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刑部尚书之职多年,想必如何审问犯人、如何破案断案,心中自然早就有一段章程了,本王是个门外汉,不懂这些门门道道,若是插手管教董大人这规矩一事,就显得有些班门弄斧、不识好歹了”董尚德听闻此话,笑着抖了抖胡子,面容有些骄矜。听福王刚刚那一段话的意思,董尚德还以为他会对自己的这一规矩有什么不满呢,谁料他竟什么都没说,反倒恭维起自己来。他心中不由有些得意。算这位福王识相“不过”没待董尚德高兴多久,福王就来了个转折。又出什么幺蛾子董尚德同曾、俞两位大人全都齐齐望向了他。“不过,眼下这位庞秀平庞大人,如今算不上犯人不说,他还是此次案件的重要人证。庞大人为官这么多年,一直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养的一身的闲散肉,怕是禁不住刑部的大刑日后若是因为这些刑罚,不慎出个什么意外呵呵,董大人,到那时,咱们在圣上那里,怕是不好交差啊”董尚德听了这话,抿着嘴,右手不缓不慢的抚起了胸前的长髯。“董大人,这不过是本王的一点小建议,您听听就好本王毕竟只是监审官,这具体该如何操作,还是该看你们三位的意思,本王就不喧宾夺主了”福王说完这话,就端起左侧小几上的茶盏,慢慢喝起茶来。董尚德听得这话,却是心中一凛。在他看来,这但凡进了刑部之人,再想要完完整整的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以往的人是如此,眼下的这位庞秀平也是如此。圣上如此重视此案,又将此案交给他们三司进行审讯,显见得是想要个交代的。可他们客客气气的审问这些官员这么多天,却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挖到,别说是交代,连谁是涉事人员谁不是都没有分清。丢人不说,惠崇帝等待了这么多天,显见得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也因此,昨日刚一从庞秀平书房中搜出可疑密信,董尚德就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不管这庞秀平到底是不是本案的主使者,董尚德都已经打定了主意,必定要拉他下水、让他做个替死鬼了不然、若是对他仁慈了,他们三司的三位主审官,怕都要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了董尚德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可丢不起这人。也因为打定了这个主意,加上这庞秀平是寒门出身,没什么背景,董尚德才知道,这庞秀平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也因为有持无恐,他昨日才敢对庞秀平用此酷刑。但听刚刚福王这话,董尚德才觉得,他似乎想的有些太简单了些圣上可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到这里,董尚德,向下望了望蜷缩在地上的庞秀平,拱手对着福王道:“是下官疏忽了多谢福王提醒,万幸如今没出什么事,要不然,就是本官的罪过了”福王却只微微颔首,没有多说。董尚德就吩咐狱官道:“你们两个,去抬副躺椅来,再准备些饭菜和水,服侍着庞大人吃下去,待庞大人精神些了,咱们再开始审讯也不迟。”福王等三人看着董尚德如此安排,俱都沉默着,一言未发。等到狱官将一切安排妥当,庞秀平浑身也有了丝气力,慢慢睁开了眼睛。坐在上首的三位大人见此,这才重新肃了面容。董尚德更是一怕惊堂木,做足了审问的架势。“庞秀平,本官问你,那封密信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背后主使你更改府试成绩的人究竟是谁你若是知道什么,就尽快据实交代出来,你今日如果能帮着查出主事之人是谁,本官可以看在咱们同朝为官多年的份上,向圣上上书,饶你一命你可要想清楚了”庞秀平挣扎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直视着董尚德,有气无力道:“什么密信下官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密信,也没有什么同伙您昨日搜查到的所谓的密信,其中是什么内容,下官半点不知董大人这纯粹是有人污蔑陷害下官,还请董大人明察秋毫,还下官一个清白”庞秀平情绪有些激动,又因为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浑身好似抽干了力气一般,刚刚直起的腰又重新落了下去整个人再次瘫软在躺椅上。