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子微微笑了笑,道:“父皇一向教导儿臣要广纳谏言,不得独断专行,儿臣深以为是,一直记在心上今日之事,既然是由诸位大臣提起的,想必诸位心中必定早有良策,儿臣以为,不妨先听听众位爱卿的意见”“不错既如此,那就听听诸位大臣的意见吧”惠崇帝点点头,对着众臣说道:“诸位爱卿若有什么良策,今日尽可畅所欲言”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事,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毕竟,听刚刚惠崇帝话中的意思,是不准备轻易放过此事了既然要严查,此事又牵连甚广,那必定要有一大批人要倒霉了京师众家关系庞总错杂,若是揽了这个差事,谁知道会不会得罪背后之人这样一来,被穿小鞋都是轻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因此丧命。众官员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自然都不是傻的,因而,惠崇帝此话一出,大殿之中立马就是一片窒息般的宁静。惠崇帝等了一会儿,正要不耐烦之时,终于有人开口了。是最先举发此事的监察御史柳衍之柳大人。柳衍之道:“陛下,既然此事关系重大,老臣觉得,这参与阅卷的总司、巡按、所有的阅卷官员等等,都要一一审查一番才是至于这审查的方式,不如就采用三司会审的方法,再由陛下派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从旁监视,以确保审查的过程公平公正、公开透明如此,也好给天下众人一个交代”、第142章 三司三更求月票将参与阅卷的所有人都一一审查一番,这倒没什么问题毕竟,府试试卷的批阅一事是众人共同所为,若是放过了其中任何一个,估计其他人都会觉得不平。但,柳衍之话中还提到了三司会审。所谓三司,即是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这三个掌管监察、邢狱、量罪的机关,三司会审,即是由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一同审理,再通过审理结果进行判断量刑的审理过程。三司会审,一般只有遇到大案件之时才会开放。今日所讨论之事,虽也是所谓的大案件,但,看一看受审的这些都是什么人礼部尚书,正二品,礼部左、右侍郎,正三品。至于其他的阅卷官员,虽是由从七品到五品一一不足,但这些人却也都是翰林翰林,最是清贵这些人,官职高也就罢了更何况,大齐之人,不论老少贫富,几乎都认为这坐牢是件丑事,都认为被别人像犯人一样审理是件丢脸的事于民如此,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员更是如此进了一次诏狱,哪怕最终被证实是无辜的,却依旧如同在身上刻下一个污点一样,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如今谁有罪、谁无罪,都还不知,这时候提出要三司会审这个柳衍之,还真是个人才一个不怕死、一条筋的人才众臣都嘀嘀咕咕起来。“不可啊陛下”正在这时,站在最前方、今日一直一言不发的高阁老,突然从队列中走出来,举起象牙笏板,跪在地上,冲着惠崇帝道了一声。惠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不似往常温和,沉声道:“爱卿是股肱之臣、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回话吧”高卓自然也听出惠崇帝话中的不对劲,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面容十分的平静,从善如流的道了声是,就抖抖索索的起了身。“陛下,此次涉事官员皆是朝中重臣,如今他们有没有罪尚且不明,若是就这样贸贸然将他们收押起来,送入三司会审,日后待他们脱罪出来,还有什么官威可言如何在朝堂之中立足啊老臣恳请陛下三思”高卓向来是个会做戏之人,这番话说的十分的诚恳意切,使得在场涉事官员心中都感动不已。尤其是礼部的三位主官,听到高卓开始为他们求情了,全都暗自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点。蔡绍虞站在后头,望着前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高卓,不禁暗道一声老狐狸这时候也不忘收买人心蔡绍虞望向高卓的视线慢慢上抬,忽然看到站在高台上首的太子。太子的面色不对蔡绍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轩德太子看着一哭二唱、装模作样的高卓,只气的牙根痒痒,正想要理论一番,突然看到蔡绍虞在冲着自己使眼色。轩德太子这才恢复了些理智。