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镇这些日子,未和本地乡绅多接触,离去时也婉言谢绝了其他人的送行。临行之日,李承允和颜家兄妹几人为他践行,连在洪府的玉栋也回来了。“子贤,祝你此去一路顺风,到边关旗开得胜”李承允举起酒杯敬道。周明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借你吉言,回头你腿治好了,到京城来,我带你去京城逛逛。”李承允收了沈莛到自己门下后,沈莛为李承允的腿疾到处打听,已经打听到南方有神医可接筋续脉。沈莛亲自赶去,打算将神医请回来。李承允听了周明这话,也是一笑,“好,也借你吉言,我腿若是好了,马上进京来。”玉栋看周明和洛平几个每人都是劲装革履,精神奕奕,有些羡慕,“周世子,等我将来学好武了,也要到军中来效力。”周明一听玉栋这话,没敢马上接嘴,偷眼去瞧玉秀。玉秀却正在出神,没听到玉栋的话。周明看她没反应,只好含糊地说,“你先好好练武。”“军中是不是满了十五才收啊”玉栋又追问道。“也不尽然,我听子贤说他七岁就在军营了,十二岁就上阵杀敌了。”李承允在边上插嘴。玉栋听了后双眼一亮,恨不得马上跟着去军中见识见识。他住到洪宅后,洪天锡有时会说起自己当年带兵打仗,尤其是带兵跟蛮夷作战之事,听得玉栋热血沸腾。“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说到激动处,洪天锡还曾感慨了一句。玉栋对这话牢牢记在心里,听李承允说周明十二岁就上阵了,激动地说,“那我今年已经十三岁啦”玉秀终于回神,听到玉栋这话,“哥,周世子是从小习武的,你才练了多久啊若是武艺不纯熟,回头洪师傅非生气不可。”“也对哦。”玉栋摸摸头,嘿嘿笑了。周明巴巴地看着玉秀,她都没什么话要嘱咐自己吗、210章 望君珍重周明那眼神太明显,玉秀想看不到都难。她也的确准备了践行礼,一道平安符。上了沙场,没有什么比“平安”二字更重要了。当着玉栋几人的面,玉秀拿出平安符,又拿出一个蟒纹荷包,将平安符装到荷包里,双手递给周明,“这是我前日去求的平安符,算是我们兄妹的心意吧。”周明接过荷包,怎么看怎么好。元宵那夜他知道玉秀竟然送武大勇荷包时,心里抓心挠肺地难受,事后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如今自己也收到了一个。而且这荷包上,蟒纹精细,做工细致,一看就是费了很多心思的。可再看玉秀眼睛有些通红,想到最近玉秀家中造房子,又要忙着作坊和铺子开张的事,这荷包是她晚上灯下熬夜做的又觉有些心疼。“你别老熬夜,对身子不好。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想着可以找”他想夸荷包好看,想说自己很高兴,可最后,只说出这么干巴巴的两句。自己又要去北地了,本来想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人说,说到这儿,却发现自己在这边没有亲信手下。玉秀有什么事,可以找谁商议李承允看周明说了半句停下了,笑着说,“若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忙的,尽可找我。”周明点点头,“对,有什么事,可找我表哥商议。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事你别都藏心里”周明想嘱咐的话太多,只觉说不完,看李承允满脸揶揄地看着自己,他不自在地转身,“对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来一下。”玉秀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到边上。玉栋觉得不妥,想跟过去,被李承允拉住,说要问些事情,他只好停下脚。玉淑和玉梁压根还没想到男女大防,正起劲地听洛安说北地趣事。周明走到边上,觉得这里说话没人听到了,看着玉秀说,“颜玉秀,你等我回来,我等你及笄”看着眼前簪花而立的玉秀,周明郑重叮嘱道。颜玉秀今年才十一岁,再过四年,她就及笄了,到时,自己就带着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玉秀想了想,承诺道,“我等你得胜归来的好消息。”