董尚德却没有半分的同情心,他道:“污蔑六部各个办公书房,尤其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办公书房,向来最为机密,日夜都有专人守着,如果不是你,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能越过重重障碍把那封密信藏到你的书格里哼本官也是看你皮娇肉嫩,这才免了你今日的上堂之刑本官的耐心有限你若还是死鸭子嘴硬咬死不认,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上堂之刑这又是什么刑罚福王顿了顿,目光在庞秀平与董尚德之间来回流连打转。庞秀平听了董尚德这话,不但没有畏惧,反倒轻轻笑了笑,不一会儿,那幅度就又渐渐变大,变成哈哈大笑。董尚德见他一直哈哈笑个不停,好似嘲笑自己可笑无能一般,不禁有些着恼,随手拿起惊堂木,又是一声重拍。、第147章 智奎三更求月票“庞秀平你笑什么”董尚德怒道。“这一旦进了诏狱,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若不是看在你我二人同朝为官的份上,你如今哪能这么轻松地躺在躺椅上回话。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再如此藐视公堂,本官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董尚德这样说着,张口就去唤狱官。庞秀平却依旧笑个不停,好似疯癫了一般。“哎董大人”曾大人本来一直沉默着,此时也开口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摆摆手。“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那里还能承受的了酷刑董大人,你虽然是此次的主审,但下官也要说两句了,这三司会审可不同于你们刑部的审讯,更何况这庞秀平又是朝廷命官,若是出了意外,您说,您下的命令,该让谁来担责”“你”董尚德听他如此说,不由又是一怒。“曾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既然圣上指定了是我们四人一同审理,这功劳大家一起享,罪过自然也该一起承受”“呵呵。”曾大人听他说话阴阳怪气,倒也不以为意。“你也别恼,咱们这次刑讯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要撬开他的嘴巴,看看这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但这庞秀平虽说身子羸弱,却也是在官场混迹了二十余年的人,心思不可谓不深沉,嘴必定也严实的紧您若是以为想着用极刑逼他招供,怕是行不通的”说到最后,渐渐低声,与董大人耳语起来。董尚德虽说气恼,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这庞秀平的嘴确实是严实,昨晚那样的酷刑,又是鞭笞又是夹板又是铁烙的,这庞秀平虽说晕过去几次,却一直都在喊冤枉,半点罪责也没有承认。这样的人,想要严刑逼供于他,怕是不容易啊。曾大人说完刚刚那话,就又重新坐直了身子,冷笑道:“我看这庞秀平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张口了,咱们再怎么审问他,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既然这样,咱们又何必将精力浪费在他身上我看,不如从那封密信上下手吧”“密信”“不错就是密信。”俞大人皱眉道:“那封密信,昨日刚刚搜回来时,咱们几人都是看过的。其中别说人名,就是笔人的爱好之类也全都没有,密信所用的纸张也俱是十分普通的白纸。曾大人说要从密信上查探,这想法好是好,只是却无从下手啊”俞大人话音刚落,福王却笑着开口,赞道:“不错,不错,曾大人此法甚妙是咱们一直一根筋的往人证上面想,倒把这最重要的物证给忘记了”福王摇了摇头,就又看向俞大人,笑道:“至于俞大人刚刚所担心之事,哈哈,这个完全不成问题信上有没有别的信息,这并不重要,那信上的字迹,才是最大的证据本王知道,皇兄身边有位专门鉴定人的笔迹的能士,咱们明日只要找他来帮忙,定能事半功倍,轻易破解。”众人听他如此说,也都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用笔迹来鉴定人的身份,这确实可行。毕竟,庞秀平可是正三品京官,这整个京师之中,能够指使得动他的,怕也没有几个了既然是位高权重之人,那么想要找到他们的字迹,就也不难若是再有宫中的高人相助,那就更便利了正在众人满面喜色之时,董尚德却忽然皱了皱眉头,咳了一声。