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一样的眉毛紧紧纠结起来,眼角微提看向袁文季,一脸的不服气。很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体弱不宜练武,也不认为他走武官之路就没前途。眼见这二人要争吵起来,其余三人才出声劝阻。碍于今日这宴是陆烁请的,袁文季也有分寸,自不好当场发作。加之弟弟因跟在父母身边,自己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兄弟感情不深,袁文季打定主意想要好好与他相处。刚刚那番话,也是这些日子实在憋不住才借机说了出来,但袁文林尚是少年心性,袁文季唯恐再说下去引了他的逆反心理,于事无补不说,还会影响兄弟和谐,所以他也就闭口不言了。不过看他不服气的样子,袁文季想着,日后要慢慢改变他这种想法了。袁文林见哥哥住了口,自然不会自找麻烦,也就跟着低头不言。陆烁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不由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这个卫钊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周茂眼神极活,立马附和道:“他是魏州人士,家中世代务农,加之一直声名不显,你不认识他也正常”“声名不显”陆烁疑惑之色更浓。袁仲道收弟子明显要求很高,连才学平平的亲孙子都被他拒之门外,这个声名不显的卫钊,又是如何入他法眼的再者,这么稀缺的位置,让个声名不显的人得了,书院其他人如何能服气周茂一看陆烁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忙摆摆手道:“你可别误会,我说他声名不显,可不是这人没有真才实学的意思”“哦”陆烁提眉,“难不成他还故意埋没才名”陆叔这一发问,把袁文季从别扭中拉了出来。“人各有志吧”袁文季接话道,“卫钊才学极好,在书院每季的统考中,回回都排在前列,甚至隐隐在我等之上,只有大哥才能稳压他一头”桃山书院本就是从才中取才,这卫钊能在统考中位于前列,可见他学问是真的好了“那他为何”“他这人立志专心向道,一意跟着祖父研习学问,于科举上无意,魏州大大小小的文会他也从不参加,甚至连书院的各个活动也都不参加都说他是个怪人,孤僻的很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他孤僻归孤僻,为人却并不差,只要相处时掌握好分寸,并不会有什么大碍”越解释陆烁越觉得疑惑一个年纪轻轻的学子,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本该扬名立万才对,专研学问这样的事,一般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才会干的,这人却能沉下心来,且立志于此,实在是不正常。况且“他不是农家子吗”陆烁道,“书院的束脩可不低,他家人每年花费这么多供应他上学,他却不想考功名,他家人怎会同意”“这就不知道了”周茂明显也很疑惑,“我等从未见过他家人来书院里,他自己也没提过,还是先生说起时,我等才知道他家中来历”来历不清陆烁皱眉。这个、第267章 相识居然来历不清陆烁皱眉。这个卫钊身上,桩桩件件都透露着不同寻常,若非这人是外祖父亲自引荐来的,陆烁真的要怀疑他的身份了。“别想这么多了你若是好奇,明日就可看到了”听到周茂如此说,陆烁才回过神,将疑惑压在心里,继续吃菜。暮色四合,一天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二日。陆烁早早起来,又交代白管事一番,看着他带着几个侍卫出了桃山书院,这才收拾好书箱,与对面的周茂往学舍走。曲径通幽,曲曲折折,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到了课室。此时天色尚早,课室的大门却早就敞开了,透过窗棂,可看见里面隐隐约约一个青色身影。竟然这么早就有人来了陆烁心里讶异,等看到周茂面色如常时,才知道这已经是常态了。是谁这么勤奋两人刻意放缓脚步,轻轻走了进去。课室里那人低着头,仍在专注的写着什么,似乎根本没被打扰到。陆烁看不到他的脸,不过还是从他的身形判断出来,这人他并不认识,应该就是昨日他们几个口中提到的卫钊“卫师兄”陆烁才在周茂旁边的位置上放下书箱,就听到周茂温声问候了一句。