他也转过身来,冲着惠崇帝道:“父皇,高阁老所言有理,要审理的这些毕竟是朝廷命官,确实不可直接将他们送到三司处理,柳御史这谏言虽然效率要高些,但于今日这件事上确实是有些不合适”轩德太子说完这话,就有老老实实的站了回来。他向下看了一眼,就见下首的官员中有几个人在偷偷的打量自己,神情间有些不敢相信。轩德太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挪回高卓身上哼你会拉拢人心,难道我还不会蔡绍虞听了轩德太子的劝诫之语,只差掩面抚泪了。他给他使眼色,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太子倒好,为了跟高卓较劲,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样一来,人心能不能拉拢过来还是两说,但这话却恰恰好命中了高卓等人的心思、帮了他们大忙倒是真的。蔡绍虞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惠崇帝了惠崇帝倒是没让蔡绍虞失望。他将众人的神色都看了一遍,闭了闭眼,就道:“好了,不必多说了就按照柳爱卿所言行事就是。”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蔡绍虞暗暗松了口气。就见周围的涉事官员们,听了惠崇帝这个决定之后,如同死了爹娘一般,一瞬间面如死灰。惠崇帝接着念道:“左都御史曾爱卿,刑部尚书董爱卿,大理寺卿俞爱卿”“微臣在”三人出列,拱手应是。“明日开设三司会审公堂,地点就设置在大理寺中。朕现在就命令你们三人从明日开始,着手协同审查处理此事,务必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看看这背后使坏之人到底是谁,居然有如此大的权柄,能够将手伸到科举之上”惠崇帝说完这句,双眼意味深长的看了高卓一眼。高卓恭敬的跪在地上,假作不知,但礼部的三人却没他这动力,见惠崇帝果真怀疑到高阁老身上了,一下子惊慌起来。“臣等应诺定不负陛下如此重任”“至于这监审之人”说到这里,惠崇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下首的官员俱都屏息等待。这监察的官员十分的重要,通过这监察官员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惠崇帝对此事的态度。“就选福王吧”惠崇帝没理会众人纠结的情绪,直接道。“福王曾经在大理寺之中任过闲职、善于断案,又是宗室,一向不问朝政,与这次涉案的官员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纠葛,想必定能公正严明的监察,不会偏袒半分周雨安”惠崇帝说到这里,叫了一声。“奴婢在”“你现在就去福王府传我的口谕去吧”周公公应诺,转身几步走了出去。下首的众官员见到惠崇帝的这番安排,纷纷猜测起惠崇帝的用意来。福王不问政事,为人公正,确实是不错但,总的来说,福王终归还是和太子更亲近一些,今日要审查的这些官员,其中有多少是高卓的人,他们心里都是门清此时见到惠崇帝这般安排,不禁疑惑:莫非,陛下因为今天这事,是想要打压高卓了、第143章 地位元宵节快乐若真的是要打压高卓,那倒是好事了在场过半的官员都如是庆幸高卓身居高位多年,本身又不是什么正直的人,私下的阴私之事可没少干,对他痛恨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轩德太子心中也是一喜。没想到蔡绍虞的这个计策倒真是奏效了让父皇对高卓起疑心,这是扳倒高卓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如今这一关过了,就如同找到了突破口,日后想要对付高卓,那就简单了。轩德太子想到这里,就转头赞赏的看了蔡绍虞一眼。惠崇帝宣布完这些旨意,这才低头看向仍旧跪在大殿正中央的高卓。高卓如今已年届六十,头发花白,常年的富贵,将他原本颀长的身材变得微微肥硕。此时他整个人跪在地上,由上往下看去,肉通通的一团,显得十分的笨拙。惠崇帝与高卓,算的上是“贫贱之交”,彼时他还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高卓也不过是翰林中普普通通的一员。如今二十来年过去,看到高卓这苍老的模样,惠崇帝仿佛也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人一老,不仅样貌变了,这心思也跟着变了。高卓这些年做的恶事,惠崇帝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高卓确实是深得他心,只要做得不过分,惠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更何况,留着他,也未尝没有坐视他帮扶老四,以此来磨炼太子的意思只是如今,他的胃口慢慢被养大了近日这府试一事,惠崇帝一猜就知道是高卓的手段,惠崇帝留着他,是打着磨炼太子的主意的,可不是要把他当作是祸患来养的。