你是不是会等我及笄,那等你沙场归来再说吧。或许,你回来后,会如前世那样,娶那位成王妃呢。“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你记着若是若是有其他人也很好”周明想装着大肚些,最后发现,自己装都装不了,一咬牙恶狠狠地说,“若是你发现有其他人很好,你也不许看上别人。告诉我那人好在哪里,我也能做到”这话玉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好,我一定记着。你一定能旗开得胜的。”她想了想又嘱咐道,“我听说沙场上刀枪无眼,明枪暗箭,你到了北地,一定要小心。这次圣旨之事你出力最多,万一滕王怀恨呢你要小心,还有成王爷也要小心。”玉秀不能说前世之事,只好接着滕王此事做借口,嘱咐他们小心。“放心吧,他想把手伸到北地来,还没那么容易”周明却略带几分傲气地安慰玉秀,这一刻,成王世子的自信尽显。这样的自信,让玉秀觉得有点不安,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对了,我会给你写信的,我把洛安留在京城,回头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他。”周明说了个京城的地名。玉秀默念两遍记下了。“爷,再不走要错过下一个宿头了。”洛平磨蹭着过来提醒。他也看出来了,世子爷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再不走他们就要露宿荒野了啊。可恶的洛安,假装拉着玉淑和玉梁说话,自己让他来催,他说他正忙着,这恶人,逼着自己来当。周明果然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恍如瞪着仇人一样,转眼看着玉秀,“颜玉秀,我要走了”“一路顺风,千万珍重”玉秀郑重福了一礼,是祝福,也是叮嘱。周明骑上马,往北方行去,忍不住频频回头。身后的少女,身量还未长成,如往日一样穿着一身青色衣裙,未施粉黛,可展颜一笑,在他眼里已是倾城。玉秀目送周明远去,心中好像有淡淡的依恋,等她收回目光时,好像又没什么不同了。李承允看着玉秀,在心里为周明哀叹,太自制的女子,子贤只怕情路还漫长啊。玉秀看李承允一直打量自己,疑惑地问,“大公子”“没事,我只是想,你的生意,和沈莛比,谁的好些。”李承允随口敷衍了一句,随着内务司采购的消息,玉秀如今露花香生意,已经供不应求了,价格据说都翻了。玉秀想了想,“沈公子眼光独当,为人隐忍又敢拼,他将来的生意一定会做大的。大公子既然见了他,一定要用好他。”李承允将沈莛收归门下,在财力上就有后盾了。沈莛又一心为他去搜寻名医,若是刘氏母子知道李承允的腿能治好,只怕就不会容他了。玉秀希望李承允将沈莛牢牢抓在手里。前世,李承恩靠着沈莛,财力无忧,在江南才能势大。“放心。子贤还担心你,我看没什么你应付不了的事。”李承允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敷衍,换了玉秀的一句提点,觉得周明真是杞人忧天了。颜玉秀这脑子,只怕算计她的人,都不会好过,恐怕会悔不当初吧。李承允的想法,只对了一半。因为滕王现在是觉得不太好过,但没悔不当初,只觉怒不可遏。圣旨之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原翰林待诏颜照有圣旨,这圣旨被他孙子找到了,还公诸于众了。颜照原本任职翰林待诏,这官位并不显赫,所以众人谈论一番也就淡忘了。“君无戏言李世勋这个无耻的,竟敢假造先帝圣旨,他有什么脸面对天下”滕王没想到,武帝做了皇帝,还可以这么不要脸,竟然伪造父皇的圣旨。、211章 九娘建言李世冀没想到堂堂帝王,竟然用了这种无赖手法,偏偏,这一招很管用。有这道圣旨在前,他就算找到了真的遗旨,也不值钱了到时,武帝只要说他伪造圣旨,就结了。早知道武帝这么不要脸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自己也伪造一份遗旨呢这么费心费力地找,结果还错失了先机李世冀脑中滑过这个念头,可是,他伪造圣旨,哪有武帝那样便捷的条件啊他在王府书房中,气得大骂了半天,直骂的口干舌燥,才觉得怒意稍缓。书房里只有席先生站在一边,看滕王发怒,他也不劝,任凭主子将怒火发泄出来。跟了滕王多年,他已经知道,滕王只是没人时会失态骂几声,并不会因此失去理智。