陆烁反应过来,也转头跟着叫了一句。“卫”当这个传闻中的卫师兄抬起头看向他们时,陆烁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直接卡在了嗓子里。居然是他卫钊抬头,看到陆烁时也是一愣好巧不过不同于陆烁目瞪口呆失态的模样,卫钊的情绪要平和许多,甚至难得的笑了笑。“你们二人这是”周茂看两人这反应,也是一愣。“难不成你们认识”“自然是认识”两人异口同声答道。才答完卫钊就笑了笑。那伙匪贼虽是他耍手段故意逼迫出来的,但因事情紧急准备不足,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日若非有眼前这小书生以及他的侍卫在,恐怕自己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未知。这书生侠肝义胆,本想着萍水相逢不知何日能再见的,谁料竟跟自己是同窗年龄这么小,且想到昨日袁文季几人在课室里所说的话,这书生竟是袁仲道的外孙外孙啊恩人的外孙,又救了他他心里顿时生出些亲切感来,脸上也笑意更浓。陆烁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也跟着笑了笑。卫钊卫钊想到之前的事,陆烁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过现在当事人就在面前,陆烁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维持着一种略显呆愣的神色。心里却琢磨着,白管事已经走了,自己该如何将消息递回去周茂往日见过最多的,就是卫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此时见他对着陆烁连连温笑,心情着实复杂,同时也格外的好奇。“你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卫钊就主动将那日之事说了出来。“说来也是我鲁莽,没考虑周全就出声,多亏了陆贤弟带来的侍卫,不然我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命丧当场了”面色正常,言辞坦荡。陆烁垂了垂眼。莫非自己刚刚猜错了“怎能说是莽撞”周茂摆手,“当时的情况,任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书生送死,情急之下做出非常之事,本是寻常”陆烁百味陈杂,面上却笑着应和,努力装作不知他那日举动纯粹故意为之的样子。此时万不能暴露心中真实想法若卫钊真是魏家余孽,肯定跟五皇子有联系。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再者,他可是外祖父的亲传弟子外祖父知不知情暂且不提,但惠崇帝对魏家一直忌讳颇深,对五皇子也是千防万防,若是不小心透露出去卫钊可能的身份,外祖父怕是难以幸免陆烁心中叹口气,将这事稳稳压在心里,继续跟两人笑着一来一往的说话。很快其他人就都陆续来了,听了两人之间这一段关系,纷纷大呼巧了。辰时中,外头钟声响起,陆烁在桃山书院里的第一堂课开课了。袁仲道站在前头,板着脸孔,眉头提着,看着颇为严肃,与前两日又是不同。这才是大儒真正的样子吧袁仲道将陆烁叫到前头,介绍了一番,又引荐给几名弟子认识,课室里就渐渐热闹起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将陆烁与卫钊的相识过程说了出来。陆烁就注意到,袁仲道脸上闪现些诧异,眼中却半点异色都无。他不由想到袁仲道那日的提醒:此人行事鲁莽,最易犯大错,最好远离他些远离他些前面都不是关键的,这句才是重点吧陆烁心里一沉。说不定外祖父对卫钊的身份早就知晓,不过是刻意帮着隐瞒罢了又想到卫钊的特殊身份,这才暗暗提醒自己远离他些,免得日后受他牵连陆烁抿抿唇,脑子乱乱的一上午课听得浑浑噩噩,即便袁仲道讲的再怎么精彩:引经据典、通古博今,陆烁却只能勉强听着,却没办法沉下心细想。午时的钟声响起,散学时间到了。陆烁与周茂一同往蘸雪斋走,周茂皱着眉头,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见你上课时一直没精神,可是哪里不适”“没有”陆烁回过神来,看着身侧身量高大的周茂,仰着脖子答道。