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生意的。在山阳县,遇上唐老先生了。唐老先生跟您一样,小的们都是见过的”原来,这管事就是山阳县那个押送粮船的管事。那夜,他带伙计找到唐鹤年的妻儿,又带上那几个虎贲士兵,连夜开船。幸好这一路顺风顺水,一点没耽搁。船到了砚山码头,那几个士兵不肯多留,找他要了几套百姓衣裳换上就要走。这管事连忙送上银钱给他们做盘缠,只说东家曾交代遇到人有难处得帮。那几个虎贲士兵听后,郑重道谢:“我们职责在身,不能多留。多谢贵管事,也请贵管事转告令东家,我们多谢了。”说完赶着北上报信去。这管事想着唐老先生的嘱托,打算将粮食送到砚山田庄后,就送唐鹤年妻儿一行到青州。可那位大夫人却打定主意要南下。这位管事没法子,去田庄找颜锦鹏商议后,就从颜家车马行派车辆,送他们南下了。他揣着唐赫章写给玉栋的书信,又想着蜀中战事将临,他还是快点找到玉栋几个,将这些事说一遍。所以,粮食上岸交差后,这管事就收拾收拾,赶到青州。没想到他前脚进了青州城,后脚蜀军就杀过来了。这几日困在城内提心吊胆,今日听说城门允许进出了,他就收拾包袱要到润州报信。洪天锡听这管事只说唐赫章留在山阳县衙,显然对于唐赫章跳江而死是一无所知的。他沉吟着说,“润州那边一时应该不会开战”“那更好,小的赶去报信,让大爷他们快点走。”这管事也是个倔强性子,认准了要去报信,压根没想过打仗危险的事。“也好,你路上小心。到了润州,若是还未开战,让栋儿他们速速离开。”“老太爷,那您”“我还有些事,你先走吧。”洪天锡想了想,又让亲兵去取了块令牌,“若是碰上蜀军,就把这个给他们,就说你是有重任在身的。”那管事看那令牌雕了乱七八糟的花纹,还有看不懂的字,听洪天锡说得肯定,想着老太爷肯定不会骗自己,感慨地说,“老太爷好本事,连这里都能有熟人。”“好了,你快走吧”洪天锡苦笑着赶人。那管事也是急着赶路,行礼后将包袱背好,赶紧走了。反正老太爷在蜀军里有熟人,也不用自己操心了。洪天锡看他匆匆离开,却再待不住了,他转身跟亲兵说道,“你马上赶回军营,让众人收拾行李,大军今日就开拔”“大将军,不是说明日吗”亲兵奇怪地问,现在都快中午了,这时候开拔,晚上不得露宿啊“带足干粮,午饭不用埋锅造饭了,让大家吃干粮,立即开拔”洪天锡不容分说地下令道。、310章 老叟稚儿洪天锡一想到润州城只有一千守军,而滕王已经带了三万人马先行。玉栋几个若还在润州,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个损伤可怎么好他恨不得插翅飞到润州去。所以,他自己带了十万兵马轻装简行先往润州赶,让别人带上粮草辎重慢点走。中午从青州开拔,一直行军到近午夜,他有心再赶路,士卒兵马吃不消了,只好先扎营。这一路,路边稻田稗草丛生,一看就是多日无人打理了他当年带兵在西南打仗,路边厮杀地里都有血迹。当地百姓们虽然害怕,可眼看着良田里长杂草,还是有人大着胆子出来拔草除虫。民以食为天,就算偶有大军过境,也不至于连着几日不敢打理啊。蜀军离开蜀中时,他已经严令不许扰民了,难道百姓们不知这禁令想到百姓,他又想起官道再往北,就是润州了。也不知玉栋四个现在,还在不在润州。这么久未见,栋儿还考上了武解元,连小四都是秀才了,四个孩子一定出落得更出息了。洪天锡走到军营外,看着北面方向,有些忧心。“大将军,最晚到明日晚间,就能赶到润州附近了。”跟在一边的亲兵安慰道,“王爷他们必定安然无恙的,您也不用太忧心。”滕王越安然无恙,我才越忧心洪天锡心里想着,嘴上却只能含糊地应声。第二日起身,沿路看到破败的房子,洪天锡看着觉得有些怪异,叫了个斥候吩咐,“你去找百姓打听一下,这些是怎么回事”那斥候领命退下,过了好久才回来,脸上神情犹豫,一副不知如何说话的样子。“怎么了可打听到了”“回大将军,没找到人。”“什么”从青州到润州,沿路人口不算稠密,但村子应该有几个的,怎么可能没找到人“你找到村子了吗”“找到了,可村子里,没人。”那斥候想到自己走过的两个村子,房屋都是新毁的模样,大声叫喊别说人,连只鸡连只狗都没见着,倒是见到老鼠招摇过境,“村里房屋损坏,还有血迹,都不见人。”