惠崇帝微微扯了扯嘴角,对着高卓道:“高爱卿,如今诸事都已安排妥当,你也不必求情了,起来吧”“是”高卓沉声应了声是,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他身子肥胖,如今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跪得久了,不仅双膝发凉,膝盖骨处还隐隐有些疼痛,以至于他站起身时,身子还微微晃了晃。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今日他很明显就感觉到了惠崇帝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高卓心下暗暗后悔的同时,也再不敢像往常那样拿大了。惠崇帝只瞟了他一眼,就转头不再看。他既然能让高卓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就也能让他掉下去。当年的魏叔同,不就是个例子吗惠崇帝肃了坐姿,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要事要禀报”众官员纷纷举起笏板,低头冲着惠崇帝行了一礼。身旁的公公见此,立刻操着一口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退朝”惠崇帝经了今日早朝这一番,头风又隐隐有些发作,等身边的太监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的扶着身边小太监的手,要往勤政殿去赶。这香饼的疗效好是好,只是却不能使他痊愈,他如今是一日也离不开此香了,倒好似上瘾了一般。若非每一批的香饼都经太医院的太医验过,惠崇帝几乎要以为,这香里是被人动了手脚了轩德太子本还与蔡绍虞有话要说,见惠崇帝这般,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忙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惠崇帝的手,搀扶着他一起出了金銮殿。等到目送着惠崇帝这一行人走了,金銮殿中的大臣才陆陆续续的散去。今日殿中之事发生的着实突然,惠崇帝的安排更是令众人大跌眼镜,因而,众位大臣走出金銮殿之后,纷纷三人一伙、五人一队的聚在一起,边走边讨论了起来。此时高卓身边也围了几人。“老师,您说,我们现如今该怎么办哪那诏狱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学生曾经进去过几次,知道那里面五花八门的刑具,也亲眼目睹过那些犯人被打的血淋淋的场景,您说,我和宋大人两个这没有吃过苦头的身子,真的能熬过诏狱里的大刑吗学生”姜景华因为今日早朝之事,到底是被吓住了,脑子里混混沌沌,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已忘记,现下说起话来就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高卓一肚子的怒火无法发泄,如今姜景华上来就问他如此蠢笨的问题,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活撕了姜景华。“蠢货,你往常的聪明哪里去了”高卓压低声音骂道。“你和宋宪是什么身份那些犯人又是什么身份这次三司会审,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哪里会真的动刑你与其在这里担心受刑的事,不如好好想想,今晚回去怎么把那些证物给找出来销毁掉”“证物”姜景华也被高卓给骂醒了,他此刻也骤然醒悟过来,如今他们身上都还担负着要职,三司怎么可能对他们滥用刑罚“咱们这次,除了几个人证之外,根本没什么物证,三司便是想查,怕也是无从下手吧”姜景华说到这里,自己也醒悟过来。是啊,没有物证,就没有指控他们从中作梗的实证唯一的几个人证,还都是四皇子这边的人,三司又不敢对他们动刑,怕是想问出什么也难。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姜景华想到这些,一直七上八下的心就又重新装回了肚子里。“你忘了以前的那些事了”高卓沿着白玉铺就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边看着走在前方的几人,边低声对着身边的姜景华说道。“您是说”姜景华眼睛闪了闪,见高卓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心里就是一凛。高卓所说之事,可比眼前这事要麻烦多了,若是被人抓到了,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