“是先生讲课方法与以往的夫子颇为不同,我一时有些不适应,你不必担心”陆烁随口诌道,说完就又想咬自己舌头。什么破理由谁料周茂却点点头,认真道:“听不懂可不行这样吧,今晚散学之后,你到我房间来,我仔细给你讲讲若是还不懂,就要跟先生反映一下了”啊没想到自己一番谎话,竟惹得周茂竟这样重视和关心陆烁有些赧然,不过心里更多的是感激。他也不推辞,从善如流道:“如此,就劳烦师兄了”正好可以借此瞻仰一下解元公的风采、第268章 红眼病约定好此事,恰好蘸雪斋也到了,两人就此分开。陆烁回到室内,放好书箱,就放纵自己将整个身子沉到塌上。惹得迎面迎上来的长风夫妻面面相觑。少爷一向自律惯了,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陆烁不知长风夫妻的担心也没心思理会,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陷入了沉思。卫钊魏家外祖父救援的神秘人这一个个的,看似相差万里,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之前那番猜测,到底对不对呢想了一会儿,陆烁猛然坐起来,把上前来问他是否不适的长风吓了一跳。“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头一天上课遇到麻烦了”陆烁站起身来,摆摆手道:“无碍,是我心里有些事情想不通”边说着,他边走到书案前坐下,却还是什么都没干,只拿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书桌。一声接着一声,听得长风夫妻两人心里愈发不确定起来。好一会儿,这敲击声才停下。陆烁提起笔,刚要蘸上墨水写字,想了想,又抬头道:“朱衣姐姐,烦你尽快去取一碟葱汁来,我有急用”朱衣与长风对视一眼,忙屈身退下了。长风则上前几步道:“少爷要写密信难不成今日出了什么事”去年府试案闹得沸沸扬扬的,葱汁写信的法子也在这时候流传开来,长风有所耳闻,故听陆烁如此吩咐,面色立刻凝重起来。陆烁点点头,却不像往常那样将事情掰开了说,只应道:“虽然这法子知道的多了,但怎么都要比白纸黑字保险点”长风点头,心里却愈发沉重少爷连自己都不肯透露,可见这事有多重大陆烁起身走到长风身边,皱眉想了一会儿,才盯着长风的双眼道:“长风,我要你快马追上白管事,将信件送到他手上,你可能做到”长风毫不犹豫道:“少爷放心小的拼尽全力也会办好”陆烁点头,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才嘱托道:“这事虽然隐秘,但目前来看除了你我并没有旁人知道,你回京师这一路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阻拦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果真遇到了拦截的人,你便是将信毁了,也不能让它落到外人手上”白管事前脚刚走,陆烁就派了长风出去,难免引人警惕,总要防备些才妥当长风神情一凛,抱拳道:“少爷放心,小的保证,除了白管事和二爷之外,这信绝不会让第三人看到”陆烁点头,右手重重拍了拍长风的肩膀。不一会儿朱衣就取了葱汁来,陆烁简略几笔讲事情交代个清楚,很快就将信件装好密封好,递到长风手上。这事办好,陆烁吃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才与周茂一同去了课室。书院的钟声珰珰响起。半点人烟也无,书院里重又恢复了静谧。直到此时长风才牵上马,轻手轻脚出了书院,连袁家人都刻意避着,直接下山去了。这是陆烁的交代,长风虽不知为什么,但既然少爷如此吩咐,他照办就是。午后的课上,陆烁脱了一桩心事,状态明显要好很多。他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左边是周茂,右边是卫钊,三人并排而坐却互不影响,都抬着头专心听袁仲道授课。袁仲道穿着青布长衫,嘴唇张合个不停,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讲到酣处,更是拉长声音,不断地手舞足蹈。陆烁一边听,一边将他所讲的重点抄录在早已准备好的空白书册上。这是他前世就保留下来的记笔记的习惯。跟着卫夫子读书时,因是一对一教学,卫夫子每次都是等陆烁听得通透了才继续往下讲,所以他也就没了记笔记的必要。但现在却不