又惹父亲挂心,儿子越发心中不安了。”皇帝细看儿子额上的伤口,确实只是一个小擦伤,先时流的血也早已凝固,男儿家家的,倒没多大关系,于是放心地回到御座。安世弘见父亲没再管自己的伤口,心中冷哂,看看,果然是装出来的。皇帝也看出儿子脸色不佳,并不知儿子心头想法,只当儿子被自己不能生的事实所打击,也不由叹气。他忽然问道:“丘氏二人是不是真不能生了吗”安世弘脸色一僵,半响终是点了点头。当日因为丘氏女身有异兆,所以安世弘才一娶一纳,将她们接进梁王府。然,也正因为她们身上的古怪,他父子二人不由不防,生恐丘氏做大,因此左右了大楚朝政。说来这安氏一朝,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外戚干政总是和安氏皇室如影相随。第二八一章 一纸调令早年,有太祖原配孝德皇后母家。虽然先皇与他一向以出自孝德皇后血脉为荣,却也不得不说,孝德皇后母家确实权势滔天不得不除。而近年则刚平息了刘氏之乱,至于刘氏及孝德皇后母家的功劳,身为安氏子孙,他们便不免有所遗忘。丘氏既然有古怪,便不能不防,若她二人真生出子女来,也必要约束好丘氏一族,甚而万不得已时,留子去母亦是一种手段。但是皇帝没想到儿子倒是决绝,竟直接绝了丘氏的生产。这些年帝后二人为太子子嗣一事急白了头,太子情绪却不几乎不受影响,直到这几年他广纳姬妾仍不得子息,这才慌了神,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也就有了借种验证的荒唐事了。这也许是报应吧。大楚朝自立开国以来,一直十分注重嫡庶之分,可是安世弘竟亲手绝了自己的嫡系子嗣,以至于现在连庶出亦没有。朝中刚安稳没几年,丘玉娟身为太子妃,贤淑恭谨,寻不出分毫错处,轻易废不得。且,既然子嗣问题出在安世弘身上,换多少太子妃也没有用,反而更让世人发现安世弘的秘密,于皇室名声不佳。皇帝叹口气:“事已至此,前事莫提。那个孽种得早日除了去,万一是个男孩,徒惹事端。这些年太子妃倒是个好的,易换也要大费周折,又是和你患难中一起走来的,休要负她。倒是小丘氏,如今已然没用,她性情轻浮虚华,留着恐变故,及早清除方是上策。不如这次就借她的手除去姚氏,一石二鸟,如此两下里都清净了。”安世弘闻言,借着袍袖的遮盖,不由握紧了手腕。皇帝只想着不能混淆皇室血脉,却不想想,难道他就愿意那个孩子不论男女,他都不会留下的。可是,现在却不能除,至少要等到几年,最好等他即了皇帝位才成。这都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着想。如今借种事情差不多已经被暴了出来,胎儿越发不能有闪失,不然倒真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比起不能生,借种更让人难堪。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了活王八。这让他的颜面何存将来他还有何面目,坐在金銮殿里俯视百官及大楚百姓。可惜,父皇全然不为他着想一二。不仅姚氏现在不能有闪失,而且丘若兰也不能死。倒不是安世弘对丘若兰情根深种,当然丘若兰如今越发美艳,床第间也颇放得开,很让他享受,但江山与美人之间,二者择一的话,安世弘汲汲营营多年,所求不过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自是取江山而弃美人的。但丘若兰因其先知,而不同于寻常美人,所以安世弘现在还不能舍弃她。思至此,安世弘心中更为一恨。父皇如今做了皇帝,拥有了整个天下,可他安世弘还没有做到皇帝宝座上。做了太子,不等于一定能顺利登上帝位,他将来必定有借住丘若兰的地方,现在除去她,皇帝倒是可以安枕无忧了,可他拿什么来保证将来的皇位一定是自己的。安世弘低声解释道:“现在恐怕不行。流言正盛时,一动不如一静,事关男儿脸面,恕儿子不能这样做。”皇帝低眸间,也知道自己方才虑事不周,却也要脸面不肯在儿子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