这听着,是满村被屠洪天锡心中一沉,不再开口,只带军快些赶路。终于,见到了润州城外的驿站。这驿站,就是玉栋他们借宿过的地方。洪天锡见到的,已经不是房舍整齐的模样,断壁残垣,墙上还有火烧的痕迹。整个驿站,也是不见人影。洪天锡下马走到驿站门口,伸手一推,那门咯吱一声,摇摇晃晃地打开,然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啊”门后,想起一个孩子的尖叫声。“大将军,有人”洪天锡身后的亲兵听到这喊叫,连忙左右散开护卫,还有两个往里冲。“不要,不要杀我爷爷,我怕”门后的孩子看到这些蜀军,哭叫起来,声音颤抖。洪天锡让士兵们退开些,自己走进门里。驿站的墙夯筑得很厚,门后的墙壁有个内凹的破洞,那孩子和一个老人就躲在破洞里。老人背对着外面,那孩子被他护在怀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到洪天锡,那孩子又尖叫一声,两手捂住眼睛,抖得如风中落叶,死死地往身后的墙壁靠去,好像恨不得缩进墙壁里,“爷爷,他们,是他们”那老人听孩子说“他们”,转身看到洪天锡一行人,尤其是看到他们身上穿的是黑色蜀军服饰,叫了一声“宝儿,快跑我跟你们拼了”他恍如一只被逼到尽头的困兽,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后,低着头就往洪天锡身上撞过来。可是,到底年纪大了,他以为自己很拼命很迅速的一撞,落在洪天锡等人眼里,却不过是可笑地踉跄的脚步而已。洪天锡闪身想避开,看老人那架势,略一犹豫,双手撑住老人肩膀,“老人家,莫怕。”那个叫宝儿的孩子,听到爷爷让他快跑的话,却压根不知道跑,只是瞪大了一双眼,死死地看着老人,不哭也不闹了。看到老人被洪天锡抓住后,他扑了过来,“不要杀我爷爷,不许杀我爷爷”说着就扑到洪天锡边上,对着洪天锡抓人的手一口狠狠咬了下去。边上的亲兵们压根没把这一老一小放在心上,一看这孩子竟然咬人,两个士兵连忙上前拉他,“你这小鬼,快松口”说着一人伸手去捏他下巴。“住手”洪天锡手上吃痛,可看那士兵去捏人的手势,怕他们伤了孩子,忍痛喝止道。他说着另一只托住孩子头,柔声说,“你爷爷没事,你看”那孩子听说爷爷没事,松口转头,看到老人蹲坐在地上,又扑到老人怀里,脑袋死死埋进老人怀里,呜咽的哭声慢慢渗透出来,却比放声大哭更让人心酸。“天啊,为什么不劈死这些畜生反贼啊”老人绝望地搂住孩子,仰天哭叫。“你这老头不识好歹,我们没打你骂你,你竟然骂人”有士兵听他叫自己是“畜生反贼”,忍不住怒骂了一声,“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嘴里这么不干净,牙都敲掉你的。”几个士兵心里窝火,说他们是反贼他们倒是认了,竟然骂他们是畜生。有人抬手,可看着那花白头发,加上洪天锡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下手。“老人家,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洪天锡蹲下身,看着老人,声音更柔和几分。那老人看眼前几个人竟然没打没杀,刚才那股绝望拼命的气势没了后,看洪天锡说话和气,样子也不凶恶,忍不住求道,“军爷,求您饶了孩子吧,求您饶命啊”说着他就想起来磕头。可孩子在他怀里,一时他拉脱不开,看他年纪也得有七八十岁了,手脚不如年轻人灵便。“老人家,不要怕,没人要杀你们啊,不要怕。”洪天锡连忙又安抚,“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可是有军中人欺负你们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311章 润州招降那老人听到洪天锡的话,又看了他一眼,哭着说,“我的儿子、媳妇、老伴,还有我的大孙子、大孙女,都被杀了。