他看着福王,颇有些为难道:“王爷,这能士既然是圣上专门养在身边的,咱们若是拿此事为难他,会不会呵呵,下官的意思,这人怕是不好请的,若是找个熟人去请,胜算应该更大些”这话一说完,俞大人与曾大人就慢慢敛了笑容,心中对董尚德暗暗鄙视起来。在座之人没有谁是傻子。董尚德刚刚话中的意思,众人自然也都听得出来。这董尚德算盘倒是打得精,他不想去求人,倒想把此事直接推到福王头上。福王却是浑不在意的笑道:“这人既然是本王提出来的,自然也要由本王去请。也不用等明日了,我立刻就差府中长史进宫一趟,也好尽早了结此案”“那就谢过王爷了”三人一愣,均拱手行礼,道了一谢。福王府的长史出了大理寺,进宫去了。至于庞秀平由于现在找到了新的方法,用不上他,董尚德就直接下令,嚷狱官拖着他重新关入诏狱里去了。过了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府王府的长史才引着这位能士来了大理寺公堂。此人所说没什么官职,但听刚刚福王介绍,此人颇受惠崇帝礼遇,因而,公堂内坐着的众人也都不敢拿大,纷纷起身来迎。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八字胡,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细长,泛着精光。从面相来看,不是什么忠厚之人。这人与福王相互寒暄了几句,这才由福王简单介绍给了在座几人。这人名叫智奎,不知姓氏,不知宗族,原只是个流浪之人,但因为此人智谋过人,不仅眼光独到,而且能掐会算,年轻时候就投到了陛下门下,颇受惠崇帝看中。若非此人不慕功名,无心于官场,那他如今的地位,怕是比起高卓来都要不遑多让的。智奎与诸人相互寒暄了一遍之后,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鄙人听王府长史说了,诸位此番寻鄙人来,是要勘验书信上的字迹也不知是什么书信诸位若是信得过鄙人,现在就可拿出来让鄙人看一看。”他如此心急,在座众人倒也理解。只因这位智奎先生虽是男儿身,如今却破例住在宫中。现在天色已晚,想必这位智奎先生也是着急赶着回宫去,免得错过了宫门下钥时间。“先生不必谦虚您的本事如何,本王可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今日您能赏脸来此,已是万幸了”福王笑着恭维了一句,也不耽误,直接命人取出了那封密信。、第148章 竟然求月票密信只有一页,总共也就一百二十余字,上面简单交代了要让收信人怎么把杜鼎臣推到榜首、再怎么举报他犯了讳名、如何罢黜他的功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智奎先生拿到密信之后,先用手上下、左右仔细摩挲了一遍信纸,末了,又拿到鼻子旁边凑近去闻。周遭几人见他这样,不明所以,俱都屏息凝视,不敢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智奎先生才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纸只是普通的信纸,所用的墨水也只是平常的松烟墨,单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问题来。”还真有发现几位大人闻听此言,俱都相互看了一眼,神情中有些惊诧,更多的却是高兴。有这位智奎先生在,离他们破案怕也不远了。“什么问题先生有什么发现尽可说出来。”董尚德问的有些急切。智奎先生闻听此言,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断言道:“几位大人,若是你们想用这纸密信来探查真相,我劝你们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这是为何”俞大人忍不住问道。这位智奎先生被传的这么神乎其神,怎么会一上来就断言此案进行不下去了呢难道这份信真的如他刚刚所想的那样,十分的普通,并没有什么关键信息“哦”智奎先生笑着叹息一声,“这纸与墨全都十分的普通,想必你们几位刚刚在猜测指使人是谁之时,也一定想到了,这人一定位高权重,极其富贵。既如此,这人却在书写此信之时却用如此简单的纸墨,可见此人不仅对如今这事十分的重视,且行事十分的谨慎隐秘,是个老手了”几人听了智奎先生此言,不由面面相觑,更加的疑惑起来。行事谨慎隐秘,这样不是更能说明问题吗既如此,智奎先生为何还要他们歇了这个心思呢智奎先生见他们这样的表情,不由笑了笑道:“这人做的隐秘是隐秘,只是凡事过犹不及,这封信处处完美,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再说了,我刚刚听诸位说了,这信是从嫌犯书房里找到的。呵呵,说实话,这信上并没有什么太过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