人前的滕王李世冀,和武帝是完全不同的形象。武帝驭下日趋多疑严厉。滕王宽厚待人,礼贤下士。武帝广纳后宫,年年选秀。滕王的后院只有一个王妃和两个侧妃和两房妾室。人后,滕王会偶有失态,但也是很快就能控制怒火。席先生甚至觉得,每次看到滕王的怒火时,会觉得这个主子更可靠。太过喜怒莫测的主子,让人敬也畏。而滕王只会当着席先生的面失态,让席先生觉得,滕王对自己另眼相看,不同于其他幕僚。果然,滕王骂完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脸色一整,又是往日谦和的模样。“王爷,当此之时,遗旨之事是否先放一放”席先生问道。“是,让云昌那边的人,不用再去管颜家那几个人了。倒是洪天锡这边,他们还未传话”“前些日子周明搜人盯得紧,他们不敢轻易现身。如今北地有了战事,他们应该会找时机与洪天锡相谈了。”席先生为云昌这边的暗卫辩解了一句。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而是周明自从韩家村血案后,就派人明察暗访,让那边束手束脚。滕王听到周明的名字,冷哼了一声,“且让他再威风几日吧。”他将心神收回,想了片刻,报了两个名字。“先生将这两人目前所任官职、家中境况写了,送到云昌去,让他们将这个拿给洪天锡看。”他一直记得父皇在世时,曾说过,洪天锡打仗是把好手。若是武帝没了成王周定康,而自己有了洪天锡,那在兵事上,自己不就占了先机当年的洪天锡,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还相当护短。如今成了鳏寡老人,他就不信他会忘记前事,脾气也变好了。席先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用,但王爷吩咐了,他连忙下去找人调查。在滕王进行谋划时,玉秀也在忙碌,忙着数银子。宫中采买的消息传出后,露花香的生意一下更好了,一时间,几乎江南这边的女眷们,都以用露花香为荣。原本一盒一两银子,硬生生涨到了十两还供不应求。建昌县的胭脂水粉铺子,名字就叫露花香。开张之后,九娘带着伙计忙乎生意。东西好,九娘又能说会道,只要进了铺子门,就没空手出去的。这月结账时,九娘带了账本回东屏村,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二娘子快看看,我们上月可赚了一千多两呢,这还是因为货来不及,不然卖得更多。”玉秀如今让玉淑学着打理家事,所以,这账本玉淑要先看,她接过账本仔细核对。“怎么这时候就回来对账了”“上月赚得多,我等不及回来让娘子和郎君们看看。”九娘不好意思地说。玉秀看她那兴奋的样子,知道九娘是觉得锦衣夜行的滋味难熬,忍不住回来说说。“娘子,我们这家铺子赚得这么好,我前几日和隔壁布庄闲聊,听他们说,现在布料时兴的也多。要不我们也开一家”九娘听布庄掌柜的说,布料这行只要样式时兴,一匹布就有翻倍的利润,一年做得好,也能赚个几百两啊。露花香胭脂水粉生意好,可寻常胭脂水粉铺子,一年也就赚个一二百两,这和布庄比起来,还是布庄更赚些。“娘子,家里开了胭脂水粉铺子,回头生意做大了,我们明州府那些地方都开出来,到时一间铺子卖胭脂水粉,隔壁就能开绸缎庄。”九娘越想越觉得可行,“我们家的主顾,都是各家太太奶奶们,还有各府的千金,只要样式好,卖贵些也有人买。”玉秀听九娘说绸缎庄,倒是想起前世,南方的印花布,北地的孔雀裘、羊毛毡,都是盛行之物,还有蜀中的云锦“若要好布料,就得到外地进货,我们家没人能做这事。”她觉得九娘这主意是好,可绸缎庄里要想卖不同的东西,就得进货。“娘子,建昌那边有跑单帮的,我去问过,他们一帮人没别的生计,就靠帮人运货赚钱。我们若是要运哪里的,让他们去就是了。水路陆路每年到处走,熟得很。”玉秀以往不知道还有这行当,听这么一说,倒是想见见了。“娘子要不见见他们就是那些人都是些粗汉子,娘子去见怕他们不知礼数”九娘自己三教九流见惯了,没这顾忌。可玉秀还是个未嫁的小娘子。这些日子在建昌县,九娘也看到那些闺阁千金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觉得自家娘子比那些人还强,可不能落人闲话。“没事,既然谈生意,总要见见的。”玉秀对这倒没什么顾虑,一来庄户人家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