你们打仗,你们要争天下,我们老百姓,只想有口饭吃啊都是永定人,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啊”他说着情绪激昂起来,“做主你做什么主你能让脑袋长回去吗一城的人啊,都被拉到城楼上杀了要不是要不是还有好心的,把我们偷偷放了”一城的人,都被拉到城楼上杀了这是屠城洪天锡只觉脑子嗡的一下,有片刻的眩晕。“北地有蛮子,南边有蛮夷,你们不去杀他们,就在这里杀百姓吗”老人怒声喝问。洪天锡只觉血气上涌,脸上火辣辣的。“你这老头”有恼羞成怒的士兵,上前怒喝了一声,就想拎起老人衣领。洪天锡摆摆手,“老丈,我们刚要赶去松城,你离开时”“我们是昨天乘夜跑出来的,跑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老人刚才头脑一热,被那士兵一喝,脑子清醒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看着约莫六七岁,跟玉梁差不多年纪。老人说话时也没发声,只藏在老人怀里。洪天锡叹了口气,让亲兵拿了点银子和干粮过来,“老丈,你快带着孩子走吧。路上自己小心,过了兰江就好了。”那老人看着面前的银子,犹豫半晌才拿过来。他把银子放在一边,打开干粮递给孩子。孩子拿了一块干粮,却没顾着自己吃,先塞给了老人,“爷爷吃。”老人嘴里含过干粮,那孩子才接着吃起来。几个士兵看着,有一个掏出水袋递过去,那孩子抬头,露出一抹笑容,“谢谢哥哥。”这声道谢,却让其他人都觉得羞愧难当。杀出蜀中时,他们是为了替先帝报仇,为了替王爷正名可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小,几个士兵心里滑过一个念头:我们当兵吃饷、背井离乡,是为了什么洪天锡转身走了出去,其他几个士兵也跟着离开,有一个离开时,还将半扇木门给带上了。“整队,赶赴润州”洪天锡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松城有五千守军,滕王既然拿下了松城,会不会直接攻打润州若是润州被攻下,王爷,是不是也打算血洗润州栋儿他们四个,还在润州吗他捏紧缰绳,脸上神情似愧似悔。两军交战,百姓何辜他一定要快点赶到松城赶到润州去,向滕王谏言。洪天锡心中忧急,这一路不再停留,带领大军飞速往润州赶去。润州城里,现在是一片愁云惨雾。滕王在城外让人喊话,言明限今夜子时开门投降,否则城破之日,就是满城殒命之时。傅远德家中,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黑瘦矮小的男子,正坐在傅远德的客厅中,“傅将军,我家王爷对傅将军很是看重,您可不要自误啊。”傅远德看看这个男子,再看看手中的书信。说是书信,还不如说是两张写满字的纸。只是,纸上写的,是他这些年克扣军饷、假公济私的罪行。滕王竟然几年前,就已经盯上自己了“这城里的将士,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他艰难地说道,“城中的一千守军,还有松城跑过来的戚石头,这城里,还有成王的旧部”“我家王爷说,傅将军在润州经营多年,就算有一两个做耗的,想来对您来说也不是难事。傅将军,您可要想好了,献城投诚,对王爷来说您就是功臣。等我们大军打下润州城,您就什么都不是了。王爷的五十万大军,正在向润州而来。”“对了,王爷还说,您若是愿意献出润州,那您和洪老将军的恩怨,王爷愿意为你们周旋。”傅远德坐在客厅中,听着这人侃侃而谈,只觉如坐针毡。他有心站起来,大声地对这人呵斥“滚,我要与润州共存亡”,可话到喉咙口,喉咙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他若是死了,滕王再将他这些罪证公诸于世,那他死后,也是要背着骂名的。再说,他一家老小都在润州,若是滕王攻破润州城,对百姓或许为了个仁义之名,还会网开一面。对自己的妻儿老小呢只怕一怒之下,会杀绝了吧“傅将军”那男子老神在在地喝完一碗茶,催促地叫了一声。“容我和弟兄们商议片刻”傅远德惊的跳了一下,额头冒汗,无力地问道。那人点头答应,“这自然可以,不知傅将军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